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怀孕了的缘故,君迁这些日子似是稍稍丰润了一些,西门吹雪只觉得怀里的触感愈加温软,周身的气息也不自觉地放温和了下来——看来这些天确实是乖乖在家养身子了。

说起来,西门吹雪也觉得有些纳闷——花满楼先前告诉他,君迁这几天在家里一直都很乖很听话,但怎么他一回来,就又闹起了别扭?无论如何也实在是看不出“乖”在哪里,难不成…花满楼竟比他的威慑力还要更大一些?

这当然是绝不可能的事,西门吹雪也是想过就算了,低下头看着怀里扭头不看自己的妻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尽可能地放柔了声音:

“还在生气?”

君迁冷哼,继续扭头挣扎着往床的里侧爬。

总觉得自从怀孕之后,君迁的性子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西门吹雪略有些头疼,却还是好脾气地“哄”着她:

“等孩子出生,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不要!”君迁继续扭头,“我现在就要出门玩!”

西门吹雪皱眉:“现在不行。”

“拉倒!”君迁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扒拉着往里爬,“我睡觉,你!放!手!”

“君迁…”西门吹雪只觉得头更疼了,“不要闹。”

君迁不理他,继续挣扎,却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硌得慌,顿了顿,止住了挣扎的动作,回过头——西门吹雪见她似是安分了下来,虽有些诧异,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紧了紧手臂,将妻子小心地拥进了怀里,然后就见她伸手按上了他的胸口。

西门吹雪的神色不自觉地又温柔了些许,低下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间见君迁那双狡黠的眼睛转了转,按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灵巧地一探——“刷拉”一声就从他的怀里扒拉出了什么东西来。

西门吹雪还沉浸在君迁好不容易的乖巧中一时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君迁已经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刚从他怀里摸出来的东西。

过了好半天,君迁才终于一下子笑了出来,按着西门吹雪的胸口趴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道:“我说…你出门,在怀里揣了本妇科的医书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庄主和妇科这种组合…对不起让我先出去笑五分钟2333333333

生产

第五十八章

生产

西门吹雪的手立时就是一僵,看着怀里似笑非笑的妻子,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一声,拍了拍君迁的头,淡淡道:“睡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是没有什么异常,但君迁认识他这么久,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别扭和尴尬?但…尴尬才是正中下怀啊!

君迁现在也不和他闹别扭了,不安分地往上蹭了蹭,整个人都趴到了他身上,笑吟吟地凑过去和他对视:“阿雪…”

西门吹雪再次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不和她对视。

君迁勾了勾嘴角,锲而不舍地继续往他眼前蹭,声音一句比一句更软:“阿雪?阿雪——阿雪哥——哥——”

西门吹雪被她那一声故意拉长了音调的“阿雪哥哥”叫得背脊一僵,只觉得头疼得不行,再加上——怀里的人身子温软滑腻,带着似有若无的药香,一下一下蹭着自己…西门吹雪从来都是一个很自持的人,但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更何况,因为君迁怀孕的关系,他们已经有整整两个多月未曾亲密过了,当下只觉得又是头疼又是口干舌燥,终于是有些忍无可忍,伸手托住她的脑后,低头压了下去…

久违的吻让君迁稍稍有些不适应,更别说这个吻里似乎还带着些急切和…恼羞成怒,君迁只来得及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沉溺在了男人清冷好闻的气息里,再也腾不出工夫来思考先前的话题,等到这个吻好不容易终于结束的时候,君迁已经是浑身无力地趴在了他的怀里,脸色潮红,而先前从西门吹雪怀里摸出来的那本书,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丢到了床沿。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不早了,休息吧。”

“等、等等!”君迁强撑着爬起来一些,抱住他正准备去熄灯的手,探着身子要去够放在床沿的那本书,“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

西门吹雪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她哪有这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西门吹雪的手僵了僵,语气稍有些生硬了起来:“睡觉。”

“不睡!”君迁瞪眼,又加了把劲往前探了探,终于够到了那本书,像是生怕被抢了一样飞快地抱进怀里,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睛看他,“剑神大人,不如…我们先聊聊天?”

