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朗急忙摆手,“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没有,绝对没有!”

齐莞笑了起来,“赵言钰在哪里?”

“不是在淮江吗?”关朗反问。

“是吗?”齐莞淡淡一笑,她本来就好奇赵言钰刚进了翰林院,怎么就被派到淮江,还是和太子一起去的,而赵大人如今又被派了过去,怎么想都是非常蹊跷的事情,除非赵言钰根本就不在淮江,否则哪里需要赵大人也一起过去。

可赵大人去淮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知道在淮江的赵言钰不是真正的赵言钰吧!

齐莞没有继续在逼问关朗,再怎么问下去也是徒然。

他们回了斋堂,关朗为了不想再和灵月碰面,没有和齐莞同时出现,而是悄悄地从另外一个门进去,准确地找到宁朝云,和宁朝云坐在一起。

灵月还是眼尖发现了关朗,嘴角一撇,不屑地回过头。

齐莞走到灵月身边坐下,悄声在她耳边说,“我大师兄平时不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灵月哼道。

在护国寺与赵夫人短短的相聚之后,齐莞便没再刻意去跟她交谈,就连陆氏在发现赵夫人竟在京都时,也克制住激动欢喜,没有马上去叙旧。

她们都心里清楚,有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大家都好!

何况,齐莞是赵夫人的徒弟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齐正匡在辅助太子殿下,而赵言钰的立场却是模糊不定,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回去之后,陆氏将齐莞叫了过去,问起赵夫人的事情。

在去护国寺之前,齐莞也不知道赵夫人已经在京都了,陆氏并没有询问太多,只是轻轻抚着齐莞的鬓角,轻声说有时候为人做事并不需要那么多顾忌,想得太多,反而会失去更多。

是担心齐莞因为齐正匡的问题,而跟自己的师父疏远,或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吧。

入夜,齐莞躺在床榻上,回想陆氏说的话,才发现自己因为顾忌上一世,所以每一步都走得过于小心翼翼,齐正匡现在辅助太子又如何?赵言钰现在是在真心帮四皇子,还是其实只是效忠皇上,这跟她一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在怎么防备和小心翼翼,结果又能改变什么?

上一世…她已经活得够累了,这一次没必要再这么辛苦。

想通了这个问题,齐莞心境明朗许多,总算安心入眠。

第二天,齐莞让人将要送给杨君柔的挂牌从水里拿出来,她调出来的那个香料因为加了一种药材,所以很容易香味能渗入玉质里面,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要用什么方法,杨君柔才会收下这份礼物,并天天看到。

“殷姑姑,你去问一问齐管家,老爷可有准备给四皇子的贺礼,若是有,问清楚准备了什么。”齐莞吩咐道。

殷姑姑二话不说就去打听了。

齐莞让白卉将挂牌放在添了麝香的暖炉上烘烤着,直到挂牌的水迹完全烘干,再将它放进铜盆里,继续浸泡着。

殷姑姑回来,齐莞好让白卉去准备热水,她要洗去身上的香味。

麝香太厉害了,绝对不能在身上沾上一点点,对母亲的身体不好,齐莞非常注意这点。

齐正匡虽然一心一意辅助太子,但并不代表跟四皇子就是死不往来,就算太子曾经和四皇子抢过同个女人,终究是兄弟,若表现得太小气别人会认为没有风度。

四皇子娶侧妃,齐正匡自然是让齐管家准备了贺礼。

“送了什么?”齐莞问。

“一个孔雀绿釉釉下玉壶春瓶。”殷姑姑说,并将一个长方形的红漆锦盒摆在桌面上。

齐莞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充满了讥讽,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孽缘?这只玉壶春瓶是齐正匡的珍藏,后来在杨君柔成为她的继母之后,齐正匡便将它送给她,杨君柔非常非常喜欢这只玉壶春瓶…

没想到这一世,这玉壶春瓶还是送到她手里。

“你怎么跟齐管家说的,竟然还让你拿回来了?”齐莞笑着问殷姑姑。

殷姑姑道,“只说姑娘想亲自检查才放心,齐管家知道你和杨君柔情同姐妹,自然不会有二话。”

齐莞淡淡一笑,将取了出来,“明日再送回去吧!”

