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风敢问,但他不敢冒然建议,只能等着男人开口。

宋钦目不斜视,上前两步,指着一处道:“景宁侯已经打到了赤峰。”点了点舆图,他修长手指上移,微微左偏,“乌维的王庭在克什克,从赤峰过去,只有一天的路程。”

褚风双眼冒光,热血沸腾:“王爷要打?”

宋钦冷笑,乌维偷袭,打不过了就想求和,一旦放过,等乌维修生养息重振旗鼓,肯定还会再打过来,这样的邻邦,不如一次斩草除根。

“乌维之前留了两万精锐御守王庭,咱们现在杀过去,他们以逸待劳,大齐军马劳顿,就算凭借人数优势获胜,也会增加不必要的损伤,不如先答应乌维,以退为进……”

“王爷英明!”褚风就知道他的主子不会拿朝廷大事与太后皇上计较,跪下去,心服口服。

宋钦没理会他的马屁,叫他起来,继续吩咐他。既然要战,有些事情必须暗中准备起来了。

低声说了许久,宋钦才缓步走出归云楼。月底了,夜空漫天繁星,却不及明月一分清辉,照不亮这茫茫黑夜。褚风出来时手里提着灯笼,宋钦让他灭了。

晚风清凉,渐渐吹散了他脑海里的军国大事,宋钦没有回前院,走着走着拐了方向,穿过花园,来到了湖边。水波轻轻拍打堤岸,湖面上星光点点,让褚风在原地等着,宋钦行到一棵柳树前,背对侍卫而站。

在褚风看来,王爷临湖而立,不知在想什么,宋钦的目光却投向了景宁侯府的方向。

父亲出事,她现在大概正在哭吧?像那天冲进火海,看见她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喊娘。

褚风解释了他的心思,她依然不领情,那倒不如让她误会他心狠手辣,决定换人是太后皇上的劝说起了作用,免得她还以为他依然觊觎她的美色,以为他真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紧追不舍。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一个容貌出众的美人罢了,他看了新鲜才逗弄她几次,既然她不愿意,他堂堂摄政王,也不会再自降身份去为难她。

他忙得很,没那么多闲心,她想嫁谁就嫁谁。

赏够了夜景,宋钦没再耽搁,回房躺下。

几乎上房灯光才暗,端王府后街就转过来两道身影,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悠扬的梆子声,当当当响了三下。

做贼心虚,唐瑜紧张地躲到了阴影里,柳嬷嬷紧紧跟着她。京城夜里宵禁森严,禁止百姓夜间走动,违者以“犯夜”罪名关押入狱。寻常百姓那边设有密集的栅栏,由官兵把守,景宁侯府、端王府位于勋贵聚集的皇城附近,关卡都设在外围一圈,里面反而相对松懈,到便宜了唐瑜今晚的计划。

但王府周围也有侍卫暗卫,暗卫们隐藏身形盯着这两个头戴斗篷的身影,看出二人似乎无意隐藏,便没有冒然出击,目送两人胆大包天地朝王府后门走去,走向那里的八个侍卫。

侍卫也早瞧见了两人,王府常有人夜访,他们见怪不怪,冷声质问:“来者何人?”

唐瑜脸上蒙着面巾,头上戴着斗篷,掩得严严实实的。柳嬷嬷同样的打扮,与唐瑜交流个眼神,她举着木匣小心翼翼地靠近侍卫头领,在侍卫头领第二次询问时,跪了下去,低头道:“我家主子有事求见王爷,事关机密不便透露,这里有封书信,请官爷帮忙转交,王爷见了,定会召见我家主子。”

侍卫头领看看二人,接过木匣,用刀尖挑盖,却见里面除了信,还有一个……鸡毛毽子。

侍卫头领面无表情,盖好盖子,将木匣交给身边一个侍卫。王爷凶名赫赫,这二人想死才会无事打扰,那个鸡毛毽子看似滑稽,定有别的意义。

柳嬷嬷松口气,退回唐瑜身边,小声问她:“姑娘,万一王爷看不到信怎么办?”

