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补针。

姑娘出嫁按习俗要自己准备被套枕套,她不会也懒得弄,无奈的秦梓徽只好亲自包办,画了图样请绣娘,只是空出点边角花样让她补两针意思意思。

现在看其他人都那么慎重,就她这也蒙混那也走过场,还真是……该干嘛干嘛吧。

果然懒人有懒福。

散会后,送走了所有客人,家里人都一脸梦游的表情,二哥要工作,没参与会,回来问:“商量的怎么样,从哪迎亲?”

果然直捣黄龙,秦梓徽并非入赘,黎家人没谁考虑过这点,但他需要时常留守军营,婚后黎嘉骏还是会和家人住在一起,可是军营并不能用来迎亲,那么她从哪儿出嫁就成了问题。

“他有房子,不大,够用。”大哥答。

“啥?!”兄妹俩。

“他现在可是校官,会买不起房子?你们未免太瞧不起人。”

“哦!”二哥一脸赞同。轮到黎嘉骏纠结了,原谅她一直觉得房子都是天价不动产,从来没考虑过房价问题,莫非现在房子都这么便宜?

“在磁器口迎亲,喜宴办在临江楼,订了五十八桌,拜了堂新娘回家,新郎敬一圈酒也走,酒席不要超过三个小时,酒不多上,确保每人都能清醒回去。”

“遇到轰炸怎么办?”二哥又直捣黄龙。

大哥一顿,起身满是杀气的看了二哥一眼,甩下一句话:“你来看灯笼,降了就散!”

二哥笑嘻嘻的应是,看大哥走了,转头看到在金禾刚端上来的碗里偷了一个猪蹄啃得满嘴流油的黎嘉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抢过猪蹄扔在碗里:“吃吃吃!就知道吃!喂肥了送出去,你跟猪有什么两样!”

黎嘉骏舔了舔手指,又从碗里掏出那啃了一半的猪蹄,慢条斯理的说:“不是你把人喊来的嘛,现在冲我发什么火。”

二哥捶桌:“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

“你够了吧,这么激动干嘛,来吃肘子,真棒!”

“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傻啊!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好骗啊!才多久啊你就嫁了!哥本来就想找个人给你玩玩啊!”

黎嘉骏一噎,抬头看了他一眼,神经病!

“你说哥为你操碎了多少心啊,感觉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喂喂喂!黎嘉骏背景音),还枪林弹雨的四面提溜(这个扯平啦!黎嘉骏又嚷),结果回来就打包送人了!不开心啊!太不开心啊!”

“说了不服去打,你又不干,怪谁。”

“女生外向啊!”二哥大力摇头,随后满面凄苦,“你们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剩下!”

“你现在出门喊一声’我要结婚’,你看看多少人排队等着嫁你。”黎嘉骏手拿猪蹄往外一指,“自己挑肥拣瘦的就别怪我果决咯。”她把啃干净的猪肘子往桌上一放,舔舔手指伸了个懒腰,“这回我是跑在你前面咯,哈哈哈又多个人疼我,吼嗨森!”

二哥坐在一边生闷气,突然站起来戴上帽子往外走:“不成,我得跟那小子谈谈。”

“哈?这时候?”

“嗯!我得跟那家伙说说,不能什么都由着你,要是让我知道他把你宠上天了,我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黎嘉骏傻眼了,追到门外,伸出尔康手大叫:“喂!喂!你有病吧!你到底是谁哥啊!喂!”

虽然说早早找好了众多帮手,但是真正要结婚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夫人和章姨太第一个对喜服不满意,觉得黎嘉骏对自己实在太糙,怎么嫁衣都能这么不讲究,小年轻就是不靠谱,喜宴的菜都订得妥妥的了,穿身上的却那么上不了台面。

秦梓徽订的时间也早,本来就在半个月后,被老人家当场推翻,硬是改到了公历的年底。

时间宽裕了,可黎嘉骏却实在没那个上的了台面的绣技,就算是绣娘补上来的绣品都已经打好了底,她补针的时候还是觉得这活儿太浪费时间,现在新时代,本也不是强制规定这些,是黎嘉骏自己没这金刚钻还硬要中式婚礼,结果真的变成了秦梓徽叹着气把嫁衣又带回去亲自返工。

