这个时候纪老太太正在给众人解惑。

“…那是你们父亲当年交给我的,从不曾拿出来过。你们父亲去了,我想着是他心爱的东西,就让他带着了。”

玉璧是纪老太太在装殓纪老太爷的时候,偷偷的放进棺椁里的。不只是当时不能上前的纪晓棠无从知晓,就是纪二老爷几个也是不知道的。

玉璧是纪老太爷心爱的,在她生下长子之后给了她让她贴身戴着,这些年都不曾离身。纪老太爷黄泉路上先行一步,纪老太太想着就让这块玉璧先代替她,陪在纪老太爷的身边。

这是纪老太太的一点小心思,不好对儿孙们说明。

而纪晓棠说出这块玉璧来,纪老太太对纪晓棠的话是再无怀疑。

纪老太爷不仅救了孙女,还给全家示警,这一片慈爱之心感人肺腑,屋里众人都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等着伤心过了,都想起纪老太爷的话来。

纪老太爷的话,是不能够等闲视之的。

“父亲没有说是什么祸事,想来是天机不可泄露。父亲让我们自省,肃清家事,这正是教给我们的避祸之道。”纪二老爷说道。

肃清家事,大家就都想起纪老太爷说的家中颠倒的话来。

眼前正有一件颠倒不清的事。

 

第六章 整肃

“今天这件事,晓芸委实太不像话。如果不是父亲有灵,救了晓棠回来。母亲可想过今天这事的后果没有?”虽然纪老太太相信了纪晓棠的话,但是纪二老爷还是很耐心地劝解。

“晓芸已经十二岁,不能再说是不懂事的孩子。这件事传说出去…嫉妒残害亲妹,不仅连累我纪家名声扫地,晓芸她自己…”

“这两年就要议亲,哪个好人家肯来说她。”纪二老爷沉痛道,“母亲心疼晓芸,难道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纪老太太沉默了下来。纪二老爷说到纪晓芸的亲事,正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晓棠,晓棠这不是没事吗。”纪老太太这句话,说的就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你们要罚,我也不拦着。只是…”

纪老太太转头看了一眼纪晓棠,纪老爷子的话犹言在耳。纪老太太略一犹豫,为纪晓芸辩护求情的话就咽了回去。

“你们要怎么罚晓芸?”纪老太太只是问道。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还未说话,纪晓棠却先开了口。

“第一个,是要姐姐她知道是非对错。她做错了事,对不起妹妹。姐姐要向我道歉。”纪晓棠正色道。

“这是其一。其二,见微知著,姐姐的性子是时候改改了。不如就禁足两个月,每天抄写《女则》和《女戒》。”

“这样处罚,也算妥当。”纪二老爷虽有些吃惊,但是对纪晓棠的话却是赞同的。

“…板一板她的性子。总要让她认识自己错了,懂得悔改为止。另外,老爷和我还打算…”纪二太太接着说道。

说到这里,纪二太太就看了一眼纪二老爷。

关于纪晓芸的教导问题,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私下里不只一次商量过。两个人的本意,是要纪二太太亲自教导纪晓芸。这本来是情理之中,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是考虑到纪老太太的性子,如果这样做了,只怕又有一场气。

纪二老爷孝顺,纪二太太也是最柔和不过的性子。

“就请一个老成的教养嬷嬷来,好好教教晓芸各样规矩。晓棠虽然还小,也可以跟着学一学。”纪二老爷替纪二太太说了下去。

“这样…也好。”纪老太太就点头,因为刚才纪晓棠的话,她还在震惊中,此刻连纪二太太说话她也顾不上驳回了。

纪二老爷松了一口气,暗中跟纪二太太又交换了一个眼色。

纪二太太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夫妻俩早就打算好的事情,可巧趁着这个机会得以实行。能够这样顺利,还是多亏了纪晓棠。

屋中人人欢喜,只除了纪晓芸。

纪晓芸的脸苦的都有些泛绿了。

禁足,抄书!纪晓芸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何况还要请什么嬷嬷来教规矩!她自小就在纪老太太身边,几乎是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纪老太太可从来没拿什么规矩约束过她。

而且,这处罚还是纪晓棠定的!大家竟然都听纪晓棠的!

