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对付他媳妇儿的冷言冷语,他也早总结出一套应对方式,那就是憨皮赖脸:“我不蹭,我交钱成不?”说着,翻出钱包拿出几张卡,塞到嵇青手里。

嵇青手一抖扔回给他,站了起来就要往屋里走,却被封锦城迅速挡住,他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刚吃了饭,我陪你出去走走,医生说你得适当运动。”

封锦城是觉得,他媳妇儿最近的作息有些向某种动物看齐的趋势,吃了睡,睡了吃,虽然肚子没见多长,可是脸已经圆了许多,令封锦城不禁开始担心,听说生孩子是个挺危险的事。

嵇青才不想跟他出去溜达,这里虽是高档社区,一梯一户,可楼下小花园里也坐着不少无所事事的老太太,她跟封锦城结婚又离婚,绯闻闹的沸沸扬扬,她可不想再给别人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的这些小心思,封锦城看的一清二楚,他媳妇儿某些想法其实挺幼稚的,他见天出出进进,有时候还带着小雪,再撇清关系,岂不是掩耳盗铃,只是封锦城也不说破,退而求其次的道:“那我把跑步机开开,你慢慢的走一会儿?”

嵇青勉强答应,在跑步机慢慢走了会儿,一下来,封锦城已经颇有眼色的递过来一杯新榨好的橙汁,嵇青接过去喝了一口,酸甜适度,带着些许蜂蜜甜香。

嵇青坐到那边椅子上,忽然说了一句:“封锦城,我肚子里不见得就是男孩儿,上次我问了医生,如果你迫切的想要儿子,在我这儿瞎耽误工夫没用。”

封锦城愕然半晌,紧紧皱起眉头:“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肚里的孩子?”嵇青咬着吸管,看着他:“我不觉得还有别的理由,值得封少如此做小伏低的伺候一个下堂妇。”“下堂妇?”封锦城以前都不知道,他媳妇儿嘴这么毒,什么话从她小嘴里说出来,就能直冲人的肺管子。

封锦城咬咬牙:“当初离婚可是你提出来的,还把岳父请出来。”嵇青心里一阵烦,蹭一下站起来,走到窗边立着,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父亲早晨的一番话给她带来了影响,乱了她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她能隐隐感觉到,某种被她极力压抑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令她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嵇青立在窗前,窗外霓虹璀璨,落在她身上闪烁明灭,在她周围渲染起一圈动人的光晕,柔和静美,圆润的脸颊使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令封锦城不禁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她躲在二楼的窗帘后,直直看着他,微张着小嘴有些傻气,脸上意外的惊喜和她眼中的爱慕,根本藏不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媳妇儿眼中的爱慕一点一点隐没下去,仿佛光亮一丝丝泯灭,剩下一种接近无奈的忧郁,就像萧博雅说的,像个忧郁的小妇人。

封锦城微微叹口气:“嵇青,无论我以前做过什么令你伤心难过的事儿,如果我都改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

封锦城语气中的诚恳卑微,令嵇青意外了一下,回过头来,才发现封锦城已经站在她身后,两人近在咫尺。

她微仰起头,看进他眼里,深邃的眸光中此刻清晰倒映出她的影子,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脸上,令她不禁激灵了一下,迅速倒退两步避开,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沉默很久才低声道:“封锦城,如果你是我,被按在床上qianjian 的差点流产,你会原谅吗?”封锦城眼中的光亮迅速暗淡下去。

胡军把他手里的酒杯挡住:“你怎么回答的?”封锦城推开他的手,一扬脖,杯里的酒全灌进喉咙里。

叶驰摇摇头:“军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以锦城的性格,怎么可能说谎。”左宏叹口气:“原先我还说,就你媳妇儿性子最好,现在看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兔子急了也咬人,而且一口就能咬死你,锦城,要不咱算了吧!这离婚的多了去,这条路走不通,你还非得撞南墙不成?”

