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也不叫他,只让他在旁边坐着思量,而她和惜春还有黛玉小声说着话。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便听宝玉问:“薛姐姐,我不喜官场,也不爱那些人满口的生意经,我又该怎么做出一番功业来。”

问出这句话,说明宝玉真的在反思了,宝钗也替他高兴。

“摄政王陛下有一句话我很喜欢,便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只是官场或者经商才能成就功业,你还可以努力多学些东西,将来教书育人,或者如林妹妹一般写写文章,为那些受苦的人鸣鸣不平,我也听人说你爱淘澄胭脂水粉,你也可以做这个,弄个胭脂铺子,寻个可靠的掌柜经营,你自己只管弄出好的方子,做出好的水粉来,让漂亮的女儿家更加漂亮,岂不美哉。”

宝钗一气说出了许多的路子来,宝玉听的喜不自禁,抓耳挠腮的再也坐不住,起身朝宝钗拜道:“还是薛姐姐想的通透,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些。”

黛玉瞧着宝玉想透了,也是一阵欢喜,感激的看了宝钗一眼,笑道:“阿弥陀佛,他总算是不钻牛角尖了。”

宝钗摇头苦笑:“这些话本不该我说的,我已经是越过自己的本分了,你不怪我便是好的,我哪里敢受你的谢。”

宝玉总归是谢了宝钗,又坐到一旁不知道思量什么,宝钗又坐了一会儿子,看看到色将晚,便起身告辞离开。

他们这里在屋内说话,却没想到在宝钗劝宝玉时,探春带着侍书过来寻黛玉说话,正巧在窗外听到那些冷言冷语,一时听住了,听到后来,探春也没有进屋,直接带着侍书往回转去。

一边走,探春一边脸上隐隐带了怒色,而侍书也不敢多言。

等回到屋内,侍书赶紧给探春端了茶水,实在忍不住便言道:“姑娘,我瞧着薛姑娘太轻狂了些,宝二爷怎么说都是我们贾家的爷们,上面有老太太、老爷、太太都在呢,便是好不好的,哪里是能由她一个外人说教的,再者,她又不是宝二爷的长辈,凭什么这般教训宝二爷?”

一听这话,探春更加生气,原端起茶杯,这时候却又重重的放下:“可不是轻狂么,本就是商家女,整天抛头露面最没有规矩的,她若不轻狂,还有谁轻狂?”

“姑娘,我瞧宝二爷似是被她的话给迷了,我们要不要告诉太太一声。”侍书小心的询问。

探春想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先别忙,等等再说吧。”

她喝了一大口茶水,心里总是有些烦闷,便让侍书开了窗,让凉风往屋里透了透,咬牙道:“她当我不知道么,二姐姐、林姐姐还有四妹妹去上学还不都是她出的主意,还说什么大老爷是袭爵的,二姐姐本就比我身份高,四妹妹和林妹妹又都是嫡女,我是比不得的,她只和人比身份拿架子,却也不想想,我好歹总归是国公府的女儿家,她一个商家女,有何面目来说我。”

“或者薛姑娘不是有意的。”侍书想了一下劝道:“二姑娘本就不是什么能扶得起来的,便是上了学又能怎么着,大老爷那个样子难道还真心为二姑娘着想不成,再说四姑娘,还不是在咱们府里住着,东府珍大爷可曾管过她,说起来,还是姑娘好,老爷和太太到底是真心对姑娘的。”

探春撇了撇嘴,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王夫人哪里真心对她,只是想拿着她打击赵姨娘罢了,再者,她性子爽利精明,王夫人留着她还有用处,打着以后让她做宝玉助力的主意呢。

只是,她为了能好好的活着,也只能如王夫人的意,可着劲的作践自己的生母胞弟,若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又能如何?

