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率先移开眼,看到了他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子,女子也望着她,甚至认出了她,朝她微笑地挥了挥手。

温教授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那位美女,不是他们读医学系时的同班同学吗?

不过,不管他怎么厉害,都与她无关了。

“走吧。”她率先转身,傅明泽紧跟其后。

一直到他们离开很久很久以后,他的目光久久都收不回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胡昭雪喝了一口酒后轻声问道。

“大概半个月了吧?”温雅昕终于收回目光,没有看对面的胡昭雪,只是盯着桌上的某一点。

“难怪,我辛辛苦苦地努力了那么久,你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两年前,他第一次找上她的时候,她真是差点认不出来,那个头发白了一半,眼神里有着快要承载不住的阴郁的男人就是当年同班里成绩最优异亮眼的同学。

这两年来,他每周都会到她的心理诊所来,在干预治疗之下,病情已经好转很多。

可是上周,这周他过来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所做的努力全功功弃了。

问他,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现在,问题的症结终于出来了。

原来是她回来了了。

看来,心病还是要心药才能医啊。

就像难以消除的毒瘾般,她是他唯一的解药。

她能做的,真的有限,两年的努力不及她的一个出现。

“抱歉。”温雅昕轻声地说出两个字,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刚才她与那个男子离去时的背影。

“最近,你们有过往来吗?”

“没有。”

包括刚才在内,三次见面,都是擦肩而过。

“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他仍旧淡淡地道,脸上的表情也是极淡的。

但她知道,他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心底,不想让任何人窥视。

就连她,在催眠状态下,其实真正能窥见到的,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她知道。

每次问到某个点的时候,就寡然而止了。

但有一点,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他对她的爱有多深,那内疚就有多深,深到甚至不敢去碰触现实中的她。

所以,就算刚才她站在他面前,他大概也没有勇气去主动与她说些什么。

第163章 爱情里不可承受之重

位于顶层的玻璃房,音乐依旧低回婉转,让身在其中的人可以放松身心。

不过,吧台前的那位从一进来就喝了不少酒的败家大小姐,好像感觉不到她身心放松啊。

“喂,别喝那么多了,小心喝醉。”程之南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你、你才喝醉。”岑静怡再度为自己斟满酒,一口饮尽。

“咳咳咳!”热辣的酒气回冲,让她咳到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败家小姐,这是威士忌啊。”程之南将她手里的酒夺了过去,望向那几个正坐着闲聊的男人“谁拿给她的?”

“之南哥,她自己拿的。”傅明泽急忙撇清。

“不要理她,想喝就喝呗。”程之恺倒是不介意,心情不好嘛,总得给人买醉一下。

“你、你…是谁…啊?”岑静怡醉眼茫茫地望着他,“酒…还我…”

“我是谁都不知道,不许再喝了。我送你回家。”

舌头都开始迟钝,意识也不清了,这不是喝醉是什么啊!

“走开…我,恶…”好不容易压下反呕的感觉,打了嗝,全是酒气。

“你发什么神经?下来,给我回家!”程之南的手才搭在她的肩膀,却被她挥开了。

岑静怡晃着脑袋,觉得眼前的人好眼熟的样子,“温雅昕,你怎么又出现在我眼前了?你阴魂不散啊!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你没听见吗?”她伸手过去,拍了一下程之南的脸,那力道可不清呢。

程之南正想发飙,却因为那个名字而愣了一下,“温雅昕?他在哪里?”

傅明泽放下酒杯走了过来,“刚才我们在大堂那边,碰到他跟一个女人在喝酒。”

难怪!程之南摇了摇头,“你看着她,我下去一会。”

十分钟之后。

温雅昕随着程之南走进这间玻璃套房里,还不知道他请他上来是什么意思。

他与胡昭雪聊了一会后,她便离开了。

而他,虽然也离开了酒吧,却站在酒吧外面的灯柱下,静静地看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只是每一个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罢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走不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到程之南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

大家都在岑氏工作,虽然工作上没有交集,但他们还是认识的。

程之南说请了喝了两杯,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跟他一起上了顶楼。

温雅昕与程之南进来的时候,坐在沙发那边的几个男人都是认识的,朝他举杯算是招呼。

“温教授要喝什么?我来调。”程之南的话音刚落,吧台那边的再度传来剎那间拔高的嗓门——

“我说过不需要,你怎么听不懂啊!滚开,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这声音好熟悉!温雅昕转头看向吧台的另一边,脑海里出现了千万遍的人儿正坐在高脚凳上,手中的冰凿,不停挥舞,嘴里还嚷嚷着:“我不要冰块,酒呢,拿来,拿来…”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傅公子表示,对付喝醉酒的女人,很烦人。他试着要抢回冰凿,她却在那里跟他作对。

“你去搞定她。”程之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耳闻一些的。

不过,十年时间,几度分离,现在都还单着,估计,还是要纠缠下去的!