按他的说法,夫妻间总要有一个的痕迹在上面才有意义。

黎嘉骏实在过意不去,她要了枕套,有一下没一下的十字绣了大半个月才能交货,其实最大的工程是给枕头封个边,那个对针脚细密程度很有要求,她返工了很多遍。

顶头有两个哥哥的好处也十足体现了出来,他们每日在外面工作赚钱外加筹备婚礼,还专门去大学请了个教授来做顾问布置场地,大嫂则每天忙前忙后的给她准备嫁妆,一批批的运往磁器口那个“新房”。

不看不知道,忽然发现家里的家底还是保存了不少的,不说黎老爹和大夫人,就是章姨太都拿出了不少干货。

这期间黎嘉骏发现章姨太在家里一直怪怪的,虽然说并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大家都很尴尬,她观察了好几天,决定找砖儿问问。

砖儿六岁了,该懂点事了。

“砖儿,来!姑姑这儿有苏打水,喝不?”黎嘉骏趁着大嫂出去访友未归,砖儿放学归来,连忙在客厅截人。

砖儿背着小书包,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穿着小皮鞋踢踏踢踏的走过来,双手接过苏打果汁,很是正经的说:“谢谢姑姑!”

黎嘉骏略有些心塞,好好的小孩儿,怎么感觉被大哥带歪了,一点都不萌!

“姑姑问你啊,前几天家里面,姨娘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啦?”

砖儿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等回味完了,才说:“是有。”

“哦?吵什么?”

“其实没吵。”砖儿似乎在整理语句,随后仰起头,认真道,“姑姑,娘跟我说姨娘做错了事儿,但还是要尊敬她,她是长辈。”

“哈?”黎嘉骏心里咯噔一声,她想就姨娘现在这风吹就倒的样子,能怎么着啊,居然还会出事儿,“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砖儿很是苦恼的思考了许久,迟疑道:“我也不懂,反正爷爷说:净不办好事儿!爹说:姨娘,家里的生意不用你操心。姨娘说……”

“姨娘说啥?”黎嘉骏觉得砖儿的记忆力逆天了。

砖儿耸肩,喝汽水:“姨娘光哭去了。”

“……”

黎嘉骏低头拼凑了一下,问:“是姨娘插手了生意,好心办了坏事儿?”

砖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骏儿,你别问他了,他懂什么啊。”大嫂的声音突然出现,她走过来,赶开了砖儿,斥道,“就知道卖乖占你姑姑的便宜,下次再放我看到,让你爹收拾你!今天的果汁喝完了,不准再找金禾要了!”

砖儿啊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办法,委委屈屈的走了。

黎嘉骏一开始有些尴尬,见大嫂没啥意思,便也不虚了,干脆看着大嫂。

大嫂叹口气,手里包还没放下,她一边摘下围巾,一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姨娘牌桌上让人忽悠了,想帮人担保和我们家做粮食生意,本身也是人家粮食便宜,她以为可以让家里赚更多,可你哥那性子,哪是会卖面子那种人,一定要去看货,人家犹豫起来,倒是姨娘起了劲儿,说大哥不给面子,期间……有些不好听的话,大哥便恼了,叫了人直接上码头去看货,发现里子都是发霉的陈粮……”

黎嘉骏听得都想叹气。

“其实归根结底,是家里几个小的留不住,你常常不在身边,在了的时候身体又不好,姨娘心里没着落,有些心急,也是可以理解的。幸而没酿成什么大错,爹说了几句,就过去了,你若是觉得有异,也实在是以前过得太和谐,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有些抹不开罢了。”

“那她的烟瘾……”

大嫂摇摇头:“一把年纪了,别折腾她了,幸而这儿还便宜。”

黎嘉骏急起来:“怎么能这样呢,多伤啊!”

“多少人抽了大半辈子了,本来活得好好的,一停就去了。”大嫂无奈道,“你若能像娘那般,那也算了,娘念了一辈子佛,为的什么,你不清楚吗?”

