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三年内变成‘地中海’,就别在这里装傻!”田蜜怎么可能让他赖掉,“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做到了你的要求。你就告诉我今天下午去见了谁么!快说!”

“你不去做八卦周刊的狗仔队记者,真是浪费了才华。”陆向东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去见了嘉逸。”

听到这个答案,田蜜觉得既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失望。

“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毕夏那个案子的细节了吧?”陆向东问。

田蜜点点头:“听我哥像讲评书一样的说过不知道几遍了。”

“在那件事之后。嘉逸一度也因为受到了精神刺激,留下了心理障碍,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和强迫疗法。逼自己去面对那段可怕的记忆,去尝试着原景重现,这才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从噩梦里解脱出来。当然,过程中程峰多少也帮了一点点忙。”

“是帮了很大的忙吧!我师兄那么疼嘉逸姐,人又细心。怎么可能帮了‘一点点忙’而已!”

陆向东没说话,发动汽车。朝田蜜家的方向开去。田蜜手里攥着陆向东的手绢,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又重新放松下来,所以更加疲惫,加上前一晚因为噩梦没有睡好,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她就歪着头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自己家楼下了。

“到了多久了?”田蜜睁开眼,发现陆向东已经把车子熄火了,猜测应该不是刚到而已。

“你觉得我的情商很低么?”陆向东没回答田蜜的话,却没头没脑的问了她一个问题。

“这种问题的答案,以你的智商,还需要我来回答么?”田蜜不留情面的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陆向东没说话,田蜜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是不吭声,有些没趣,拉开车门,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罢就下了车,关上车门,刚要走,陆向东忽然降下车窗,在她身后说:“抱歉。”

田蜜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道歉。

“以后不会把你晚上一个人丢在路边了。”陆向东表情很不自然的说,显然,他以往与他人习惯的交流方式中,并不包括道歉这一项。

“你昨晚是有什么急事么?”田蜜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盘问陆向东,却又忍不住。

“与你无关,别问了。”

说罢,也不等田蜜有什么反应,他便发动汽车,调头开走。

田蜜看着他远去的车灯,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手里紧紧攥着陆向东的手绢,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今天早上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来的?为什么这一天里头竟然有这么大的剧情翻转!从早上见面时因为自己赌气而产生的淡淡火药味,到中午时话不投机的一拍两散,再到晚上这场精心安排的“强迫疗法”,还要加上方才的那句道歉。

一整天里的种种,都让田蜜忍不住有些浮想联翩。

她可以把这些种种看作是陆向东在乎自己的表现么?田蜜在心里面问自己,脑海中闪过陆向东为自己拭泪的画面,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虽说他临走之前丢下的答案有些敷衍和回避,这让田蜜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之前的那些意料之外却足以冲淡这种失望情绪。让她忍不住有一些心神荡漾。

在她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田阳从楼上下来。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看去的方向望了望,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这才一拍田蜜的肩膀,问:“丫头,到了家门口不回家吃饭,一个人在这儿傻笑什么呢?”

田蜜冷不防被人一拍肩膀,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是田阳。嗔怪的冲他一瞪眼:“你是鬼啊?!走路没有声音!不会是那么无聊专程跑下来吓唬我的吧?”

“啧啧啧,真没良心,我是在楼上看到陆博士的车停在那儿,估计是他送你回来了。所以打算等你下车了就下来接你!我可是在阳台上瞧了半天啦!车子停了那么久也不见你下来。俩人在那儿嘀咕什么呐?”