第二十二章 告密

宝玉从枫澜院回去就是一脸的呆相,袭人给他脱衣他便脱,叫他喝水他也喝,让他起来走他就起来走两步,只是袭人拽着他说话他全当没听到。

这下子把袭人吓坏了,一边叫丫头们去找宝玉的奶妈李氏,一边拉着宝玉不住说话:“宝玉,你在想什么呢,也与我们说说。”

宝玉还是不言不语,就在袭人吓哭的时候,宝玉猛的站起来:“报,报纸,袭人,去把这几年的日报全给我拿来。”

袭人赶紧去找,晴雯倒是个机灵的,立时道:“这有什么,你且等着,我都装订好了呢。”

说话间她进了书房,没一会儿功夫抱来一摞报纸,一张张的全按日期装订好了。

宝玉拿过报纸来便闷首故纸堆,再也不说话了。

袭人几个丫头看的更是担心,没法子,只得灯火通明的守着。

一时,李妈妈来了,看宝玉没事人似的连声念佛,又埋怨了袭人一通,怪袭人不好好照顾宝玉倒老是麻烦她,袭人有苦说不出来,只得陪笑把李妈妈送走。

宝玉一直读报读到深夜,看到后来,竟是泪流满面。

晴雯守在一旁都快要睡了,却听宝玉哭道:“是我大误了,只说瞧不起那等钻营之人,却不知自己还不如这些个人呢,我只顾自己快活,却不想这天下间还有那么些受苦的女儿家,枉我素日城常说最是怜香惜玉的,还说什么女儿家未出嫁前是珍珠,出嫁后便是鱼目最是可憎,哪知道女儿家受了多少的苦…”

“宝玉,你念叨什么呢。”晴雯不解的抬头问了一句。

宝玉看了晴雯一眼:“莫理我,你自去睡吧。”

“你不睡吗?”晴雯又问,打个哈欠起身倒了茶过来:“喝些茶吧。”

宝玉接过温茶喝了一口。把杯子递还给晴雯,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问:“晴雯,你还记得你家里为什么卖你吗?”

晴雯想了一时冷笑起来:“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家里穷没的饭吃,为了养活兄弟。便把我卖了么,那时候我还小,也不记得许多,只记得娘说没法子,不能留着我把兄弟饿死。”

宝玉拿起报纸指着一篇文章给晴雯看:“你看看这篇文章,京城郊区某村一富户,娶妻余氏。其夫性情暴燥,每一喝醉便痛打余氏,致使其殴打致死,官府判决。其夫坐了十年牢。”

“啊!”晴雯惊叫一声:“打死人该偿命的,为何只判了十年?”

宝玉轻笑:“说是余氏留有二子一女,余氏即死,儿女总要有人养活,若是判其夫死刑。儿女无依,实在是情理上说不过去。”

“这倒也是。”晴雯点点头:“想来余氏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没爹没娘的。”

宝玉又指着另一份报纸上一篇文章:“你瞧,这也是同样的其夫殴打妻子,因妻子忍耐不住,在殴打时还手导致其夫意外而亡。按理说判刑的时候不该判死刑的,总归那个做妻子的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耐不住毒打罢了,哪知当地官府判了其妻死刑,说是以妻殴夫罪不可恕,瞧瞧,这家同样留了儿女的,但是官府却没有说他家的儿女要怎么过活。”

晴雯听宝玉这么一说,又细一思量:“这也太不公平了,为何男子打死人命便判十年,女子便是死刑,那官是怎么当的?”