唐瑜摇摇头,“嬷嬷不必担心。”

都三更天了,宋钦肯定已经睡下,门房这边传过去的东西,应该会交到褚风手里。褚风是宋钦的心腹,都敢擅作主张以宋钦的名义送她衣服,唐瑜相信三公主送她礼物一事,褚风知道内情,继而凭借“信物”猜到她的身份。

褚风确实知道此事,他不但知道三公主送了唐瑜一只鸡毛毽子,想当初这山鸡还是他帮王爷拎回府的呢……

认出那几根鲜亮的鸡毛,褚风咧嘴笑了,得意地笑。唐家大姑娘不是傲气吗?现在还不是主动送到他们王爷嘴里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害王爷白白气成那样,也害他挨了十大军棍,好几天走路都别扭。

摸摸屁股,褚风先去了上房窗前,因为知道王爷的心思,褚风声音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愉悦:“王爷,您睡了吗?”

宋钦在心腹侍卫靠近窗前时就坐起来了,这个节骨眼,他想到了边关战报,可是听到褚风话里的轻松甚至愉悦,宋钦皱皱眉,“何事?”

褚风轻轻咳了咳,一张嘴又笑了,“王爷,唐姑娘求见。”

宋钦一动不动,良久良久,他僵硬地低下头,看自己的左胸口。

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它跳什么跳?难道猜不出她是为何而来?

可是那里不受控制,越跳越快,跳得他心头冒火。

“带她过来。”他倒要看看唐瑜准备怎么求他。

褚风走了,宋钦喊外间守夜的沈寂进来点灯。

沈寂沉默寡言,是宋钦的心腹之一,宋钦在南疆时便由沈寂负责衣食起居,回到繁华京城,宋钦继续安排沈寂替他打理王府内宅,不喜欢用丫鬟嬷嬷。

宋钦明早要上朝,衣架上挂着的是摄政王朝服,沈寂看看坐在床上的男人,走向衣柜。

“不必更衣,下去吧。”宋钦淡淡道。

沈寂没有多问也没有多看,转身退了出去。宋钦瞅瞅门口,往后挪挪,大刺刺靠着床板,一腿支起来,一腿平伸。是唐瑜有求于他,他为何要费事更衣?

唐瑜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领着柳嬷嬷跟在侍卫身后,抵达正院,在门口被人拦住。

“王爷只请姑娘进去。”褚风本想讽刺唐瑜一下的,可是看着身披斗篷走过来的小姑娘,娇娇小小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再想到唐慕元在边关战功累累乃名符其实的大齐勇将,褚风收起那点不痛快,语气平静。算了,一个小姑娘,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柳嬷嬷着急地抓住唐瑜胳膊,“姑娘……”

唐瑜按住她手,声音冷静,“嬷嬷您在外面等着,我没事的。”

柳嬷嬷还是不肯松手,唐瑜一点点掰开,往前走去。

柳嬷嬷追了两步,被守门侍卫拦住,褚风看她一眼,快步追上唐瑜,在前面带路。褚风故意走得很慢,偷偷观察一侧的姑娘,可惜她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倒映着灯光的眼睛,没有害怕没有仓皇,熠熠生辉,美艳逼人。

褚风突然有点慌,瞧这姑娘的冷清样,哪有一点像要求人的?别是又来气他们王爷的吧?

“姑娘是为了令尊而来?”褚风决定先提点她一番。

唐瑜点点头,一言不发。

褚风瞅瞅上房门口,低声恐吓道:“此事关系甚大,王爷有王爷的难处,你真心想救令尊,最好拿出诚意,再像上次那样冷言冷语不知好歹,只怕王爷一气之下会逐你出府。”

唐瑜无动于衷,她确实是来求人的,但她要求的是宋钦,没必要对一个侍卫奴颜婢膝。

没有得到回应,褚风胸口又堵了,见沈寂站在前面,他索性停下,不送了。

沈寂盯着渐渐走近的女人,看到的却也只是那双冷静如水的眼睛。目光与他相对,小姑娘停下脚步,垂眸问道:“请问王爷在何处?”声音与她的人一样冷,但面纱也挡不住她话里天生的娇软甜濡,落到他们这等见惯生死的人耳中,不过是纸糊老虎。

“王爷在内室等姑娘。”沈寂退开,请她进屋。

唐瑜看向里面,顿了顿才跨了进去,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唐瑜心狠狠颤了一下,强忍着才没有回头,袖中双手控制不住颤抖,一下午一路上积攒的勇气,在真的来到他地盘时,摇摇欲坠。

