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你闷坏了,叫我自己想法子来看你,我这不是出于无奈嘛。”左一江嘻嘻一笑,指着那碗药,“你怎么不喝药?”

“我没病没痛的,好端端喝什么药。”江善芷嫌恶地看看药。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是要装病,又是装吵架,还要纳良娣,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她都急坏了。

“你喝一口试试,这药不苦。”左一江穿了身和草叶颜色接近的青衣,人半趴在窗沿上,端起药送到她唇边。

“哪有药不苦的,你骗人。”江善芷闻着那味就觉得不舒服。

“那我替你喝了吧。”左一江说着就往嘴里倒。

江善芷忙伸手挡下,从他手里把药碗收回,嗔怪道:“药也有替人喝的道理?要不这太子妃你也来替我当吧。”

话虽说着,她却是忘了自己一早想好要倒药的主意,迷迷糊糊地把药往嘴里送,咂吧一口,惊讶望回左一江。

他说这药不苦,这药还真不苦,竟是甜的。

酸酸甜甜,有些山楂的酸,甜味却不知从何而来,闻着虽苦,入口却甘甜。

“甜不甜?”左一江笑而问她。

“你动手脚了?”她反问。

“江姐姐,我哪舍得你吃苦?”左一江的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眼睛亮得像星星。

江善芷脸微烫,鼻子里却哼了一声,又问他:“你的伤呢?可好全了?”

好些天没见,他精神看上去颇佳,行动也无滞,像没事人似的。

“还没,不过差不多了。姐姐的话,我可都记着,好好吃药,认真换药,不沾荦腥发物,养好伤,不让你担心,是不是这个理?”左一江趴在窗沿上,像学堂里的小学子,听话又诚恳。

“算你乖。”江善芷满意地点头。

外头传来几脚步响动,江善芷回头看了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月蓉已经回来了。她心里一惊,忙要叫左一江躲避,一转头,窗外哪里还有人?

满眼葱郁草木,寂静无声,叫她怅然。

窗沿上只有一小包油纸裹的松仁糖,是兆京胜德糖铺的名产,她从前跟他提过的小零嘴。

馋了许久。

用过午膳,阳光正好。春雨下了多日方停,天放晴就照出满园生机。江善芷在屋里闷了几日着实难受,便带了人,又叫月蓉扶着自己往园里散散步。

因为装病,她脸上抹了层白腻的香粉,没上胭脂口脂,长发也懒懒绾着,出门时只挑了身素淡的藕荷色衣裳穿。近日事多,偏霍翎和左一江都没同她细说,她心思沉重,散步时便心不在焉,神情怏怏,落在别人眼中,倒似真的病重般。

才过了甘液池,江善芷就遇见孙妃走来。瞧她们来的方向,约是从皇后的坤安宫里出来,孙留芳也在,跟在孙妃说话,笑得很是开心。

江善芷可不喜欢孙留芳。孙留芳对霍翎那点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这宫里哪个人不清楚,最近发现走太皇太后的路子不通,她又改去讨好皇后,就拿佛诞的事来说吧,处处要替皇家分忧的模样,表现得就像她才是皇家媳,其实兆京勋贵人家暗地里也都议论着她,都说国公家不行了,竟要做出以女求荣的事来。孙家在东宫的事上如此用力,如果孙留芳进不了东宫,回家了恐怕难寻一门好亲,毕竟这事京里人都知道,哪户人家肯娶一个满心想攀高枝的媳妇?

可惜,东宫确是要征奉仪,纳良娣了,孙留芳的名字还排在头一位,佛诞日她的表现,想必让帝后都非常满意吧。

只是可怜了姜姐姐。

江善芷心里暗暗叹气,也不想见这两人,便扶着月蓉的手要从岔路离开,不想孙留芳眼尖一眼看到她,远远就冲她笑了,她倒不好避开。

“太子妃。”孙留芳携孙妃的手上前,向江善芷行礼,笑得天真灿烂。

江善芷免了她的礼,也与孙妃互相颌首算是见礼。

“听说太子妃近日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孙妃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落在江善芷脸上不住盘转。

苍白的脸庞没有昔日的艳光,显出几分羸弱,清透的眼眸蒙了层雾色,有些可怜。没了从前惊心的娇媚,“姜桑梓”的模样也还是美着,叫人打心眼里同情起来,像朵垂在水面半放的兰。孙留芳看得有些嫉妒,转念却又得意,她这模样不正是因为与太子不睦的关系?真真叫人开心。

“劳孙妃挂心,还是老样子,只是在屋里呆得闷了,才想出来走走。”江善芷绵软无力道。

“外头风大,太子妃小心着风加重病情。如今你是东宫之主,东宫诸备和太子近身之事都由你一人操劳着,万万要顾念自个儿身体。”孙妃上前两步,与她并肩,大有要陪她散心的打算。

“我心里有数,不碍事的。”江善芷淡淡应和,不愿多谈东宫之事。

“我才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这些日子她操劳得很,憔悴不少,看着叫我们心疼,可惜我们也帮不上忙。”孙妃便又慢慢道。

“是我不中用,帮不上母后。”江善芷知道她言下之意,先拿话堵了她的嘴,转而问她,“孙姑娘今日又进宫来看孙妃了?”

