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徐家西门直接进了垂花门,徐子越没叫醒徐子越,轻轻将人从车里抱出来。

绿袖站在身后很是为大少爷捏了一把汗,虽然她家小姐身子轻,但大少爷书生一个也挺单薄,可别半路将小姐掉下来。紧紧跟了一路,直到徐子越抱着人进了越林苑,将人安安稳稳的放在床榻上这才松了口气。

徐子越像是看透了身后这小丫头心中想什么,毕竟绿袖眼中的怀疑挡也挡不住,一时有些无奈,进屋稍作梳洗就去了清风堂,临走前又叮嘱一句,“别吵,让少夫人好好睡。”

说罢这才出了越林苑,走出去后徐子越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心中暗道等明日开始要去寻庆国公学些功夫…

文卿是不重,但是说实在的…这身板,还真是有点勉强。

一众丫鬟等徐子越出了院门松了口气,这才一个个眼睛发亮叽叽喳喳的说起适才徐子越抱苏文卿回来的情景。

“我是真没见过比大少爷还疼娘子的了,亲自抱了进来不说,你瞧瞧刚刚替少夫人盖被子时少爷的眼神,简直快化出水了。”

“少夫人真是修了多少的福气才能嫁给少爷,少爷长相才学样样出色,若是少爷能对我笑上一笑,死也值了。”

绿袖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什么叫少夫人修了多少的福气,她家小姐长相才学也是样样出众,难不成还配不大少爷?

想当年大少爷没考中状元时,徐家人人待他都不好,只有小姐不顾他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对大少爷好,老爷送来什么好东西都挑出来送给大少爷。

她也曾为小姐抱怨过,好在大少爷是个有情有义的,如今做了高官,没有忘记小姐的好将小姐娶了回来。正是因为知道两人一路如何走来,所以听着丫鬟们的话越是生气。

她是苏文卿身边的大丫鬟,此时板起脸来,周围还说个不停的丫鬟也觉察到绿袖的不悦,渐渐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绿袖冷着脸,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尤其在清瑶清芷两人脸上多停留了一阵子才道,“少夫人对下人们宽容,不是因为她怕了什么,而是她脾气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想想自己的身份,再想想大少爷是什么身份,是你们能肖想的?今儿我提前提醒了,别一个个在心里盘算什么,若是让少爷夫人发现有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这越林苑,你也不用再待下去了。”

到底是越林苑的大丫鬟,众人从未见过绿袖发火,适才有些人还存在些旖旎的想法,顿时被绿袖一番话吓得半点不剩。

当然还是有些存了心思的,待众人散去后,清瑶难免在清芷跟前抱怨一两句,“我们本来就是苏老太太送来给少爷做陪房的,与她们自是不一样。绿袖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倒是想管着我们。”

清芷剪了剪枝头开的正盛的花朵道,“你还记得你是苏老太太送来的,而不是徐老太太送来的。”

清芷来了徐府这么些日子,算是慢慢看清了。

偌大的徐府,如今做主的不是徐老太太,更不是二太太,而是大少爷。就算她们是徐老太太安排到大少爷身边的,收不收也要看大少爷的心意,更不说她们是苏老太太送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苏老太太的身份,在大少爷跟前什么也不是。

苏老太太送来的,大少爷就得收?苏老太太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就像丫鬟们说的,清芷好从未见过这么疼娘子的公子,大少爷疼小姐简直疼到了骨子里。吃饭怕烫着,走路怕烫着,含在嘴里也怕化了。不说以后怎样,但如今两人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清瑶居然把心思已经打在了大少爷的身上,清芷遮住眼中几抹嘲讽,没有言语。

大少爷只有对着少夫人的时候才是温柔的模样,对着其他人可是没有半点笑意。房里的绿袖和千知,也只是脸色好了一些罢了,更何况她们这些丫鬟。

她可是听说过大少爷是怎样的狠角色,清瑶凭着自己一点姿色,就将主意打到了大少爷身上。没有小姐的命,偏偏还做小姐的梦,长的再标志能比得上少夫人?