她停在内室门前,如临深渊,湖水中他恣意欺凌的手,别院外他急促的呼吸他制服她双手的强势动作,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闪现,仿佛正发生在她身上。唐瑜攥紧袖口,刚生出一丝丝后悔,眼前又浮现父亲受困于人的场景。

心再次坚定起来,唐瑜慢慢解开斗篷,取下面纱,弯腰放到了地上。

准备好了,她伸出手,细玉般的纤纤手指轻轻碰到了眼前的帘子。

帘子越挑越高,宋钦的心也越跳越快,但他俊美脸庞始终冷若寒霜,凤眼鹰隼般盯着她的手。那小手柔若无骨,他握过捏过,那乌黑长发如丝,柔软顺滑,他将她抛到墙头时,她的长发在他脸上拂过,比春风拂面还温柔,惹人留恋。她穿了一条白色长裙,慢慢地靠近,像梦里神女下凡,纤腰款摆,每一步都是诱惑。

“臣女叩见王爷。”当她终于在他面前跪下,宋钦也终于看向了她脸。

“抬起头来。”宋钦淡淡地道。

唐瑜没有任何抵触地抬头。抬起来了,她看到了慵懒靠在架子床中央的摄政王,看到他直对她伸出来的一只大脚,看到他衣衫不整,白色中衣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玉色胸膛,唐瑜眼睫微颤,但还是鼓足勇气,视线继续上移,直到与他四目相对。

而宋钦剧烈跳动的心,在对上那双美丽毅然的眼眸时,莫名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确定了,他想要她,要这条勾人又气人的鱼儿。

欺男霸女,他从来不屑,但今晚是她自己送上来的,那就休怪他不做圣人。

第22章

夜深人静,房间里的两人却谁都没有困意。

宋钦俊脸冷漠,犀利目光在她脸上身上盘旋,他的视线落在哪里,唐瑜就有种那处的衣服化为齑粉的荒谬感,荒谬,却又那么清晰,仿佛他看到了她从未展现给任何男人的身体,也看到了她胸口那颗装满算计的心,用她的姿色,谋求他的权势。

曾经宁死也不肯给他,现在却主动登门,跪在他面前。

谁都不说话,唐瑜却先败下阵来,她不敢再看宋钦的眼睛。她是做好了被他嘲笑讽刺羞辱的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唐瑜想自欺欺人。她随他要、随他做任何事,但她不想看他的讽刺,不想让自己更痛苦。

“求王爷救我父亲。”唐瑜跪伏在地上,额头触地,“王爷,家父忠心报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王爷开恩,换他回来。”

“说的容易,你知道答应匈奴的条件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大齐将士流血牺牲,会有更多的丈夫、父亲、儿子、兄弟回不了家,你舍不得你父亲,那些无辜百姓就该舍得?因小失大,全是些妇孺之见。”

说完了,宋钦双腿换了下位置,懒懒地逐客:“本王已有决断,你回去吧。”

唐瑜双手收紧,她看着地面,不再掩饰自己急切救父的心,不再假装自己胸有成竹。她哭了,眼泪一对儿对儿掉在地上:“王爷,我知道我自私,可我从小没有娘,我不想连父亲也没有,求王爷开恩,只要王爷答应救我父亲,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本王不信前生今世,就算信,谁知道下辈子你在哪里?我又记不记得这世你欠我的债?”宋钦讽刺地道。

唐瑜却抓到了一线希望,宋钦嫌弃她的条件,就说明只要她能让他满意,他会答应下来!

父亲有救了!

唐瑜悲喜交加,咽下另一股浓浓的苦涩,她轻轻拭泪,慢慢挺直腰,泪眼婆娑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王爷,到底我要怎样做,你才肯答应救我父亲?”