“这回倒不是我要她进来陪我的。”孙妃笑了,连眼角都弯起,“是皇后娘娘召她进来的,为的是佛诞日的慈卖会。蒙皇上与娘娘看得起,觉着这孩子办事算利索,所以召进宫来领赏。”

“姑母!”孙留芳不好意思地嗔了句,满颊生晕,“您别说了,我那点事哪值得赏,也就是娘娘瞧着我年轻给些鼓励罢了。”

虽说着谦语,她眉梢却高高挑起,藏不住满心得意。

“事情办得好,自然就该夸,刚才就连太子殿下子也夸你了。”孙妃轻点她的额头说着,似突然想到江善芷还在旁边,忙又改口,“刚才殿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巧被我们遇上。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里头说话。要不咱们在这里歇歇,一会殿下出来就能陪太子妃回东宫了。”

这路是东宫去坤安宫的必经之路,她认定江善芷在这里是为了守霍翎。

“姑母,殿下…殿下刚刚跟留芳说了,他一会要去乾宁宫那边见几位大臣,不回东宫,你别叫太子妃在这里吹风,容易病。”孙留芳忙开口,听着语气小心,却又张牙舞爪,“不如我们先送太子妃回东宫吧。”

“我倒不知这事,就你好事,连这都…”孙妃欲言又止,看了眼江善芷。

江善芷很平静。

“不必了,我想自己再逛逛,不劳烦孙妃与孙姑娘了。”她不想再听这两人一唱一和地在自己面前炫耀,就算她不是真正太子妃,听着也觉刺耳。

若是姜姐姐在这里,必会驳过去的吧。

真是可恨。

因为遇见孙妃和孙留芳,江善芷心里不痛快,没多久也回了东宫。

她有些倦意,就更衣歇午。

可躺到床上,她又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天,心情愈回烦躁,正要起来,就听月蓉脚步匆匆地跑到榻,声音颇急地要叫醒她。

“我醒着呢。什么事?”江善芷掀被下床来。

“太子妃,大事不好。”月蓉急得不行,将她从床上扶下,哽咽道,“我听人说,下午侯爷在乾宁宫外拦住了殿下,要与他理论。”

“什么?”江善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月蓉口中说的侯爷说的正是姜桑梓的父亲,镇远侯姜梦虎。

“因为你与殿下感情不睦,如今病重,东宫又要在这节骨眼上选秀,立良娣,侯爷听说之后气不过,快马加鞭从汉宁赶回来,进宫找殿下理论。”月蓉道。

江善芷脑中已是一团乱麻,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姜桑梓托霍翎给她捎来封信,要她照老样子送到姜家。姜梦虎不在京城,信从姜家送到他手上,他再赶回兆京…时间之上推算是差不多的,莫非这事与那信有关。

他们又被贼人害了?

不可能呀,吃一堑涨一智,姜桑梓和霍翎都不是笨人。

那姜梦虎为何如此鲁莽,也不向她求证?

镇远侯在乾宁宫拦下太子,又仗着岳父的身份不顾君臣之礼,把太子训斥一顿的事转眼就传遍全京城。都说姜梦虎最爱的就是膝下这个独女,如今想来却是不假,可毕竟是个粗人,竟然忍不下气直接找了太子,这就真真出人意料了。

姜家作为太子背后一大倚仗,若是出了问题,便如断了太子一条臂膀。这也是东宫纳妃之时并未同时广征秀女,同迎良娣的原因。

朝野上下的眼睛都盯在了这上头,也有人斥责姜梦虎专横野蛮,怎可干涉后宫子嗣之事,姜梦虎却独断专行,竟又闹上乾宁宫,要与皇帝理论,与霍翎起了争执,当着皇帝的面吵起。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偏在这时候,东宫传出消息…