清芷剪下一只芍药插好,没打断清瑶愤愤诉说这的绿袖的坏话,只是临走前提醒了一句,“少爷少夫人都不是面善的人,你好自为之。”

留下愣在原地的清瑶,清芷捧着花进了正屋,亥时苏文卿才醒过来,清芷正在屋里安安静静的打扫,见她醒来忙过来伺候她起身,“夫人醒了,少爷去了老太太那处,说您今晚不用过去请安了。少爷这会儿在书房,说让厨房了熬了莲子羹,这会儿还在火上熬着呢,您要不要用一碗。”

苏文卿诧异的看着清芷秀丽的面容,清芷与清瑶一同跟来,只是清芷这丫鬟性子清冷又话少,她也没有过多注意。如今一串话说下来,处处俱到又讨巧,倒是让苏文卿存了几分好感,“端过来吧,正好有些饿了。”

清芷点头应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了莲子羹进来,一起还有两道爽口小菜。苏文卿不由又打量了清芷一眼,心道日日看着清瑶作妖,倒是忽视了清芷。

比绿袖聪明,比千知细心,若是没有其他的心思,她倒是不讨厌这样懂事的丫鬟。

“将莲子羹再盛一碗给少爷送过去,算了,我亲自去送吧”,苏文卿醒来后发现自己就躺在榻上,自是明白是徐子越将自己抱了进来。众目睽睽下徐子越就抱着她进了门,苏文卿实在是赫颜,但是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发甜。

清芷出去,不一会儿便将莲子羹小菜又备了一份,苏文卿送了过去,小夫妻两人又难免说笑一阵子,两人在书房一同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徐子越这才揽着苏文卿回到正房,“明日还要去江府,早早歇息。”

苏文卿点点头,任由徐子越将人揽进怀里,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因着要去江府,苏文卿早早便起了。

江家不是普通人家,江家世代做官,这一代江聪更是位列内阁。江阁老是徐子越的恩师,苏文卿不敢怠慢,早早起来梳妆,发鬓不是平日里最平常的流云鬓,虽不是妇人的盘头但也绾了头发,看起来顿时大方庄重了许多。

礼物也是再三确认过,徐子越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道,“明儿还要去三皇子府上呢,到时候是不是觉也不用睡了。”

“江阁老是表哥恩师,怎可懈怠”,苏文卿对着镜子又打量了一遍,到底因为自己长相太明艳夺目,看起来就是不够雍容不由皱眉,回头对徐子越道,“是不是穿的不够庄重?”

徐子越叹了口气,走过来牵起她微微濡湿的手,“已经可以了,你太紧张了。”

苏文卿也知道自己紧张,毕竟见得人是朝中的阁老,还是徐子越的老师,当然,说不定还有江澄。

女人的直觉极准,江澄当年提起徐子越时明显波动的眼神,苏文卿一直没有忘记。但是听说江澄已经成了亲,徐子越只是江家的弟子,江澄应该不会回来吧?

江家的宅子在城东头的胡同里,江府对面是俊安公府,朱红大门气派十足。马车才到,看门的小厮迅速跑过来迎人。

眼瞧着平日冷冰冰的徐公子下了车,转身小心翼翼的将马车上的人扶了下来。小厮心道这大抵就是让徐公子等了两年的徐少夫人了,隔着空档瞧了一眼那女子模样,顿时眼睛有些发直。直到对上徐子越唇边的一丝冷意,小厮这才缓过神来忙道,“徐公子徐夫人里边请,老爷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苏文卿握着徐子越的手微微一紧,小姐?

江澄还真的回来了?

第88章

江澄喜欢徐子越 ,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 苏文卿因为两年来一直在苏州, 倒是知道的少之又少。

江澄是江聪江阁老的孙女, 身份高贵长相出众,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江澄是位才女。这样眼高于顶的一位女子, 她能瞧得上的定是像齐光一样的男儿,不想居然看上了身份平平的徐子越。

徐子越才学相貌确实不输齐光,但身份却云泥之别, 眼瞧着平日里冷傲的女子放下架子只为博徐子越一笑, 京城的闺秀们各个唏嘘不已。

但当年徐子越为了苏文卿连公主也拒了,江澄能与徐子越一块的可能性也少了大半。但之后两年因着苏文卿不在京城,江澄又迟迟不定亲, 本以为又有转机,却不想等苏文卿母亲丧期一过, 徐子越便迫不及待的将人娶进了门。

