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你的以身相许。”
“讨厌!”
两人躺在床上说了许久的话,毛丽其实自己也很累了,窝在赵成俊的怀里竟昏昏睡去,他的怀抱太温暖,她睡得很安心。赵成俊确认她睡着后才轻轻起身服药,没有开灯,黑暗中他摸索着那些药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吞下去的。可是服了药仍觉很不适,他到洗手间吐了两回,还是很不舒服,胸口闷得要晕过去,只好到卧室的露台上透气。
公寓在大厦的顶层,风很大,却可以俯瞰南宁璀璨的夜景,也许是城市的灯火太过耀眼,夜空中看不到太多的星星,只有零星的一两颗孤零零地挂在天幕上,寂寞地闪烁着。赵成俊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他给彼得安打电话:“我妹妹有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出境,也就是说她现在不在大马,至于具体去了什么地方,章先生正在派人四处追踪,警方也已经介入。”
赵成俊没有直接给章见飞打电话询问妹妹的下落,下午两人在电话里一顿恶吵,这辈子他都不愿再听到章见飞的声音,但念及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忧心不已,随即就让彼得安打听槟城那边的情况,结果彼得安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下午获得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泓海董事会已经罢免了章见飞的总裁职务,原因不祥。”
“消息可靠吗?”
“可靠,估计明日就会对外公布。”彼得安说,“我估计跟小玫失踪有关系,因为泓海知道你肯定会因此追究章见飞的责任,为免殃及池鱼于是罢免了他的职务。brant,你怎么看这件事?”
赵成俊冷笑:“章见飞对泓海来说早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们此次收购泓海就表明了我不会再顾忌章见飞是我妹夫这层关系,泓海因此觉得章见飞当不了他们的挡箭牌了,当然会一脚踢开他,你以为章世德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我们还准备继续收购泓海股权吗?”
“为什么不?”赵成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紧紧抓着栏杆,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突兀地暴起,“章世德以为泓海罢免了章见飞我就可以放过他?我收购泓海其实与章见飞并没有多大关系,我就是针对章世德,章见飞离职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可以更加无牵绊地收拾泓海收拾章世德了。你听着,彼得,明早安排紧急会议,部署下一步计划,我们要速战速决!”
“是,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赵成俊越发觉得难受了,不停地咳嗽,又怕吵醒已经熟睡的毛丽,于是只能掏出手帕捂着嘴。这时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下号码,英国打来的。
“杨叔。”
“brant,最近身体怎么样啊?”电话那端传来杨叔温和慈祥的声音。
赵成俊压抑着咳嗽:“还,还行。”
“可我听你的声音不太好啊,还不打算回槟城住院吗?”赵成俊的声音因为方才剧烈咳嗽已经沙哑,说话都是嘶哑的,杨叔不可能听不出来。
赵成俊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杨叔,深深叹了口气:“有用吗?我住不住院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brant,你不要这么自暴自弃,你的病还是可以治的,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跟你说这事,我帮你找到了一位很好的大夫,治愈过好几个你这样的病人,你抽空来趟伦敦吧,身体要紧。你还这么年轻,把病治好了,你想做什么都不成问题。”
赵成俊虚弱地说:“谢谢杨叔,我没有放弃过自己,我会抽空去伦敦的,但是现在不行。”
“难道复仇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杨叔也在电话中叹气,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一直当你是自己的孩子,我很心疼你知不知道?你要明白,一个人如果让心中充满仇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这种痛苦要超过你身体的病痛千百倍。而我这么倾尽全力帮你的初衷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好好地生活,人生很多事放下了,也就解脱了。”
“可是我放不下,杨叔!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妈妈在哭,却始终没有办法靠近她,我知道她在怪我,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和爸爸报仇…”赵成俊迎着风,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赶紧用手帕捂住嘴,怕吵醒身后卧室里的毛丽。
“brant!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有点感冒。”他扶着栏杆喘气,“杨叔你别担心我,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就带我女朋友去英国,现在确实走不开…我妹妹也不见了,我很担心,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杨叔,我并不是一定要让自己充满仇恨,我只是憎恨那个人,为什么连句道歉都没有,还到处败坏我的名声,说章家养了头白眼狼!我宁愿自己是头狼!如果我是头狼,我一定会一口一口地咬死他!杨叔,没有人生来就懂得仇恨,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希望能为死去的父母以及我自己要回一点点尊严,否则我死不瞑目,母亲也不会原谅我。”
杨叔在电话那端哽咽:“brant…”
“杨叔,你,你…别为我担心。”赵成俊这么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因为借着月光,他在手帕的中央看到了一块殷红的血迹。
而杨叔全然不知,仍然在电话里说:“你尽快抽空过来吧,就算要报仇也要有个好身体是吧?何况你现在有了女朋友,更要珍惜自己了,不然你怎么给她将来呢?”