“想知道么?”田蜜笑嘻嘻的问。

田阳赶忙点头。

“就不说,憋死你!”田蜜说罢,笑着躲开田阳的“攻击”。跑进单元门里去了。

田阳看着田蜜心情大好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家里,田蜜免不了被爸妈询问了一通关于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为什么一起查案的田阳都先回来了,她却迟迟未归的事情,田蜜只好找了些理由搪塞过去。加上有田阳在一旁帮忙做证,倒也顺利过关。

晚饭田蜜吃的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今天的事情,尤其是晚上的那一部分。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在回忆起晚上的经历时,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带给她的恐惧感已经不知不觉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陆向东说的那番话,还有他说话时真挚的语气,看着自己时专注的眼神,替自己擦眼泪时轻柔的动作。

走神中的田蜜,甚至连她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平时碰都不愿意碰的胡萝卜和香菜都没有发觉,这也换来了田妈妈诧异的目光。

吃过晚饭,嘉逸打电话来,和田蜜随意的聊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起了田蜜那个心理阴影的事情,当听说陆向东已经带田蜜去“故地重游”过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在电话那头笑道:“这个陆向东啊,还真是行动派,不过也好,做到了,他心里也能好受点!你都不知道今天他忽然跑来找我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多吓人!”

“其实,是我今天一时生气,有些口不择言了。”田蜜有些内疚的把两个人赌气的经过说给嘉逸听。

“这我倒没听他提起来,他来找我就一直问我关于克服恐惧症的事情来着。”嘉逸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不过听他说昨天晚上因为临时有事,竟然把你就那么扔路边了,我可是狠狠的替你损了他一顿!原本我就知道他这人没什么绅士风度,但这件事实在是有点过了!好在他即使改正错误,态度还蛮诚恳的,你就原谅他,给他个机会,以观后效嘛!”

田蜜想说自己眼下的角色倒还真没有资格和陆向东计较这些,话到嘴边还是有些羞于启齿,只是嗯嗯啊啊的含糊答应着。

结束通话之后,田蜜的心里头一直乱糟糟的,很多思绪和心情都混杂在一起,让她莫名的兴奋,无法入睡,只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田妈妈起床去卫生间,发现田蜜还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也凑过来坐到她身边,看了两眼,莫名其妙的问:“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还在这儿看这个电视剧啊?不是都重播了好多遍了么!”

“啊?是么?”田蜜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头演的什么,随口附和。

“是啊,这集演这个女的怀孕了,结果她丈夫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她婆家还没有人肯出面制止,下一集这女的就不小心摔下台阶流产了,再下一集两个人离婚,重播了那么多遍,情节我都快背下来。”

田妈妈的随意说的话让田蜜陷入思考,她的眼中渐渐闪烁起异样的光芒,随后,她一跃而起,搂着田妈妈的脖子用力的亲了一口:“老妈,你太聪明了!那件事终于有答案了!”

说罢冲回房间,留下目瞪口呆的田妈妈独自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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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推翻证据

田妈妈无意识的一句话,仿佛在田蜜混沌的头脑里点亮了一盏灯,让她对于之前一直犹疑的事情,有了新的推测,并且恨不得立刻就去求证,可惜半夜三更,就算她再怎么有冲劲儿,再怎么心急,也只能等到天亮了再说。

把打算要做的事情记在自己的日程本上,田蜜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时而考虑案子的事,时而又会不由自主的开小差,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思路乱糟糟的让她怀疑自己再这么下去会不会也成了精神分裂。

想到精神分裂,她意识到自己很快又要和齐冰打交道,原本有些亢奋的心情因为这件事稍微降了些温度,摸摸脸颊上已经结了细碎血痂的伤痕,田蜜的心里还真有些打颤。

以前总听人说起一句话,叫做“扮猪吃老虎”,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能够把这句话诠释的这么淋漓尽致。齐冰发起狂是的杀伤力,她是亲眼见识过的,或者说亲身体会过,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歇斯底里到让人萌生寒意的女人,偏偏能够连精神病医院的医生都蒙混过去,让人以为她是一个只会因为想不开而自残自杀,对他人却没有较强攻击性的抑郁性精神病患者。

陆向东说的果然没错,精神病患者某些时候真的是很好的演员。

一想到陆向东,田蜜的心就又是一阵悸动,赶忙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像是想要把他从自己的脑袋里拍出去一样。