对江澄而言,苏文卿是在京城众人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的那个人,这样高傲的女子,每当夜幕降临时想起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心中还是难免怨恨。

怨恨苏文卿害她失了面子,更很徐子越对苏文卿一心一意,不留给她一点点机会。

徐子越不娶她,她却不能一直等着徐子越回头,半年前祖父做了主,江澄与程斐定了亲, 现在也不过成亲三月。

程斐与徐子越同年考中状元和榜眼,后与徐子越同朝为官,当年还打趣过徐子越惹了一身的桃花债,居然连江大才女也动了心,却不想心心念要嫁给徐子越的江澄最后嫁给了自己。

阴差阳错,程斐与江澄做了夫妻,等再见到徐子越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气愤?不算是,他早就与江澄相熟,但江澄太傲气他并不喜欢,但如今已经成了自己的妻子,却还要回来见一见徐子越的新夫人,程斐又实在觉得梗的慌,甚至有些荒唐。

他不知是因为怎样的心态,与江澄一同到了江家。

江澄今日画了精致的妆容,场上几人都明白原因,江聪与江琦都有些不悦,转头去看程斐时甚至有些愧疚与尴尬。心道江澄今日的做法实在不恰当,但又当着程斐额面不好说什么,听到外边小厮说徐子越与苏文卿已经进了府,只能作罢。

今日也让江澄真正见一见,好让江澄真正死心。

江澄紧紧绞住手指,由于用力太过,手指显得有些苍白。

其实她也就见过苏文卿一面,只记得这是个容貌堪比安庆郡主的女子,当时已是那般模样,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她今日做了很细致的装扮,丫鬟们说也是极美的…

江澄放眼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这才恍惚想起,自己恨了这么久的人,其实也仅仅见过一次。

江家一众人皆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外边有婆子丫鬟们窸窸窣窣的跑步声,珠帘轻响是有人掀起了帘子。再抬头时,已经瞧见徐子越与一正红衣着的女子一同走进来。

徐子越本就是相貌极出挑气质绝佳,不少人,就算是女子与他站在一起也会显得黯然失色。但徐子越身边的这女子,只消看一眼,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天生一对的错觉。

程斐顿时想起不知何时自己打趣徐子越,说到底是怎样的天仙,能让徐子越甘愿等上这么久。等看清苏文卿的模样,那样的明艳夺目,艳丽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身量不算很高,但站在徐子越身边却不显失色。程斐记得苏文卿还未及笄,却是难得的沉稳,面上不露一丝慌张,与徐子越一同向江聪行了礼,大方的回答江聪的问题。

程斐顿时想起了安庆郡主,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安庆郡主仅仅会因为容貌就让女人自惭形秽。苏文卿比安庆郡主更甚,不是因为苏文卿比安庆郡主更美,只是苏文卿的模样侵略性太强。程斐转头看了眼狠狠咬住嘴唇的江澄,这样苍白的脸与失神的模样,程斐蓦地生出了一种难掩的爽快。

他不喜欢江澄,江澄也看不上程斐,但看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大受打击,程斐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打趣了徐子越一声,“尊夫人好相貌,子越瞧了这么多天还没瞧够?”

江澄这样的女子,不可能仅仅因为苏文卿的长相就认输,真正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徐子越对苏文卿的态度。

程斐与徐子越相熟近三年,这个冷漠甚至有些残忍冷血的男子,从未露出这样温柔又宠溺的眼神。他会因为苏文卿的一句话而勾起唇角,会在苏文卿回头看他的时候对着她微笑。

这简直就不像徐子越。

徐子越闻言浅浅一笑,毫不忌讳道,“永远也看不够。”