胡军白了他一眼:“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的轻巧,当年你家娟子把你踹了,也没见你找别人去,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

叶驰略沉吟半晌,俯到封锦城耳边上嘀咕了几句,封锦城眼睛陡然一亮,有些怀疑的问:“这能管用?”叶驰摇摇头:“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呗!不过你自己可得掂量好时机,而且,过后的残局也不那么好收拾。”

封锦城哪还管过后,就顾眼前了,嵇情的话就跟一记闷棍敲他脑袋上,令他都开始绝望了,如果他媳妇儿心里始终有阴影,难道他这辈子就这么耗下去,不行,他不甘心,他要过有妻有子有儿有女的舒坦日子,他得每夜都抱着他媳妇儿睡,不仅要名正言顺,还得他媳妇儿心甘情愿,目前的形势看来真有难度。

可封锦城觉得,为了以后幸福的小日子,用点心机手段搏一把也无不可,反正他算计他媳妇儿的事儿也不止这一桩,日后翻出来,就是跪搓板儿,也是关上门的事儿,谁能知道?

所以说,这男人要是逼急了,脸皮一抹搭,哪个女人也扛不住,何况嵇青那点儿城府,怎么会是狐狸的对手,尤其这狐狸都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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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回

封锦城变了,从以前天天来,赶都赶不走,到现在已经七八天见不着影儿了,以前看见他挺烦,可他不来了,嵇青又觉得仿佛身边少了什么,果然人都是忠于习惯的动物。

嵇青知道自己那天说的话已经毫无余地了,她掐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希望,差点流产的那晚上,的确可以划为她人生最不想回忆的恶**件,可疮疤并未好利索,她就快忘了当时的疼痛。

那样跟封锦城说,也是想彻底捋清两人的关系,这样不明不白的牵扯下去,有什么意思。封锦城不来,父亲虽没说什么?可总是瞧着她摇头叹息,令嵇青不免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

萧博雅仔细端详她半晌道:“有烦心事儿?”嵇青摇摇头笑道:“不是说最近有个大案子,我以为你该很忙才是,怎么有空闲请我吃饭。”

萧博雅目光闪了闪笑了:“你倒是开始关心这些事了,手里的案子永远忙不完,饭总是要吃的,而且,我欠你一个道歉,那天晚上…”

萧博雅并没有说完,就被嵇青笑眯眯的打断:“学长,这辈子我都活的低调,跟媒体沾不上半点联系,那天拜学长所赐,终于出了回风头,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你道什么歉?”

萧博雅楞了一下,继而摇头失笑,谁说小学妹不聪明,她不仅聪明而且豁达,萧博雅忽然又有些同情封锦城,小学妹的聪明豁达,仿佛一遇上封锦城就变了样儿,变得执拗迟钝。

或许这就是爱情,爱情中的男女,总是很难做到豁达,斤斤计较,才说明在意吧!想到此,萧博雅不禁抬头看着她:“你跟封董…”萧博雅的话没说完就停在嘴边上,他的目光越过对面的嵇青,落在走进来的男女身上,颇为惹眼,两人的气质均优雅出众,令灯光有些暗的餐厅都仿佛亮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男的是封锦城 ,萧博雅愣神的功夫,那两个人已经走到近前,萧博雅几乎能清晰感觉到嵇青那瞬间的紧绷。

短短几秒,嵇青就有了判断,原来封锦城找第二春去了,而且这个第二春光鲜亮丽,令嵇青自惭形秽。

嵇青只扫了一眼就被久违的自卑淹没,自卑之外那种酸酸的滋味,她自己都不想去面对,太忙与掩盖自己的情绪,因此嵇青根本没发现,对面第二春眼里的戏谑。

封锦城目光扫过萧博雅,习惯性冒出一丝不爽,在这里碰上嵇青,纯属偶然,刚停好车他就看见他媳妇儿了,坐在窗边上笑的真开心,不可避免,封锦城心里涌上怨气来,他媳妇儿跟别的男人从来都是笑颜如花,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永远对立的阶级敌人,他主动贴上去都没好脸儿。

封锦城的气性上来,伸手就挽住刚从车上下来的方楠,大步往里面走去,下午在封锦城的公司谈业务来着,一批国宝级的艺术品,运送到伦敦参展,涉及的东西多和巨额运费保险,她得跟封锦城沟通明白。