别想,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别想!否则这一夜就又别想好好睡一觉了!田蜜心里暗暗的想着。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大脑终于疲乏征服。停止了乱哄哄的思绪,慢慢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的好心情。或者说白天胡杨和自己的交流加上晚上陆向东的“强迫疗法”真的起了作用,本来田蜜入睡前还担心自己会又做恶梦,毕竟打从经历了那一次有惊无险之后,她不止一次连日被类似情节的噩梦困扰,但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别说噩梦,就连梦都没有做,一夜睡到了大天亮。再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和放松。

起床之后,迅速的吃过早餐,田蜜告诉田阳自己打算去一下电视台。让他先去公安局。田阳好奇的问她去电视台干什么。田蜜神神秘秘的避而不答。

“你这丫头,还没怎么着呢,就学会藏私了是不是?”田阳故意说得上纲上线。想激田蜜说出自己的目的,“打算一个人当个人英雄啊?”

“少来!激将法不是每次在我身上都会奏效的!你放心好了,我是去电视台,又不是去魔鬼洞,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去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罢了。也不知道我的判断对不对,等我知道结果再对你们说吧。免得判断错了会被你们这些人嘲笑!”田蜜坚持不肯透露,提着外套就匆匆忙忙的出门去了。

“奏不奏效果然不是取决于招数本身,而是在于出招的人呐!”田阳站在窗边看着田蜜急匆匆的离开的身影,喃喃的感慨,“激将法人家陆博士就屡试不爽,到我这里完全没人买账嘛!啧啧,女大不中留,果然是差别待遇!”

“你在这儿嘟嘟囔囔的嘀咕什么呢?”田爸爸也凑过来往外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田阳咧嘴一笑:“有些事不用太早知道,就当给晚些时候留个惊喜吧!”

田爸爸看儿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走开了。

田阳吃过饭,独自一个人到公安局去,大约九点多钟,陆向东也来了,在重案组泡了这么久,他早已经是熟门熟路,就好像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样自然的推门而入,扫一眼办公室里的人,眉头皱了一下,扭头问田阳:“她呢?”

田阳和陆向东打交道一段时间之后,对于他的说话方式也渐渐习惯,没有犯傻的去反问他在打听谁,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去电视台说是要了解一些情况。”

“昨天晚上,一切正常吧?”陆向东又问。

田阳想了想才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今天早上看她精神头儿不错,情绪啊状态啊都挺高涨的,和昨天早上没精打采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陆向东点了点头,脸颊的线条渐渐放松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田阳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陆博士,你决定了么?”

“还在考虑。”

“可是,这日子可不多了。”

“我有分寸。”

田阳还想说什么,无奈被门外急匆匆走进来的田蜜打断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墨窦,帮我给齐冰打电话,让她立刻来一趟!”田蜜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对墨窦说。

墨窦连忙答应着,到一旁去打电话。

“哟?看样子收获不小啊!”田阳看到田蜜兴冲冲的模样,也跟着微笑起来,顺便偷瞟几眼一旁的陆向东。

陆向东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眼神跟着田蜜移动。

“收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验证了一个之前一直不能成立却又不知道怎么推翻的不在场证明!”田蜜走的急,说话的时候稍微有些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半,陆向东把水杯递到她手边,她就自然的接过来喝了几口,顺了顺气。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之前齐冰提出的不在场证据不是说她当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剧,还说了当天晚上电视剧播放的剧情么?昨天晚上我看电视的时候,受到老妈的提示,想起齐冰所说她看的那个也是个重播过许多遍的电视连续剧,所以刚才就特意到e电视台,查了一下那部电视剧的播放进度,然后,我发现,在吴亮和吴志达父子两个遇害的当晚,e电视台因为要播出一档特别节目,临时取消了当天晚上电视剧的播放计划。”

“也就是说,齐冰那天对咱们说的剧情进度,都是她随口胡说的咯?”墨窦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到田蜜说完调查结果。

田蜜摇摇头:“那倒也不是,齐冰之前应该是的确有看的,根据e电视台的播放进度,如果不是因为插播特别节目,那天晚上的确应该演到齐冰所说的那些剧情。也就是说,齐冰之前应该的确看过e电视台重播的这部电视剧,但在那之前她一定把这部电视剧看过许多遍,所以对之前之后的情节都滚瓜烂熟,能够根据前一集的剧情把后面的都回忆起来。”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田阳情形的几乎要拍巴掌,“要不是电视台那边临时改变了节目单,我们还真找不到直接证据来推翻齐冰的不在场证据呢!现在可好了,能确定她的确说了谎!对了,联系上齐冰了么?”