苏文卿脸颊微红嗔了徐子越一眼,程斐余光扫过江澄,果不其然,江澄的面色越发惨白。

江聪到底与小辈们不同,苏文卿的长相确实太过出色,但让他诧异的是苏文卿的谈吐。

江聪并不了解苏文卿,只是孙女偶尔提起过,说苏文卿是个大字不识的商家女。商家女,眼中满是算计,说话间永远精明的算计,但这些是苏文卿身上没有一丝一毫。

到位的礼节,不显谄媚又不疏远的问候,江聪看人多年,与苏文卿交谈几句后竟有种这是个知书达理官家小姐的错觉。

细节总是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江聪注意到苏文卿拿起茶杯时品茶的模样,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孩子甚至还会斟茶。

江聪这才想起了苏文卿的母亲似乎是徐府当年的嫡小姐,当年女儿也曾于徐静一同玩耍过,那是个知书达理又颇具才气的娴静女子。

苏文卿是商家女子,却也是徐静的女儿。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江聪不会和江澄一样对一个孩子心存恶意,更何况这是弟子的妻子。只是等江聪去看一旁的孙子孙女时,除去江家其他几个子弟时不时总去瞧苏文卿的脸,江澄此刻有些发怔,江琦却是直勾勾盯着苏文卿,眼睛眨也不眨。

江聪顿时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江琦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的在苏文卿与徐子越面上来回看几遍,最终看向徐子越时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起徐子越新婚那天刚刚看了画像后问他何处见过这女子,江琦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的将自己偶遇那女子的情景说了一遍。

当时只当徐子越深沉的目光是动了心思,现在才明白,徐子越那时分明是动了怒。

徐子越迎娶的这位苏文卿,就是自己念了许多日子还特意画了画像的,那位姑娘!

他想问既是嫁人又为何会让他遇到?他有种被欺骗的愤怒,却明白这愤怒没有缘由。徐子越唇角勾出一丝冷意,偶尔看向江琦的目光是明显的警告。

当初刚刚打开画卷时,徐子越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当即便问江琦这画中女子是何人。江琦当时误会了他的意思,却也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回京途中偶遇的一位女子,那日同行的还有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

锦州是京杭运河途经之地,那中年男子必是苏长宇。徐子越当时听完又是气又是笑,气苏长宇也太任性,文卿毕竟是新嫁娘,居然在迎亲途中下船还露了真面目。

他并不愿意让文卿今日来江府一趟,江澄总是对文卿有怨念,更多的就是因为江琦。尽管当江琦知道自己送来的那幅画中的人就是文卿后的模样很有趣,但只消一想文卿被人瞧了去还做了画,徐子越便觉得万般怒火在胸膛灼烧。

更担心江琦一直挂念着文卿。お筷尐誩兌

这是他的妻子,他不允许一个人看窥视她。

待见过了江聪,江聪江琦一众男子去了前厅说话,苏文卿随着江澄去后院拜访江老太太和江太太。

徐子越有些担心的与她说了句什么,苏文卿听到徐子越与她说不要听江澄乱说话。苏文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睨了徐子越一眼笑道,“表哥才貌双全惹得京城第一才女都动了心,这样优秀的男子现在却做了我的丈夫,江姑娘定是很生我的气。”

徐子越闻言无奈的笑了,未想到苏文卿这般敏感聪慧,仅仅与江澄见过一次居然已经知道了。

苏文卿伸出手捏了捏徐子越的手指小声道,“表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的。”

徐子越点点头,这才目视苏文卿清瘦的身影随着江澄越走越远,程斐拍拍他肩头道,“还看?”

徐子越回过头来,待看到江琦也紧紧盯着苏文卿离去的方向冷冷开口,“江师兄,可不要让老师久等。”

江琦回过神来,俊朗的面上是一丝未消除的失落与狼狈,躲开徐子越的目光向前厅走去。

苏文卿随着江澄去见江老太太,她知道江澄喜欢徐子越,但当江家众夫人们将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时,苏文卿还是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江澄喜欢徐子越,江家人甚至想让徐子越做江家的女婿,但徐子越狠狠打了江家的脸而选择了她,所以才在看到她时多了这么多的审视与冷漠。

江太太对她极为冷淡,几句话后就吩咐江澄带苏文卿出去,就像看一眼就污了眼睛一般。苏文卿蓦然有些动怒,因着是长辈的原因强忍着出了门。

身后传来江澄暗含嘲讽的声音,“苏姑娘莫要生气,母亲待徐公子宛若亲子,只是觉得徐公子精才绝学,所以有些可惜罢了。”