方楠跟封锦城算校友,两家也有些关系,加上生意上的来往,两人相当熟络,因此也就熟不拘礼了,谈完了正事,就到了饭点儿,出来吃顿饭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两人之间向来坦坦荡荡的朋友关系,被封锦城忽然挽住胳膊,方楠也小吓了一跳。

吓过之后遂笑道:“封锦城,我对婚外情可没兴趣,即便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男色,也诱惑不了我。”封锦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放心吧!你这样的女人,再过一千年,我也有不了什么想法,哪怕世界上就剩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作他想,我怕被你算计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楠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气的道:“彼此彼此。”斗嘴的功夫方楠瞥见里头的嵇青,不禁噗嗤一声笑了,目光在封锦城脸上兜了一圈道:“我帮你这个忙,你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哦!”

说着手臂一翻勾住封锦城的胳膊道:“不过先说好,我跟萧博雅可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

封锦城立在嵇青身边,才发现,他远比字迹以为的还要想她,最近公司的业务颇忙碌,他出了趟差,昨天才回来。

在嵇青跟他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之后,封锦城觉得,自己还是缓两天的好,也给他媳妇儿一个缓冲时间,好接他下面的招,他也得斟酌好细节,叶驰那家伙说的容易,干起来真有些难度,毕竟他媳妇儿虽不精明,可也不是傻子。

封锦城的脸色并没有他的举止那样无懈可击,如果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面部的表情有些僵硬,眼里也一股子一股子的冒酸气,嵇青的表现也相当掩耳盗铃,极力装出来的无所谓,更加彰显了心里的在意,只是两个当事人并不知道,却悉数落进方楠跟萧博雅眼里。

直到封锦城跟方楠走到近前,萧博雅才认出方楠,如此优雅漂亮的商界女强人,只要见过一面,大约没几个人不记得,而且,萧博雅知道她早已结婚,儿子都老大了,所以这两人绝不可能有什么暧昧,捕捉到封锦城眼底的醋意,萧博雅不禁莞尔,这两口子折腾起来,能把身边所有人都牵连进去,真是无妄之灾。

萧博雅目光扫过嵇青,还是决定站在学妹这边,毕竟封锦城已经占了太多优势,萧博雅伸手过去:“方总,好久不见,上次有幸遇上贤伉俪,还是去年贵公司的年会上。”

方楠不禁笑了起来,从封锦城臂弯里抽出手来,跟萧博雅握了握:“萧律师风采依旧,令人羡慕。”扭头对嵇青眨眨眼,颇有几分俏皮的道:“你千万别误会,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说着,瞟了封锦城一眼,那意思都是他的意思。

嵇青哪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了,心里那点自卑跟酸涩刚萦上心头,唰一下就落了下去,连点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她瞄了眼封锦城,封锦城脸上不大自然,因此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很难想象,这么幼稚的事是他干出来了。

最终四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从餐厅走出来,萧博雅跟方楠颇识趣的,找个借口先走了,单独留下嵇青跟封锦城两人。

餐厅侧面不远处有两颗老槐树,或繁或疏的簪了一树槐花,夜风徐徐而来,带着一股清冽的花香,沁人心脾,深吸一口气仿佛心情也跟着花香好起来。

封锦城侧头看了看她的肚子,这才几天,就跟吹气一样大了起来,人却瘦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封锦城轻轻抬手又放下:“走吧!回家。”嵇青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颇有歧义,只是这时候她突然不想计较了。

两人一路都保持沉默,气氛还算和谐,到了楼下,封锦城熄火,却没下车的意思,而是试着开口解释:“刚才的事…”嵇青抿抿唇微侧头看着她,那清澈的目光令封锦城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下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嵇青头一回发现,原来封锦城也又这样的时刻,令他看上去跟平常的男人没什么两样,距离仿佛生成饿思念,这几天,她有些想他的。

离婚后的封锦城变了很多,他学会了尊重和妥协,他把固有的骄傲丢开俯就,甚至有些低声下气,这样的封锦城如果是在两年前,嵇青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现在…

想到此,嵇青眸光一暗,低声说了句:“路上小心。”便推门下车,嵇青走上台阶两步,后面的封锦城忽然道:“嵇青,你真不会原谅我了吗,我们之间连一点机会都没了吗?”