“联系上了,她说一会儿就到。”墨窦回答,同时还不无担心的说,“呆会儿咱们都小心着点儿吧,免得谎话被戳穿之后,她又发疯!”

“其实这几天,我还在想一个问题,”田蜜看了一眼陆向东,“当然了,和心理沾边的这方面我是外行,可能观点不太对。我的中学同学丽丽,哥,你还记得吧?”

“记得!就是那个刚上中学就父母离异,在家里快要被逼疯了,总到咱们家来借宿的小姑娘吧?”田阳被田蜜这么一问,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她提到的那个人,“一晃也好多年没见过这个人了,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提前她来了呢?”

“我是想到丽丽的经历,她父亲外遇,父母离婚之后,她的母亲就一直沉浸在对丈夫感情背叛的仇恨当中,恨不得丽丽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她不许丽丽和她前夫有任何往来,还经常怀疑丽丽‘背叛’自己,总是一个人在家里看那种苦情的电视剧,专门爱看婚外情、第三者、负心汉这一类剧情,然后就会联系到自身的遭遇,又是哭又是闹。”

“爱的越深,恨得越深,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墨窦不太明白田蜜说起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只是对她的讲述发表看法,“但是这个女人执着于类似的情节,反复重温仇恨,不但是折磨自己,也是折磨身边的人,真是既可怜,又让人无奈。”

“你们想想,齐冰的遭遇,和她所说的那部电视剧,是不是很类似?”田蜜提示他们。

“你别说,还真是!虽然现在这两个女人各执一词,但是齐冰倒真的一直是把桂秀琴当做是第三者看待的,她也的确是因为吴亮才发病进的精神病院!很有可能在她自己眼中,她就像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

“我觉得,受过感情伤害的女人,其实执着于同类题材的影视作品,实际上是对伤害的一种重温,是在心中积蓄和发酵愤恨。齐冰能够把那部电视剧的情节记得滚瓜烂熟,显然是看过不知多少遍,她对吴亮或许曾经爱的很深,否则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害,但是后来,也绝对不是她自己所表达的那样深情,那样不计较!”田蜜笃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她不但恨吴亮,搞不好,连和桂秀琴一起生活多年的吴志达都一并记恨着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恨屋及乌

说完,她看着陆向东,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支持。

陆向东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的确会存在。”

“不管怎么样吧,呆会儿齐冰来了,说话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就算她现在暂时属于没有发病的状态,好像也不怎么稳定,绝对是一片雷区!”田阳提醒田蜜,怕她一会儿又不小心中了齐冰的招。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敲门声,齐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今天看起来,和上一次见面有着明显的差异,不知道是否与神情和精神状态有关,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整个人看起来削瘦了许多,原本就半长不短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脑后,黑白夹杂。不仅如此,齐冰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还是之前见面时候的那一身,完全没有更换过。

进了门,齐冰也不吭声,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的,仿佛人虽然已经进来了,魂儿却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戳在门口的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而已。

“来了?请你跟我来。”墨窦先开口招呼她。

齐冰没动,面无表情的站着,墨窦走了几步出去发现她压根儿一步都没挪过,也跟着站了下来。

“我只和她谈!”和上次一样,齐冰还是伸手一指田蜜,声调里有一种木然的坚决。

“行,那你跟我来吧!”不等其他人有反应,田蜜已经一口答应下来,转过身对其他三个人比了一个手势,让他们放心,自己带着齐冰到里面的会客室坐,进了门还没等坐下,紧随其后陆向东就走了进来。