那便让他们纠缠好了。

原来程之南叫他上来不是为了喝酒,而是她。

多年之后,再次与她靠得这么近。

他往她行走的腿都在颤抖,而傅明泽看到他过来后,直接闪人。

管她呢!

“温雅昕,你这个混蛋!”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她骂了一个晚上的人就站在她身后。

当那个梦中让人恼怒不已的声音再度清晰地传入耳内时,他终于抵挡不住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渴望,从后头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拿下冰凿。

熟悉的气息袭来的同时酒气也袭来,让他蹙起眉,“到底喝了多少呢?”

温醇的嗓音在耳际响起,蒙眬间,她看见姓温的那个混蛋,只是他晃来晃去的,好烦人。

“要…你管!不要你,走开!讨厌死了!”岑静怡试着推开他。

温雅昕不为所动,“怎么喝那么多酒?”

她的酒量其实很差,而且一喝醉就会乱来。

“混蛋!”使尽力气还是推不开,她索性在口头上耍赖。

温雅昕扬起眉,“是,我是混蛋。别喝了,我送你回家。”

他要将喝醉了的她从凳子上抱下来,准备要离开。

“我还要…喝,我不要走!”岑静怡捉着钉死在地上的高脚椅。

“我们回家喝,看你要喝多少我奉陪。”

“不要,我不要见到你,走开!”

温雅昕趁她松开手挥舞时,迅速将她搂了过来拖着离开,一路上寸步难行。

岑静怡使出所有花招,又啃又咬的对付他的手和颈肩,脚则是不停踢蹬,偶尔传来温雅昕的闷哼。

“这一踢应该很痛!”小腿骨!旁观的程之南不禁瞇起眼。

不喝酒的时候就够炝了,一喝醉更是难以招架,以后找女人,还是要找个温柔可爱点的,要不然吃苦的还是自己。

难怪出国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男人。

“那么高的跟,不痛才见鬼。”

“估计只有温教授才受得了她。”

“所谓一物降一物嘛。”

几个大男人看好戏般看着温雅昕将她带离套房。

岑静怡被迫扛着出了酒吧,所有野蛮行径展现无遗,连上了车都不安分,好不容易按下中控锁,她开始抢起方向盘。

“静怡,你不要这样,坐好!”他耐心十足的安抚她。

“不要!”她为什么要听他的啊?岑静怡硬拉着方向盘。

好,温雅昕宣告放弃,再度拉着她下车,弃车改搭计程车总可以吧!

上了计程车,“司机…先生,这个人想绑架我,快点载我到警察局报案。”岑静怡一开口就让人下不了台。

“静怡,乖,你别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将她捉回身边,让她坐好,朝司机先生解释:“她醉了!不好意思,请到…”

他报了他家的地址,因为不确定她现在住哪里,只能将先她带回去休息一个晚上。

谁知道,喝得醉茫茫的大小姐嚷嚷着:“不、不是那里,是、是…”

她说了半天却说不出来是哪里,温雅昕再报了一次自己家的地址。

“先生,麻烦你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在我车上吐啊。”对于这种喝得烂醉的客人,他最怕了。

要不是有人跟着,他一向不敢载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话音刚落,呕声马上传来,霎时酸气四溢。岑静怡没有吐在车上,全吐在温雅昕的高级休闲服上。

“请你在十分钟内让我们到达目的地好吗?”

司机没再多说废话,如火箭般快速奔驰,遵照要求办理。

十分钟内,司机完成任务。

温雅昕抱着醉得昏昏沉沉的她上了楼,进了屋子里,温雅昕将岑静怡扶到卧室,拧了湿毛巾帮她擦了嘴角,替她脱了外套,好舒服的睡觉。

随后他就转进浴室处理自己,一身酸味,再不换下来,他都开始想吐了。担心使然,他的冲澡十分迅速,不到十分钟就走出浴室。

咦?人呢?没有乖乖的躺在床上,不见了!他急忙绕床一圈,没有,转出卧室到了客厅,看见她坐在地毯上,吓了一跳,连忙冲到她身边。

“静怡,你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哪里不舒服吗?”