他的声音隔着夜色传来,有几分低沉,仿佛含着最后的希望,嵇青脚步停了几秒,却并没转身,而是匆匆走了进去。

封锦城不禁长长叹口气,他媳妇儿有时候固执起来,真令人神共愤,而且坦承对他媳妇儿来说根本没用,就非逼着他算计她不可,封锦城咬咬牙。

封锦城又消失了足足半个月,进了六月,嵇青的肚子越发大了,连行动都有些迟缓,田阿姨扶着嵇青走进医院,让她在妇科楼道的椅子上等着,她去挂号。

嵇青坐在哪儿看着周围都是夫妻一对一对来做产检的,不由自主就想起封锦城,以前每次产检都是他跟着,这半个月,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嵇青细想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以封锦城的骄傲,已经三番两次低声下气了,她依旧没松口的意思,自然就会放弃,难道她还指望他锲而不舍,封锦城从来不是个多执着的男人,尤其她这个已经变成黄脸婆加大肚婆的前妻…

“嵇青,进去了。”田阿姨话令她瞬间回神,嵇青站起来,不觉扫了田阿姨一眼,疑惑的问:“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田阿姨急忙摆手:“没,没什么…”

嵇青总觉得田阿姨从医院就不对劲儿了,目光有些闪烁,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忍告诉她,进了家,没等嵇青再问,田阿姨自己就憋不住了。

“嵇青,刚才刚才俺挂号的时候,碰上小雪爸了,他也在哪儿挂号。”嵇青愣了一下,难道封锦城病了,可听到田阿姨下面的话,嵇青就觉得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跌坐在沙发里:“你说他挂的什么科?”

田阿姨低声道:“肿瘤科…”接着又急忙解释:“你怀着孩子可别着急,没准是帮别人挂的呢…”

四十八回

嵇青坐在在窗前一动不动,直到夕阳透窗而过,落在她身上,夕阳的热度未曾稍减,嵇青却仍感觉一阵阵发冷,那种从心里钻出来的寒意,连暑热的太阳也温暖不了分毫。

嵇青设想过一万种她跟封锦城的结局,可一万种结局里面也没有生离死别,因为无论生离还是死别,她一直认为距离他们很远,远到遥不可及,根本可以忽视,而且封锦城是那么一个强大的男人。

嵇青不可避免想起了妈妈,妈妈的病从发现到死只经历了短短三个月,嵇青那时候几乎每天每夜都在妈妈床头守着,眼睁睁看着妈妈慢慢虚弱,病魔仿佛无孔不入的死神,一点一滴蚕食着妈妈的生命,生命的流逝就跟手里握着的细沙一样,不经意间就流失而去,谁也留不住。

最后期的时候,妈妈被折磨的骨瘦如柴,而那种痛苦依旧仿佛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嵇青比谁都切身知道那种痛苦,而封锦城怎么会…

在她心里他始终健康强悍,仿佛一座挺拔的山,屹立在哪里,千百年也不会倒下,嵇青抬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大概感觉到她的情绪不稳,肚子里的孩子剧烈动了一下,嵇青吓了一跳急忙抚了抚,轻轻道:“你也想见你爸爸了是吗,我们现在就去看他…”

嵇青提着个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嵇盛真吓了一跳,看了看角落的钟:“这都快吃晚饭了,你这是…”嵇青走到父亲跟前:“爸,我想回郊外的别墅。”嵇盛愣了一下,继而就明白过来:“你想开了就好,也没见你跟锦城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孩子眼瞅着都俩了,还这样东一个西一个的像什么话,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爸也就放心了。”

嵇青有些愧疚道:“爸,我知道您不怎么喜欢这里,楼层太高,周围又没什么散步解闷的去处,不如原来的房子有个小院,还能种点儿花草,明儿让田阿姨帮您收拾好了,还回那边吧,田阿姨做事利落底细,有她给您做伴说话,我也放心。”