“祖母…”纪晓芸哭着向纪老太太求助。

纪老太太爱怜地看着纪晓芸,她想要为纪晓芸说话,但是…

纪老爷子的话,纪老太太不想,也不能违背。她并不想成为纪家的罪人。

“好孩子,这都是为了你好。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乖乖的,我让你爹娘快些放你出来。”纪老太太安抚纪晓芸。

纪晓芸见纪老太太这样说,就知道禁足是免不了的了。但是向纪晓棠道歉…

“我是姐姐,长幼有序,就该她敬着我,没有姐姐向妹妹道歉的理。”纪晓芸鼓着嘴强辩道。她和纪晓棠素来不睦,如果今天向纪晓棠服了软,她的脸面可就都丢光了,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她。

“哦…”纪老太太沉吟,她心里是偏着纪晓芸,但是…

往常这种时候,纪晓棠就会主动提出放弃,大家都不难做。

但是今天纪晓棠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孩子怕是伤了脑子,性情有些改变,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又或是有什么别的病根留下来。想起方才纪三老爷说的,纪晓棠醒来后半晌都认不得人。如果这孩子以后痴傻了…

纪老太太不待见纪晓棠,但是想到这儿,还是有些不忍心。

而且,纪家这么多人,老太爷偏选了纪晓棠来托梦。

“你去给你妹妹认个错吧,姐妹之间…”纪老太太说道。

“祖母…”纪晓芸委屈极了。

纪晓芸再不甘心,最后还是得向纪晓棠道歉。

“…是我的错,我不该推…我也没想到…”纪晓芸别别扭扭地向纪晓棠屈膝福了一福,最后又嘤嘤地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想到没想到的,姐姐难道就能对我动手。”纪晓棠淡淡地道,一面对纪晓芸还了一礼。“姐姐,你这样对我,我或许会原谅你。因为我们是嫡亲的姐妹。可姐姐这样成了习惯,遇到别人,别人怎么会轻易原谅你。你害了别人,自然有人不会放过你。怕你害不成人,人家反而害了你。”

纪晓棠一番话大有深意,纪晓芸听得懵懵懂懂,一时怔住了。

纪晓芸已经下意识地觉察到,她这个妹妹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就让人无法忽视,说出来的话,更让人不能不听。

纪晓芸愣怔之间,甚至忘了流泪。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两姐妹,她却并不觉得跟纪晓棠亲近。现在,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了。

纪晓芸要禁足,但是禁足的地方还没有定。

纪晓芸跟着纪老太太,就住在纪老太太卧房的西次间内。可是如果让纪晓芸在这里禁足,依着纪老太太性子,这禁足的惩罚也就形同虚设。

“晓棠的屋里旁边还有两间屋子,立刻就收拾出来…”纪二太太忍不住说道。纪晓棠就住在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的后院,纪晓芸若搬了过去,就离着纪二太太极近了。

纪老太太立刻抬起头,目光有些犀利。

纪二太太知道失言,立刻住了嘴。

“天气暖了,靠园子的小书斋向阳,地方又清静。”纪晓棠立刻就道。小书斋离纪二太太的院子并不近,离纪老太太的院子更远。纪老太太是溺爱纪晓芸,但是对于纪二太太,纪晓棠也并不能完全放心。

谁也没有纪晓棠更加清楚,因为没能亲自带大纪晓芸,纪二太太对纪晓芸是存着愧疚的。而如今纪晓芸的性子几乎已经成型,要板正过来谈何容易。

纪晓棠担心纪二太太中途会不忍心。

“我听父亲说,原先祖父在世,父亲和大伯也曾被罚在里面读书。现在让姐姐搬过去正合适。”

纪二老爷立刻点头,纪老太太也没别的话说。

“姐姐快去收拾东西吧,禁足不同别的,姐姐只带一个小丫头伺候饭食就够了。”纪晓棠又道,如此给纪晓芸立下了规矩。

“怎么只准我带一个丫头。”纪晓芸很不高兴,“你也禁足过,何尝只一个丫头服侍?”