西门吹雪低头看她:“聊什么?”

“就随便聊聊啊…”君迁歪了歪头,神色天真又无辜,“比如说…为什么剑神大人怀里会藏着一本妇科书?”

西门吹雪默不作声地别开了头,不说话,然后就听见身侧传来一阵“哗啦”的书页翻动声,紧接着就是女子软糯的嗓音响了起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兴味:

“哎呀…剑神大人看得好认真呢!居然还有批注啊!”

——西门吹雪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锋锐而挺拔,这样的字出现在这么一本书上,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看来今晚不说完这件事,她是一定不肯好好休息的了…西门吹雪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视线扫过妻子终于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到自己身侧,淡淡道:

“你怀孕了。”

君迁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直白,一时间竟怔了怔——之前他恼羞成怒的时候她就是药逗他,但等到现在他坦坦白白地回答了,尴尬害羞的人反倒是变成了她自己,君迁干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子,却是终于安分了下来,枕着他的手臂侧躺着抱住他蹭了蹭,低声道:“我很好啊,而且这些我都懂的,你不需要这样的。”

让西门吹雪这样一个孤傲绝世的剑客因为自己而去看这么违和的东西,就算是君迁,也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时…心底却又隐隐有一股甜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西门吹雪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有些话,好像也不是真的如想象中的那般说不出口。素来清冷的男人侧过头,看着妻子安静而略带羞涩的眉眼,弹指灭了灯烛,侧过身将她拥进怀里,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柔和:

“无妨,你安心休息,无需介怀,其余的…”

西门吹雪顿了顿,片刻后终于是淡淡地接上了最后两个字:“有我。”

君迁的呼吸立时就是一滞,最后那一句“有我”,明明好像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却偏偏又似乎是温柔得无以复加,君迁紧了紧抱着他腰的手臂,贴着他的心口蹭了蹭,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心头一片安定,半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一片黑暗中,那双眼睛被微弱的月色晕染得格外清亮。

“阿雪,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在怀里揣着本书重不重啊?追杀陆小凤的时候会不会掉出来?”

“…”

“阿——雪——”

“你若睡不着,就起来喝一碗安胎药再睡。”

“我已经睡着了!”

石雁的毒是在五天后彻底清除的。离幽灵山庄动手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时间容不得半点耽搁,在解毒之后,石雁几乎是立刻就动身离开了万梅山庄。临走前,君迁特地给了他一瓶假死的药——这是陆小凤临走之前托她配的。

七天后,传来武当掌门石雁因宿疾缠身,病发身亡的消息。

石雁是因宿疾突然发作而死,死前并未留下任何遗言,也未曾指定接任掌门的人选,按照武当的规矩,掌门之位当由门内辈分最高之人接任,也就是——木道人。

又过四天,武当掌门的继任大典在武当山顶进行,江湖上各大高手名人尽数到场观礼,也就是在这一天,当着所有武林同道的面,陆小凤揭穿了木道人就是幽灵山庄的幕后黑手“老刀把子”,为夺武当掌门之位筹谋数年,并且——揭开了当年他与妻子沈三娘、弟子叶凌风的一番纠葛。

但这些都已与君迁和西门吹雪没有什么关系了——陆小凤托他们帮的忙已经全部完成,至于接下来的后续,就已经与他们无关,万梅山庄内,终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和安宁。

过了怀孕初期最不稳定的三个月,君迁终于开始慢慢显怀,西门吹雪也好似是松了口气,虽然依旧对妻子和孩子紧张得不得了,但比起最开始的时候,“管束”实在是已经放宽了许多,不过这个时候的君迁却也已经没了想要出门去玩的心思了——一来,是显怀之后,出门就显得越来越不方便;二来…一旦找到了事做,即便是在家等待着,也好想就不怎么闷了——君迁趁着着难得的悠闲,开始整理自己这十几年来学医的手札。

