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脚步,陈汝景看赵暄一眼,声音淡淡,“ 不客气。 ”

他只是做了一个君子该做的事情,何况……要是桑桑知道赵暄受欺负了,她应该会不开心的。

思绪这样一闪,陈汝景撇过头,转身而走 。

不过才迈出一步,又被人叫住了,赵暄声音很低,裹着浓浓的占有欲, “不过,桑桑依旧是我的。 ”

陈汝景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赵暄,径直离开。

可能因为太着急的缘故,脚步一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陈公子小心。”

陈汝景道了谢,看着面前的侍卫,有些感慨,皇宫就连一个侍卫都容颜不俗。

压根没注意到,那一瞬间,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细嫩如脂,怎么像一个侍卫的手。

谢过侍卫,陈汝景便往东门去了。

赵暄抬头看了眼天空,也慢慢的踱步走了。

东宫。

李照跟在李旭的身后,“太子,你就这样放过赵暄了。”

李旭接下披风,递给一旁的明歌,“阿照,赵暄又没有过错。”

“可是,他那样的娘。”李照愤愤道。

“那你可知我,我们李氏先祖又不过是放马的奴隶。”李旭对李照的声音重了点,“阿照,你回去抄二十遍族谱。”

“太子爷。”

“有问题?”

李照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

墙透风。

杏林宴上的事,很快的就被百姓们知道了。

八卦是茶余饭后最为人所喜的,在加上主角还是状元郎。

不得不说,赵暄这个状元郎绝对是众多年来,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首先,今年的状元郎俊美秀丽,容颜太盛,第二,状元郎的爹娘,按礼法来说,可以说能去沉塘的。最后,便是空明大师的四个字了。

大家心里唾弃出身的,艳羡贵不可言的,都沦为了一种人,那就是不停八卦赵暄的人。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前者对于出生不耻的议论远远盖过了后者。

八卦到连桑桑走到街上都能听到关于赵暄的议论。

上一秒还是状元郎有才有貌,哪家女儿有那个福气嫁给他 。

下一秒就是世风日下,有这样的爹娘,居然还能当状元郎。

桑桑皱了皱眉,脚步走的更快了点。

没想到短短两日,京城的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两件事。

桑桑带着和忍冬,朝着那客栈走,到了客栈,桑桑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赵暄的地方。

桑桑拎着裙裾,正准备敲门,哐当一声,房门开了。

“暄表哥。”桑桑惊喜的叫到,赵暄应该刚刚是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素白简单的长衫,看见桑桑,他翘了一下唇。

桑桑看见赵暄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抓了抓头发,“暄表哥。”

赵暄神色不明,转身朝着室内去了。

桑桑也就跟着进去的,才走了一步,就听见赵暄略微嘶哑的声音,“怎么想着今日来。”

桑桑昨日就想来,可前天晚上,就是状元游街的当天晚上,苏陈氏和苏赵氏两个都得了生了病,桑桑猜测,恐怕就是因为赵暄的身世 ,昨日照顾苏陈氏,没能及时来客栈。

不过刚刚听着街上的议论,桑桑有些后悔了,昨天早上,听了二表哥说的杏林宴上的事情,她该抽出时间来看看赵暄的。

“我,我来看看你啊,你现在可是状元郎了。 ”说完这句话,桑桑跟在赵暄的后面,又小心翼翼的问,“暄表哥,你,你还好吧?”

赵暄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碧纱橱旁,转过头,眉目深深的看着桑桑,“苏桑寄,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 ”

桑桑狐疑眨了下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赵暄笑了笑,是很难见的那种笑容。

桑桑愣了一下,就听见他温和的不太正常的声音,“苏桑寄,你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桑桑讪讪的笑了下,"暄表哥,你是我表哥啊。“

赵暄复杂的目光落在桑桑的身上,桑桑全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暄表哥,你吃早饭了吗?”