这话倒并不假,但是纪晓棠却根本就不打算理会。

纪晓芸闷闷不乐,最终还是只带了一个丫头,收拾着往后面小书斋去了。

 

第七章 纪三老爷

打发走了纪晓芸,纪二太太不放心,也跟了去。

“晓棠现在的情形究竟怎样?”纪老太太终于想起关心纪晓棠。

她不待见纪晓棠,并不是纪晓棠本身有什么惹她讨厌。而如今,纪晓棠更是亲眼见过了纪老太爷,还捎来了纪老太爷的话。

纪老太爷还给纪晓棠看了那块玉璧!

老爷子虽然没给她托梦,但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她,看重她的。

纪老太太此刻心中一片酸软,看着纪晓棠也就顺眼起来。

“如果李郎中这里看不好,就打发人往府城里去,再请好太医过来。实在不成,就…就给你大哥写封信,让他也帮着寻个好太医。”

让纪老太太说出找纪大老爷的话,着实不容易,由此可见她对纪晓棠这件事是真的上了心。

“母亲说的是。”纪二老爷点头,“我的打算,是暂时先吃着李郎中药再看看。若是不好,我就带了这孩子去府城求医。”

“我也跟着去。我不会做别的,鞍前马后的,跑腿总比那些小厮们伶俐些。”纪三老爷立刻接过话茬。

“哪里用得着你!”纪老太太立刻嗔怪道,“这几年给你父亲守孝,我和你哥哥看着你不让你出门。看把你憋的魂不守舍的。如今但凡得了机会,就要往外面野去!”

“我若出门,三弟自然要留在家里。家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纪二老爷笑。

“你哥哥也说了,你就老实在家里,比什么不好。”纪老太太就又道。

纪三老爷轻哼了一声,也就不言语了。

“庆善那,”左右看了看,纪三老爷突然就问,“怎么不见庆善?”

“我打发他回家去了。”纪老太太就道,“方才他家里来人找他,他家里有事。”

“能有什么事,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原本还说…”纪三老爷低声念叨。

“原本还说什么?”纪晓棠耳聪目明,就听见了纪三老爷的念叨,立刻警觉起来。

纪三老爷与江庆善十分亲厚,发展到后来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不能让纪三老爷和江庆善亲近。

“没,没什么。”纪三老爷忙摇头否认。

纪晓棠眯了眯眼,原本想要追问,转念一想,就放弃了。

“祖父示警,我心里一直在想。”纪晓棠就道,“祖母,爹爹,你们说咱们家如今的头等大事是什么?”

家中大事,以前都是纪老太爷做主。纪老太太已经习惯不大理会这些,就没说话。

“你且说说是什么?”纪二老爷却是发现女儿的聪慧还超出了他的预料,因此想听听她是怎么说。

“就是小叔的功课啊。”纪晓棠说的理所当然。

纪三老爷的脸立刻成了苦瓜样,一面连连向纪晓棠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嘴下超生,千万别提这个茬。

纪晓棠只当没看见,径自说了下去。

“祖父生前十分放心不下小叔的功课。圣人说,三年不改父之志,此为大孝。这三年小叔不大出门,只在家中苦读。如今出了孝,小叔也该准备起去应试,为咱们家光耀门楣了。”

“祖母,爹爹,不如就考校考校小叔的功课,看是什么火候了。”

纪晓棠说完这些话,还故意冲着纪三老爷笑了笑。纪晓棠的笑容是全然善意的,而且目光中还满带了期待和仰慕。

小叔,我很看好你哦!

纪三老爷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顿时焦头烂额,半晌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纪老太太瞧了瞧纪三老爷,就移开了实现,继续一言不发。说到纪三老爷的功课,纪老太太难免有些心虚。

纪二老爷却是赞许地看了纪晓棠一眼,转而面向纪三老爷,板正了脸色。

“晓棠说的对,我也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

“二哥,你饶了我吧。”不待纪二老爷多说,纪三老爷立刻就央求道,一脸的讨好。

纪二老爷不为所动。今天机会正好,不好好敦促敦促纪三老爷怎么能行。

“你还有脸讨饶。”纪二老爷数落弟弟,“你自己说说,这三年你都做了什么。父亲临终前是怎么嘱咐的,你就忘记了?…仗着母亲宠你,整天在母亲跟前打马虎眼。一说到读书,不是头痛就是脚痛。三年时光,你能读了几页书在肚子里?”

