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冬和泰格大皇子道别,领着迪亚离开。

泰格大皇子面沉如水。他坐在原处好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向公馆最阴暗的偏院。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几分霉味,可见这里的环境有多不好。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个正在闲聊的卫兵脸色大变,站直了身体向他行礼:“殿下。”

泰格大皇子说:“把门打开。”

屋内的空气更为沉滞,带着种恶心难闻的臭味。

泰格大皇子抬头望去,那个人已经不成人形,像牲畜一样蜷缩在狭窄的笼子里,每一下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微。他记得从认识开始,这人就很爱干净,从来不会让自己身上沾上半点脏污——这人虽然很少说话,但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很满足。

眼前这个和牲畜差不多的“人”,哪里还有记忆中的样子?对,他就是为了羞辱他——把他关在笼子里,放进马车一路带过来,让他躺在笼子里经过无数繁华的地段。外面的人都衣冠楚楚、谈笑风生,他却只能当个畜生!

可是,以毒攻毒?

这种闻所未闻的说法,泰格大皇子以前只会嗤之以鼻。现在一看,他所认定的事实疑点重重,而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已经被他变成了痴傻的牲畜。泰格大皇子手有点发颤,他斥退了所有人,抽出剑斩开了笼子上的锁。

在锁掉落的一瞬,笼子里的“牲畜”利箭般蹿出,疯狂地往窗子撞去。

光,那边有光。

泰格大皇子伸手按住了躁动的“牲畜”。

“牲畜”一下一下地喘着气,像在害怕,又像在恳求。

“你不是想毒死我,对不对?”泰格大皇子大声问了出口,“你不是想毒死我对不对!”

“牲畜”目光茫然,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泰格大皇子说:“你想救我,对不对?其实你是想救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沉默着认罪,沉默着接受他的报复,沉默着,沉默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话,没有为自己辩白半句。

对上那受惊般的迷茫目光,泰格大皇子的呼吸也一下一下地加重。

已经不可能得到回答了。

这个人,已经因为他的疯狂报复而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

泰格大皇子说:“听说,你的弟弟在这里。”本来,他是想让这个人以牲畜的模样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弟弟面前,给他更大的羞辱——现在他却只能用“弟弟”这个词试着把他唤醒。

果然,即使已经疯了,听到“弟弟”时他的目光依然在一瞬间凝起。

“你的弟弟,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泰格大皇子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只要你能洗个澡,换一身衣服,表现得乖一点,我就带你去见他。”

那人微微迷茫,接着本能般抬起手放在鼻端嗅了嗅。

眉头紧皱。

臭。

泰格大皇子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而精神一震。

他说:“你自己能跟我走吗?”

那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泰格大皇子打开门往外走。

那人轻轻抬起手。

光,落在他的掌心。

是光,真的是光。

他目光明亮,像个满脸喜悦的孩子。

即使头发凌乱,衣物脏破,依然掩不住那仿佛与生俱来的俊丽。

泰格大皇子的心脏微微颤动。

是的,那么耀眼,那么引人注目,很容易就会被人喜欢上,也很容易被人利用。所以,他一下子相信了他背叛自己的事实,疏远他,怨恨他,最后毫不犹豫地认为他下毒害自己——

也许,他不是得不到自己羡慕的东西,而是得到了,却没有牢牢抓住——反而因为怀疑和愤怒亲手把它推远。

泰格大皇子让人准备热水。

泰格大皇子静静地站在屋外。

大约过了小半个小时,那人清清爽爽地出来了,他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若不是目光之中带着绝不可能属于“他”的纯真稚气,泰格大皇子还以为他已经恢复如常。

泰格大皇子说:“我,说话算话。”

那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泰格大皇子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我这就带你去。”

那人目光流淌着盈盈亮光,即使不明白自己在高兴什么,却还是很高兴。

泰格大皇子叫人安排好车架,带着那人出了门。

马车驶出城门大概一刻钟,一处静谧的庄园出现在他们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非常舒服的药草香。

那人的目光更亮了。

泰格大皇子握起了拳头。

他把人拉下马车。

有仆从过来询问,泰格大皇子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说:“我想找沈鸣。”

仆从吃了一惊,等看到泰格大皇子身后那人以后,更是连嘴都合不拢了!这个人,长得和他们沈先生有几分相像!仆从连忙在前面领路:“海曼殿下,请您跟我来。”

沈鸣一般呆在药田里。

听到有人遥遥地喊“沈先生,有人找”,沈鸣不由转身望去。

在看到泰格大皇子身边的人那一刹那,沈鸣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滞了。

与生俱来的牵系让他的心猛跳起来。

这个人,是谁?

