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巡警过来搬开上面这个梆硬的大个子男人,虞清桑弯腰伸手,从土里抱出了无知无觉的唐安琪。

唐安琪紧闭双眼,脸上有血有土,血土混合在一起,几乎快要糊住了他的脸面。虞清桑先用手指试他颈侧,薄薄皮肤下似乎还有血液流动,慌忙扯开破烂长袍,他俯身把脸贴到对方胸前倾听——隐隐的,果然还有心跳。

要哭似的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虞清桑开始用手去抹唐安琪的面孔。戴黎民回过头来,望着眼前情景怔了怔,随即也爬了过来:“安琪!”

虞清桑低声喝道:“别碰他,他身上断了骨头!”

说这话时,他一甩袖子垫了手掌,快而利落的先是擦净了唐安琪的眼睛。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来捏开他的嘴!”

戴黎民连忙唐安琪的嘴扒了开,虞清桑把手指伸进去,从喉咙口往外掏出黑稠血块。戴黎民这时看清了唐安琪,发现他竟然是七窍流血,耳孔里也有干涸血迹。

虞清桑只是担忧血块堵塞了唐安琪的气息,会让他窒息而死,及至看到他那呼吸虽然微弱,但还顺畅,便停了手。低头在长袍上蹭了蹭手上污血,他忽觉头上一凉。在周遭巡警的惊呼声中,他抬起头,看到戴黎民不知何时拔出手枪,已然抵上自己额头。

“把安琪给我!”戴黎民拧着眉毛说道。

虞清桑听了这话,登时就笑了。

拦腰抱着唐安琪站起身,他满不在乎的转过身去,同时大声说道:“我若死了,就让安琪给我陪葬!”

话音落下,巡警们各自端起短枪,虎视眈眈的瞄准了戴黎民一行人。

虞清桑在汽车门前停下脚步,回头又对着戴黎民点了点头:“我现在要马上送安琪去医院,你也懂点事吧!”

戴黎民没有放下手枪,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态。他怕自己一旦松懈,巡警们会立刻把自己打成筛子。

然而虞清桑此刻实在是心急如焚,没有心思再去对他斩草除根了。

第87章 肆意

唐安琪仗着自己年纪轻,仗着自己虚弱如同大烟鬼,行刑者不屑于对他施以重刑,在日本医院内躺了几天之后,竟也渐渐有了苏醒的兆头。

他皮肉薄,骨头脆,几木棒挨下来,两条大腿的腿骨全被打断了,除了大腿,肋骨也折了三四根。七窍流血的原因没查找出来,也许是受了内伤,可是拍了爱克斯光片一看,却也没有看出大问题。头上倒是鼓着几个青包,但又只是青包而已。

他光着身子仰卧在病床上,石膏夹板就成了他的衣裳。裸露出来的皮肤全敷着药粉,因为受过鞭刑,前胸后背全被鞭梢抽过。他是细皮嫩肉,鞭子过处便是皮开肉绽,不像鞭伤,倒像刀伤,皮肉不但破皮流血,而且隐隐的快要豁开。

他睁不开眼睛,偶尔在疼极了的时候,会喃喃的喊妈。虞清桑这些年很少听他提起爹娘,先以为他是天性凉薄,后来又以为他是没心没肺,如今才看出真相——那两个人一直在他心里,他只是不说。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唐安琪睁开了眼睛。

当时虞清桑就守在床边,忽然见他忽闪忽闪的睁开了眼睛,心中便是一阵狂喜。然而唐安琪面无表情的把眼睛越睁越大,随即却又闭了上。

虞清桑不敢碰他,用半旧的手帕蘸了水,轻轻擦他那一双眼睛。唐安琪的眼窝是凹陷下去的,虞清桑还没见他这么瘦过。

这时,病房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脑袋伸进来向他点头。

他攥着手帕起身走了出去。随手关闭房门,他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对方压低声音告诉他:“虞先生,通缉令已经发出去啦。”

通缉令,是戴黎民的通缉令。凭着戴黎民的历史,给他安个罪名是很容易的事情。虞清桑没有能力去当面宰了戴黎民,所以只好借刀杀人。其实杀不杀的也无所谓,他只是希望戴黎民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唐安琪睁开了眼睛,可是不认人。

他总是在做噩梦,经常在梦里一个激灵惊醒。虞清桑日夜坐在病房里,总能听到他梦魇哭泣。他喊妈,让妈妈救命,真的流眼泪,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淌,能把枕头打湿。