“喝水…找不到!”带着委屈的声音。

温雅昕将她扶起来,让她坐进柔软的沙发里,才转进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出来。而她居然倒卧在沙发里,再度睡着了。

唉!他托起她的身子,“静怡,你不是要喝水吗?”他小心地将杯沿靠近她的唇边。

岑静怡沾了几口就不肯喝了!睁开眼睛,望进他黝黑的眸子里,渐渐蹙拢眉心,“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不要见到你吗?走开。”她推开他。

“小心点!”温雅昕担心的扶住她,却屡次被她推开。

“恨死你,走开,不要你扶,摔死也不要!”不停的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掌,泪水却开始不听使唤的淌下。

“你到底是怎么了?”温雅昕紧紧抱住她在怀里,这么多年之后,再度抱住她,不打算让她再挣脱,趁着她醉酒心酸不忆地问着,“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对!我不想见到你了,真的不想再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泪眼婆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来的最努力的一件事是什么?”

“是什么?”

关于她的事情,每一点每一滴,他都想要好好地听。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喝醉,她不会这么乖乖地呆在这里。

可是,就算喝醉了,她还是记得,她恨他!

恨他啊!怎么能不恨?

若是他有个女儿,将来有哪个男人敢这样的辜负他,他拼了命也要找他算帐的。

可是,他的静怡…

他发现自己搂着她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好怕怀中的人儿忽然就这么不见了,就算,这些年以来,每每在梦中抱住了她,醒来却空荡得要发疯一般。

“我努力地要忘记掉你,努力地交新的男朋友…”

可是,没有用,再风趣幽默的言语,逗得她再开心,笑的只是脸上。

再热情如火的拥抱,身体都是抗拒的。再深切的吻,心也是冷的。

她想要重新开始新的感情,可是没有办法。

温雅昕这个名字,永远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

因为每一次的开始后,随之而来的总是受伤。

一次又一次,为了他的自尊,为了成全他的孝心,她总是那个被他丢弃的对像。

她再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了,就让他抱着可笑的自尊与孝心过一辈子吧!

“那你,喜欢他吗?”他的心越听越冷。

她长得那么漂亮,一向都是男人注目的焦点,她若是要找新的男朋友,怎么会没有呢?

“喜欢啊,保罗,吉姆,安吉,个个都说爱我,呵呵…”她笑着想要伸出手指头去数,可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明明,有那么多的男人要追她,喜欢她,可她却无法接受任何人!

“你值得很多很多人爱——”

“唯独不值得温雅昕爱——”

“不是的。温雅昕爱岑静怡,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十年的光阴,不短。

他所有的爱恋只给了她一个女人,但是同样,他也给了她那么多难以言语的伤痛。

第一次,他的肩膀还扛不起两人的爱情。

第二次,为了成全他的孝心,他又主动切断两人的爱意。

他一直在爱情与亲情的平衡之间选择牺牲她,这辈子他欠的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不清。

“我才不稀罕他的爱,我只爱我的…我的…果果宝贝…”她的手垂了下来。

果果宝贝,是那天,她怀里的女孩儿吧?

他想!

是哪个男人,能让她爱到,为他生下孩子?

就算是嫉妒得要发狂,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除了伤害,他什么也没有给她。

她睡着了!

温雅昕再度将她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轻抚过她的轮廓,“对不起。”

除了这一句话,他不知道他还能对她说什么。

——

清晨的阳光,透过紫色的纱缦慢慢爬上被角,岑静怡知道自己该起床了,理智这么说,但身体却一动也不想动的

好像回国之后,她第一次睡得这么沉,棉絮的被窝,睡在白云上应该也是如此吧!

直到肚子传来一阵阵的饿意,她才懒洋洋地睁开眼,却在睁开的一瞬间,被惊吓到了!

她、这是在做梦吗?

熟悉的欧式大床,紫色的被套,紫色的窗帘,还有化妆台,衣柜…

若她不是做梦,那是穿越回到三年前的时光了吗?

要不然,她怎么会睡在那个人的床上?

她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用力地捏了下去,疼的!

那就不是做梦了?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这一套,明明她自己设计裁剪的,那也不是狗血的穿越回去了?

抬起手,看了看腕表,也是她在巴黎买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捧着自己的脸,努力地回想——

想到昨晚在酒吧再度碰上他,想到自己不知喝了多少酒,但是——

不可能——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