宋钦盯着她脸上滚落的泪珠,冷笑:“别说的好像本王在欺负你,是你在贿赂本王以权谋私。本王说过,本王不是圣人,偶尔会行小人之事,但也要看利益够不够吸引本王违背良心,否则本王也愿做君子。”

唐瑜懂了,宋钦是要她主动。

可是唐瑜没有把握,她怕自己主动了,宋钦却再送她一顿讽刺,她白白自取其辱。

但他是摄政王,他掌握着父亲的命,她没有资格与他斡旋。

唐瑜慢慢站了起来,低头,一步步走到床前。她居高临下,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她,唐瑜眼里却只有灰色的纱帐。架子床太高,挂帷幔用的月牙钩也比她那边的高多了,唐瑜踮起脚,伸手将帐子取了下来。

两边都放完了,唐瑜转向床板,发现男人伸直的那条腿不知何时收了进去,让出了地方。

果然是想要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唐瑜背对宋钦坐下,脱了绣鞋,慢慢平躺下去,闭上眼睛,“王爷,臣女别无长物,唯有女儿家视之如命的清白,王爷若看得上,臣女心甘情愿伺候您一回,只求王爷救我父亲回来,让我们父女团聚。”

她穿了一身白裙,不是那种薄如蝉翼一看就是要勾人的料子,但白色透亮,里面藕荷色的兜儿隐隐若现。她平躺着,柔滑的衣裙服服帖帖地落在她身上,如起伏的丘陵,忽而又平缓下去。

那里系着她的裙带,宋钦轻轻托起,慢慢地往自己这边扯,“姑娘国色天香,本王确实舍不得拒绝。”修长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裙带,扯松了,却不急着展开她衣裙,而是斜睨她颤抖的眼睫,“只是你给了本王,将来如何嫁你的好表哥?”

“臣女这辈子都不会嫁了,只想陪在父亲身边,以尽孝道。”裙带随着他的手轻动,唐瑜的身体也跟着轻轻地抖,她不想露怯,可她忍不住。他耐心十足地坐在她旁边,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会扑上来,唐瑜怕,怕未知的恐怖,也怕这种不知到底何时要开始的等待。

“不嫁了……有点可惜。”宋钦松开裙带,握住她紧紧攥着床褥的小手,凉得像玉。宋钦意外地捏了捏,抬眼看她:“你冷?”

唐瑜紧紧抿着唇,摇头。她记得他的手是凉的,可是今晚,他手出奇的热,明明那么热,她抖得却更厉害了。

宋钦看着她哆哆嗦嗦的,脸上的胭脂衬得她没涂胭脂的地方惨白如雪,嘴唇红艳,不是他记忆里的唇色,过来之前应该精心打扮过。现在她瑟瑟发抖,精致的妆容被苍白下去的脸衬得不那么精致了,突兀,不算丑,但也没有她本来的样子好看。

“不冷,为什么抖?”宋钦手指探进她宽松的袖子,捏她纤细的手腕,脆弱如花枝。

唐瑜说不出话来了,她想求他给个痛快,但她开不了口,另一手几乎快要将床褥抓破。

“本王在问你话。”宋钦突然攥紧她手腕,用力一扯,唐瑜便跟皮影戏里的假人似的,身不由已地撞到了他怀里。她吓得丢了魂,惊慌尖叫,宋钦嘴角露出一丝笑,双手一转将她打横抱在腿上。唐瑜以为他要开始了,她想反抗却不能反抗,扭头埋到这陌生的怀里,脸拱进他肩窝,怕自己的泪坏了他兴致,救父一事又添波折。

她一边哆嗦一边无声的哭,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颤,宋钦抱着她,想到了她泪汪汪喊他爹爹的模样,又傻又俏,偏偏让人无可奈何。

“哭什么,是你自己找上来的。”宋钦左手托着她肩膀,右手将挡住她侧脸的长发拿到她身后,她妆容哭花了,宋钦懒得碰,手捏她耳垂,软软的,捏起来很有意思。她还哭,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宋钦声音严厉起来,“再哭马上回去。”

这话管用,说完就见小姑娘用力吸了下鼻子,脸紧紧抵着他,借他的身体压制颤抖,压了一会儿,突然抽了下,瞧着更可怜了。

宋钦看了更碍眼,视线挪到她肩膀上,“算了,想哭就哭。”

唐瑜不敢哭,憋一会儿抽一下。

宋钦最烦女人哭,要不是她哭得可怜惹人疼,早将她轰走了。不轰走又看不惯,宋钦忽然想到了傻侄女,他看看怀里水做的人,唇角上扬,大手偷偷挪开,然后对准她小腰偷袭,轻轻抓了两下。