嵇盛老脸撑不住红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瞒不过女儿,嵇青坐下来,头一侧靠在嵇盛肩膀上道:“爸,妈妈早去了,张燕也走了,田阿姨虽说是个外地人,可人踏实勤快,热心善良,我问过了,打年轻就守寡,也没孩子牵累,跟您挺合适的。”

嵇盛点点她的额头:“你倒是不怕多个后妈管你,巴巴的扫听这些,回头人田阿姨多想。”嵇青笑了笑,站起来,嵇盛忙拦着她:“今儿晚了,着急也不在这一会儿,明儿让锦城来接你吧!大着肚子别一个人出去。”

嵇青摇摇头:“没关系,还有一个多月呢…”田阿姨从厨房走出来擦擦手:“我送你过去吧!不然你爸也得惦记着。”

说着过来提起地上的行李箱,嵇青觉得,人生真挺难以预测,某些时候总会峰回路转,他爸爸前辈子耗在张燕身上,最后留在身边的却是田阿姨,田阿姨不如妈妈温柔安静,也不如张燕漂亮,可自有一股子朴实的洒利劲儿,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能把父亲照顾好,虽不见得有爱,但相伴着走最后一段路,也是一种幸福吧!

嵇青发现忽然间,堆积在心里所有的事情都豁然开朗,以前那些在意的,别扭的,想不开的事,在生死面前其实都不算什么。

田阿姨送她到别墅门口,嵇青就让她原车回去了,这边不好打车,而且家里就她爸一个人,她也不放心,她叮嘱了田阿姨这些事千万别跟她爸说,他爸的病经不起刺激。

望着出租车消失在车道上,嵇青回头,站了一会儿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嵇青一进来就看见坐在窗前的封锦城,嵇青有短暂疑惑,这么看上去,封锦城跟过去毫无分别,甚至,嵇青觉得,他的眸光隐在夜色中,有些亮的过分,只不过这样的疑惑只一闪而过。

封锦城几乎有些压抑不住心里那份雀跃,今天从医院回来他就坐立不安,琢磨着,这个法子管不管用,田阿姨会不会告诉他媳妇儿,然后他媳妇儿会不会信,封锦城挺纠结的,即怕他媳妇儿不信,又怕她媳妇儿真信了,牵连到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可封锦城是真没招了,他总得把媳妇儿骗回来,眼瞅着时间一点一点划过去,他巴巴在二楼盯着外面的车道,眼睛都快直了,才看见他媳妇儿在门口下车。

嵇青进来才发现,自己这样突然回来,仿佛缺少一个理由,因此,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封锦城却走了过来,按开客厅的水晶吊灯,突然亮起的光线令嵇青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嵇青正在想理由的时候,封锦城已经张开手臂抱住她:“媳妇儿,你回来了。”

封锦城的怀抱温暖紧实,嵇青不禁有些酸涩,她微微仰起头,打量他半晌,发现他是有些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上去也有些疲惫,仿佛休息不好。

封锦城从来没发现,就被他媳妇儿这么看着,就是一种幸福,她眸光清澈如一泓湖水,灯光映进她眼里,点亮了眼底丝丝缕缕爱意,这么明显不容错辨的爱意。

封锦城一开始还纠结,如果他媳妇儿回来,是不是因为可怜他,现在他绝不会这么想了,他媳妇儿爱着他,自始至终,就爱过他一个男人,这种感觉,这一刻异常笃定,不过这爱意中染上些许绝望,令封锦城心头划过一丝愧疚,不过瞬间就被心愿得偿的喜悦淹没,一低头就噙住他媳妇儿的小嘴。

亲了一下,放开,又亲了一下放开,轻轻缓缓却缠绵悱恻…直到感觉他媳妇儿的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颈,这个吻才热烈起来,仿佛一团火烧起来,不过瞬间便成燎原之势…