沈鸣正疑惑着,那人突然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字一字地吐出一个词来:“弟,弟——”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像是被人生生弄坏了嗓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有无数把刀刺穿他的喉咙。

可是他并没有放弃,执着地重复了第二遍:“弟,弟——”

与此同时,刚回到皇家学院的樊冬脑海跳出一个提示。

【系统提示:叮!触发“兄弟相会”支线剧情,成功完成主角机缘前置,获得10点贡献值!】樊冬:“…”

第八十八章 讨回

“他是你的哥哥,沈默。”泰格大皇子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找你。”即使是听话地跟在他身边,心里依然记挂着沈鸣这个弟弟。虽然是双生子,但沈默小时候还有仆从跟在身边,所以牢牢地记得沈鸣这个弟弟。

沈鸣不一样,他早年流落到奴隶市场,身边没有半个认识的人。

沈鸣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沈鸣是炼药师,一眼看出沈默的不对劲。他警惕地看着泰格大皇子,虽然泰格大皇子表现得很平静,但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害沈默变成这样的人。

沈鸣尝试着牵起沈默的手。

沈默眼底掠过一丝茫然,接着很快接受了沈鸣的触碰。他轻轻地抬起手,小心地触摸沈鸣的眼睛:“光,是光…弟弟!”这一次,他的声音比一开始顺畅了不少,可还是听得出他说出这句话有多痛苦、有多艰难。

是靠眼睛认出他来的吗?光,是什么意思?

沈鸣把沈默拉到自己身边,望向泰格大皇子。

泰格大皇子紧紧握紧拳头。

他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终究没有阻止沈鸣和沈默的亲近。

沈鸣追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嗓子怎么了?他为什么神志不清?他为什么——像是能认出人来,又像是认不出人来。

泰格大皇子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是最好的。”

沈鸣瞬间确定这泰格大皇子是罪魁祸首。突然知道自己有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然后发现他被人折磨得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比听到秋枫白说起杀父杀母之仇还要让他愤怒。

毕竟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眼前的兄长却是活生生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要经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

沈鸣握紧沈默的手,对泰格大皇子说:“我会照顾他,请您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泰格大皇子鹰目微抬,冷冷地看着沈鸣。他只是答应把沈默带来看他弟弟,并没有答应让沈默离开自己身边。

他说:“我是海曼·泰格。”他看了眼沈鸣,“你的哥哥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无论生死,他都只能在我身边。”

沈鸣冷笑:“身为泰格帝国的大皇子,却能把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折磨成这样,真是令人钦佩。”

泰格大皇子伸手想抓回沈默。

无数根藤蔓从旁边飞出,把泰格大皇子远远地隔开。沈鸣拉着沈默连连后退,冷眼看着泰格大皇子:“他是我的哥哥,现在他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所以理应由我来照料他。您与他非亲非故,没有资格带走他!”

泰格大皇子心中怒火直烧。

“海曼殿下,”正僵持着,樊冬的声音从泰格大皇子身后响起,“你希望解掉您身上的毒吗?虽然它们还能相互压制一段时间,但是您自己应该已经感觉到,它们快要控制不住了。”

所以泰格大皇子才不惜代价让人去天都求药。

泰格大皇子转过身,看向突然赶到的樊冬。

樊冬说:“你身上的毒,还有那个人,”他目光微抬,看向沈鸣身边的沈默,“他身上的毒,都需要快一点解掉。要不然的话,你接下来可能会和他一样,慢慢失去意识;他呢,则会慢慢地走向死亡——”

泰格大皇子僵立原地:“他也中毒了?”

樊冬看了眼沈默,说:“对,他也中毒了。他应该就是想出以毒攻毒办法的人吧?在往你身上尝试之前,他自己先试过了。”

泰格大皇子再次握紧拳:“试过了是什么意思?”