唐瑜怕痒,平时没人敢挠她,此时突然被袭,她本能地要笑,及时忍住,小手去推他手。

“别动,动了我不救你父亲。”宋钦凑到她耳边,低低地威胁。

唐瑜咬咬唇,慢慢收回手。

宋钦盯着她侧脸,又挠了一下,小姑娘身体绷紧,在他挠第二下时攥紧了他中衣。宋钦继续,她憋得脸渐渐红润起来,宋钦不自觉地笑,换着花样挠她。唐瑜忍得辛苦,额头鼻尖出了汗,红唇里溢出轻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哀求胜似哀求,那声音娇娇媚媚,打着旋儿直击男人心口。

宋钦挠她的动作便变了味道。

她放松的身体再度紧绷,脸也迅速转白,刚刚鲜活灵动的鱼儿,又变成死鱼了。

宋钦目光转冷,重新挠她,这次换成了咯吱窝。

唐瑜受不了了,她知道今晚躲不过去,趁还能控制住自己时猛地抱住他,“王爷,王爷您到底想怎样?”

“本王想怎样就怎样。”害得她气喘吁吁,宋钦声音依然清冷。

唐瑜痒得要难受死了,又不能主动求她要他,苦忍许久,终究敌不过本能,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一开始还能忍着不笑不叫,当宋钦双手夹击时,唐瑜难受地哭了,哭着求饶,“王爷,王爷,求你了……王爷……”

话里是她不知道的妖娆,声音飘出窗外,飘进王府寂静的夜。褚风、沈寂就站在院子里,听到小姑娘哀求又带着莫名愉悦的声音,褚风心咚咚地乱跳,他跟王爷一样都没碰过女人,所以对于女人的了解都是军中听说的,当时以为那些糙汉子瞎编乱造,现在真的听到女儿哭,他还只是在外面听,都想禽兽一回。

旁边沈寂岿然不动,褚风瞅瞅他,自认没他的定力,转身往远处走。谁料他一动,沈寂也跟了上来。褚风忽感欣慰,拍拍他肩膀叹道:“咱们王爷今晚享福了。”

“祸从口出。”沈寂淡淡地提醒他。

眼前闪过王爷阎王爷似的冷脸,褚风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然而两人都躲到走廊拐角了,上房里小姑娘的哭求依然追了过来,王爷王爷叫个不停,就在褚风扯扯头发快要管不住那股邪火时,忽听小姑娘气势十足地吼了声“宋钦”!

褚风的火一下子败了,震惊地望向上房,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她没那么老实,竟然敢直呼王爷名讳,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先帝死后,王爷坐拥天下,皇上都得老老实实喊他皇叔,谁敢喊名讳?

宋钦也很久没听过别人喊自己名字了,他停了手收了嘴角的笑,跪在唐瑜腰间看她。

终于得到解脱,唐瑜闭着眼睛大口喘气,脸红如霞,宛如刚刚在烈日底下狼狈逃窜,浑身都是汗,鬓发皆被打湿。挽发的簪子掉了,一头青丝铺散,衣裙也被他挠乱了被她挣松了,特别是外面的长裙,没了裙带束缚,滑落到两边,露出里面小姑娘藕荷色的兜儿。兜儿上绣着精致的白牡丹,现在那牡丹花晃啊晃,好像被风吹了一样。

宋钦看直了眼睛。

他同样出了汗,不是挠她挠的,而是被她叫的,她根本不知道,她那一声声王爷,有多勾魂。阎王来招魂,他绝不会去,倘若换成她做鬼差,纵使一死,他恐怕也要先抢了她这个鬼差,纵情风流一回再去见阎王。

他扑了上去,吃那朵位置绣的巧妙的牡丹花。

头顶传来她短促的哼声,转瞬即消,宋钦抬起眼帘,看到她紧紧捂着嘴,捂得那么紧,五个指头压得脸都白了几块儿,而他手掌下柔韧的小腰就像被寒冬大雪冻住了一般,了无生机,捏起来索然无味。

她的心就在他眼前,与他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可她心里没他,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父亲,她绝不会如此老实。他宋钦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在乎,她给的是摄政王,是能救她父亲性命的摄政王。

可他现在只是宋钦,是宋钦看上了她,不是摄政王的朝服权势。

翻身下来,宋钦再次靠到里侧床板上,凤眼盯着帷帐。

唐瑜心已经死了,可是等了半晌,男人依旧没有过来,她心存侥幸,又陷入恐慌,收礼才会办事,宋钦不碰她了,是要不管了吗?