宝玉苦笑摇头:“报纸上也分析说是极不公正的,可这世道便是如此,男儿总是比女儿日子要好过许多。”

紧接着,宝玉又指出报纸上那些个在他瞧来是惨案的报道,比如说夫妻二人成亲几年没有孩子,夫家便休了妻,又有其妻只生了几个女儿的,其夫吵着和离,其妻因着女儿不愿意便被婆家嫌弃,最终下场凄惨的。

又有那等犯官家眷,千金玉质的姑娘沦落风尘,卖笑为生,还有父兄不成器,把好好的女孩卖于人的,宝玉一边讲,一边气愤哀叹:“这些人一个个心都是怎么长的,怎的这般狠毒,那样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他们也舍得如此对待。”

晴雯听住了,等听到宝玉抱怨时,摇头叹息:“我们家是没钱,所以才卖了我的,索性我命好跟了你,对我也不朝打暮骂的,倒是比旁人要好,说起来,这些大家大族落败,最受苦的还是女孩子,便如娇花落入污泥,总归是要被人作贱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宝玉想要说什么,突然想起远在他国的大姐姐元春又出了一会儿子神才道:“男儿家家没本事,也要靠女儿来挣前程,我原来没想过这些,如今似是开了窍,只一想,便觉得羞愧。”

再想想他平时作为,宝玉更觉后悔:“我若一直游手好闲,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等将来我娶了妻,说不得,也要跟着我受苦受难,如今一想,便心痛如绞。”

“你想的倒是远。”晴雯推了推宝玉,笑了起来。

“你们俩说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袭人披衣起来,走到宝玉跟前:“这都几更天了还不睡,快睡吧,要看什么等明儿再看,不然明天起来没精神,又要老太太埋怨我们了。”

宝玉笑着站了起来,指指桌上的报纸:“这些先别收,等明天我好好看。”

说完了便转身去床上睡觉,袭人大松一口气,念道:“可算是睡了。”

说完又埋完晴雯:“你也是的,不劝宝玉早些歇息,反而勾着他胡乱说什么呢,我看,你如今心越发野了。”

“什么叫我勾着宝玉。”晴雯顿时不乐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勾宝玉谁心里明白,别叫我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袭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甩了甩手:“我不和你说,只会说这些疯言疯语。”

说话间,气呼呼的去了外间床上睡觉,晴雯脸上也不好看。冷哼了一声,扭身去了宝玉屋里。

宝玉屋里的事没有多久便传到王夫人耳里,王夫人把袭人叫了去询问。袭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我也不知宝玉是怎么的,忽然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先是发呆,后来看了半宿的报纸,如今还在屋里呆着看报呢,叫他也不出来,我怕再闷下去宝玉会闷出病来。”

“宝玉昨天可和人说过什么,他都去了哪里?”王夫人一边转着佛珠一边问。

袭人想了一会儿回道:“也没见什么人,就是去了林姑娘那里。和林姑娘还有四姑娘顽了一会儿子。”

正说话间,碰巧探春过来请安,王夫人叫她进来,看到容颜俏丽的探春。笑道:“赶紧坐吧,我正问袭人呢,宝玉昨天发疯是为了什么,三丫头,你素来和宝玉亲近。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这个…”探春一脸为难,似是有难言之瘾。

王夫人一眼瞧出探春是知道内情的,便追问起来。

探春见瞒不过,便把宝钗昨天去找黛玉,在屋里教训宝玉的事情全讲了:“太太。我只是在屋外听了一些,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究竟薛姐姐和宝玉说了些什么,恐怕还要问问林姐姐和四妹妹。”

王夫人此时脸色暗沉下来,把手中佛珠狠狠摔到桌上:“不必了,我亲自去问宝丫头。”

说完,她站起身来:“金钏,你去叫人备车,去薛家。”

探春见王夫人气极,小心的劝了两句,王夫人哪里听得下去,探春越劝,她火气越大:“这个宝丫头,我平素见她行事稳重,只当她是个有成算的,哪知道竟是这般轻狂,果然不愧是商家女,就是没规矩,什么时候我的宝玉轮得到她教训了,我和老爷还在呢,她一个姨表姐姐就竟敢大模大样的说教,我倒要去问问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探春低头,掩住眼底的笑意:“太太别生气,想来薛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到底年轻了些,说话没轻没重的,惹的宝玉痴劲上来了,太太犯不着过去和薛姐姐对质,到底是亲戚,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的宝玉被她训的半宿没睡,这还不算什么?”王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三丫头,我知你是个好的,你也别劝我,我到底是她的姨母,便是说教她两句,难道她还翻了天不成。”