赵成俊顿时泪如泉涌…
“我也很想看看你女朋友,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你惦记这么久,好好爱吧,brant,这世上唯有爱情可以带给你温暖和幸福。我希望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无论多深的仇恨,一定可以被爱抚平。”
赵成俊默默将血手帕放入口袋,情绪莫名地平定下来,就像一个疲惫的旅人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故土,他看到了他此生要去的地方,就在那里,开满鲜花,他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在那里等着他,他看到了,是的。
“杨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平静地说。
【我愿意赌上全部】
【我愿意赌上全部】
天气越来越冷,南宁很少有这么冷的冬天,尤其是起风的时候,刮在脸上竟像刀割似的疼,已经好些天没见太阳了,每天都是阴雨绵绵的。
但是这样的天气丝毫不影响毛丽的好心情,圣诞节快到了,她嚷嚷着要借赵成俊的公寓开个party,说是要让同事正式认识他。赵成俊欣然应允。那些天毛丽忙坏了,每天都往家里搬许多东西,吃的用的,圣诞树,各种小礼物,彩灯,圣诞帽等等,两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居然快堆不下了,连卧室床头都堆满了圣诞老人。
赵成俊很不习惯,开玩笑说两个人亲热还有人盯着,多不好…可是毛丽乐意,她整天像个快乐的小主妇,虽然褒的汤一如既往的难喝,不是咸得要命就是清淡寡味,但是他每次总能喝掉满满两大碗,只因她会快乐。
多好,她能这么快乐!
赵成俊给毛丽精心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北海道旅行,他偷偷为她办了签证,又亲自订好机票和酒店,就等着party过后带她直飞北海道。henson闻知他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出门旅行,极力阻止,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我答应过她的,这是目前我唯一可以为她做到的事,我给不了她婚礼,给不了她未来,只是一次旅行,为什么我不去兑现诺言呢?我没时间了,henson。”
毛丽对此一无所知,那日她赖在赵成俊身上,问圣诞节他会送什么礼物时,赵成俊笑着搂紧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毛丽问。
“把你打包送我就可以了。”
“坏人!”
寂静的夜里,赵成俊习惯在毛丽的安抚下睡去,他的咳嗽始终不见好,咳久了胸口会很难受,毛丽就会替他抚摩胸口,她敢说她从来没这么温顺乖巧过。赵成俊睡着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他一定很辛苦,连入睡都那么疲惫,眉心的褶皱怎么都抚不平,也许他在梦中都很辛苦吧,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经常在半夜咳醒,为免吵到毛丽,赵成俊总是好言劝她回自己的公寓去住,毛丽哪里肯依,她现在很少回自己的公寓了,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他。
而随着气温持续下降,赵成俊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他的助理彼得安会将公司的文件送到公寓来给他过目,他穿着厚厚的睡袍在天台的玻璃花房中边晒太阳边批阅文件的样子,让毛丽十分担忧。她一再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坚持说是老毛病了不碍事,要他去医院打点滴他又不肯,她仔细查看他每日服的药,她略微懂些英文,药瓶上的英文标签她多半都认得,确实都是些增强免疫力的非处方药,还有各类维生素,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但是这事问多了赵成俊会不耐烦,发了几次脾气后,毛丽不敢再问,心想也许跟天气有关系。她问过老中医,呼吸道疾病遇上寒冷天气会加重病情,她自我安慰地想,也许是她太多虑了,赵成俊只是免疫力差点而已,他不会有事的。
事实证明,有些事是不能多想的,一想就心绪不宁,为了分散注意力,毛丽那阵子将自己弄得很忙碌,不让自己有过多空闲,她坚信女人的毛病都是闲出来的。所以从外表上看她还是那么活波开朗,依然积极地准备圣诞party,赵成俊说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就努力在他面前展露笑容,以让他觉得她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她快乐,他眉心就会舒展许多,她有些悲哀地想,他们俩到底是谁在演戏?