虞清桑不知道在这一年里,唐安琪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他长久抚摸着对方的乱发,心里很疼惜的想:“安琪被他们吓坏了。”

“他们”指的是特务,是宪兵,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一切人。现在不必再让安琪来做傀儡了,他愉快的想,自己也终于可以卸下一切负担与伪装,肆意的爱一爱对方。

通缉令发出去,戴黎民果然从此无影无踪。而在一个半月后,虞清桑眼看唐安琪性命无虞,便悄悄的把他运去了北平。

虞清桑在北平的寓所,是一处两进的大四合院。此时正值夏末秋初,院内花草繁茂,葱郁不乱,颇有一点百花深处的意境,风景十分的好。他把唐安琪安置在里院一间房内,唐安琪那胳臂腿儿还绑着夹板,直挺挺的只能躺在床上。

虞清桑无事时就守在他的身边,和他说话:“安琪,今天觉得怎么样?”

唐安琪凝结了满身的血痂,时常会无缘无故的渗出一身大汗。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治疗休养,他现在不大喊妈了,开始喊嫂子。目光散乱的把眼睛睁开又闭上,他像失了魂魄似的,喊嫂子,喊师爷,喊狸子,喊宝山。忽然要哭似的一抽嘴角,虞清桑听他断断续续的哭道:“妈,爸要打我。”

虞清桑坐在床边,把唐安琪抱到怀里,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他那汗湿的短发:“安琪别怕,不打你,谁也不打你。”

在北平住了两个多礼拜,唐安琪慢慢的恢复了神智。

他认出了虞清桑,这让他立刻就想离开此地。可是去掉夹板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动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精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在虞清桑面前感到了羞耻。

虞清桑只要在家,便一定要亲手照顾他的起居。他瘦的没了分量,虞清桑可以轻松的把他抱到抽水马桶上坐好。他红着脸低下头一动不动,而虞清桑站在一旁等了片刻,恍然大悟,连忙转身走出去了。

唐安琪长叹一声,他想自己其实死了更好。

唐安琪记得自己是入了狱,可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事到如今,他对虞清桑说道:“师爷,你我的缘分是尽了。你行行好,把我送到戴黎民家去吧。”

虞清桑伺候他解手,伺候他吃喝。手上缠着一条热毛巾,他从头到脚的为唐安琪擦拭:“屁话!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他了?”

唐安琪不想看到虞清桑,因为看了之后心里难过,不如不看。赤条条的趴在床上,他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而虞清桑直起腰来审视了他的裸体,片刻之后,伸手在他的赤脚上捏了一把。

把毛巾遥遥抛进水盆里,他走到床边把唐安琪翻成了仰面朝天的姿态。单腿跪在床上,他用双手握住对方的肩膀,忽然俯身在对方的胸前咬了一口。

唐安琪吓了一跳,甚至没有想起反抗,单是抬头愣愣的看他。

虞清桑脸红了,唐安琪的惊愕目光炙烤着他的脸皮,可是随即他示威似的伸下手去,把滚热巴掌捂上对方腿间。

唐安琪打了个冷战,仿佛难以置信似的瞪着他:“你干什么?”

虞清桑轻轻揉搓了他:“安琪,你忘了你曾经发过的誓言吗?你说过你要一生一世忠于我,永远保护我爱戴我。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可是你还记得吗?”

唐安琪目前全身上下,只有右手右臂还是灵活的。神情木然的看着虞清桑的眼睛,他轻声反问:“师爷,这不恶心吗?”

虞清桑温柔的托住手里那一团冰凉的软肉,两枚饱满的卵蛋正在松软皮肉中活活的滚动:“现在恶心的是我,不是戴黎民了?”

唐安琪垂下眼帘,忽然神情刻薄的冷笑一声:“难道你还想效仿戴黎民?”

虞清桑的脸色变了一瞬,随即却又恢复正常。一根手指向下摸索着抵住那处入口,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又爱上了戴黎民?原来不是很怕他吗?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哭着扑到我的怀里,说他弄得你好疼,要疼死了。”

说到这里,他手上猛一用力,把半根手指硬生生的捅入了对方体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唐安琪并没有爆发似的大哭大叫,只是骤然闭上双眼,吸了一口凉气。

虞清桑一看他这个反应,心中就知道一年不见,唐安琪不再是先前那个傻玩傻闹的大男孩子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有些事情,双方最好是心照不宣;他像个爹似的哄了这么多年孩子,也累了。

缓缓的抽出手指,他对唐安琪说道:“安琪,放清醒些,我总比戴黎民强。我不会伤害你,你安心的留下来,就像原来那样无忧无虑。”