齐冰显然对于这个人是记忆犹新的。看到陆向东进门,眼神闪过一丝慌张。本来已经坐下去的身子忽而从沙发上反弹起来。

“我说了只和你谈,我不要他在场。”她对田蜜说,不知道是不是碍于陆向东在场,与其说口气强硬,倒不如说有些耍赖和请求的味道。

田蜜看了看齐冰,又看了看陆向东,心里有点为难,她很怕齐冰会又找各种借口不肯配合,或者因为受到过男人的感情伤害。因此特别排斥异性,但私心里她又希望陆向东留下来,实话实说,有他在场的话。田蜜的确会觉得心里踏实许多。

对于齐冰的话。陆向东不急不恼,气定神闲的往田蜜身边一坐,完全不理睬她。

“齐冰。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这里是公安局,不是农贸市场,我们不能一直任由你讨价还价。”田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既不会太软弱,又不至于流露出明显的压迫性。

这个案子不是她到重案组以来参与过的最轰动的一个,也不是最血腥的一个。但是却是让人最身心俱疲的一个。

年拥军、齐冰这两个人,一个有短暂失忆的怪病。一个则是有过两次发作病史的狂躁型精神病患者,他们就像两颗定时炸弹,让人必须要小心翼翼的去对待,否则一不小心引爆了,只会让场面更加混乱。

她的态度起了作用,或者说,里头多多少少也有陆向东的气场帮忙,齐冰尽管一脸的勉强,倒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僵硬的站了两三分钟,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齐冰,吴亮和吴志达遇害当晚,你在做什么?”田蜜旧事重提。

齐冰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也不看自己对面的两个人:“我之前说过了,一个人在家里头看电视剧,没人能证明,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看了些什么情节,你们可以去核实。”

“那好呀,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听你讲讲当天晚上都演了些什么故事情节。”

齐冰抬眼看了看田蜜,又重新垂下眼皮,说:“演到那个女的快被前夫和小三逼死了,为了躲开前夫,从楼上跳下去,伤了胳膊,因为这样被辞掉了工作,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头…”

“你的记性很好嘛!”田蜜忽然笑了,“经过这么多事,竟然还对那天晚上的电视剧剧情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性一向不错。”齐冰木然的回答。

“记性既然那么好,应该可以记得当天晚上e电视台临时变更了节目计划的事吧?那期特别策划的晚会据说收视率还蛮高的,为什么你连之前看过的剧情都能记得那么清楚,却完全不记得那台晚会呢?是忘了,还是因为忙于别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看?”田蜜把电视台出具的证明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

齐冰眼皮微微抬起了一点,睫毛微微的颤抖着,眼神从那份电视台的证明上快速的扫过,身子一动不动,并没有伸手去拿。

然后就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要不是田蜜已经从噩梦和失眠的困扰中挣脱出来,前一晚得到了很好的休息,搞不好现在会被室内沉闷的气氛搞得昏昏欲睡。

“我说谎了。”很久之后,齐冰忽然开口了,没有田蜜担心的那种暴怒,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好像她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人抽走,就像被哪吒抽了筋的龙太子一样,再也没有办法对谁张牙舞爪了。

她这么快就坦诚的说出自己撒谎的事实,田蜜有一点点诧异,她原本一直觉得,桂秀琴和齐冰这两个女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桂秀琴在不在场证明被推翻的时候,竟然能够咸鱼翻身,把情况来了个大逆转,那齐冰或许也会有类似的表现,却不曾想,这两个“宿敌”的反应居然截然相反。

即便如此,田蜜倒也不敢太过放心,谁知道齐冰会不会用另一个谎言来掩饰前一个被拆穿后的狼狈?