她将玉壶放进铜盆里,“白卉,今天你就反复地烘干浸泡这只玉壶。

白卉低声应了是。

“殷姑姑,明日将挂牌一起给齐管家送去,就说好事成双,就将玉牌和玉壶一起给四皇子那边送去,登名一定要是写老爷的名字。”齐莞轻声说。

“是,姑娘。”殷姑姑微笑,点头。

既然挂牌要送去给四皇子当贺礼,那她自然要另选一样东西去给杨君柔当添箱礼。

“姑娘,你这么辛苦将这挂牌浸泡出香味,万一到时候送去四皇子府,这些东西到不了杨君柔手里吗?”白卉问道。

对于这一点,齐莞非常有信心,四皇子的正妃不是杨君柔的对手,迟早会被杨君柔骑到头上,这些东西…只要是齐正匡送的,就一定会到杨君柔手里。

“我赌她一定会拿到这些。”齐莞对白卉一笑。

吃过午膳,赵夫人那边便使人过来跟齐莞回话,原来赵夫人早上已经搬到那处宅子去了,让齐莞过去一趟。

齐莞跟陆氏说了一声,便和殷姑姑一起出去了。

因为早上才搬过来,但好在赵夫人向来生活简单,倒没让下人们忙成一团,只是将行礼稍微收拾,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新被褥换上,一切便好了。

“本来想明天再去让你过来的,不过有件事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这么急找你过来问问。”赵夫人拉着齐莞的手进了内屋,让丫环们都留在外面。

齐莞见赵夫人脸上鸡掩忧色,不免也提了心,“师父,发生什么事?”

“你那两个师兄究竟在搞什么鬼?早上言钰回来了,我瞧着他脸色不好,身上又有血腥味,问他是不是受伤了,他半句实话都不肯说,直说没有,你大师兄还帮着他,他只是中了状元吧?在京都没得罪别人吧?”赵夫人皱眉问道,她是不怎么插手丈夫和儿子的工作,可不代表她能看着儿子受伤还一句话都不过问。

赵言钰果然没去淮江!齐莞在心里哼了哼,随即又想到他胸前的伤势,真有些担心他当是轻伤不去理会。

“三师兄做事极有分寸,师父,您别担心。”齐莞知道赵言钰是不想赵夫人担心才没说自己受伤,她当然也不想师父刚到京都,就要为儿子担惊受怕。

“连你也想唬我?那是我生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他?”赵夫人嗔了齐莞一眼,“他是不想我担心,我能理解,不过,他要是真的受伤了,也得疗伤不是?”

齐莞尴尬笑了几声,“师父,那…您的意思是?”

“他不让我知道,我便装不知道。”赵夫人说,“你去替他疗伤,顺便看看伤势重不重。”

“我?”齐莞咳了一声,为难地说,“师父,三师兄未必肯让我医治啊。”

赵夫人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别忘了,当大夫可不能有这个顾忌,不然怎么行医?”

齐莞苦笑,“知道了,师父,那三师兄如今在何处?我去瞧瞧便是。”

“你别说是我让你去的,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然后试探一下。”赵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着说。

齐莞应了下来,然后拿过赵夫人递来的药箱,由着丫环带她去找赵言钰。

本来按照关朗的说法,赵言钰为了不想麻烦,所以并不打算和赵夫人同住在这宅子,如今…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不得不悄悄住进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为了来疗伤吧!

关朗不在这里,屋里只有赵言钰一个人。

见到齐莞拎着药箱,赵言钰一双乌黑的瞳仁漾起笑意,声音温柔暧昧,“小师妹,你又想来强行脱我衣裳了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就在面前(二更)

齐莞本来就是不太情愿来替赵言钰疗伤的,如今听到他这故意调戏的话,小脸瞬间沉了下来,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少爷,齐姑娘,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带齐莞过来的丫环眼神暧昧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曲膝行了一礼,低头退了出去。

顺手还把门给关上。

齐莞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小师妹,请坐!”赵言钰墨玉般的眼眸含着轻轻浅浅的笑容,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齐莞坐下。

“你是故意的!”齐莞冷冷看着她,忍着冲动没将药箱砸在他脸上。

“我不是有心的!”赵言钰说,声音很轻。

齐莞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却是不太好,薄唇血色很淡,那张讨厌的脸庞也显得很苍白,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了过去,“你不是在淮江吗?”