从轻到重,从慢到急,带着近乎绝望的情潮和思念,令这个吻无限延长,谁也不舍得放开,直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两人才清醒,封锦城弯腰抱起嵇青,小心的放在沙发上,大手放在她肚子上摸了摸,低声道:“他刚才踹我了,我能感觉到他小脚的力道。”

嵇青不禁笑了,封锦城握住她的手合在手心,目光闪了闪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嵇青端详他好半晌儿:“锦城,我想过了,以前多少对错恩怨都过去了,我们有小雪,还有肚子里孩子,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我爱了你这么久,这么久,从我十六岁爱到现在,我都三十了,让我再去重新找个男人来爱,已经晚了,所以我们复婚吧!”

封锦城嘴角忍不住上扬,对叶驰的招数真心实意服气了,置死地而后生这一招真是太好用了。

嵇青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不提他的病,这令封锦城唯一的忐忑也尽数散去,他亲自下厨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一筷子一筷子的喂到嵇青嘴里,把嵇青当成了十级残废一样伺候,嵇青不禁哭笑不得:“封锦城,我有手。”

封锦城把她手里的筷子抽出来放在桌子上:“我喂你比较快。失而复得使得封锦城黏在嵇青身边,片刻也不想离开,吃了饭,两人在花园溜达了两圈,封锦城抱着她进浴室洗澡,大手一伸就脱她的衣服。

嵇青的脸嗖一下红了,不禁白了他一眼:“你出去,我自己洗。”开玩笑,好容易把媳妇儿骗回来,他才不出去。

封锦城摇摇头:“不行,你肚子这么大,浴室又滑,回头摔了怎么办?”嵇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实话,她不怎么想让封锦城看到她脱了衣服的样子,窈窕的腰身早就没了,肿胀的像一只大号企鹅,不过,显然她是抗不过封锦城的。

不过几秒,封锦城就把她身后的拉链拉开,她来不及反对的时候,宽松的孕妇裙已经滑落到地上,其实比起其他八个月的孕妇来说,嵇青的肚子还算小的,而且胳膊腿儿也没走样的太厉害,看上去就是肚子凸显出来,其他地方还过得去。

封锦城看见他媳妇儿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忽然意识到,这媳妇儿是骗回来了,这荤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不禁暗暗叹口气,把他媳妇儿抱进浴缸里,开始给他媳妇儿洗澡。

嵇青一开始很不自在,不过想想他的病,就乖顺起来,眼睛一闭任其处置,洗头发的时候还好,当封锦城的大手穿过温水落在她胸前开始若有若无揉捏的时候,嵇青脸上的红晕急速蔓延至全身,泡在水里仿佛一只煮熟的虾。

好在封锦城有分寸,摸了一会儿,就把嵇青从水里捞出来,裹在大浴巾里抱了出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温柔道:“我去洗澡。”

嵇青看着他迅速闪进浴室的狼狈模样儿,不禁莞尔,再出来的时候,下面支了半天的雨伞已经偃旗息鼓。

不知道是不是乐极生悲,抱着媳妇儿就睡了一宿的封锦城,第二天就病了。

四十九回

嵇青是被热醒的,身边不断攀升的温度烘烤着她,在这样酷暑的季节,她怎么可能还睡的着,再说,她本来就有心事,即使怀孕后期嗜睡的症状并未减轻,依然没睡的很实。

封锦城又抱的她异常紧,仿佛怕她跑了一样,把她整个圈在怀里,大手小心搭过她的腰,放在她肚子上,半夜里他身体的温度突然高上来,嵇青第一个就感知到了。

封锦城发烧了,一察觉这个事实,令嵇青本来还有一丝的疑惑瞬间散去,当初妈妈也是,前期总是夜间发烧,这些相似的症状,令嵇青感到真切的恐惧和害怕,她怕失去封锦城。

嵇青坐起来,下地翻出温度计给封锦城量体温,就着灯光看到温度计的温度,嵇青更加慌张,尤其封锦城看上去有些神志迷糊,她推了他一把:“锦城,封锦城,你醒醒,咱们去医院,封锦城,你起来啦…”声音渐渐带上了哽咽,嵇青也不想这么没用,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概是听到她带着哽咽的哭腔,封锦城哼哼了两声睁了睁眼:“媳妇儿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嗫嚅两句又闭上眼。