第88章 茫然

唐安琪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里想一想戴黎民,想一想小毛子,想到最后就觉得自己不能死,得活着。就算将来有一天真活不成了,也不能束手待毙的死在床上。

他这么想的时候,往往正是独处一室,周遭寂静,心思澄明。可是等到虞清桑一出现,他方寸大乱,不由得就想一头冲到墙上撞死。

他不怕虞清桑打他骂他,反正他原来淘气,也不是没挨过对方的打骂。可虞清桑现在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开始垂涎三尺的要亲他摸他了。

父亲一样的人物对他作出这种狎昵举动,他真是感到了忍无可忍。

一丝不挂的躺在大床上,他分开双腿任人研究。虞清桑坐在床边,似乎对他前面这套传宗接代的物件更感兴趣,托在手里轻轻的揉搓。唐安琪一声不吭的望着天花板,毛骨悚然的沉默无语。

良久之后,虞清桑发现手里那软皮条似的东西开始有了鼓胀的趋势。记忆中的小狗鞭一点一点的伸了出来,红通通硬邦邦的直颤。

这回可以毫无顾忌的尽情抚弄了,虞清桑伸手把它攥住,满心都是羞涩与好奇。他想这大概是安琪身上最丑陋最隐秘的器官了,其实也不算很丑,只是怪模怪样的,简直刺激了他的眼睛。

“安琪……”他温柔的轻声笑道:“怎么好意思啊?”

唐安琪冷着脸告诉他:“男人都这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虞清桑想起了书上的种种描写,不禁来了兴致,开始上下撸动手中物事。唐安琪依旧冷着脸,可是片刻过后忽然哼了一声,而虞清桑手上一暖,就有白浊液体射到了他的手上。

他收回手来嗅了嗅,随即皱着眉头转向唐安琪:“真臭!”

唐安琪闭上眼睛,知道虞清桑因为身有隐疾,所以在这方面是什么都不懂。若是放到先前,他一定要同情怜悯对方,可是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虞清桑简直就是在拿他大开眼界。

虞清桑洗过了手,又用毛巾为唐安琪擦净了下身。走到床尾坐下来,他为唐安琪按摩双腿膝盖。

唐安琪很快就疼的出了冷汗,而虞清桑一边活动着他的小腿,一边说道:“疼了?疼也得忍着。再不运动,就要落残疾了!”

唐安琪闭了眼睛咬牙忍痛。这个时候,虞清桑就还很像先前的虞师爷,心狠手辣的为了他好。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在过去的九年中,只看到了虞清桑许多面孔中的一张。他以为虞清桑毕生都将是他慈父一样的师爷,没想到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但他隐隐的又有些庆幸,因为虞清桑是“不行”的。亏得对方不行,这要是行了,自己怕是要受大罪。

夜里,虞清桑上了唐安琪的床。

两人头脚颠倒着睡,唐安琪以为他是怕自己腿冷,然而大睁着眼睛躺了半天,他发现对方没完没了的摆弄着自己的赤脚,竟像是饶有兴味一般。

“这叫什么毛病?”他在心里想:“摸完屁股摸脚丫子,这有什么可摸的?”

他的膝盖僵硬着,一动就是疼,所以不敢蹬腿,只能任凭对方摸摸索索。忽然“哈”的大笑了一声,随即他欠身怒道:“他妈的别挠我!”

虞清桑的声音在夜里响起,非常和蔼:“小兔崽子,脾气这么大。”

一夜过后,虞清桑起床穿衣,唐安琪也坐了起来。虞清桑出门站在院子里打太极拳,他拄着拐杖,也东倒西歪的起了立。筋骨关节一起发出尖锐的刺痛,他坚持挪到了窗前,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想起小时候玛丽苏曾经给他讲过一个童话故事,叫做《海的女儿》,他就不禁有感而发,心想自己把路走的这样痛苦,大概也和那条美人鱼差不多了。

窗外没有什么可看的,虞清桑那太极拳也打的并不漂亮。唐安琪转身要往回走,不想腿上一时使错了力气,咕咚一声就跪了下去。虞清桑在外面听到了房内传出的痛叫,但是不为所动,继续练拳。

年纪眼看着就要奔四十了,他须得好好保养身体。

虞清桑打完一套太极拳,然后洗漱一番,和唐安琪在桌前对坐下来共进早餐。这个时候他恢复了常态,一边是自己吃,一边隔三差五的给唐安琪夹菜,又对唐安琪说道:“快点吃,别走神。”

吃过早饭,他出门去了,唐安琪拄起拐杖继续走路。

唐安琪现在的心境,和先前相比,又有不同。他知道在外人的眼中,自己是死在狱中了,从此世界上简直就算没了自己这个人。

凭他现在的身份,是不适宜再为金含章工作了,如果军统组织能够从此把他放开,那他想着,自己可不就又成自由人了么?