君迁其实一早就有将自己所学整理编篡成书的打算了,只是江湖事总是纷纷杂杂,一直没能找到时间,倒是如今怀孕了之后,西门吹雪推了所有的事,就这么陪着自己安安静静地在家养胎,以至于君迁终于能空出了大把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全心全意地学医十多年,再加上又是万花弟子,君迁的所学也算是颇为庞杂了,知道这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孕妇也需要足够的休息,君迁倒是也不急于一时,西门吹雪见她好不容易安分了下来,又有分寸没有累着自己,也就乐得让她找些事做,偶尔也会在一边给些意见。

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君迁的行动开始越来越不方便,小腿也开始因为怀孕而变得有些浮肿,君迁觉得自己的形象简直就已经是糟糕得没法见人了,脾气也越来越反复无常,但西门吹雪的耐心却好像是反而越来越好,不但好脾气地忍受着她隔三岔五的无理取闹,甚至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动作温柔地替她按摩着浮肿抽筋的小腿——很显然养尊处优的庄主大人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最开始的时候动作僵硬笨拙得不得了,但时间长了,也就渐渐熟练了起来。

君迁每每看着这样“纡尊降贵”的剑神,总是会莫名地生出一些负罪感来,深深地检讨着自己,然后——第二天继续克制不住地任性发脾气。

陆小凤和花满楼是在九月初的时候到万梅山庄的——算算日子,到九月中,君迁也差不多就该怀胎十月了。

据说前些日子陆小凤出海上了一座小岛,又惹上了麻烦,当然,也惹上了女人——而且,上一次花满楼来的时候,似乎还说过,陆小凤竟像是有了成家归隐的打算。

君迁实在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陆小凤这个浪子也产生了成家归隐的念头,但…陆小凤这次来,对这件事却是只字不提,君迁并无意窥探朋友的隐私,也就将这份好奇全部压到了心底。

陆小凤和花满楼到达万梅山庄的第十一天,君迁正一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替花满楼检查眼睛,却忽然觉得这阳光晃眼得几乎让人有些晕眩,随即小腹就是一阵强烈的阵痛,心头立时就是咯噔一下,一转头就撞进了西门吹雪的眼里——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睛,竟破天荒地带着些惊慌之色。

君迁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早就疼得白了脸色,却还是忍不住对着他笑出了声来:“阿雪,去叫产婆吧,你应该…是要做爹了。”

君君妹纸就是这样,你越害羞她就越是要逗你,等你不要脸了,她自己就会害羞了╮(╯_╰)╭

小剧场:

君迁:相公公,《孕妇须知》好不好看啊?讲了些什么啊?

西门吹雪:(面瘫脸)三个月后,适当的X生活对孕妇和胎儿均有益处。

君迁:………

血脉

第五十九章

血脉

要说不管是花满楼、陆小凤还是西门吹雪,那都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但此时此刻,却全都是一脸的紧张和不知所措,看来看去,最镇定的人反而倒是君迁自己…君迁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心里却是勇气了一股暖意——若不是真正的朋友和家人,他们又怎么会感到紧张无措?

西门吹雪僵了片刻,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抱起君迁就往屋里走,花满楼和陆小凤“对视”了一眼,赶紧也起身跟了上去。

好在原本君迁自己估摸的预产期大概也就在这几天,无论是产房还是产婆,庄里早就已经都准备好了,如今虽然稍有些突然,但也不算太过意外,在管家和产婆的指挥下,庄里的下人们烧水的烧水,收拾的收拾,各自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任务。

产婆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并不是万梅山庄的下人,但几个月前就已经被请进了庄里。虽说这几个月来早就是看多了这家庄主和夫人的恩爱,但有些事…毕竟还是不得不提的,战战兢兢地看了眼仍旧还握着君迁的手站在她身侧的西门吹雪,产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庄主,您还是出去吧?这产房…”

西门吹雪头也未抬,只是在君迁身侧坐了下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淡淡道:“无妨。”