“为什么要说谎?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做什么?”她质问道。

齐冰一只手拧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把皮肉拧得红一块白一块,闷了一会儿才说:“我那天晚上其实压根儿没在家,一直在外头。我本来想跟踪桂秀琴的,结果失败了,没跟上,把人给跟丢了,想找的证据也没找到。接着吴亮和志达就出事了,我之前还对你们说了那样的气话,想证明的事偏偏还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想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所以就撒谎了。”

“你跟踪桂秀琴?”田蜜对这个说法感到非常惊讶,齐冰的答案完全不在自己的猜测范围中,“为什么跟踪她?”

齐冰瞄一眼在一旁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陆向东,颇感压力的咽了口唾沫:“我怀疑她有外遇。”

这句话一出口,田蜜几乎要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错愕的看着齐冰,忘了该怎么问下去。

一个男人,他的前妻怀疑他后结合的妻子有外遇,深更半夜的跑出去替他“捉奸”?这样离谱的戏份,会有可能是真的么?

田蜜极力克制着自己,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诧的表情,可是她的沉默还是让齐冰感觉到了什么。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觉得很假?我一开始的时候选择撒谎,就是怕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齐冰看上去有点可怜巴巴的,“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没这一次没撒谎,真的。”

“为什么你会怀疑桂秀琴有外遇?”

“其实最初不是我怀疑,是吴亮怀疑。”齐冰听了田蜜的问题,连忙解释,“是他有一次和我说起来的。”

“具体的经过还记得么?”

“有一天晚上,我没什么事,就去大红灯笼饭店看看,那是挺老长一段时间以前的事了。桂秀琴不在,就吴亮一个人,然后我们俩就一起吃饭,他喝了点酒,跟我说,说觉得桂秀琴外面有人了,但是又不愿意相信,也没去查证过。这事儿我就记住了。原本我打算静观其变,希望桂秀琴外面真的有人,等她和外面的野男人好上了,就会和吴亮离婚,我们一家三口就又能团聚了。可是等了很久,也没动静。我提醒过吴亮几次,他都避而不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不肯去质问桂秀琴,不肯跟她摊牌,所以才想要自己跟踪她,想找到证据,给吴亮看,到那个时候,他就非离婚不可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

“妹子,你还太年轻,男人啊,就算什么都忍得了,绿帽子这种事也绝对忍不了的!”齐冰言之凿凿的说,接着又叹了口气,“说这还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没了。”

“你是说,吴亮起初自己对你说,他怀疑桂秀琴在外面还有别人,但是却又不肯弄个清楚?”

“对,他还说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什么的!还说什么吴志达还小,不能把事情搞大,闹得一拍两散孩子就没有妈妈了!”说起这件事,齐冰的声调开始上扬,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了,“什么叫没妈妈了?!怎么就没妈了?!我才是孩子的妈!桂秀琴那个女人算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和吴亮生了吴志达这么个有奶就是娘的小白眼儿狼!”

田蜜看着齐冰说话时咬牙切齿的恨恨表情,心里头不由升起一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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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戳穿

“我就对你说过,不要盲目相信母爱的伟大。”陆向东低声在一旁对田蜜说。

田蜜紧张的瞄着齐冰,生怕陆向东的话又戳到了马蜂窝,好在对方此时此刻被自己的心事纠缠着,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事情。她

朝陆向东看了一眼,心里面或多或少能够体会到他的感受,齐冰因为精神病发作,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对吴志达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根据齐冰弟弟的讲述,在吴志达很小的时候,吴亮应齐冰的要求,曾经带孩子去看过她一次,结果因为吴志达当着齐冰的面把桂秀琴叫做是“妈妈”,虽然只有一句,却惹得齐冰大为暴怒,要不是在探视间里有护士在一旁守着,搞不好她就伤到吴志达了。

从那以后,吴志达就更加惧怕这个陌生的母亲,在齐冰出院之前吴亮也没有再让她见到过孩子。

虽然动机不一样,前提也不同,对于母爱的缺失,和生母造成的精神创伤这方面,吴志达的遭遇却与陆向东在某种意义上讲,有一种异曲同工的感觉。

即便齐冰的精神病发作不是她人为能够左右的,她却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把对桂秀琴的怨恨迁怒到了孩子的身上,在吴志达遇害后,依然把他叫做“小白眼儿狼”。