自由二字,意味着他可以去找狸子。当然,找到狸子之后,两人最好离开天津。沦陷区终归是不安全的,他们两个可以往南跑。

思及至此,他高兴起来。可他随即又想:“要是宝山还在,大家就可以一起走了。”

他心里一阵难过——细细一想,宝山其实一直对他很好。

唐安琪按顿吃饭,挑好的吃,以便有力气锻炼身体。下午虞清桑回了来,进门后见他正在拄着双拐走路,便很赞许的笑道:“好,好,安琪懂事了。”

唐安琪“嗯”了一声,想起虞清桑先前也曾这样关怀过宝山。宝山做错了事情,他不客气的大骂;宝山有了成绩,他满面春风,似乎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有一次往宝山屁股上抹辣椒油,他为了给宝山报仇,还把自己打了一顿。

可是事到临头,也不过如此。他战,他降,他想怎样就怎样,别人只是炮灰,死活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唐安琪就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

到了晚上,虞清桑倚靠床头坐了,对身边的唐安琪讲述如今长安县内的情形——一切都很好,吴耀祖也很好。

唐安琪背对着他,带听不听的摆弄自己的手指头。他最近吃的不少,可是没有见胖,手指头细细长长的,依旧很像爪子。

于是虞清桑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仿佛犯了某种瘾头似的,他忽然很想看看对方的下身。

唐安琪仰卧在床上,光着屁股,双腿大张。

虞清桑侧身枕上他的胸口,用手指去弹前方那根直立着的小狗鞭。忽然一下子力气使大发了,疼的唐安琪猛然一挣,两条腿要动不动的也微微抬了一下。

虞清桑暗暗的笑了,觉得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分有趣。扭头望向唐安琪,他发现对方拧着两道眉毛,正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虞清桑觉得很满足——原来想做而不能做、做不出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眼睛凝视着唐安琪,一只手向下又去轻轻拈住了那根东西。像对待春天田野上一颗鲜嫩的野菜一样,他用指甲狠狠的一掐!

唐安琪“嗷”一嗓子嚎出来,登时就翻身佝偻成了一团!

唐安琪胯间那一套东西,眼看着就缩得快没了影子。惨叫一声过后,他没了动静,屏住呼吸直瞪眼睛,直过了半天才颤巍巍的吁出一口气。

虞清桑坐起来看着他,这回又是得偿所愿,可是很奇妙的,竟然没有让他感到更满足。大概因为唐安琪的确是疼得厉害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很干净,指甲剪得很短。嘴角抽动了一下,虞清桑似笑非笑的从鼻孔呼出一股子凉气。

怎样都是不对劲,先前压抑伪装着,不对;现在肆无忌惮了,依旧不对。先前是苦了自己,现在是苦了安琪。

六神无主的忽然扑上去压住唐安琪,他低下头在对方身上乱咬一气。咬够之后狠狠搂住唐安琪,他气喘吁吁的低声问道:“安琪,你怎么变了?你不是和我最亲近的吗?如今怎么变了?”

唐安琪猝不及防的挨了好几口,可是没有回答,因为感觉虞清桑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是已经完全不讲道理。自己都这模样了,就别陪着人家耍嘴皮子了。

第89章 各求平安

虞清桑近来很犹豫,一时想要挪窝回天津,一时又舍不得如今的位置。回天津自然也不是要做平头百姓,不过话说回来,天津毕竟只是天津,北平这里可是真正的临时政府。

他小心翼翼的敷衍着身边所有的日本官儿。是敷衍,是交际,不是拍马屁。他懂得人心,知道对于狗腿子一流的东西,日本人也是看不起的,所以得把架子绷起来,让人看出他是位有思想的清流名士。

和糊涂蛋们的热情相比,自然是清流名士的依附更可贵、更得人心。

虞清桑觉得日本人对待自己都还不错,中国同僚们却是一个个居心叵测。和这些人闲闲的共度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常常让他感觉十分憋气。幸而回到家后,还有一个唐安琪可以让他高兴一下。

唐安琪一直在很努力的走路复健。如今已是腊月时节,经过这两个多月的锻炼,他终于可以抛开拐杖,自己踉踉跄跄的行走,左臂倒是完全恢复了灵活,只是不敢太用力气。

他胖了,白皙面颊也透出了粉红。额角短发总是汗湿着的,因为不肯闲着。虞清桑每天从外面回来见到他,心中就是一喜,那感觉类似古墓周围开出了层层鲜花。

这天晚上,他推了两个饭局,急急的赶回家里吃饭。进门时,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唐安琪端着一碗米饭,正伸了筷子要夹菜。

抬头看了他一眼,唐安琪主动说道:“回来啦?”