黎嘉骏沉默了,大夫人的爹,那个满清王爷就是死于烟瘾,大夫人为此背了一生的罪责,她到底悔不悔没人知道,但她终究是礼了一辈子的佛。

“所以我看你回来了,又没再犯那病,才一时激动说漏了嘴。”大嫂似乎终于找着了解释的机会,急着倾吐,“毕竟你是姨娘在这家里唯一的依靠,我不大好劝,总担心她又多想。”

黎嘉骏点点头,沉思起来,大嫂便走开了。

无论怎么讲,章姨太对于黎嘉骏,是真的没的说的,这一点,她真的是再清楚不过。至于抽大烟和作担保什么的,其实其他家庭远比这些荒唐的多了去了,只是家中都是明白人,黎嘉骏更是对抽大烟深恶痛绝,所以反而对这个无辜的姨娘苛求起来。

……果然她已经快被这个时代同化了。

可是她真的没精力再去折腾了,她真的是尽力了。

她上楼,路过章姨太的房间,敲门,里面传来一阵慌张翻倒的声音。

她等了一会儿,等到章姨太自己开了门,里面还有淡淡的烟气,她表情很勉强,带着点讨好的笑:“骏儿,怎么了,这就吃饭了?”

“娘。”黎嘉骏张了张口,她端详着章姨太凹陷蜡黄的脸,抬手摸了摸,“若是你能帮我带孩子就好了。”

章姨太一愣,立刻笑了:“那当然的,只要姑爷不嫌弃,要是我来带,我肯定看着他好好读书,要是闺女,可不兴像你那般教了,一定要教她好好走,好好坐,好好说话……娘攒了不少体己,以后咱请那些洋人师傅,叫啥,礼仪师,对,礼仪老师。”

黎嘉骏噗的一笑:“你出去打牌,倒是学到不少啊。”

章姨太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了?”

“你啊。”黎嘉骏抱了抱她,手下瘦骨嶙峋的,“你比我还不让人省心呢,我在不在,黎家不还是咱家吗。”

“胡说!你要是不在了,这家就算有娘的地儿,娘也不想呆了,娘出家去!”

“庵里可没大烟。”黎嘉骏会心一击。

“……哎,娘懂。”章姨太叹气,“娘还在试,一点点试,骏儿,你别急,啊,这都是劫,迟早能过去。”

“嗯,我就想等这一切过去的时候……”黎嘉骏在章姨太满是烟味的肩窝蹭了蹭,被磕得脸疼,她望着昏暗的房间里简单的摆设,桌上一个篮子里棉布下露出一截烟嘴,低声道,“等这一切过去的时候,你们都能好好的。”

第189章 拜堂之前

1938年12月31日,黎嘉骏披上了嫁衣。

磁器口镇上不宽的街道上满满当当的人,军乐队客串的乐队在门口吹啦弹唱,秦梓徽的小别墅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时院子里全是把门的姑娘,她们穿着粉白色的旗袍夹袄,笑嘻嘻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冷,家里人都进了屋子坐着,黎嘉骏却大马金刀坐在院子里面,她不用带那个凤冠,只是顶了个串了珍珠的红头纱,此时撩了起来,方便嗑瓜子。

“难怪你不肯涂口红……你这姑娘还有救不?出嫁跟出游似的。”大嫂在一旁陪坐一起磕着,还训她。

“方向不对。”黎嘉骏砸吧嘴,“其实在这儿睡两晚也没什么,你看,出门子就奔家去了,一点都不刺激。”

“家有防空洞。”大嫂语重心长。

黎嘉骏点点头,这事儿已经讨论好多轮了,一开始她无所谓,可见了这小别墅实在喜欢得不行啊,艾玛,虽然是古早的木石结构,隐藏在小镇一条小路的深处,院门临街,进去后是个不大的院子,半个院子都被一座大枣树给占了,树冠茂密一直延伸到墙外,投下大片阴影,院里树下有一口井,井上盖着个铁皮盖子,旁边摆着一套原木的桌椅,望着就感觉好像能闻到木材的清香。

院子里的双层小房看着很袖珍,但是面江背山,外面看着很古老,但里面却已经翻新过,一应家具都是新的,风格比较西化,但凡是坐的地方都放着绸面的软垫,虽然还缺少了生活气息,但看在眼里都觉得住在这儿肯定很舒服。

就像梦想了两辈子的小天地,不能更完美了。

啊,好想住在这儿!