第89章

与江澄曾经的一面之缘, 因为这一句不掩嘲讽的话, 当初那个孤傲的京城第一才女顿时像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俗气女子。

两年的时间, 许是失望, 又许是不甘, 活生生让人变了一个模样。苏文卿想起安庆郡主及笄礼上江澄自信又得体的身影, 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她顿住了脚步,“我与江夫人从我谋面,我客气相待, 江夫人却冷言寡语, 谁对谁错谁更不知礼数显而易见。江小姐何必动怒,这样的话就是当着江阁老的面我也敢说。我与表哥因江阁老的恩情特来探望,是敬;江夫人口生生说视表哥为亲子却对我冷嘲热讽, 是辱。我并不会因为江夫人说了这样的话而羞耻,因为这话若是传了出去, 真正蒙羞的绝不是我而是江夫人与江小姐。”

既然是大家,就应有大家的风范与气度,知人不评人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江澄与苏文卿并未过多说过什么,当初简单一面,如今再见,已经成了一个能将让她哑口无言的存在。母亲最疼她,看着她因为徐子越伤心难过,甚至连徐子越都恨上了,今日说话难免夹带了私人感情。

“江小姐让我不要生气,其实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与江夫人素不相识,江夫人如何看我又与我何干?江夫人喜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活过一次的人,早已不是因为不相干的人一句话就胡思乱想的年纪。

江澄有些动怒道,“你可知京城人人是如何说的,徐公子本是可以迎娶公主,却因为你放弃了搭好前程,你既然喜欢他又怎么舍得让他放弃。”

“江小姐又何必说这么多,你只不过想说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表哥。但是这又与你何干?表哥想娶谁,我又想嫁谁,江小姐又有什么身份立场替表哥评判一二?凭你是江阁老的孙女?”

有些话苏文卿到底没有说出来?凭你也喜欢徐子越,所以就有了替徐子越咋选的立场?

苏文卿轻轻的启唇一笑,像是怜悯又像是觉得荒唐,“江小姐,不,现在已经是程夫人了。”

江澄特意在徐子越来江家的时候回娘家,程斐居然一同前来,苏文卿没有忽略适才众人说话时程斐冷漠的表情。

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如何,江澄念念不忘徐子越,程斐还能熟视无睹。

这句话就像江澄的死穴,江澄因为这一句话,神色甚至有些狰狞。她像是用尽了力气控制了情绪,这才缓缓开口道,“感情这事情从来都说不准,来来回回不过一个缘分,因为你比我早一些遇到了徐子越,所以徐子越才选择了你。我听说当初徐子越在徐府孤立无援,是你嘘寒问暖融了他的心,他那样的人,从此便认定你罢了。”

苏文卿没有反驳,从与徐子越的相识到如今成亲,苏文卿也会有种大梦一场的错觉,叹息徐子越居然会真的喜欢上了她。

“所以呢?”苏文卿淡淡开口,“你说这些又想表达什么呢?”

想说你明明比我好,所以徐子越喜欢上她,只是因为徐子越更早的遇见了她?

“我只是觉得老天不长眼,你与徐子越根本不适合,却阴差阳错的走在了一起。”

“程夫人觉得谁合适?你么?”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徐子越精才绝学,年纪轻轻已是五品大理寺少卿,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他的夫人,应该是身份高贵精通诗书的官家贵女,以后还会是京城最尊贵的诰命,要风风光光的站在京城勋贵最前段,要进宫面见世上最尊贵的人,这样的人怎么都不会是一个没有见过市面的商家女。”

“真正勋贵的仪态你永远也学不来,因为你天生就是生活在外围。你无法融入京城的贵族圈,也无法和他一起探讨诗书策论,等多年过后,你会深深自卑自己配不上他,他也会后悔当初草率的娶了你,你和他,根本不该在一起。”

苏文卿心中蓦地一颤,眼中微小的波澜一闪而过,小的就连她自己也似乎没有发现。手指已经不由捏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他要的是一个可以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只想要尊荣的诰命夫人。”