纪家书香传家,到了纪二老爷兄弟这里,纪老太爷更督管的严厉。好在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都是读书的种子,先后中了进士,让纪老太爷很是欣慰。

在督促前两个儿子读书上面,纪老太爷并没有十分费神。但是到了小儿子这里,却大不一样。

纪三老爷一点儿也不像他的两个哥哥,他是捧着书就头疼,勉强启蒙认了些字,但是到了文章义理这里,却是说什么都读不下去了。

纪三老爷不爱读书,却爱刷枪弄棒。

纪老太爷却容不得纪三老爷做家中的异类。然而打也打过,骂也骂了,各种法子使尽,纪三老爷却依旧并不开窍。

有一次纪老太爷气的狠了,差点将纪三老爷打死。

纪老太太不让了。

纪三老爷是老来子,纪老太爷虽严厉,恨纪三老爷不成器,但是心里未必就不疼这个小儿子。

老夫妻两个大吵了一场,纪老太太寻死觅活,纪老太爷扔掉了手里的板子,说让她们母子爱怎样怎样,他从此不管了。

从那以后,虽然还是督促纪三老爷读书,就并不太勉强了。而纪三老爷情知纪老太爷对他灰心,又有纪老太太撑腰,也就只在面上应付差事罢了。

有的时候纪三老爷被逼的急了,还央求纪晓棠替她做功课,瞒哄纪老太爷和纪二老爷。

纪老太爷注意到纪晓棠读书的天分,还是因为看了纪晓棠为纪三老爷代笔做的文章。

而纪三老爷在纪晓棠面前那般殷勤,除了血脉至亲,也有这个缘由在内。

纪二老爷数落了纪三老爷一番,又放缓了语气。

“父亲在我们兄弟身上期望很高。三弟,可不要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二哥,不是我不愿意读书,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纪三老爷苦着脸,“再者说,家里有你和大哥,也够光耀门楣的,不差我这一个。二哥,你就放过我吧。”

“这是什么话!”纪二老爷不高兴。“咱们在这里禀告过母亲,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读书。”

“母亲,我先带着三弟读书,一面慢慢寻合适的先生。母亲看怎么样?”纪二老爷又请示纪老太太。

“就依着你。有你亲自教他,我也放心。”纪老太太点头答应了。

家中并不是没有给纪三老爷请过西席,奈何每一位都做不了多久,不是被纪三老爷气的自己辞了,就是被纪三老爷弄促狭想了法子赶走。

纪老太太心里也隐约知道这些事,因此纪二老爷要教纪三老爷,纪老太太是放心的。

虽然知道小儿子无赖,但是毕竟是纪家的子孙,多少总有些读书的天分。纪老太太心里也是抱着万一的想头,万一小儿子也读书成了,那不仅对不得列祖列宗,可以安慰泉下的纪老太爷。小儿子出息了,从此安身立命,建功立业,她也高兴。

“我自然好好教他。”纪二老爷忙道,“只要母亲放心,三弟的功课都交给我。只是还有一句话,三弟的性子,以后还请母亲不要再被他瞒哄。”

“他也一天大似一天,你别打他。其他的,任由你吧。”纪老太太瞧瞧两个儿子,就说道。

“三弟的功课,我已经有了腹稿。三弟,你这就跟我来,我细细跟你说。”

这是打铁趁热,一点儿转圜的机会都不给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无奈,只得起身跟纪二老爷出去,一面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却不看纪老太太,而是看纪晓棠。

纪三老爷的眼神非常哀怨。

纪晓棠扭过头,只当没看见。

纪三老爷从此会被纪二老爷禁在家里面读书,不管纪二老爷是否能够长久地禁得住纪三老爷(对此,纪晓棠是怀着疑虑的),暂时纪三老爷是不能出门了。

这样也就够了。纪晓棠想,这段时间,她正好着手接下来的布置。

“晓棠,你到祖母身边来坐。”纪老太太见两个儿子出去了,就招手叫纪晓棠,“再跟祖母说说,你祖父他…”