桑桑说话的时候,赵暄的目光往下,看见了桑桑手上的金色链子,他的眼睛满意眯了眯,忽地一下坐在了方桌前的扶手椅上。

又斜眼看了一眼桑桑,“陪我坐一会儿。”

桑桑乖乖的嗯了下,然在赵暄的旁边坐了下来,她瞟了一眼赵暄,发现赵暄就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似乎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桑桑想开口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呆呆的一坐,就坐了一个上午。

桑桑屁股都要坐痛了,都没有看见赵暄动一下,他就半抬着头,看着自己,桑桑循着他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暄,暄表哥,”桑桑又软绵绵的叫他,“你还没有吃饭的吧,我去前院让厨房送些东西过来。”桑桑动了动屁股,尾椎骨已经开始抗议了。

不过桑桑才刚动了一下,就发现赵暄也站了起来,“走。”

桑桑悬在嗓子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去,刚刚坐的久了,忍冬担心她,已经来门口看了两次了,不过看见她就是坐着,桑桑又轻轻的挥了挥手,让她去外面了。

桑桑跟着赵暄出去,就注意到周边很多打量的视线。

桑桑跟在赵暄的后面,让小二送几个菜去房间,就听见后面一群人交头接耳。

“听说赵暄是人通奸所生,这可是真的。”

“李兄,这京城已经都传遍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有辱斯文,败坏门风啊。 ”

蹙了下眉,桑桑总觉得听到的关于赵暄不好的议论远大于好的,就像是有心人的刻意引导。

不善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桑桑看了一眼赵暄,他低垂眉目,仿佛并不放在心上,桑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扎,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是赵暄承受的。

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是桑桑还是能够依稀想起,在族学里被同窗欺负,在苏家被他们和下人折辱。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玩伴,桑桑想,要是让自己过这种生活,她一定是受不了的,不仅仅是精神上,还有**上,没有一丁点快乐的记忆。

要是暄表哥的父母受了这么多的苦,会有多心疼他。

桑桑忍不住揉了揉泛酸的鼻子。

从客栈出来,往后院里去,赵暄走在桑桑的前面,刚踏进房门,后面的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

赵暄回头看了看桑桑,这一看就愣住了,桑桑捂住嘴,鼻头红红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看着可怜极了。

赵暄的眼神又冷下来了,“苏桑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软软的身体就抱住了她,赵暄一僵,就像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

“暄表哥,我想抱抱你。”桑桑软着嗓子道 。

赵暄的手僵在空中,任凭他大脑再聪明,也不知道桑桑一颗软到了骨子里的心,是怎么想的。

“那,你哭什么。”赵暄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桑桑擦了擦眼睛,松开抱着赵暄的胳膊,“说闲话的都是羡慕你,嫉妒你都能考上状元,他们考不上,羡慕你的贵不可言。”

桑桑这样一说,赵暄就知道为什么了,他看了一眼桑桑,喉头处忽然有些涩,“不准哭。”

“我, ”桑桑打了一个哭隔,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停不下来。”

小姑娘红着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赵暄低头,寻到了桑桑的手腕,牵着她往回走。“我已经习惯了。”

桑桑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眨掉了粘在睫毛上泪珠,“暄表哥,你以后会好的。”

马上你就能恢复本来的身份,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会消失殆尽,成为空明口里的人,贵不可言。

“是吗?”赵暄擦掉桑桑脸上的泪水。

他按了按胸口,其实也不想习惯,他抬头看天,日头高挂,总归,他也是有人心疼的人。

桑桑陪赵暄吃了饭,赵暄看她眼睛已经不红了,准备送桑桑回去。

一路上,桑桑一听到有人议论赵暄不好的事情,就恶狠狠的瞪回去。

若是听到夸大他的,她就笑眯眯冲着人家笑。

赵暄看着这样的桑桑,心底的不适全都被她的举动给冲淡。

“桑桑。 ”赵暄自然的牵起桑桑的手,“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桑桑看了旁边的的议论者一眼。

赵暄侧头,“放心。”

桑桑哦了一声,乖巧的不瞪人了,议论赵暄不好的人太多了,她瞪的有些眼痛。

揉了揉眼睛,又发现自己手被赵暄握着了手里,桑桑试着往外抽了抽。

赵暄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一路上都不停的有人看着他,连带着桑桑也路人看。

注意桑桑的动作,赵暄侧首过来,唔了一声。

桑桑压低声音,“你松手啊。 ”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太好啊。

低低的笑了下,赵暄轻声道,“你要习惯。”