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跟毛丽同处一办公室的白贤德却觉得这丫头未免太得瑟了(她以为她是真快乐),为了采购圣诞party所需的食物和礼品,毛丽经常上班溜号,白贤德看在她难得这么开心的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有太耽误工作也就随她去了,但还是被她得瑟的样子刺激得不行,又不好说她,就旁敲侧击地问:“呃,你有没有请老容?”
因为毛丽这几天正在算参加她party的人数,编辑部人人都接到了她的邀请,连朱阎王都在列,白贤德倒对她有没有邀请容若诚很感兴趣。
结果毛丽说:“不大好吧,老容素来不喜欢热闹,而且这又是年轻人的聚会。”听她的意思就是不打算请。
白贤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朱阎王也不是年轻人吧,他比老容的年纪还大!”
“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你还嫌我们的绯闻闹得不够啊。”毛丽这才说出了真心话。白贤德一听就乐了:“嘿,你还别说,我就是乐见你们的绯闻,没有了你们的绯闻,整个出版社都黯然失色,气氛沉闷…”
毛丽跳起来就要去掐她。
两人正闹着,门外突然晃进一人,“你们这是干吗呢?”来者一身深咖色的夹克,背着手,儒雅稳重神采奕奕,正是容若诚!
白贤德立马站起来:“容总编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坐。”说着就要去泡茶,容若诚说:“别忙活了,我来问年终书店回款的情况,营销部说把明细表给你了,你给我看看。”
“呃,好的。”白贤德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都在这儿呢,还将去年同期的数据也列出来了,今年的情形比去年的要好。”
“就是要一年比一年好嘛,要不我们忙活什么。”容若诚看看表格,抬眼又看了看毛丽,问她,“还有几天就元旦了,你手头的工作忙得怎么样了?”
他脸上依然是温暖如春风的笑容。
毛丽简要地汇报了下,本来只是普通的工作交谈,啥事都没有,结果白贤德一把拉过老容,“哎呀,我们刚才都在说你呢。”
“说我什么?”容若诚的心情看上去不错。
毛丽一看白贤德那诡异的笑容,就意识到不妙,来不及堵她的嘴,白贤德就抢先说道:“容总编,圣诞节那天有没有安排呀,要是没安排的话,来参加我们的party吧,毛丽刚才还说要请你呢,又怕你拒绝,不好意思说…”
容若诚不知内情,笑着问毛丽:“你真打算请我?”
毛丽只觉两眼发黑,都到这份上了,想装糊涂是不行的了,只好说:“当,当然,就是怕您没空,年底这么忙…”
“我有空,我一定去!”没想到容若诚很爽快地答应了,似乎还很感动的样子。白贤德奸计得逞,笑得那个喜庆,一直把老容送到门外,还反客为主,“容总编,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哦,毛丽请客,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听听,好像她是女主人似的。
送完老容,白贤德若无其事地踱进办公室,也得瑟起来:“哎哟,毛丽啊,不要板着脸好不好,老容待你不薄,他又是我们编辑部的主管领导,不请他请谁呢?”