第八章 忧虑

纪晓棠回到纪二太太的院子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一个安排好了纪三老爷,一个安排好了纪晓芸,已经都先回来了。

“怎么这会才回来?”纪二太太就问纪晓棠。

“祖母留着我说了半天的话。”纪晓棠就在纪二太太下手的椅子上坐了。

纪二太太忙拉了纪晓棠上炕,在自己身边坐了,又仔细打量纪晓棠,帮着纪晓棠理鬓角。

“你祖母都跟你说些什么?”纪二老爷放下手中青底粉彩连枝花卉纹的茶盅,问纪晓棠。

难得纪老太太和纪晓棠能说这半天的话。

“祖母让我把见到祖父的事又详细说了一回。”纪晓棠如实说道,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网着豆绿络子的羊脂玉福在眼前的玉佩来给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看,“这是祖母给我的。”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相对叹息。

“多亏了晓棠,”纪二太太看了玉佩,说是好东西,让纪晓棠好好收起来。“不然咱们要管教晓芸和三弟,老太太这一关无论如何过不去。果然还是得老太爷。今天咱们这算是开了个好头,可不能白费的这个机会。”

“这个自然。”纪二老爷点头,一面又盯着纪晓棠问,“你祖父他…可都是真的?”

“难道爹爹怀疑是假的?”纪晓棠不答反问。

“晓棠不是那样的孩子。况且,她才多大,就是故意编的,也编不出这些个来。老太太说的那块玉璧,咱们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老太爷有灵,晓棠怎么会知道。”纪二太太就道。

“哎。”纪二老爷叹了口气,“我不是不信晓棠。”

纪二老爷不像纪老太太那样好哄。但是纪晓棠所说实在是滴水不漏,纪二老爷也不能不信。

“方才在老太太那里,不想让老太太操心,所以我并没有说。”纪二老爷其实也信了纪晓棠的话,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老太爷救了晓棠,还托晓棠给咱们示警。”

“咱们家这大祸,到底从何而来?”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商量家中的大事,并没有支开纪晓棠。从这个时候开始,夫妻俩潜意识里头,已经将纪晓棠看做是家中能商量、决定大事的一员了。

“晓芸那边咱们好好教导着,三弟你亲自看着他念书。咱们家从祖上从来是行善积德,如今内外和睦,实在想不出祸从何来。”纪二太太道。

“莫不是大老爷那边?”纪二太太想到了在外为官的纪大老爷。

“大哥和我一样受老太爷教导,一向为官清廉,不党不群。大哥比我还要圆融练达些。”纪二老爷也想不出纪大老爷那边会有什么祸事,但还是打算给纪大老爷捎一封书信。“老太爷托梦这件事,要让大哥知道。”

“晓棠,你再好好想想,你祖父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暗示?你也想一想,家里能有什么祸事?”纪二老爷又问纪晓棠。

家中会有什么祸事,纪晓棠心中自然清楚,而且非常想立刻就告诉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但是她同时也清楚,如果现在说出来,是难以取信的。

纪晓芸和纪三老爷的事情,早就被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看在眼睛里。但是她想要说的事情,却还没有显露。

不能急,要一步步来。纪晓棠暗自告诫自己要稳住。如果操之过急,让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对她失去信心是一件,她更担心事情会脱出掌控,变得更加无法收拾。

“祖父并没有什么暗示。”纪晓棠就说道,一面做仔细回想状,“哦,我记起来了。祖父最后似乎说了一句,要小心心腹人!”

“小心心腹人!”纪二老爷皱眉深思起来。

纪晓棠看纪二老爷的模样,似乎还是不明白。但是纪晓棠暂时也不打算就此再多说了。她相信,纪二老爷会记住这句话。

目前而言,这样也就够了。

“凡事谨慎从事,加紧将晓芸和三弟管教好了,也就不惧什么祸事了。”最后,纪二老爷说道。

纪二太太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