虞清桑微笑着脱下了外面大衣裳,然后让仆人给自己送一碗饭。稳稳当当的坐在唐安琪对面,他就见对方气色越发好了。

然后望向桌上菜肴,他不吃,先把好的挑出来夹到唐安琪面前。唐安琪老实不客气,狼吞虎咽的一味大嚼。

唐安琪吃饱之后,也不休息,继续满地的走。待到仆人把杯碗盘碟全部撤走了,虞清桑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他擦了擦汗。

过了新年,唐安琪该满二十七岁了。他那种线条柔和的面孔,最不显岁数,只要没有皱纹,那看着就总有一点少年影子。可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包括他满身的汗味,都是真正男人式的了。

虞清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对待他——当小孩子那样哄?人家已经不吃那一套。当个成年人一样进行利诱威逼?那更不好,同僚们已经让他够疲惫了。

“你当初要是听了我的话,”他忍不住说道:“那现在该有多好?我身边还真是缺你这样一个帮手。”

唐安琪似乎是有些不耐烦,把头一扭:“不听!”

虞清桑在他头上轻轻的打了一巴掌,态度是又气又笑:“你个臭小子!”

唐安琪转身要走,可是又被虞清桑拽了住:“安琪,洗澡吧,洗过澡后好上床去。”

唐安琪乖乖洗了澡,然后光着屁股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眼看着虞清桑也湿着头发走了过来,他没好气的说道:“还摸?你把我摸的都快肾虚了!”

虞清桑在床边坐了下来:“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心里有了戴黎民,就连摸都不让我摸了?”

唐安琪枕了双臂,忽然换了得意洋洋的面孔:“狸子不摸,狸子是用舌头舔的!”

虞清桑听过这话,愣了半天,末了才反应过来。“嗤”的笑出一声,他抬手在唐安琪的大腿上打了一下:“这叫什么屁话!”

唐安琪闭了眼睛不言语,仿佛是要入睡。而虞清桑盯着他那下身看了良久,忽然生出了一种冲动,很想把唐安琪干了。

可这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虞清桑在床边坐了半天,最后索然无味的上了床。抬手关上电灯,他在黑暗中抓住唐安琪的命根子,无话可说,也就睡了。

在北平虞宅陷入一片黑暗之时,文县吴宅倒是一片灯火通明。

吴耀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望着眼前这人目瞪口呆——这人穿着一身桶似的棉袄棉裤,眉毛胡子都凝结着霜,要是对方不做自我介绍,他真没看出这是戴黎民。

戴黎民是翻墙进来的,落地就被巡夜卫兵逮了个正着。他大声嚷着要见吴队长,卫兵看他目的很明确,便在请示过后,把他押到了吴耀祖面前。

“前边实在是走不过去了!”戴黎民冻得哆哆嗦嗦,把两只手揣进棉袄袖子里:“通缉令上添了我的照片,我怕我这模样混不过去。”

吴耀祖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听明白:“你上通缉令了?”

戴黎民打了个打喷嚏:“我在天津见了虞清桑一面,然后就上通缉令了,躲进租界都没用。这大冬天的,我在外面逛了两个多月。”

吴耀祖摸到身边手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于是你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戴黎民答道:“长安县根本进不去,我被困在文县,也就只认识一个你。虽说咱俩当年有仇,不过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冒一冒险。你要是肯收留我呢,我保一条命;你要是拔枪毙了我呢,也没关系,我走不多远,迟早得让人抓住!”

吴耀祖走到他身边,抬手摘下了他头上的狗皮帽子。戴黎民露出本来面目——头发长,胡子也长。吴耀祖一直记得他是个英俊青年,没想到他能变成如今这样。

“你说是虞清桑通缉了你?”

戴黎民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也是打鼓。他不知道吴耀祖这人记不记仇,反正凭着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吴耀祖要真是一枪崩了他,也不算他委屈。但是没办法了,吴耀祖这人名声一直不坏,他豁出一条性命,过来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