“王爷?”唐瑜撑了起来,颤声喊他,什么礼仪羞耻都不顾了,任由外面衣袍滑落下手臂。

“穿上。”宋钦目不斜视。

唐瑜眼泪滚了下来,低头哭:“王爷,我哪里做错了吗?您告诉我,我改……”

救父的希望再度渺茫,唐瑜怕极了,男人不说话,她别无手段,膝行着扑到他身上。她知道美人计,但她不懂男人不主动时该怎么诱惑她,只想到了宋钦曾经的举动他曾经的话,唐瑜流着泪,闭着眼睛去亲他紧抿的薄唇,同时拉起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宋钦看着渐渐靠近的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默默扭头。

唐瑜是对着他唇去的,亲到的却不是唇,她眼睫翕动,轻轻地拂过他脸庞。但她很快又闭上了,笨拙地亲他,往他嘴角挪。

“够了。”宋钦攥住她手,弯腰捡起她衣裙罩住她肩膀,怕她继续纠缠,宋钦一扯纱帐出去了,赤脚走到桌前,拎起水壶仰头就灌。她很笨,妆容花了都不知道,还以为她现在有多美,可他还不如她,竟然连这样的她都想要。

纱帐里传来呜咽的哭声,绝望无助,宋钦放下水壶,僵立良久,重新折回床前,却见她毫不认生地伏在他被子上,呜呜地哭,恐怕鼻涕眼泪都抹上去了。宋钦看看自己胸口,那里还有她的胭脂红,白色中衣被她泪水打湿好几圈。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穿上衣服,不然就等着替你父亲守孝。”宋钦靠到床头,一双大长腿平伸,刚好挡在蜷缩起来的她一侧。

唐瑜哭声一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难以置信地跪坐起来,扭头看身后的男人。

她上面就剩一件靠两根缎带挂在身上的兜儿,遮了前面遮不住后面,春意盎然。秀色可餐,宋钦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游走。唐瑜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形,连忙披上衣服,匆匆往床下挪,想去外面穿。

宋钦抬起一条腿,拦住她,什么都没说。

唐瑜很识趣,背对他跪在床上,低头整理衣服,心里一片迷茫。听宋钦的意思,他决定救父亲了,可他又不要她……

“本王今晚没心情。”知道她穿好了,宋钦大脚勾住她腰,将她往自己这边转。唐瑜别开眼,眉尖儿微蹙,主动转了过去,盼他赶紧拿走他的脚,虽然不臭,但唐瑜心里嫌弃,只觉得脚是男人身上最脏的地方。她照顾过父亲,父亲靴子里有味道她不在乎,别的男人,她一眼都不想看,更不想被男人的脚碰到她。

宋钦看得出来,他瞅瞅自己的脚,笑了笑,故意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将双脚搭在唐瑜跪叠的大腿上,慢悠悠地道:“唐瑜,你长得美,本王确实惦记许久了,也愿意为你破例一次,只是,这样的美人只能用一晚,本王却要头疼匈奴一年甚至几年,你说,本王是不是亏了?”

唐瑜闻言,如坠冰窟,原来他不急着要,是因为他想要更多。

“王爷觉得如何才算不亏?”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唐瑜垂下眼帘,努力平静地问。

宋钦晃了晃脚丫子,瞥见小姑娘脑袋微微左偏,宋钦无声笑,“算了,本王不为难你,一个月,你来王府住一个月,一个月后,本王保证放你回去。”

第23章

一个月?

唐瑜猛地抬起头,悲愤难抑:“一个月,王爷是要看我们唐家身败名裂吗?我死不足惜,可唐家有什么错?王爷真要如此,那我宁可跟家父一起死,也好过活着连累祖宗,死了无颜去见他们……”

话未说完,扭头又哭了起来。能做的她都做了,他还要再三逼迫,非要他们父女的命是不是?

宋钦最烦她哭,挪开脚讽刺问道:“怕坏了名声,今晚为何过来?”

唐瑜真是不想理他了,但心底终归还舍不得放弃,小声抽搭道:“我们等夜深人静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