樊冬说:“试过了就是指,他自己先服下前一种毒药,催着它毒发到您身上那种程度,然后试着服下另一种毒药。他运气好,选的毒一次就选对了,要不然的话,他肯定已经死掉。”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点,“当然,他对自己用的量比较大,带来了一点副作用,可能会暂时或者永远地失去他的嗓子。幸好,刚才他好像还发出过声音。”

这是来向他通风报讯的大白萝卜说的。

他第一时间召唤翼马飞了过来。

一看沈默的情况,他基本已经猜出了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樊冬静静地看着泰格大皇子。

泰格大皇子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能够解这两种毒?”

樊冬这次没有保留。他说:“我可以把它们同时解掉,”他仰头望着泰格大皇子,“但是,有个条件。”

泰格大皇子脸色难看,并不接话。他知道樊冬和沈鸣关系好,不用猜都知道樊冬会提出什么条件。

樊冬并不着急,不疾不徐地替泰格大皇子分析:“相信我,即使你邀请到天都那边的炼药师,他们也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他们不一定会卖你面子。在你们泰格帝国,失去了实力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即使你是海曼·泰格,你的追随者一样会离你而去…”

泰格大皇子铁青着脸:“说出你的条件。”

樊冬说:“解了毒之后,请您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科林·莱恩,”泰格大皇子说,“为了一个奴隶,你要与我为敌吗?”

樊冬摇摇头:“不,您错了,阿鸣不是奴隶,他是我的朋友。”他神色认真,“我也并不想与您为敌——这件事的选择权在您。如果您宁愿失去作为海曼·泰格的荣耀,也要把阿鸣的哥哥留在身边,那我绝对不会阻拦你。”

泰格大皇子说:“如果你解不了毒呢?”

樊冬淡淡地说:“那就希望您能获得天都那边的回应。”

本来樊冬还想和这位泰格大皇子交个朋友,可在猜出这家伙做过什么之后,他已经对结交这种人毫无兴趣。连对待从小跟在身边的人都能这样寡情薄意,他们这些半路出来攀交情的,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不过还是应该帮他把毒解了。这种性格的人应该能把泰格帝国弄得乌烟瘴气才对,多好的人才,得好好帮他养好身体,让他多作死几年。

樊冬的语气太平静也太冷淡,泰格大皇子听在耳里,仿佛真的已经看到了天都那边的拒绝。

是的,泰格帝国和那边一直不怎么友好,尤其是和炼药师公会!毕竟泰格帝国特别排外,一般来说,外族在泰格帝国停留的时间是非常短的,超过期限马上会被驱逐——而炼药师往往又出自其他种族。

即使他是泰格帝国的大皇子,当初想把沈默留在身边也费了一番周折。

习惯了被人捧着的炼药师们,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泰格帝国?

泰格大皇子盯着沈默看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好,我答应你。”

反正,把一个傻子留在身边也没什么意义。

樊冬说:“殿下果然爽快。”他笑了起来,“那请您先回去吧,我和阿鸣他们琢磨一下怎么为您解毒。”

泰格大皇子的目光没有从沈默身上挪开。

樊冬说:“我们研究出解毒的方案,当然得让人先试试,所以阿鸣的哥哥还是留在这边比较好。”

泰格大皇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目送泰格大皇子离开,樊冬转身看向沈鸣和沈默。

沈鸣唇动了半天,最后说道:“谢谢殿下。”

樊冬说:“朋友之间谢什么谢。”他打量着沈默。不愧是双生兄弟,他们的脸长得很相像,不过沈鸣给人的感觉是好看好看真好看,沈默给人的感觉则是——游离。仿佛他的心神已经游离于世界之外,再也没有半点作为“人”的意识。他非常瘦弱,瘦得像没成年似的。

沈鸣这个弟弟,都比他要高一点点。

也许是因为樊冬的目光没有恶意,沈默居然没有害怕,反倒和他对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摸上樊冬的眼睛:“光,是光。”他的嗓子依然哑得厉害。

又是光。

沈鸣看着兄长微亮的眼睛,大致能感受到兄长说出“光”时的愉快。

樊冬当然也看得出来。

他有些不忍,却还是对沈鸣说出自己的猜测:“也许,在这之前,他一直被关在没有光的地方。”所以,即使只是在别人眼睛里看到光亮,他也非常高兴。

沈鸣想到自己当初在奴隶市场的遭遇。他表现得好,没被罚过,但他认识的人曾被关过紧闭,那么强壮一个少年,关进去三天之后就疯了,什么人都认不出来,自那以后一直痴痴傻傻地坐在角落里,时哭时笑,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求饶,又似乎只是在啜泣。

他的兄长,也遭遇过那么可怕的事吗?