黎嘉骏捂脸扭动,双眼放光看着四周。

大嫂磕着瓜子,漫不经心的说:“这个小秦啊,也是太宠着你,你说他那点薪饷,要养你,得请佣人吧,得要门房吧,想让日子不紧巴,你得自己捋袖子上呀,别看树,别看沙发了,多看看灶房,柴房,那才是你的归宿。”

黎嘉骏的头被大嫂的话硬生生支使了一圈,最后沉重额垂下,怨念:“嫁高富帅了不起啊,我哥也会养我!”

大嫂笑眯眯的:“你原也有嫁给高富帅的机会啊,那谁不也对你可好吗?”

“你说余大哥啊,”黎嘉骏耸肩,“不来电怎么办呢,不过他家太多人了,我可吃不消。”她琢磨了一下,诚恳道,“他的身高真棒!”

“哈哈哈还是新嫁娘呢!不知羞!”

“哎,想还是能想的。”

“来了来了!”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伴娘们嘻嘻哈哈的笑着,一窝蜂冲过来,拿粉的拿粉,拿口红的拿口红,开始给黎嘉骏补妆。

黎嘉骏正襟危坐,这才感觉自己紧张起来,甚至身上都发冷了,这感觉和刚上战场的一样一样的,原来不是不怕,是时候未到,她使劲儿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往兜兜里塞瓜果点心,唯恐自己饿着,她要坐着小轿车缓慢的开半个区,想想就累。

门外很快停下了大群人,乐队吹啦弹唱更加起劲儿了,很快外头就喊:“开门撒!”

里面就笑:“红包呢?过关了没?”

下一秒突然有众多红包雨点一样从外头被扔进来,还有人喊“砸着人没”“人人都有!”,结果里头的姑娘们一个都没捡,嬉笑着:“新郎官唱歌!作诗!”

外头早有准备,立马对上来,要啥给啥,一秒都不马虎,时不时还作出百般为难的样子满足里面的虚荣心,没一会儿妹子们就没花招了,纷纷望向黎嘉骏和大嫂,意思怎么办。

黎嘉骏也没什么辙儿,正想干脆点头了,忽然听到外面一阵起哄,秦梓徽居然亮了一嗓子,唱道:“三爷~~”

黎嘉骏虎躯一震,卧槽这是要放大杀器了!她猛的站起来,随后干脆缓缓坐下,剥开了一个橘子,就听外面在唱,“奴家立誓,若三爷打开闺门,奴家必履前言,三爷说东不面西,三爷说南不朝北,家中大小事,全凭三爷……做主~爷~~开开门吧~”这一下,又是一阵柔肠百结,绕梁三日。

外面叫好声一片,院内姑娘们低声尖叫,纷纷捂着脸双眼放光望着新娘子,艳羡和激动不言而喻,黎嘉骏憋着笑吃完橘子,对周围热烈的反应视而不见,脑子里几乎同步更新着秦梓徽唱曲儿时的样子,他眨眼,双手侧握,就着个女子万福的姿势半跪下来……她放下面纱,点点头:“开门!”

妹子们轰的打开大门,果然看到秦梓徽一身呢子德制军装,胸前挂着大红花,正侧身半跪在台阶前,门一打开,他便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正对上里面正襟危坐的黎嘉骏,分毫不差。

缤纷的红色花瓣在他身后飘落,在他望过来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慢动作,所有欢叫和笑闹都像浸入了水中,模模糊糊的,唯独他和他背后飘落的花瓣鲜活而清晰。

她的呼吸一滞。

下一刻,一股热流自胸腔汹涌而上,直逼眼眶,忽然就抽空了她身上的力气。

她眼中的世界一片鲜红,耳边轰然响起鞭炮声,混杂着叫好声震耳欲聋,她看着秦梓徽,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她与他的婚礼,就在战场上。

我居然在这个世界嫁人了……她默默的想,偷偷的抹了抹眼泪,艾嘉,我们嫁人了呢。

这一路枪林弹雨,餐风露宿,受了那么多伤,作了那么多死,失去那么多,到底也得到了那么多,苦还有七年方尽,可甘已经提前来了。

凳儿爷,周书辞,康先生,卢燃……你们看到了吗?