嵇青真吓着了,拿起手机就想打120,刚按了两个数字,就被封锦城拽下去:“媳妇儿打电话让林医生过来…”眼睛睁开,眸光有些清明起来。

嵇青急忙照做,拿起封锦城的手机翻到林医生的电话打了过去,林医生过来的时候,嵇青正大着肚子坐在床边上,把封锦城额头的毛巾换下来。

封锦城的热度很高,冷水泡过的毛巾,放上去很快就热烫起来,而嵇青就知道这么一个退热的法子。

林医生算封家的家庭医生,自然知道这小两口分分合合的事儿,这会儿看这情形,倒觉得,这两人一点儿不像感情破裂的样儿,嵇青的焦急瞎子都能看出来。

林医生暗暗摇摇头,嵇青道:“半夜锦城忽然发起烧来,没法子才给您打电话;麻烦您跑一趟。”林医生温和的笑了笑:“没关系,我瞧瞧锦城,怎么了,他身体一向不错。”

嵇青忙闪开,跟来的助手把听诊器递过来,林医生给封锦城开始做常规检查,把听诊器放下,又给封锦城诊了脉道:“没大碍,就是寻常的感冒引起的发热。”感冒嵇青愣了一下:“睡前他好好的。”

林医生让助手把吊瓶挂上,看着她解释:“感冒也有多种原因,中医的角度上说,锦城这是内热淤积脏腑,发出来倒好,若是憋在心里,说不准就成了大病。”

嵇青瞄了眼床上的封锦城,这会儿倒是睡踏实了些,随低声道:“林医生,这不是他的病引起的发热吗?”林医生困惑的道:“什么病?”嵇青脸色一暗,更小声的道:“你不知道吗?”

嵇青琢磨是不是封锦城怕封家二老知道,连林医生也瞒着,林医生略低头,目光掠过封锦城,闪了闪,话音一转道:“如果到了明天还不退热,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一次详尽的身体检查比较好,现在我在给他检查看看,你先去给他熬点粥吧!一会儿他得吃点东西。”

看着卧室的门合上,林医生才抱着胳膊道:“行了,别装睡了,你媳妇儿走了,你两口子这是演的哪出大戏,我都糊涂了。”

封锦城睁开眼,目光扫过合上的门,松了口气,刚才他是真睡着了,不过好在醒的及时,封锦城的手松开林医生白大褂的下摆,含糊的道:“没事,你就顺着我媳妇儿说就行了。”

林医生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不禁笑了:“怎么着?堂堂封少跟媳妇儿还用苦肉计啊!”被他说破,封锦城老脸有些暗红,这百年难遇的神情,令林医生不禁失笑:“你两口子真能折腾。”

挂了水,封锦城的烧很快退了,嵇青疲累交加,随后也睡了过去,封锦城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清晨,光线破窗而入,落进屋里,分外明亮,封锦城一低头就看见他媳妇儿,坐在地毯上,头伏在他的被子上,一双小手握着他露在被外的右手,即使在睡梦里,也握的那样紧。

侧着小脑袋,眉头皱着,眼睛轻轻阖着,眼下的黑眼圈,盈满熬夜的疲惫,纤瘦的四肢越发显出她的大肚子,封锦城忽然有些愧疚上来,他媳妇儿怀着他的孩子,还照顾了他一宿。

封锦城的左手轻轻伸过去,拨开她唇间一缕调皮的发丝,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嵇青,嵇青睁开眼睛,反射的去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凉意,嵇青才松了口气,却被封锦城温软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吗?”

封锦城笑了:“我,就是烧成灰儿我都认识,只不过我想你了,你站在我跟前,我还是想,媳妇儿,你说怎么办?”