上一世为了徐子玉,她看完了那些干涩枯燥的诗书,当初替徐子玉偷偷写好的文章,徐贤曾叹息过无数次说她定能考过乡试。这一世为了徐子越,她也会尝试去走进这个她不熟悉的领域,努力做一个真正配的他的人。

她不愿意再与江澄讨论这个让她心中惊起波澜的可能,只消一想就觉得心口疼的难受。

江澄没有想到苏文卿突然会这么说,抬头就对上苏文卿已然冷漠的眸子,听到苏文卿骤然便了态度的话语。

“若江小姐是还有一丝江家的矜持,有一丝作为程夫人的羞耻心,为了不使江家程家蒙羞,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与表哥再如何也不是程夫人有资格评判的,别让你真正成了京城的笑柄,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罢再不顾江澄骤然铁青的脸,转身离去。

当初那个清雅高傲的女子已经再也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被情感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苏文卿站在阳光下静静的想,若她是江澄,定会比徐子越选择的那个人活的更好。而不是一味的沉迷在过去,让江家难堪,让程家蒙羞,更让徐子越反感。

走出垂花门,徐子越便站在那处阴凉下静静的注视着她,看到她时清浅的眸子就像三月的湖水,惊起了层层涟漪。

苏文卿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跳动,呆呆站在原地看到徐子越走近托起她的下巴,“脸色不太好,可是江家人说了什么?”

苏文卿将脸颊埋进他的怀里小声的开口,“没有,就是有些想你了,我们回去吧。”

徐子越目光微沉,苏文卿的态度明显不对,定是江澄与她说了什么。江家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子越拉着异常沉默的苏文卿上了马车。

那般的乖巧,听话的上了马车,像是不安似的紧紧环着他,平日里就连亲一亲都害羞的不像话,现在却像小兽一样胡乱的亲昵。这样的慌乱与无措,徐子越蓦地心疼,伸手将人紧紧拥进怀里,“她们和你说了什么?”

苏文卿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感觉到徐子越躲开了自己的亲昵小声开口,“表哥你为什么不碰我。”

徐子越拥着怀中小人的手一僵,不由苦笑,“你还小,太早了对身子不好。”

“我不在意”,苏文卿胡乱的在他脖颈上啃咬,在徐子越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时开口道,“我们圆房吧。”

徐子越揽着她细腰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隔着衣服时轻时重的按压,是他摇晃不定的心情,声音有些发哑道,“文卿不要点火,你还小,会很疼。”

“我不怕”,苏文卿小声的开口,声音软软的像是诱惑又像是请求。徐子越知道今日苏文卿定是听了什么才会心神大动,在苏文卿心神不定的时候要了她的身子,徐子越恍惚的想两人已经是夫妻,若是借此机会也无不可。

耳边只剩下苏文卿近在耳边的声音,“我们圆房好不好…越哥哥…”

顿时像一颗火星点燃了熊熊大火,烧尽了徐子越最后一丝隐忍,紧扣着人喑哑的提醒,“真的会很疼,你会后悔的。”

“不会”,苏文卿摇摇头,“嫁给你,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与你有关的事情,我也永远不会后悔。

零星点点的夜空,越林苑的正房中点燃了烫了金色纹路的红烛,将整间屋子映成暧昧的红。低垂的纱帘后是两人模糊的身影,徐子越一点一点拨开苏文卿并不繁厚的衣服,露出的是雪白又滑腻的肌肤。

她枕着徐子越的手臂依然害羞,秋水一般的眸子是女子的娇羞,却又几分与往日不同的大胆。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徐子越的手臂,因为徐子越流连在皮肤上的点点吻痕而战栗的微微颤抖。

徐子越并不是很健壮的身体,修长却不瘦弱,玉质一般的肤色与苏文卿白皙的肌肤交叠,有种难言的美感。苏文卿感觉到徐子越吻着吻着越来越粗的喘息,又从适才侧躺的姿势,如今又压在她身子上,单手有力的压住她细细的手臂,另一只手解开了腰上的带子。

瞧见苏文卿颤抖的睫毛与不敢对视的眼睛,再往下看正是因为散落了衣襟而显露的肚兜。玫红的料子上是两只戏水鸳鸯,因为胸口的小巧越发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