一时金钏回来,回说车子已经备好,王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金钏和彩霞,彩霞临走的时候和一个小丫头使眼色,那小丫头会意,等王夫人前脚同门,小丫头后脚便去了赵姨娘那里。

正好赵姨娘在做针线,贾环在一旁读书,小丫头进门便来个大喘气:“三爷,可不好了。”

“怎么着?”赵姨娘扔下针线便跳下炕:“你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贾环也是一脸的担忧,小丫头又喘口气急道:“昨天薛姑娘来,去了林姑娘那里,好像是和宝玉说了些什么话,惹的宝玉犯了痴病,刚三姑娘在太太那里说是薛姑娘教训了宝玉才引的宝玉半宿没睡的,太太气极,坐了车去薛家,说是要教训薛姑娘呢。”

“这可是真的?”

贾环抓了那个丫头急问。

“千真万确,是彩霞姐姐叫我来告诉三爷一声的。”小丫头疼的尖叫一声急忙回了一句。

赵姨娘一听脸上更加不好:“作死的,让不让人安生了,她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竟是可着劲的作贱我们母子,环儿,我是她亲娘,你是她亲弟,她怎么不为咱们想想,反而拿着咱们当仇人呢。”

贾环双眼喷火:“薛姐姐怜我没人疼,时不时的送我些东西,现在我读的书都是薛姐姐给的,每次她来碰到我,还耐着性子教导我些东西,想必三姐姐不晓得从哪里知道了,她看不惯我,不乐意我上进,便得罪薛姐姐,好让薛姐姐厌恶我们。”

第二十三章 翻云

“她以为她巴结了太太,太太就真为她做主了?”赵姨娘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把自己的亲娘亲兄弟扔在一旁不管,作孽的东西,看我骂她去。”

“姨娘。”贾环赶紧拽住赵姨娘:“你千万别去,真去了还不让太太怀疑彩霞姐姐。”

赵姨娘啐了一口:“早晚老娘得出出这口恶气。”

贾环安抚了两句又道:“姨娘,我得赶紧去给薛姐姐送个信去,省的她吃了大亏。”

“赶紧去吧。”赵姨娘拿出几块银元递给贾环:“你拿着,出门叫辆车子,尽早过去。”

贾环拿了钱便快步出去,尽捡小路一溜小跑出了贾府,在荣宁街叫了一辆马车,大声道:“去广安男府,快点。”

车夫答应一声一挥鞭子,车子飞快的驶了出去。

虽然马路很平坦,可是车子赶的很快,贾环坐在车内还是觉得摇晃的厉害,他扶着车壁问车夫:“你赶这么快就不怕出事?”

“瞧小爷说的。”车夫笑了:“咱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想我王老三赶车赶了有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出过事呢,小爷放心就是了。”

“也就是我,要是换个姑娘或者哪家的夫人可不敢坐你这车。”贾环听车夫说话风趣,便和他说了几句。

“我们赶车的也得瞧人,要真是大姑娘坐我这车,保准赶的稳稳当当,不快不慢的,这不看小爷就是个利落的人,才敢赶快车吗,还甭好,这半年了头一回赶车赶这么痛快。”车夫大声的回了一句,又一扬鞭子。

贾环心说你倒是痛快了。爷我都快被颠死了。

很快,车子就到了薛家大门口,贾环让车夫绕到后门。他下车付了钱,就赶紧拍响薛家后门。

“谁啊?”漆黑的小门打开。一个戴青帽的小厮探出头来,贾环赶紧道:“我是贾府的环三爷,找你家姑娘有要事。”

“且等等。”门又关上,没一会儿功夫,莺儿就出现在后门处,见到贾环,赶紧行了礼。笑道:“环三爷赶紧进来。”

“不用了。”贾环摆摆手,把宝玉发痴,王夫人生气正赶过来要找宝钗算帐的事情讲了一番:“莺儿姐姐,你赶紧去和薛姐姐说一声。让她早做提防。”

莺儿听的脸上变色,急忙点头:“我会立刻告诉我家姑娘的,多谢环三爷了。”

“我走了,你注意一点。”贾环转身就走,莺儿也顾不上相送。关了门就急忙去找宝钗。

刚刚好宝钗才写了密信送出去,就见莺儿进来,赶紧笑着头:“环儿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叫我替他买些书本?”

