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惠连忙回头,看到是周燕焜,她微诧地也“啊”了一声。

周燕焜退后半步,礼貌道:“阿姨好,抱歉吓到您了。我找我姐,有事和她说。”

范美惠猜想还是和感情有关,叹气点头,对沈薇梨说:“那你们聊吧,妈先上楼。”

沈薇梨没点头,在她妈转身回去时,她也转身跟上去,边头不回地说:“我去楼上给你取手镯。”

但她刚说完,羽绒服袖子就被周燕焜给抓住。

被迫停住,沈薇梨回头,皱眉道:“手镯在楼上我包里。”

周燕焜在浅黄的路灯光下垂眸看她,“沈薇梨,我不要手镯。”

沈薇梨挣扎着推他,但羽绒服袖子被他抓得很牢。

挣扎间,范美惠已经进单元门。

单元门关上时,响起一道掀翻冬雪的声音。

沈薇梨无奈道:“你不要手镯,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先放开我,好好说话。”

周燕焜这三个多月来,从未平静过,心里总是有火燃着,把他身体里的水和血液都烤干了,让他烦躁不安。

但他在终于知道自己的燥怒究竟为何时,所有要发了疯般的火气就都散了。

全部情绪皆化为想念和贪恋。

周燕焜变得像小时候一样乖,听沈薇梨的话,乖乖松手,眼巴巴地乖巧看她。

然而沈薇梨却说话不算数,转身又抬脚走。

周燕焜心里一慌,双手伸过去,紧紧环住她腰,在她身后抱住了她,“姐。”

他用了力气,弓腰抱得紧,下巴贴着她的侧脸,气息急促。

沈薇梨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失去了反应,直至感觉到脸侧他喷出的热的气息,她别开脸,用力掰着他双手,“你先放开我。”

周燕焜紧紧抱着她,“不放。”

像委屈般控诉着她撒谎,“放了你又走。”

沈薇梨深呼吸,“我不走。”

周燕焜:“不放。”

沈薇梨没辙了,别开脸,暗自斟酌着措辞,想要和他说他这样做没有任何用。

周燕焜这时开了口,“你先告诉我,你和沈丛舟是在谈恋爱吗?”

沈薇梨语气平淡,“周少爷,是,与不是,和你没有关系,对你来说也没有区别。”

沈薇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周燕焜却是长长松了口气,“姐,你没有在和他谈恋爱。”

沈薇梨不知道周燕焜是怎么肯定猜出来的,她只想从他怀里挣扎离开。

周燕焜全身心都放松了,还好来得及,还好她还没有和别人谈恋爱。

他紧紧抱着她,脸缓缓埋到她颈边,深深吸着她身上的香气,想念和贪恋。

沈薇梨很不舒服,感觉到他的嘴唇快要亲到她脖子,挣扎着冷道:“周燕焜,你别和我耍流氓,你放开我。”

周燕焜任由她挣扎,他就是死死不放手。

周燕焜的嗓音在入夜的冬天里有着轻缓的温柔,低低哑哑的缓声呢喃,“姐,之前是我错了,我没有只把你当姐。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姐,你能回到我身边吗,我求你。”

沈薇梨正要向后使劲踩他的脚,忽然停住。

周燕焜的语气像个痛苦又无措的孩子,喃喃的求着,“姐,你原谅我,行吗?我求你了,别再不理我,别再不接我电话,别再不回我信息,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我受不了。”

沈薇梨听到他口中的一声又一声的“姐”字,轻轻地叹了口气。

渐渐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夜空的月亮只剩一个窄窄的月牙,乌云在月牙间环绕,看不见闪烁的繁星,更看不见星河。

沈薇梨的声音与语气都无波无澜,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周少爷,你只是太习惯我在你身边了而已。我走了,你就六神无主了。你对我不是喜欢,只是依赖,你错把依赖当成喜欢了。”

周燕焜从她颈窝抬头,偏头看她,意欲打断她,“我没……”

沈薇梨当作没听他的话,平静道:“你是被大家惯着长大的少爷,你从小就对任何事和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你看到我和沈丛舟在一起,你的不开心不是吃醋,只是你的占有欲作祟。”

“我穿裙子露腰了,你要用衣服给我挡上,就好像我的皮肤都是周少爷你的,这是你的控制欲在作祟。”

“我走了,就像你房间里的玩具,你可以丢着不玩,但你不允许它长腿自己走开。它自己走了,你会抓心挠肺地难受。”

“这些都不是喜欢,是你的少爷脾气罢了。”