炒豆子一般的鞭炮声中,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些逝去的人,那些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却倒在她面前的人,他们一个个就好像正站在周围起哄的人群中,笑的,起哄的,拍手的,开心不已,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该笑,可又抑制不住眼泪滴落下来,浸湿了领口,掉落在袖子上。

大嫂也在流泪,她擦着泪笑:“哭什么,大喜的日子,该笑啊。”

“是啊,该笑。”黎嘉骏哭着说。

她看着秦梓徽也好似傻了一般,保持着姿势微微仰头看着她,跪了许久。随后才被人催促着站起来,在旁边被老爹、大夫人一顿训,章姨太站在一边,趁着大夫人训话后补了几句,他也含笑听了,接着在更热烈的起哄声中走过来:“骏儿。”

黎嘉骏头也不敢抬,虽然有面纱挡着,她却怕满脸的水糊住了面纱,只能低着头点了点,旁边都笑,黎三爷也会害羞了。

“送新娘上轿!”司仪唱道。

二哥走过来,他也一身军装,背对她蹲下,低声道:“妹子,来,哥送你。”

黎嘉骏嗯了一声,趴到二哥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她脸贴着他并不宽厚的肩背,嘟囔:“哥,你又瘦了。”

二哥居然不做声,他走了几步,说了句:“你还搁家住啊。”

“是呀,不是早说好的吗?你不乐意啊?”

“没。”他很快的回道,“看这房子不错,以为你会想住这儿。”

黎嘉骏笑了:“搁家住就是我的地盘,有你们在那家伙不敢欺负我。”

二哥嘿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黎嘉骏默了默,冷不丁问:“哥,你哭了啊?”

二哥一个趔趄,吓得周围人都哎哟了一声,他低着头,恶狠狠的道:“瞎胡说!”

“嘿嘿,哥,别哭。”她在二哥的背上蹭了蹭,笑眯眯的,“我永远是你最棒的三弟。”

“呸,多大个脸!”二哥终于走到车前,把她放了下来,“进去吧,哥就送到这了。”

黎嘉骏听着都觉得心酸,搂着不放,被二哥扔下来,他眼眶红红的还笑:“没事儿,晚上哥还把你接回去。”

秦梓徽拜别了岳父岳母就出来等在马上,等黎嘉骏被塞进车里了,他就在前头骑着马,那马是附近马场借来的,棕色,长得贼俊,黎嘉骏就在后头看它那大尾巴一甩一甩,车子启动时,她朝外头挥挥手,黎家人都送了出来,女眷皆在抹泪,大夫人都不停拿手绢擦着眼,男的则各个红眼眶,见她望过去,黎老爹下意识的挥挥手,挥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动作呼的就有力了。

……这是要她转过头去,别瞎张望。

她乖乖的回过头,望着前头,开始漫长的出嫁之路。

沿途还有很多路人在围观,跟在旁边的伴娘等人纷纷发放喜糖,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在一边起哄,还有人帮着撒花,虽然不至于遮天蔽日,但是却让喜车上满是花瓣,黎嘉骏笑眯眯的看着街景,偶尔有拿到糖的小朋友在挥手,她便回应一下。

有时候看到还坍塌着的建筑,乐声便会轻一点甚至停下,所有人沉默的过去后,再开始。

秦梓徽时不时的往后看看,但马那么高,车子那么矮,他时常回望都看不到什么,倒是黎嘉骏能从他腰背的动作中看出他在做什么,便干脆等着,等到他下一次又回头时,她手伸到前头竖起一根食指勾了勾,极具挑逗。

这次他转回去,便不再老回头了。

黎嘉骏缩回去,偷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