大概是良心过不去,中午白贤德请毛丽一起到出版社对面吃四川火锅,两个女人都嗜辣如命,辣出满头大汗,吐着舌头大呼过瘾。吃完火锅,毛丽礼尚往来,请白贤德到餐馆隔壁喝普洱茶,消化午餐的脂肪,毛丽苦口婆心地劝白贤德:“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甭再把我跟老容扯在一起,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没缘分。”
白贤德不甘心:“老容哪里不好了,不就是没地王那位帅吗?”
“唉,贤德啊贤德,我们共事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我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其实我内心很渴望去好好地爱一个人,投入我全部的感情,人这辈子如果没有爱过,岂不是很可悲?我相信爱情,亲爱的你也要相信!”
“我相信有个屁用啊,老娘我都结婚了,难道还能红杏出墙不成?”白贤德咕噜着,凑过身子问,“你真的这么爱地王那位?你们才认识多久?”
“我认识他虽然不是很久,去年他租我的房子,就这么认识的。但是他之前应该就认识我,他还曾经在网上以尘的身份跟我聊了一年多呢。”
白贤德跟赵成俊见过几次面,印象也还好,但没想到他对毛丽这么痴情,她原以为他就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不想竟然是个情种。
毛丽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说:“被人爱是件很感动的事情,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让我很感动,我原来是怀疑爱情的,但是现在觉得如果可以爱,为什么拒绝呢?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这种快乐是从前没有过的,你懂不?”
白贤德盯着毛丽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毛丽,你刚才说赵成俊跟你在网上聊了一年多?”
“没错啊,我一直不知道他就是尘,也就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你怎么断定他就是尘呢?”
“他承认的啊。”
“赵成俊承认他是尘?”
“嗯。”毛丽点点头,“你干吗这眼光,我又没骗你。我们交往后,他就不让我上网聊天了,说是怕别人勾引我。”
白贤德举双手投降,只是笑:“我明白了,ok,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我知道女人一旦恋爱,智商就归零,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我保持沉默,以后再也不掺和你和老容了。”
“嗯,改邪归正,回头是岸,还是个好同志。”毛丽完全没有深究白贤德话里的意思,正如白贤德说的,女人一恋爱大脑就退化到动物阶段,不会思考了。
老容总是最后一个下班的八楼领导。白贤德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对着窗外抽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自己的落寞和伤感。
也只有白贤德知道,他电脑桌面上的那只米老鼠代表什么。
就是毛丽这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幸福着呢,整天哼着小曲儿,共事几年白贤德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白贤德知道,这丫头是认真的,能让她喜欢上的男人当然是不俗的,地王那位条件是没得说,完美得无可挑剔,是女人都会心动。可那家伙是不是太完美了,完全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放到现实中感觉很不真实,这样的人能过日子吗?谈恋爱就是为了结婚,结婚就是过日子,这过日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整日风花雪月的,那不成神仙了。像老容这种人才是真正居家过日子的男人,虽不懂风花雪月,可是待人实诚,年纪是大点,但正是年纪大才懂得体贴人,毛丽这死丫头错过了真是可惜。
下班时,白贤德最后一个走。刚好在电梯里碰到了容若诚,他肯定也是他们那层楼最后一个走。搬到八楼去办公,白贤德知道老容其实并不乐意,她听说老容曾经想要把毛丽调上去,好像是毛丽不肯,这事才没成。
“老容,这么晚才下班啊?”白贤德跟容若诚共事有十几年了,彼此已经很熟,私下里她常叫他“老容”。
容若诚笑笑:“你不也这么晚下班嘛。”
“我们是做事的,当然晚点。”
“难道我不是做事的吗?”