“或者说,周少爷,你是个自私的人。”

沈薇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周燕焜一直侧头看着她的双眼。

她望着夜空的双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就连她呼吸的频率,都始终保持着平稳。

周燕焜不安,“沈薇梨,你看着我。”

沈薇梨缓缓收回目光,偏头看他,她眼里没有流露出半分对他的喜欢,像在看个陌生人。

“沈薇梨,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周燕焜方寸大乱。

沈薇梨趁机掰开他双手,撤离他怀抱。

沈薇梨退后站在他两米之外,不疾不徐地说:“周少爷,我离开三个月,从来没有联系过你,我已经放下过去了,我希望你也尽快放下过去,开始你自己的生活。”

昏暗灯光下,周燕焜眼里的光淡了,只能看着她不住地摇头,“我放不下,沈薇梨,我放不下你,我喜欢你。”

沈薇梨似乎很知道如何击垮他,口口声声的“周少爷”说着:“周少爷,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所谓的对我的喜欢是不是很自私。周少爷,你如果不自私,你应该祝福我向前……”

周燕焜看着沈薇梨一开一合的嘴唇,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刺耳的“周少爷”。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喜欢不是喜欢。

再受不了的,猛地上前,右手一把按住她后脑勺,左手搂住她腰——

直接吻上她,用力堵住了她嘴。

沈薇梨惊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周燕焜居然亲了她。

她不停拍打他挣扎,脑袋向后仰着要退开,周燕焜紧扣着她后脑勺不松手,更向前紧追不舍。

堵住她嘴后,含住她下唇。

沈薇梨愕然地想退后喊他的名字,“周燕……”

她刚一张嘴,周燕焜的舌头就滑了进去,吮着她的唇瓣,扫着她的口腔。

沈薇梨快要发疯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知道好像该咬他,但是不知道该咬他舌头还是唇。

只能双手不停使劲向后推他,可她推出去一分,他就挤压过来贴得更近。

她吻得快要不能喘息,疯狂地拍打他胸口,突然触碰到他的心脏,掌心下他心跳很快。

沈薇梨停止动作,大脑空白。

周燕焜脑袋里全是梦里与她接吻的画面,吻得不能自已。

紧紧抱着她想要将她抱进自己身体里一般,吻得痴迷,和更加深入。

沈薇梨猛地回过神,嘴唇被他亲得又疼又麻,抬起膝盖就向他撞了过去。

正中要害。

周燕焜瞬间疼得放开她,弯了腰,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捂着抬头,咬牙切齿地喊她,“沈薇梨!”

沈薇梨退后,也咬牙切齿着,狠狠瞪他。

周燕焜疼得皱眉,同时被她给气笑了,“不好使了你负责啊!”

沈薇梨已恢复平静,“周少爷,看,这就是你的占有欲控制欲,你的自私。”

说罢,沈薇梨再未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周燕焜慌了,忙要伸手再拽她,“姐……”

突然这时楼道门被推开,里面一个英俊倜傥的男人,拿着一件长风衣走出来。

展开后披到沈薇梨身上。

沈澜温声说:“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冷了吧。”

沈薇梨不知道她爸怎么出来了,不过出来的时间刚刚好。

她感觉自己的嘴有点肿,没敢抬头,低着脑袋摇头,“还行。”

沈澜望向女儿身后,注意到女儿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双眸眯起,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周燕焜站在原地还未走,也在直直地看着沈澜,他不知道这沈澜和沈薇梨是什么关系。

周燕焜的目光越发冷漠,眼里迸发着冷箭。

沈澜眯眸看着这年轻人,这年轻人确实很年轻,看着比他女儿年纪小。

年轻人五官尚算不错,衣着气质矜贵,而眼底有桀骜与狂妄。

沈澜从周燕焜脸上淡淡收回目光,稍稍屈膝地整理着风衣领子,缓声温柔问:“宝贝,他在欺负你吗?”

周燕焜听到“宝贝”二字,难以置信地望着沈薇梨。

他身体打晃,快要倒去。

像脖子上拴着重重的石头,摇摇晃晃地被坠着往后倒入冰窟里。

沈薇梨推着她爸的胳膊进单元门,摇头平静说:“我不认识他,走吧,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长大了,少爷走出幻想了,会强吻了,呜呜呜又想鼓掌又想打他!

今天是四年一度的2月29!!

一个四年之约,希望四年后我还在写,你们还在看我的文呀!!!

今天前100评论发红包!

萌萌哒小剧场来不及啦,明天继续!