莺儿脸色暗沉,冷哼一声:“哪里是买东西。姑娘惹上大事了。”

“哦?”宝钗还以为莺儿受了谁的气呢,笑着问:“我惹上什么大事了?这是谁给你气受了?让你朝你姑娘我撒气。”

“谁还能给我气受,我不过为姑娘不值。”莺儿抱怨起来:“姑娘昨天也不过说了宝二爷几句,说起来也是为了他好,再说,姑娘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真的,没有一点虚假,叫谁听听也是那么个理儿,就是林姑娘和四姑娘听了,不也认为姑娘说的对,偏偏就有那些个小人背地里偷听,做下见不得人的事,这也就罢了,还偏偏去告状,给姑娘惹了天大的麻烦。”

宝钗听出来了,敢情是她昨天说宝玉那些话惹了事。

她细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子事了,伸出三根手指在莺儿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她?我那姨妈恐怕要过来了。”

莺儿点头:“姑娘猜的一点都不假,只是姑娘心里什么都清楚,为何还要去惹宝玉,那可是贾家的凤凰蛋,若宝玉有个好歹的,岂不全成了姑娘的不是。”

宝钗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就是这个事啊,你别急,我自然有法子的。”

莺儿不明白宝钗还有什么法子,不过却也安心了不少,宝钗想着恐怕一会儿王夫人就找上门了,她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子帐目,还没看完,就听到同福求见的声音,和莺儿对视一眼,心说果然来了。

果不其然,同福进门就道:“姑娘,姨太太来了,太太叫姑娘过去呢。”

“我知道了。”宝钗应下,等同福走了,就叫莺儿给她梳妆,磨噌了半晌才换了衣服带着莺儿慢吞吞去了前厅。

前边,王夫人一脸怒气,左等右等等不到宝钗,早已是沉不住气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呯的一声,吓了薛太太一大跳:“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薛太太有些不明所以,平时都是她去贾家,她那个姐姐自命清高,自认是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可从来不来薛家的,今儿怎么找上门了?莫不是贾家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冷笑:“谁惹我了?就是你那好女儿,你们家的好姑娘,我来了,她就这么磨着,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若是王夫人说别的,薛太太恐怕是能听得进去的,可王夫人说宝钗的不是,薛太太是一万个不高兴,当下也冷了脸:“我们宝钗怎么了?原来在金陵,满城的太太姑娘谁不知道我们宝钗的好,行事稳重,大方得体,脾气又好,都愿意和我们宝钗交好,来了京城,还没过多少日子,宝钗就已经交了好些朋友,就是在学里,成绩也是一等一的,便是先生连当年摄政王陛下赏赐她的首饰都奖给宝钗了,就我们宝钗这些好,姐姐数一数算一算,哪家的姑娘比得上。”

王夫人被薛太太听的一股子气憋在心里出不上来,想说宝钗不好,还真编派不上什么,又不愿意这会儿指责宝钗不该教训宝玉,只得忍着。

又过了一会儿,王夫人已经被耗的快失去耐心了,就听到帘子响动的声音。她朝门口望去,就见宝钗带着莺儿袅袅而来,看起来分外的端庄秀美。

“姨妈。”宝钗未语先笑。给王夫人行了礼就站在薛太太身后:“姨妈要来怎么不早些说一声,妈也好有个准备。做些好吃的叫姨妈尝尝。”

王夫人还没有说话,宝钗又赶紧道:“对了,眼瞧着要晌午了,姨妈就在我家吃饭吧,我还记得姨妈的喜好口味,这就叫人备饭。”

“不必了。”见宝钗要出去,王夫人冷冷的开口:“宝钗。我问你,你昨天和宝玉说了什么,叫他犯了病?”