“可这…不合规矩啊!”产婆吓了一跳,连脸色都白了——由她接生的大户人家也算是不少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主人!产房血气重,向来就不是男子该踏足的地方,可…可这西门庄主周身的气息冷得好像是要结冰了一样,听说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杀人无数,她又哪里敢违抗?只能将视线转向素来随和的庄主夫人,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求助,“夫人,您看庄主这…”

君迁失笑,有些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脸色虽是白了一片,精神看起来却还是不错:“阿雪,你出去吧,我没事的。”

她其实不太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合适不合适的,但…她怕西门吹雪再在屋里待下去,说不定要比她这个生孩子的人更紧张和煎熬。

西门吹雪微微皱眉,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满头的汗,捏了捏她的手,语气微沉:“我陪你。”

老实说西门吹雪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太好,满眼的都是紧张与隐忍,握着她手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痛——西门吹雪何曾有过这样的紧张和忐忑的时候?君迁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心头的暖意却是慢慢扩散了开来,连带着下腹的阵痛好像也不像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抿了抿唇,像平日一样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那我一会儿生孩子很丑的,不准嫌弃我!”

“不会,”西门吹雪摸了摸妻子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嗓音微有些哑,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不丑。”

君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产婆,有些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事的,不用管他。嗯…他医术很好,说不定还能帮上忙的。”

这夫妻俩果真是如出一辙的不顾礼法…产婆只觉得一阵头疼和荒唐,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一转头就对上了西门吹雪的视线,那眼神…看得她心头一寒,终于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全部咽了下去,低下头安安分分地去做自己的工作。

陆小凤和花满楼在屋外等了一个多时辰,听着从屋里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呻-吟声,双双都是白了脸色,别说是向来就不怎么安静的陆小凤,就算是花满楼,此刻也早已是坐不住了,捏着扇子的手指已经泛了白,皱着眉不停地在门口来回踱步,而在他们的身侧…楚应咬着唇,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几乎是连眨眼都不敢。

君迁这阵疼一直疼了大半天,但真正到了生的时候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君迁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毕竟是个大夫,单论理论知识,多半是还要远胜于产婆的,再加上自幼习武,身体比一般人家的产妇要好得多,最开始的一阵手忙脚乱过后,一切就变得有条不紊了起来。

当然,君迁觉得,她之所以能这么镇定,一点都不害怕,更重要的是因为…西门吹雪就在她的身边,他始终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身上清冷好闻的气息将自己牢牢地包裹住,让她觉得很心安,心安到——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橙红色的晚霞将院子里那几个等待的身影染得有些模糊。紧闭的房门内,女子嘶哑的呻-吟声忽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几人僵硬的背脊终于在一瞬间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皱了整整大半天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开来。

一个月后。

君迁睡了个午觉醒来,人还有些迷迷糊糊地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身侧,却是意外地摸了个空,怔了怔,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披了外袍,掀开被子下了床,结果…才刚一走到外间,就忍不住轻声失笑了起来——

西门吹雪正坐在榻上,身侧是原本应该正躺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睡午觉的女儿——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她竟是生了个女儿。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好像在这之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她生的应该是个儿子——倒不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君迁觉得,可能大家的下意识里都觉得…剑神会有一个与他一样剑术高绝的儿子吧?君迁一直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孩子出生的那一天,西门吹雪听到产婆说:“恭喜庄主喜得千金。”的时候,那种意外又无措的表情。

但无论怎么意外,君迁从来都不怀疑,西门吹雪一定是喜欢着这个孩子的——尤其是在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的时候。

大概是西门吹雪见她午睡睡醒了怕吵到自己,便让人把她抱了出来,孩子才刚刚一个月大,连翻身都还不会,乖乖巧巧地躺在榻上,睁大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家爹爹看,而初为人父的剑神大人…此刻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身侧的孩子。

父女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后,西门吹雪终于似乎是有些试探性地伸了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

“噗…”君迁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个看起来这么傻气的男人居然会是西门吹雪?!