太子妃病危。

若是“姜桑梓”病死,姜家誓必不肯罢休,与太子必当决裂。

转眼时间已出三月,四月天已渐热,宫里褥子换下,春裳套上,到处都是娇艳颜色,生机勃发,唯东宫的诸人愁容满面。

皇后接连派来几个御医,都没看好太子妃的病,东辞也束手无策,太子妃已是汤水不进,药石无用。

就在朝野上下皆猜测纷纷之时,玉阳公主向皇帝告发了一件事。

太子密谋造反,欲毒害皇帝,京中欢喜毒之源,恰恰就在太子手中。

证据之一,便是被太子所倚重的东辞,乃是昔年叛军首领魏眠曦之后。

皇帝震怒,下旨查抄东宫与慎戒堂,缉拿魏东辞,竟真从东宫与慎戒堂里搜出了许多欢喜毒。

魏东辞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地方写错了,是玉阳公主,不是安阳。

第69章 慈悲骨

阳光正炽, 照得乾宁宫上琉璃朱瓦一片金灿灿,檐角的飞龙张牙舞爪似要腾空。几个臣子见过皇帝从殿上出来,才下台阶就看到跪在殿前的人。

“已经跪了三天,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如果一跪能解决问题, 倒不亏, 怕就怕跪再久也难消皇上震怒。”

“正是如此。”

“几位大人,还是莫在宫中议论此事, 走吧。”

皂色朝靴匆匆踏过, 无人敢上前, 太子霍翎身着朱红冠服独自跪在九龙阶下,不吃不喝已有三日。皇帝不肯见他, 也还没发落, 但罪名却一项一项传到殿里,安在霍翎头上。

年轻储君背脊挺立如山, 静枣庄学院j静跪着,面上有些憔悴,双眼却一如既往的明锐。

没人敢接近他, 更没人敢帮他。

“玉阳公主, 您说皇上会如何发落太子?”

朝水阁最高的望芳台上,宫装丽人薄唇轻启,问出声来。如今这可是朝野上下最为关注的问题, 储君为固国之本,若是动之,只怕大安朝政局会起波澜, 可若不动,弑父谋逆、毒害皇帝,那是多大的罪?皇帝怎会容忍?

“不知,霍汶独宠江婧,对这个儿子甚为看重,恐怕不会要他的命,但储君之位恐怕难保。”玉阳公主摸着怀里波斯猫雪白的毛,倚着扶栏懒道。

“公主,其实我不懂,先前皇上已经中了我下的毒,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了他,一了百了?”丽人面露不解,伸手拔拔猫儿头顶的毛。

那猫脾气古怪,不喜陌生人接近,看到她伸来的手便露齿凶叫一声,伸爪挠她,她忙要缩手,却被玉阳一把握住。

“别碰这小畜牲。”玉阳淡道,低头瞧见白皙手背上仍是被挠出道细痕,她笑笑,执起那只手放在唇边,轻轻一舔,才又道,“皇帝死了,霍翎继位。他比霍汶激进,更难对付。还是魏东辞的计策好,没什么比借皇帝的手先杀储君,再乱朝纲更妥了,所以我改主意了。”

丽人脸颊泛红,手要缩却不能,只道:“所以你先前要杀太子妃,本想借太子妃之死挑拔姜梦虎和东宫关系?”

“是,可惜她命好,竟然逃过一劫。不过也无妨,机会总是有的,但看会不会把握。”玉阳放开她的手,指尖划过她的唇,唇边的笑妖惑无双。

太子妃与太子感情不睦,到现在也没圆房,东宫又要征秀女,太子妃如何肯罢休?只将这些流言传出,焉怕不会传到姜家人耳朵里,再让魏东辞给太子妃下药,她若是病死,那就是东宫与姜梦虎决裂的最好契机,再加上太子妃亲手写的信…

那信里字字句句都是对霍翎的控诉,爱女成痴的姜梦虎怎会再帮东宫?

少了姜梦虎这最有力的武将支持,只有个江家,不成气候。

要扳倒霍翎不过时间问题。

“都是魏东辞的计策?他可信吗?”丽人半闭眼眸,似乎极为受用她的抚触。

“他是魏眠曦的儿子,当年魏眠曦被晋王麾下所杀,魏家全族被霍汶诛杀,魏军因此四分五裂,他流亡十多年,就算不是一心为我所用,至少和我一样,与大安有死仇。”玉阳说着说着,慵懒眼神突然凄烈。

当年她的夫君也死在霍汶手下,她成亲不过三个月便作了寡妇,为避留下祸患,霍汶甚至不让她生下当时怀了不满三个月的骨肉,她怎会不恨?

让霍汶就那么死了太便宜他,魏东辞说得没错,要霍汶眼睁睁看着妻离子散、家国分崩才最痛快。霍汶身上的毒也没解,魏东辞不过暂缓其毒而已,过不了多长时间便彻底发作,到时霍翎已除,大安江山无人可继,必陷纷争。

没什么比让霍汶生不如死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丽人忽揽过她的腰,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别想过去,你有我!”

“你?你是女人!”她比玉阳高,玉阳媚笑着踮起脚往她唇边蹭去。

“女人又如何?你不爱吗?”她抱紧玉阳,调笑半句,又问,“霍翎宫里和慎戒堂的东西,都是魏东辞搞的鬼吧?”