嵇青脸微微红了一下,这样的甜言蜜语真肉麻,可听在嵇青耳朵里,却异常受用,只不过还有几分不适应罢了,嵇青瞟了眼床头的闹钟,急忙道:“吃药时间到了,差点错过去,林医生特意叮嘱,药一定按时服用才会有效。”

说着站起来去倒了温水过来,把药递到封锦城最边上,封锦城扫了眼大大的药片,嘴巴抿了抿,握住她的手:“媳妇儿,我都好了,就不用吃药了吧!”那模样,嵇青觉得有耍赖撒娇的嫌疑。

嵇青不禁被他逗笑了,推开他的手,强硬的道:“必须吃药。”封锦城撇撇嘴,看了他媳妇儿半晌,不怎么甘愿的把药吃了。

嵇青把温在保暖壶里的粥倒出来,封锦城道:“我不饿,你先吃。“嵇青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说着,用调羹舀了送到他嘴边,贤惠的小模样儿,令封锦城都恨不得自己永远生病下去。

说实话,这粥熬得很一般,跟他的口味,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可是他媳妇儿亲手熬出来,且一勺一勺喂他吃的,封锦城也觉得是人间美味,足足吃了两碗。

封锦城能吃能喝的样子,令嵇青突然生出了些许希望,她放好碗,伸手握住封锦城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摊牌:“锦城,我们去医院做一下彻底检查好不好?”封锦城目光一闪,身体紧绷了一下:“你知道了?”

嵇青忍了好久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点点头,封锦城脸色微变:“你是可怜我才回来了的吗?”

嵇青忙道:“不,不是,是我想通了,觉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不如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重要。”

封锦城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颚,迫使嵇青对上他的目光,封锦城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告诉我,如果不是知道了我的病,你会不会回来?”

嵇青怔了一下,看到封锦城受伤的目光,忙道:“我会回来,因为我爱你,我想跟你天长地久在一起,然后到两鬓斑白儿女绕膝的时候也不分开…”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绝症,不管什么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他媳妇儿的小脸仿佛也化在晨光中,那么璀璨夺目,令封锦城几乎不能逼视,不过封锦城心里那点愧疚这一刻反而散的一丝不剩了,他的苦肉计虽不厚道,可没这苦肉计,他怎么会知道他媳妇儿如此爱他,从没有一刻令封锦城感觉这么幸福过,仿佛数九寒天,被融融春日笼罩一般,暖暖的幸福着…

嵇青说了这么一大套掏心掏肺的话,却发现,封锦城根本没反应,就笑咪咪貌似十分享受的望着她,嵇青不禁又疑惑起来,他的神情目光都看不到一丝悲恸的影子…

她的疑虑落在封锦城眼里,封锦城瞬间警醒,俊目微垂,脸色一暗,伸手把他媳妇儿紧紧抱进怀里,他的头深深埋在嵇青肩头,低声道:“媳妇儿我都听你的,明天咱们去医院检查…”

嘴里这么说着,脑子却飞快的转着主意,琢磨该怎么布置接下来的事,这么看起来,他是不是可以将错就错,然后安排个误诊什么的,这样一来,这次苦肉计就以史无前例的大团圆结局,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也不用为了再欺瞒他媳妇儿,绞尽脑汁的圆谎了。

就这么干,封锦城心里掂量好了,微微侧头,在他媳妇儿细白的脖子上心满意足的亲了一口,嘴角上扬起一个怎么看怎么奸诈的笑容。

五十回

嵇青陪着封锦城等结果,林医生拿着检验报告进来的时候,嵇青站起来就要冲过去,被封锦城紧紧扣住她的小手拽了回去:“媳妇儿,肚子这么大了,小心点。”

林医生扫了扫封锦城一眼,不禁暗笑,这两口子真折腾出花来了,苦肉计弄到连核磁共振都照了,都是这样的病人,他们医院还愁什么效益,光检查费就赚死了。

冷气很凉,可嵇青还是觉得有点热,她紧张的手心突突冒汗:“林医生,怎么样?锦城的病…”林医生在心里叹口气,头一次发现这编瞎话真不容易,尤其封锦城这身体,跟头牛似的健康,以他的心肺功能,林医生估摸活到九十岁往上不成问题,因此对嵇青的问题颇为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