海曼·泰格!

沈鸣在心里狠狠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现在他们还很弱小,现在他们还无法和泰格帝国抗衡。

现在,他们还需要成长的时间。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把让这家伙尝到比这更深的痛苦!

沈鸣说:“殿下,我们去研究解药吧。”

他们当然要把海曼·泰格身上的毒解了。

他们当然要让海曼·泰格多活几年。

要不然,还没让他尝到那种滋味就死了,岂不是很太便宜他了?

樊冬担忧地看着沈鸣。

沈鸣说:“殿下,我相信您。”

“我相信您的所有决定。”他牵紧沈默的手,牢牢地抓紧它,语气非常坚定,“您从来都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委屈。那些人该付出的代价,殿下您一定会带着我们亲自去讨回。”

樊冬愣住。

他从来没想过,背负起别人这么深的期望。

第八十九章 各有心思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沈默一直睁着眼,任由沈鸣握住自己的手。沈鸣本来就不是擅长哄人的,只好陪着沈默不睡。沈默乖乖靠在沈鸣怀里,一动不动地偎着,像个乖顺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出现。

秋枫白和樊冬琢磨到后半夜,大致已经把解毒的方案整理出来。樊冬精力旺盛,一晚没睡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热情地把沈默拉到桌边,像对待正常人一样把桌上的食物推到他面前:“阿默,你想吃什么?”

阿默?沈默眼底掠过几分疑惑。

有疑惑就是好事。

樊冬一样一样地给沈默介绍:“喝点粥,好消化。喝点蔬果汁,可以清清肠道。喝点牛奶,比较有营养。”

沈默伸出手去了杯牛奶。

樊冬和他拿了一样的东西,轻轻地送到嘴边喝了起来。

沈默学着他的样子喝牛奶,温暖又香甜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很好,模仿的本能也还在。樊冬说:“阿默,你要吃面包吗?”

沈默学东西很快,一下子明白“阿默”指的是自己。他觉得自己能听懂樊冬的话,心里有点高兴。他知道沈鸣是他的弟弟,知道沈鸣一整夜陪着他没有睡,所以他要好好学,不能变成拖累弟弟的废物。他知道人是应该睡觉的,只是他舍不得合上眼,不管是阳光还是星光,他都看得舍不得合眼——这是不对的,他要快一点恢复正常。

沈默学着樊冬的样子拿了个面包来吃。

吃到面包里的馅料时,他皱起了眉头。

樊冬说:“皱眉,就是因为不喜欢。”他指着一边的空盘,不喜欢就换一种。

沈默恍然。哦,这叫不喜欢。原来这种感觉,叫不喜欢。

沈默说:“我,不喜欢,那个,他。”

听到沈默表达自己的想法,樊冬笑了起来:“是不喜欢昨天那个家伙吗?长得高高的,鼻子也高高的,穿得很夸张的那个。”泰格帝国的服饰特别特别华贵。

沈默努力在脑海里勾勒着那个自己“不喜欢”的家伙,在仔细地把对方和樊冬的话一一对比完,认真地点点头说:“对,不喜欢。”

樊冬说:“试试这个百香酥,味道可好了,不过你身体里的毒还没清,不能吃太多,最多只能吃两个。”

沈默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沈鸣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把樊冬的做法和语气都记在心里。不用樊冬提醒,沈鸣已经自发地接替樊冬的工作,继续给沈默介绍其他食物。等沈默吃得差不多,沈鸣问:“饱了吗?”

饱?沈默面带疑惑。

等看到沈默和樊冬都停止了进食,他若有所悟地朝沈鸣笑了起来:“饱。”他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干净,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

见沈鸣表情不对,沈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由小心地伸手抱住沈鸣,轻轻地拍抚沈鸣的背,“弟弟,不哭。能,找到你,开心。”说完他又抿起了笑,很高兴地重复自己想到了新词儿,“开心。”

沈鸣用力地抱紧沈默。

这就是有亲人的感觉吗?

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即使秋枫白告诉他他有非常厉害的父母,他也没有丝毫真实感。现在,他们兄弟间的拥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是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