“你是领导嘛。”
“小白啊,私下里就不要把我当领导吧,见外。”容若诚很随和地说笑,眉宇间却难掩淡淡的哀愁。白贤德叹口气,看着他说:“老容,有些事能放下就放下,别太往心里去,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勉强不来的。”
容若诚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他什么也没说自顾自朝前走。白贤德跟着他出了大厅,站到门口看天色,淅淅沥沥的,还在下雨。
“我送你吧,下雨呢。”容若诚说。
“不用了,我到前面就可以搭车,很顺路。”白贤德推辞。
容若诚点点头,有些恍惚的样子,也就没有勉强。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白贤德还是忍不住,犹豫一下,又说:“老容,我什么都知道。”
容若诚正欲去车库取车,回头笑了下:“你知道什么啊?”白贤德心想不挑明是不行的了,咬咬牙:“你就是跟毛丽聊了一年多的那个尘吧?”
容若诚的身子僵住。
他站在雨里,背对着白贤德,似乎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缓缓走下台阶,脚下像有千斤重。背对着白贤德,他还是停住了,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别告诉毛丽。”
两天后的中午,毛丽与哥哥毛晋共进午餐。毛晋来南宁了,此行是为了参与风岭某块地皮的招标,这种大项目以往都是毛延平亲自出马,但这两年毛延平开始有意识甩手了,很多事情都让毛晋去独挡一面,因为这份家业早晚要交给儿子,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靠着老子这棵大树逍遥快活,一向纵容儿子的毛延平很清楚这点,不得不为饭店的将来作打算了。这次若竞标成功,毛家准备在南宁开设连锁分店,所以毛晋此番责任重大,眼看着圣诞节快到了都没时间陪女友过,来南宁后数日连轴转,一直到这天中午才抽出时间陪妹妹吃顿饭。
兄妹俩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小时候两人倒是寸步不离的,毛晋到哪里都会带上妹妹,而且乐于收买妹妹,干了什么坏事怕大人知道,就会给毛丽买好吃的或者小玩意堵她的嘴。后来毛丽渐渐大了,又聪明又伶俐,没那么好哄了,脑袋瓜子往往比毛晋转得还快,于是反过来经常讹诈哥哥。毛晋是既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又怕了她,别人家是妹妹崇拜哥哥听从哥哥,到自家倒反过来了,妹妹一直就比他强势。
这会儿两人又说起小时候的许多糗事,似乎都有点感慨时光飞逝,眨眼工夫他们都长大了,而毛晋扯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后,轻咳两声,似乎故意将话题往某个方向引,试探道:“我上个礼拜在上海见到章见飞了,他来上海参加一个亚贸会议。”
如果是往常,毛晋敢提章见飞的名字,毛丽肯定一脚就踹过去了,但是这次她不过是停顿了下,没有吭声,却明显放慢了切牛排的速度。
毛晋于是继续试探她说:“他请我吃饭,我们聊了许多,我可是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听他说他去年结的婚,太太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
毛丽微微抬起头,表情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眼皮明显跳了下。毛晋观察着妹妹的神色,确定此刻是安全的,又补充:“可惜没活过来。”
“没活过来?”
“可不是,一生下来就没气儿,见飞老伤心了。”毛晋说着直摇头,“唉,他这人也真够背的,听说他太太受到刺激,人都不清醒了,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问他怎么不来南宁看看你,他说有时会过来看…看你…”
毛丽的脸上仍然无风无浪,好似事不关己一样,毛晋于是放宽了心,他是典型的话唠,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见飞在广西有生意,来南宁其实也很正常,而且我听说最近他和赵成俊的关系…不大好。说起赵成俊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性格太冷不好接近,不如章见飞那么随和,在英国留学时如果不是因为章见飞,我跟他可能不会有什么交情。我一直想不通他跟章见飞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却偏偏比亲兄弟还亲,就说两家公司闹到这地步了,博宇收购泓海势头这么猛,章见飞居然一点也不动怒…哎,话说这两人真是冤家,当年我在英国认识他们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先后成为我的妹夫,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太奇怪了…”
毛晋喋喋不休说着这些的时候,毛丽一直在低着头切牛排,这会儿就像被施了魔法定住了似的,她手中的刀叉一动不动,凝神屏息间透出可怕的沉默。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黑滚滚的乌云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