“我是在淮江,正等着圣旨将我召回来。”赵言钰笑着说。

“手伸出来!”齐莞拿出手枕,冷声命令着。

赵言钰依言伸出手,自从那日发现她易容出去当铃医,又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之后,他见到她就忍不住想逗她。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比故作沉稳平静的冷脸好玩多了。

“你到底有没找苏大夫替你疗伤?”察觉他的脉搏有些虚浮,齐莞皱眉问道。

“嗯!”赵言钰含糊地点了点头。

齐莞瞪着他,语气有些不善地开口,“让我看看你伤口。”

“真的要?”赵言钰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双手已经慢慢地放在腰带上。

“我是个大夫,你别想歪了。”齐莞冷声强调。

“我知道,不然还能是什么?”赵言钰笑着说,解开腰带,袖长的手指慢慢解开衣襟的扣子。

齐莞低头不去看他的动作,但总觉得周围好像闷热了不少,脸颊都有些燥热了。

他解开长衫的声音虽然细微,却清晰地传到她耳里,她能想象他脱衣裳时,脸上是带着怎样故意的微笑。

“小师妹,你不敢抬头看我,又怎么替我治伤呢?”赵言钰微沉的声音钻进齐莞耳里,就像陈年的老酒,绵柔而醇厚。

她是大夫!齐莞在心里默念着,直到心平气和了,这才抬起头,目光冷漠地看着他精瘦健壮的胸膛。

只是一眼,她便倒抽一口气!

“你…你这两天到底又去做什么,伤口怎么会又裂开了?”他的伤口本来不深,她那日给他包扎了,如果他有小心养伤,不至于现在还在渗血,如今看来不但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赵言钰笑了笑,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我忘记去换药了。”

齐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师父知道了,肯定将你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你不能告诉她,不然母亲会狠狠在踹我一脚。”赵言钰轻声笑道。

踹死了最好!

齐莞将他身上的旧纱布剪开,慢慢地拆下来,直到看到他那个刀伤,她才发现这伤口已经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你…不觉得疼?”她抬头,迟疑地问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近,她的脸就在他的胸前,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肌肤。

原来她长得挺好看的!赵言钰低眸看着她,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庞倒影在她清澈明亮的眼波中。

“还好!”他说,声音微哑。

齐莞还想说他几句,但看到他微白的脸庞,又想起这个人从来不是别人能轻易说教的,便抿紧了唇,低头她重新处理伤口。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她在替他清洗伤口的时候,看到他胸前的肌肉微微一抽,呼吸沉重了几分。

“很疼?”齐莞抬起头,嘴角微挑,眼波如潋滟的水波。

赵言钰嘴角抿出一个俊美的弧度,她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疼!”

齐莞扬唇一笑,“活该!”

果然,他表现得越痛苦,她就越高兴。

赵言钰眼角微扬,故意低下头,拉近他们的距离,“小师妹,你好像巴不得我再受更重的伤。”

靠得太近了,她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灼热的气息,齐莞往后退开,“赵言钰,你最近是撞邪了么?”

上一世的他并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和在锦州城一样,淡漠冷酷,对谁都不假颜色,哪像如今…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赵言钰!

“怎么?”赵言钰含笑看她,不太明白她为何这样问。

“你一开始不是觉得我不怀好意吗?都差点把我扫地出门了。”齐莞没忘记当时他那森寒冷冽的模样。

赵言钰轻笑,笑声震动了胸膛,扯动伤口,痛得他嘶了一声。

齐莞皱眉看他一眼,这才重新为他上药。

“我那时候并非想那样对你。”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开口,“是我误会了,抱歉。”

他竟然会说抱歉?齐莞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反而因为他的道歉感到微微的脸颊发热。

“你这伤口不能再裂开了,小心别沾到水,每天也要换一次药…”她轻声交代着,语气已经没有之前的火气。

赵言钰低头看着在为他细心上药的姑娘,纤细白皙的手指有些微凉,落在他滚烫的胸膛,竟觉得舒服。

“就算你再重要的事儿要去做,也要想想你的伤势。”她继续说着,吐气如兰,娇嫩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像鲜嫩的花瓣似的。