“习惯什么?”桑桑不解的问。

自然是习惯以后成为我的人,赵暄动了动唇,话音才说了一个习惯,变故陡生。

一个面色惨白,身形颓废的男人经过赵暄,在路过他的时候,手腕一翻,那刀子就反射出银白的光,朝着赵暄的胸口刺去。

赵暄飞快的反应古来,反手一推,那个人用力反抗,依旧恶狠狠的盯他,两个人僵持中,桑桑先被赵暄推开了。

桑桑被赵暄推开了,看着前面那个人,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

忍冬扶着桑桑站稳,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过,桑桑眯了眯眼。

下一瞬,那马儿似乎已经失控了,马背上骑了一个人,横冲直撞,朝着桑桑这边而来。

桑桑牵着忍冬奔下意识的后退,这条街上的人本来就不少,刚刚发现赵暄被刺,更是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堆,生怕离赵暄进了。

又发现马失控,大家都乱了起来,包括桑桑,看着马越来越近,桑桑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她一时没有承受的住,竟然朝着那墙上撞了过去。

“小姐。”忍冬的瞳孔骤然一缩。

赵暄心里一急,这时候,手上的力加大,把 刀子刺进他的胸口,人一踢,也来不及顾着他,朝着桑桑那儿一看,忍冬抱着桑桑,手足无措。

桑桑的额头上方一片血红。

“苏桑寄。”赵暄脸色一变,蹲下来,检查桑桑的额头。

这是,马声嘶鸣离他越发近了。

赵暄下意识朝着马背上看了一眼,正是李照。

第47章 儿子

赵暄又飞快的蹲在了桑桑的面前。

赵暄手心里是濡湿的血液, 桑桑她柔柔的笑了一笑, 双手想要伸起来, 却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脸色苍白的雪一样,头顶上的汨汨的留着鲜红的液体,赵暄拿手去堵, 怎么也堵不住。

马声嘶鸣,朝着人群乱窜。

尤其是闻到血迹,烈马更是失控的朝着这边奔来。

赵暄被声音惊动, 他眯了眯眼睛,手沾了血,眼尾泛着红,他猛地拔下桑桑头顶的金簪,在马越发近了他的时候, 直直刺中马腿。

马嘶鸣一声倒地, 刚刚被烈马骚乱的人群传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声。

随后是一声来自于马背上人的惨叫,仿佛能刺破耳膜。

空明大师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赵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匕首沾了血,他的脸上也被溅了几滴血,眉眼阴蛰,和地狱出来的修罗一样。

马倒在地上, 双腿冒血。

后面的惨痛声传来, 李照躺在地上, 从马上掉下的时候, 左腿率先着力,目前呈现一个非常扭曲的形状。

空明先朝着没有反应的桑桑的走了过去,他伸出手,去给桑桑探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忍冬听到这一口气,呼吸一滞,“大师,我家小姐。”

空明大师又去看桑桑的伤口,只是才抬了手,注意到桑桑的面容。

他忽地一顿,又重新站了起来,收回了手。

赵暄抬起眼来,他的眼泛着妖异的红光。

空明大师站在他的前面,双手合十,面上无悲无喜,赵暄发现自己听见的声音是从梦里传出来的,缥缈又虚无,“施主,这位姑娘自有定数。”

赵暄闻言,打横抱起桑桑,直直的说,“去医馆。”

空明也不阻拦,朝着后面惨叫的李照走过去。

赵暄横抱起桑桑就外朝着往外走,还没走上几步,一个护卫就从前面拦住了赵暄,“马是你刺伤的?”

赵暄才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他们说话,冷冷的瞟过去,“让开。”

拿刀的侍卫被赵暄这样一看,下意识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又拦住他。

空明大师给李照点了几个穴道,耳朵微动,听到了前面的动静,淡淡的说了几个字,“让他先走。”

护卫心有不甘,可他认识空明大师,并不敢违背空明大师的话,闻言,狠狠的看着赵暄。

赵暄抱着桑桑,很快就到了医馆,大夫看来了一个满头是血的姑娘,忙过来医治。

赵暄站在一侧,一圈的纱布被染红,他心头无意识的颤抖。

忍冬站在赵暄的不远处,不停的擦着眼泪,"大夫,我家小姐她。”

“姑娘还有呼吸。”

这话一听,忍冬扶着墙头的身体有点软。

“她怎么留了这么多血。”赵暄的声音发干,他直勾勾的锁住了桑桑。

那大夫舔了舔唇,交过旁边的徒弟,开始给桑桑包扎伤口。

给桑桑包扎好了以后,大夫又摸脉,又开了药方,吩咐小徒弟赶快去煎药。

额头上按理说流不了这么多血,这姑娘却一直流。

“大夫,我家小姐严重吗?”忍冬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