这一声笑,终于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西门吹雪的手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头看向君迁。

君迁咬唇,努力地想把笑憋回去,一双眼睛里却到底还是盛满了笑意,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行了?”

“嗯。”君迁点头,笑着往他身边走,刚一走进就觉得腰后一紧、浑身一轻——已经是被他带进了怀里,背贴上了他的胸口。

君迁勾了勾嘴角,一手撑着榻也低头去看女儿——很显然小包子继承了她和西门吹雪的优点,五官精致,鼻子和嘴似乎是像西门吹雪多一些,但又比他柔和了不少,而那一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君迁。

小包子在君迁肚子里的时候就很乖巧听话,几乎就没怎么折腾过,以至于君迁在怀孕期间一直都能吃能睡、少有不良反应,而她出世之后,也是意料之中地乖巧安分——一个月大的孩子还不会笑,可她却还是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娘亲,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泡泡,那白白嫩嫩、软软萌萌的样子看得君迁心都快要化了,当即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弯腰抱起她,低头亲了一口。

西门吹雪的神色一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任何一个男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又岂会不温柔?

君迁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鼻子,看着她因为呼吸不畅一瞬间苦了脸、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赶紧松了手,一边轻轻地晃着她一边笑着哄她,然后在小包子终于止住了哭腔的时候再次捏住了她的鼻子…

看着妻子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惹哭女儿然后又哄好,然后接着继续惹哭她,简直就是玩得乐此不疲,西门吹雪只觉得一阵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继续胡闹。

君迁撇了撇嘴,却忽然眼珠一转,抱着小包子转了个身面对着西门吹雪,仰起头看他,眨了眨眼睛:“阿雪,你要不要也抱一下?”

说起来…好像到现在,她就没看见西门吹雪抱过自家女儿吧?

西门吹雪的动作顿了顿,默不作声地微微别开了头去,却既不点头也不拒绝。

君迁歪着头,微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却忽然间眯起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低下头就“唉声叹气”地跟小包子说话:

“闺女,怎么办?你爹爹都不肯抱你呢,一定是不喜欢你…我们好苦啊,娘带你离家出走吧?”

“君迁!”头顶上立时就传来了男人微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

君迁勾了勾嘴角,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又是一脸的无辜了:“那你为什么不抱她?”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睛。

君迁笑了起来,仰起头凑过去,一脸的似笑非笑:“是不是…不会抱孩子,怕我笑你?”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出笼~庄主家的闺女叫啥名字好呢?

天伦

第六十章

天伦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的动作立时就是一顿,低下头看了笑吟吟的妻子一眼——那眼神里,透着浓浓的警告。

若是别人,这会儿大概是早就背脊一凉,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可君迁根本就不怕他,甚至有时候还要故意去招惹他、看他那张素来清冷无波的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神色,只觉得格外有趣,就像是现在——

君迁眨了眨眼睛,小心地护住怀里的小包子,仰起头凑过去就蹭他的脖子:“别不好意思嘛,不会就不会,我又不会笑你的…”

“君迁。”西门吹雪被她柔软的发丝蹭得微痒,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里的警告意味更浓。

“嘤嘤嘤…”君迁立时垮下了脸来,一边低头“抹眼泪”,一边跟怀里的小包子“哭诉”,“你爹爹他居然凶我,一定是不疼我了,娘带你离家出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时候总是待在家里出不了门,自从生完孩子,君迁就开始喜欢上了“离家出走”这个词,明明就都已经是个做母亲的人了,可性子却是越来越像小孩子,反倒是前些年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性子要比现在稳重得多。西门吹雪只觉得一阵头疼,即便明知道妻子是在装模作样地假哭,却还是硬不下心肠来视而不见,只得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全当是给她顺毛。

君迁撇了撇嘴,趁西门吹雪不注意,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就把怀里的小包子一把塞进了男人的怀里。