相比之下,桂秀琴这个继母却的确比齐冰更为称职。基于手头已经掌握的信息,田蜜知道,桂秀琴因为经济条件等等约束,为了吴志达,自己主动放弃了生育机会,早些年对吴志达也的确是视如己出。非常用心。

近几年她对吴志达的态度每况愈下,与齐冰的频频出现和试图符合似乎也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

这也难怪陆向东会被触痛到心底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

“能对我们说说你跟踪桂秀琴的事么?”碍于齐冰在场。田蜜只能把心里头翻涌的感触压下去,继续当下的主题。

齐冰压根儿没有听到陆向东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有留意到田蜜瞬间的神情变化,听到田蜜的问题,被激起了倾诉欲,立刻来了精神,之前的愤愤一扫而光,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她即将开始讲述的是自己的某种英雄事迹一般。

“其实。我一直想跟踪桂秀琴的,想拍到证据,证明她有外遇了,好让吴亮死心。让那个傻男人看清事实!可是之前天寒地冻的。路也不好走,我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好不容易现在路面上基本上干净了。我才开始跟踪她。”齐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腰杆儿渐渐挺直起来,“我没事的时候,就去大红灯笼饭店,看她在店里头有没有和什么人眉来眼去,行为不检。顺便留意她的行踪,她走我就走。每次我都随身带着数码相机,如果有什么蛛丝马迹,我就拍照片留证据!”

“有收获么?”齐冰眉飞色舞的神情让田蜜打心眼儿里觉得不舒服,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

“我远远的招到过几次,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所以我更加坚信,她绝对背着吴亮有了别的男人了!”

“既然如此,你有对吴亮摊牌么?”

“没有。”出乎田蜜的意料,齐冰的答案竟然是否定的,“那些照片都是在马路上远远照的,还是晚上,不够清晰,就算我给吴亮看,他也会觉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万一再被他流露给桂秀琴知道,她就会防着我,到时候我就前功尽弃了!”

“说说吴亮遇害当晚的事情吧。”田蜜有些失去耐心了,齐冰的思维有的时候非常缜密,比没有精神病的健全人都更考虑周全,然而有的时候却好像是个天生的编剧一样,能把一些有的没的都渲染上光怪陆离的戏剧色彩。

“那天晚上,我大概五六点钟去了一趟大红灯笼,看到吴亮自己在那儿,我就随口和他聊了几句,听说桂秀琴因为白天和伙计闹了矛盾,心情不好回家去了,我就找了个理由离开,打了个出租车到他们家楼下等着,等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几点,看到桂秀琴和好几个男男女女的一起出来,打了两辆出租车走,我就也叫了辆车跟着。又到了一个小区,又等了好长时间,估计得九、十点钟了,桂秀琴和一个男人出来了,俩人一起叫车,我趁机找了几张照片,接着等我也拦到车,想跟上去的时候,他们那辆车就走远了,我坐车追了半天,到最后连影子都没追上。”

“你拍了照片?相机带了么?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田蜜听说齐冰拍了照片,心中大喜,有了这些照片,桂秀琴的牌友突然改口的说辞就能有个定夺了。

齐冰捞起丢在脚边的皮包,从里头翻出一个小巧的傻瓜数码相机来,递给田蜜:“喏,都在里头呢,你们自己看吧!”

田蜜连忙接过来,打开相机,调出内存卡中储存的照片,翻了几张,脸色渐渐从振奋变成了阴沉。

日期拍在最后的几张照片上,虽然因为光线的缘故,并不是十分清晰,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来,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是桂秀琴,另一个就是她那个来公安局做过笔录的男性牌友迟建辉。

可是,这些照片却也又存在着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的当天晚上偷拍到的照片,就是这些么?”她把数码相机的屏幕转向齐冰,指着上头显示的照片问。

“对,我要不是为了拍照耽误了时间,早就逮到这对狗男女到底去哪里了!”齐冰咬牙切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