他的眸色黯了下来,喉咙有些发紧干涩。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师父也会为你担心的。”齐莞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想要拉她进怀里的冲动。

齐莞重新替他将伤口包扎好,再一次提醒他别再让伤口裂开。

“嗯!”他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

“好了!”齐莞将药箱收拾起来,抬头看他,视线对上他深幽灼热的眸子,心尖微微一跳。

“谢谢。”他将衣裳穿了回去,脸上调戏的笑容已经不在了。

齐莞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这瓶药你留着,明天再换一次药。”

赵言钰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药瓶。

齐莞微微一笑,提着药箱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看着他仍在注视自己,有些微讶。

“怎么?”他轻咳一声,问道。

“淮江那个人是谁?”她依旧好奇,究竟是谁代替他在淮江。

赵言钰深深望了她一眼,扬唇笑了起来,柔声说,“福生。”

难怪!只有熟悉赵言钰的人才能扮得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结仇

赵夫人已经在屋外等着齐莞了,远远见到小徒弟拎着药箱走来,脸上也没有特别不高兴的神情,心里暗暗觉得欣喜,只要没有闹得不高兴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她那个儿子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能说出那么无耻的话,儿子有点腹黑她是知道的,而且调戏阿莞还能那么得心应手…啧啧,她这个当娘的真是瞎操心了,还以为两个人不来电,想帮忙擦出火花来。

原来臭小子自己已经有火了。

就是不晓得阿莞怎么想的,究竟看不看得上她那个性子有点别扭的儿子。

“师父!”齐莞已经来到赵夫人面前,疑惑地看着脸上带着怪异笑容的师父,“怎么了?”

赵夫人哈哈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担心那臭小子的伤吗?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你给他上药了没?”

齐莞将药箱给了赵夫人身后的丫环,低声说,“师父,您放心,三师兄身体强壮,受点伤不碍事,已经给他上了药,只要注意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夫人笑着说,“我们进去说话。”

拉着齐莞进了屋里,赵夫人说道,“本来想着再过些时日才来的,不过在锦州城实在被烦得不行,只能早点启程,对了,昨日匆匆见了你母亲一面,她气色似乎不错,你可是在帮她针灸?”

“您跟我说过,家母还有可再孕的机会,所以…这些时候我都在替她针灸,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齐莞说。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试了有机会,没试一点机会都没有。”赵夫人说,“这两天我怕是走不开的,你跟你母亲说一声,我过两日再去拜访她。”

齐莞笑道·“她知道您忙。”

“那也比在锦州城好多了。”赵夫人叹道,一想到在锦州城每天要应付的人,她真是…情愿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可是锦州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齐莞问道。

赵夫人苦笑道,“自从你三师兄中了状元,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我都放了风声·说你三师兄心有所属,就快要定亲了,那些人还是不死心,总之,就是烦!”

齐莞可以想象那个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师父到了京都,只怕也逃不去的,京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给三师兄呢。”

“那也得看我儿子愿不愿意娶·再说了,言钰才这么年轻,不需要那么急娶亲。”赵夫人说着,眼睛看了齐莞一眼,怎么也得等阿莞及笄之后才行啊。

没记错的话·赵言钰似乎没那么快成亲的!

这一世还会娶灵月郡主吗?脑海里突然浮现他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还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眸,齐莞急忙摇头,将他的身影甩了出去。

赵夫人说完那句话之后,眼角瞄着齐莞,见她脸上神情有些恍惚,心里暗暗一喜,阿莞对那小子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不过·欲速则不达·要慢慢来啊。

师徒两人说了没多久,外面天色已经是不早·齐莞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跟赵夫人说,但也没办法,只好先告辞,待过两日再继续叙旧。

回到家里,沉香跟齐莞回话,就在她前脚刚出府,杨君柔使来的丫环就到了,说是请齐莞明日过府一聚。

杨君柔竟然还会亲自来邀请她?齐莞有些不可思议地想着,该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想对付她吧?

“姑娘,那是去还是不去呢?”白卉问道。

“去啊,怎么不去,就算她不来请我过去,我也要亲自给她送添箱礼的。”齐莞笑着说,杨君柔嫁给六皇子,虽然不是以正妃的形式,但也是个侧妃,该有的风光还是有的。

“那…耳房那些东西怎么办?”白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