西门吹雪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抱着怀里的女儿,只觉得似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君迁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一抬眼却是看见他的神色越来越冷,赶紧咬唇努力地憋住笑意,强忍着笑凑过去,伸手覆上了他宽厚的大手,手把手地教他调整姿势:

“这只手往下一些,那只手要托住脖子和头,这样她才会觉得舒服…”

怀里的孩子才刚满一个月,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柔软得像是个糯米团子,或许是太过习惯于握剑、从来没有抱过这样脆弱而又柔软的生物,西门吹雪的动作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僵硬和紧张,但…他的动作却也始终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小包子很乖巧,既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家的爹娘——明明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甚至不会思考,可西门吹雪抱着她,却莫名地能够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亲近,让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是他的孩子,身上流着的,是他和君迁的血脉。

眼看着西门吹雪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柔和,君迁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嘴角——她一直都知道,西门吹雪很寂寞,非常非常寂寞,也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也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是一个寂寞又清冷的人,也或许…是因为,自幼时开始,永远都是一个人。

西门吹雪不需要同情,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人是有资格同情他的,这种感情对于他本身就是一种侮辱,但她很心疼他,所以她总是想陪着他,哪怕她不懂剑、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而现在…陪着他的人终于不只是她一个了,还有他们的孩子——这是他们血脉的延续,这样…他的寂寞是不是,就可以稍稍减轻一些?

“阿雪…”君迁喊他。

西门吹雪的视线从怀里的孩子身上移开,静静地看着她:“嗯?”

君迁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凑过去趴到他的肩膀上,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孩子:“阿雪,你是不是比较想要儿子?”

其实她是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只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大概是只有儿子才算是能传宗接代的吧?尤其是大户人家…

“不,”西门吹雪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微微顿了顿,似是对说出口的话稍有些不自在,神色和语气还是不自觉地越来越柔和了起来,“女儿…也很好。”

“哎?”君迁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稍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想要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和剑术呢!哦对了!”

君迁的语气陡然一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地看他:“我告诉你啊!女儿要是自己想学剑那就算了,但是你不准诱哄她去学剑,女孩子就是要软软萌萌的才可爱!”

怀里的小包子像是也知道自家娘亲说的是她,很是应景地眨了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嘴里吐出了一个泡泡来。

西门吹雪失笑,将小包子放回到君迁的怀里,伸手又将君迁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头:“好。”

得了他的许诺,君迁这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低头在小包子白白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却忽然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那…那这样的话,你的剑术不就没有传人了么?”

君迁正皱着眉头不住地困扰着,西门吹雪的眼里却竟是飞快地划过了一抹笑意,紧了紧环在妻子腰间的手臂,淡淡道:“无妨。”

君迁立时就撇嘴:“怎么会无妨?当然有…”

“君迁,”没等君迁说完,西门吹雪就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而自然,“我们…再生个孩子便可。”

君迁一呆,随即就是刷的一下红了脸:“等等!谁说要再给你生孩子了?!”

大概是穿越前对于“计划生育”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她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这年头根本就是少有人家是只有一个孩子的,但这都不是重点,她也不是不愿意再为他生一个孩子,重点在于…西门吹雪他怎么就能用这么淡定、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近似于调-情的话来呢?这不科学啊!明明从来都是她调-戏他才对啊!

君迁红着脸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扭开头去:“谁让你自说自话的?要生你自己生去!”

君迁的炸毛似乎对西门吹雪并未造成任何影响,他仍旧还是一样的神色平静、面无表情,语气淡淡:“你既不愿,那便算了。没有传人…也是无妨。”

混蛋!什么叫没有传人也是无妨?这是在安慰她吗?摆明了就是恐吓要挟!君迁一听,顿时就气结了——这么幼稚的招数难道她还能看不出来吗?但…就是这么幼稚的招数,她心里就是再清楚,也不得不往枪口上撞啊——因为她心疼他,心疼他的寂寞,也心疼他一身绝世的剑术没有传人,更重要的是…她打心底里愿意为这个她爱着的男人生下他们的孩子。

“你赢了!”君迁咬牙,“生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