“犯病?”宝钗和薛太太同时惊呼,薛太太赶紧问:“可请了大夫。到底怎么了?是着了风还是受了凉?”

宝钗也眼巴巴看着王夫人:“姨妈,宝玉即是病了,还是赶紧请大夫的好,对了,我一个同窗家里便是开医馆的。有几个坐堂大夫的医术是极好的,我这就叫人备了帖子请去给宝玉瞧瞧。”

“很不必劳动你。”王夫人冷笑一声:“要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宝玉又怎么会半宿的不睡觉翻旧报纸,宝钗,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的宝玉?”

宝钗脸色大变,圆脸上本来面色红润,这会变的苍白起来,她咬着唇委屈的险些掉了金豆子:“姨妈这话又是从哪里说的?我和宝玉是嫡亲的姨表姐弟,我待他和我的亲兄弟也不差什么,怎么会害宝玉?”

看王夫人一脸不相信,还要责骂她的样子,宝钗抽噎了两声:“姨妈也不知是听谁说的,恐怕事情没听全,我昨天是说了宝玉几句,可姨妈也该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倒弄的王夫人疑惑起来。

宝钗要的就是这个,急道:“我昨天和林妹妹说我家书坊的事情,本来说的好好的,宝玉却插话说我和林妹妹太铜臭了,姨妈想,幸好是我和林妹妹,都是自家的亲戚,也知道宝玉的禀性,他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当真,倒也没什么,可宝玉又说什么女儿没嫁人前是珍珠,嫁人之后是鱼目的话,这要传出去,外边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他说这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什么。”王夫人还不信呢,认为宝玉也不过随口说说,哪有宝钗说的那么严重。

“姨妈,从当年摄政王起,咱大清的朝庭就一直鼓励经商,不但开放海关和洋人贸易,还开办银行,鼓励民间设厂,这才有了大清的繁华,宝玉说经商是铜臭,不就是在质疑朝庭和陛下吗,还说什么嫁人的女人是鱼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是不嫁人的,便是姨妈,要是不嫁人,又怎么有了宝玉?他这话实在是大不孝,真传出去,若被有心人听到,或者和贾家不对付的人家听到拿着这事做文章,一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宝玉的前程可都毁了。”

宝钗说的语重心长,分析的头头是道,听的王夫人也害怕起来:“真有这么厉害。”

“自然的。”宝钗点头:“我怕宝玉在外边也这么说,这才说了他几句,为的也是宝玉,宝玉向来很有灵性,也极聪明的,想来也明白了我为什么那般说,恐怕也是体会了姨妈这些年的不易,是真想孝敬姨妈,想上进了,所以才大晚上的拿着旧报纸看,姨妈想,这报纸上都是些什么,还不都是这些年朝庭的政策还有法律条款,宝玉看这个,肯定是大有好处的。”

“这倒也是。”终于,王夫人被宝钗给绕了进去。

宝钗笑了起来:“若果真和姨妈说的一样,宝玉现今看这个,我倒是真要恭喜姨妈了,说不定哪日宝玉当了官,封王拜相的,姨妈就只等享福吧。”

几句话,恭维的王夫人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越看宝钗越觉得顺眼。

第二十四章 覆雨

“我的儿,还是你懂姨妈的心。”

王夫人拉过宝钗夸赞起来:“知道姨妈最担心的就是宝玉,也很下心思开解他,真要是宝玉学好了,姨妈必忘不了你的功劳。”

宝钗低头笑笑,脸上通红一片:“都是一家子亲人,这是我该做的,姨妈还是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