*

40姐姐在爽弟弟在疯

当晚, 沈薇梨和父母住在酒店里,父母一间房, 她自己一间房。

躺到床上后,沈薇梨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 眼前就闪过周燕焜亲她的画面。

这是她初吻, 初吻竟然是被一个纨绔少爷强吻。

“啪”一声按开床头灯, 沈薇梨坐起来, 抱着膝盖生气。

她想到过在她离开后, 周燕焜会不适应,会发少爷脾气。

但她没想到,周燕焜会这么不尊重她。

任何一个强吻女生的男生, 都很不尊重女生。

这次沈薇梨真的生气了。

她很少有这样被气得睡不着的时候,干脆穿上衣服回家去取手镯, 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手镯同城快递给周燕焜。

手镯留在家里了,本来安排是她让方小卉帮忙回家里取, 再还给周燕焜。

她现在等不及了,不想再和周燕焜有任何牵绊。

在她坐上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厉娆的电话打了过来。

窗外已是深夜, 沈薇梨偏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夜晚浮影,接起电话。

厉娆是个直来直往的人, 接通后便直接打探着问:“梨梨,你和周家少爷怎么样了?”

沈薇梨手肘撑着车窗,手指按着太阳穴,绵长地叹气。

厉娆说:“梨梨, 我记得我们旅行的时候,我看你手机上有个我没用过的APP,问你是什么,你说是照片保险箱。”

沈薇梨听得眼睫轻颤。

厉娆问:“里面都是周少爷的照片,是吗?”

沈薇梨用手掌捂住眼睛,声音很轻,轻声开玩笑,“娆娆,你智商有两百吧?”

厉娆的声音正经了些,缓声说:“前两天我和唐沛和周家少爷一起喝酒了,那少爷的状态很不好,梨梨,你知道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和周燕焜互相喜欢的话,就不要互相折磨,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你说呢?”

沈薇梨轻笑,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哪有什么相互喜欢,人要向前看才能看到未来,总看着过去的那些事,就是被困在过去,何必执着,没意义。”

厉娆犹在叹息,“梨梨,那么我问你,你手机里那个放着他照片的APP,你删了吗?”

沈薇梨呼吸滞住。

司机像是轧过一段不平稳的路,沈薇梨的心跟着也忽上忽下。

沈薇梨沉默许久,移开掌心,望着窗外的掠影说:“娆娆,我喜欢他很多年了,在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喜欢不会有结果。我还存着那些照片没有删除,不是我还对他有期待,只是因为这些是我年少时曾暗恋一个人的记忆,和他无关。”

沈薇梨知道厉娆是真心关心她,她便将话与厉娆说清楚,“我二十六岁,我是在穷日子里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他二十二岁,是被惯着长大的,行事冲动,对得不到的东西强硬的执着。他虽然曾经照顾我、保护我、心疼我,但是我们性格终究不同,我比他成熟,我不可能一直‘惯着’他。哪怕他是真的把我当女人一样喜欢,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何况他现在仍然只是把我当‘姐’喜欢。”

沈薇梨这番坚定的话,说给厉娆听,也说给自己听:“娆娆,我和他,不会有结果。”

*

沈澜和夏瓷见了范美惠后,聊了许多沈薇梨小时候的事。

除了沈心莹在旁边一声未吭外,氛围很温馨。

沈澜和夏瓷在本市留了两日,逛女儿小时候的学校,也逛了本市的一些风景区,熟悉女儿成长的环境,努力找回女儿不在身边时那些缺失的记忆。

直到临行离别前,夏瓷夫妻俩与范美惠单独聊,想要以钱来感谢范美惠这么多年对沈薇梨的照料。

范美惠生了气,她养育沈薇梨从不求回报,一分钱都不要。

三人撕扯许久,到最后纷纷失笑开。

善良的人身上都固执,谁都劝不通谁,就互相加了微信,以后勤联系,感情的亲近比钱更重要。

现在交通便利,沈薇梨和亲生父母回家,不是永远不回来。

范美惠也是沈薇梨的妈妈,沈薇梨随时都能回来看妈妈。

离别虽有不舍,都流了泪,但也没有哭得像永别。

拥抱着离别,再归来时会更加亲昵。

*

周燕淮的办公室里。

周燕焜躺在沙发上,右手举着被沈薇梨退回来的手镯,对阳光而望。

左手拿着手机在接听电话。

电话里,是唐沛的声音,“少爷,我真的是好顿打听啊,我确定沈澜导演是沈丛舟的二叔,而沈澜导演和A-T亚太区总裁夏瓷夏总,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