“是啊。魏东辞这人,和他爹一样心狠手辣,心思深沉。先骗霍翎信任,再倒戈相向,至其死地。”玉阳把猫往地上一丢,双手勾住她的脖子,贴紧她。女人身上有淡淡的香,比男人好闻,肌骨匀滑,抱着也更加舒服,她行馆里养的面首,没一个及得上。

“那皇帝的毒…会查到我们头上吗?”她任玉阳挂着,手轻揉玉阳的腰肢。

“不会。魏东辞解毒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

皇帝的毒原是他们下的,不过有魏东辞出手,这毒查不到他们头上。没了魏东辞的药,霍汶的毒会再发作,到时就由霍翎背着吧,谁让他要信魏东辞?

“那魏东辞做了这么多,只为报仇?他就没有别的要求?”

“他那样的人,目光怎会只盯着报仇?他想收回魏军的兵力罢了,毕竟他是魏眠曦的儿子。此次之事不过是他向邓维投诚的试水石,毕竟是云谷教出来的人,邓维也不敢轻易相信他,前几次接触,都还疑心着。”玉阳笑了笑,将头靠到她胸口。

魏东辞想凭借魏眠曦儿子的身份取回魏军兵权,邓维又何尝不想借他的身份把当年四分五裂的魏家军重新整编,互相利用罢了。苍羌卑犁族有叛乱之心,早与萨乌勾结,只是忌惮大安,如今扶澜王病重,恰是好机会,只要大安内政先乱,必然顾不上苍羌,如此一来卑犁族便可借萨乌之力取得苍羌,届时再与萨乌合力攻打大安南北疆域,魏军再挟昔年五王遗腹子起事,她在兆京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夺了大权,她便是摄政大长公主…

这些话,玉阳却不会对眼前人说了。

横竖都是利用,哪来什么真心,男人女人又有何差别?

四月初,几大罪证确凿,皇帝将跪了五天的霍翎宣进乾宁殿。

也不知说了什么,不过半个时辰就下了旨意,将霍翎关入东宫软禁,并派禁卫军严密看守,至于太子之位是废是留,留待与朝臣商妥之后再作定夺

至此,京中局势已是动荡不安。

姜桑梓闭门不出,只一心在屋里捧着当日离宫时霍翎所赠之书读起。

书上空白处都是他的朱笔批注,蝇头小字写得工工整整,每每看起就叫她想起霍翎。也不知他在乾宁殿外跪了五天,身体吃不吃得消。霍翎那人看着虽强健,可日常忙于公务也是疏于保养,这番折腾下来怕也顶不住了。

可她帮不上忙,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忍。

她要忍,霍翎要忍,江善芷也在忍…

笔尖在纸上重重划过,墨汁透纸,她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写了满满一页的“翎”字。

“唉。”

江善芷趴在寝殿的窗沿上往外望着,轻声叹气。

东宫已被禁卫军围得密不透风,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就连皇后都不被允许来此地。江善芷装病已有大半个月,前几日左一江偶尔还能溜进来陪陪她,如今他也是一步都踏不进来了。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而她连自己在等什么都不明白。

左一江要她等,霍翎也要她等,她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四月十五,满月。

天有些闷热,霍翎叫人在醉仙亭里备下笔墨纸砚。自被软禁于东宫后,他倒空闲下来,诸事罢手,每天不是看书,就是作画,竟无一丝忧急。

每晚他都画一幅画,墨线白描的女人,没有五官,谁都不知道他在画谁,只霍翎自己画着画着会笑起来。

今晚也不例外。

勾完一幅画,他执笔默立,静静看了会,伸手去端案边的茶。

手摸了个空。

案边的茶盏已经消失。他清咳两声,道:“春申,茶呢?”

“皇兄,没有茶,只有酒,要吗?”回答他的竟是清脆女音。

霍翎一惊,转过头,站在自己身后“春申”正挑眉笑得张扬,见他望来,春申将手里东西抛给他。霍翎信手接下,一看,竟是坛酒。

“你是何人?”霍翎肯定,这人不是春申。

“春申”不说话,手往脸上轻轻一扯,露出张明媚的少女容颜。

“小梨儿?”霍翎蹙起眉。这丫头行事不按章理,先前打了个照面后人就消失了,今日居然偷偷进宫,还瞒过东宫外那么多双眼睛跑进来,不知又为何事。

“皇兄倒沉得住气,被软禁在东宫也一点不急?”霍锦骁翘起唇角,走到书案边探头张望,“这画的是谁?有点像皇嫂,又不太像,怎么没画脸?”

霍翎将酒坛的泥封撕去,仰头灌了两口,不答反问:“云谷千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