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世佳发了照片,看着冰哥的光头,手有点痒。白天冰嫂的反应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冰哥脑袋的手感到底有多好?

好想知道啊!

蒋世佳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这会儿焦躁地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终于壮起胆子,绕到冰哥身后,手按在他的光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黎语冰像是震惊到了,愣了一秒钟,这才转头,抬眼,一言不发地看着蒋世佳。

蒋世佳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台词,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等等,这是哪里的台词啊?冰哥……冰哥的眼神好可怕!

蒋世佳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黎语冰捉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往地上一甩。蒋世佳整个人被甩到地毯上,随之,冰哥穿着一次性拖鞋的脚踩在他胸口上。

“冰哥冰哥我错了,饶命……”蒋世佳躺在地上求饶。

黎语冰一脚踩着他,继续看书。

蒋世佳发现冰哥有两副面孔。在兄弟面前高冷霸道,在媳妇面前听话乖巧,虚伪得很。

……

大运会最后一个比赛日有喻言的项目。

喻言并没有如传言那样,在霖大退学。之前他私自跑去北京,期末考试全部缺考,梁女士干脆给他办了休学手续,所以他依旧算是霖大的学生。

因为他本身是体育特长生,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成绩很好,因此校方对他态度也很宽松。

喻言的比赛,棠雪去看了,担心黎语冰多想,把他一块叫上了。

她没想到会遇见喻言他妈妈。

梁女士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对棠雪笑了笑,把棠雪吓了一跳。

“谢谢你,”梁女士说,“喻言他最近好多了。”

“不客气。”棠雪唯一的感觉是,喻言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呢。

梁女士叹了口气,“我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年轻人沟通。”

棠雪莫名地有点同情她了,想了想,说道:“都说母爱是天性,其实孩子爱妈妈也是天性。但不管多爱,都不能把对方据为己有,因为爱之外,还有自由与自我。”

梁女士听完这话,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棠雪被她盯着,有点别扭,“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不是,”梁女士摇头,笑了一下,“我只是突然想,如果以后有一个你这样的儿媳妇,也还不错。”

黎语冰本来只是立在棠雪旁边当背景板,听到这话,十分不乐意了。几个意思,当妈的帮儿子撬墙角吗?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呢,没看到?非要我摘帽子才能注意到吗?

没等他抗议呢,棠雪开口了,讪讪一笑答道:“我可不想要您这样的婆婆。”

干得漂亮。

黎语冰牵了牵嘴角,抓着棠雪的手,对梁女士强调:“她已经有婆婆了。”

……

这天下午,喻言靠着无懈可击的发挥,斩获男子花样滑冰金牌。

当天晚上,棠雪和黎语冰一同参加了大运会的闭幕式,回来之后各自收拾行李。

第二天,他们并没有跟随大部队坐飞机回去,棠雪担心飞机太颠簸会把黎语冰的脑袋颠坏了。

黎语冰哭笑不得,“怎么会。”

棠雪一脸认真:“怎么不会,鸡蛋用力摇还散黄呢。”

“我的脑袋和鸡蛋一样?”

“不一样?哦对,是不一样,你有毛。”棠雪摸着他的光头,刚刚冒头的毛发轻轻刮过掌心的手感,简直爽爆了。她舒服地眯起眼:“我宣布,你现在是一颗猕猴桃。”

黎语冰的小本本上又给她记了一笔。

最后黎语冰还是从了棠雪,选择了高铁。

高铁行程六个多小时,棠雪有点无聊,又不想玩手机,于是枕着黎语冰的肩膀说:“黎语冰,你给我讲故事吧。”

黎语冰抬起手臂环着她的肩膀,“想听什么?”

“不知道,你随便讲。”

“那我给你讲星星的故事吧。”

关于星星的古今中外神话有很多,黎语冰怕吵到别人,声音很轻,语速缓慢,耐心十足。棠雪趴在黎语冰怀里,听得还挺入迷,黎语冰讲着讲着突然顿住,棠雪忍不住催促他:“那后来呢?”

黎语冰的手臂闲闲地搭在她肩头,小臂向上折,摸到她的耳垂,拇指和食指捏着,轻轻揉弄。

“你表示一下,我就告诉你。”黎语冰说。

棠雪抬头看他,“怎么表示?”

黎语冰弯着嘴角看向窗外,天空之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很明显了。

棠雪:“黎语冰,我想摸你的脑袋了。”

黎语冰笑容一垮,拉了一下针织帽的边缘,接着讲下去。

后来棠雪听着听着睡着了。黎语冰也就没再讲下去,一手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她的头发和耳朵,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

冬天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铺洒在身上,时间久了,有一股融融的暖意。棠雪被光照到眼睛,睡不安稳,黎语冰把她的头发揉乱,头顶的头发都往前推,搭在眼前挡着。

像个小疯子。

他给她拍了张照片,继续心安理得地看风景。

火车跨过河流,穿越山丘,像青春一样,呼啸而过。

棠雪后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褚教练已经到了霖大,打电话告诉她,国家队的刘指导过两天过来。

棠雪的瞌睡全醒了,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什、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一会儿给你发张申请表,有模板,你照着填。”

“是国家队申请表吗?”

“你说呢?”褚教练觉得棠雪问得可爱,笑了一声,“不过你还在上学,所以现在只是挂名在国家队,不用去那边训练,补助照发,假期集训就行。以后要不要休学再看情况。”

“好!谢谢褚教练!”

棠雪此刻的心情就像狂风里的塑料袋,飘啊飘的飞到天上去了。她振奋地握了握拳,“我就知道国家队是相当有眼光的,”接着又严肃地拍了拍黎语冰的肩膀,“不好意思,兄弟要先一步去国家队了。冰狗要加油了。”

褚霞很快给她发来两个文件,一份空表格一份填表模板。棠雪打开一看,嚯,竟然是目前短道速滑国家队一姐的申请表。

“一姐你好,我是未来的一姐。”棠雪对着个手机点头哈腰。

黎语冰把她的傻样都录下来了,作为以后嘲笑她的素材。

和一姐打完招呼,棠雪想到一件事,问褚霞:褚教练,这申请表张阅微有吗?

褚霞:有,就你们两个。

棠雪悄悄放了心。

褚霞:不过我得提醒你啊,国家队队员很多的,进国家队也代表不了什么。国家队也分一队二队,也分重点培养和普通培养,你可别给我飘了啊。

褚教练一句话把棠雪打回现实。说得也对,进国家队不代表能进奥运会,奥运会选拔比国家队选拔残酷多了。

棠雪算了一下,突然又有点沮丧,“我跟一姐的差距还是有点大。”

黎语冰揉她的脑袋:“怕什么。黎语冰的女人,不会输。”

噗——

棠雪被他逗乐了,笑着看向他,有点感动。

黎语冰把手机一收,看着她的眼睛,“棠雪的男人,也不会。”

……

三个月后。

霖城市,骁龙俱乐部冰球馆。

今天是丝路杯总决赛首场比赛开打之日,冰球馆大门外聚集着很多人,大部分是在等着碰运气收二手票,少部分是黄牛党,也在收二手票。

没有人卖二手票。

记者把这些拍下来,作为新闻花絮发送到台里的赛事直播间。

比赛还没开始,直播间的主持人正在给观众朋友们介绍本场比赛的阵容。说到黎语冰时,话忍不住变多了。

常规赛高开低走的少年天才,受隐形伤病困扰长达四个月之久,病重一度生死未卜,伤愈后重返赛场。

彼时正是季后赛的八强争夺战,骁龙中国龙队在季后赛“七场四胜”的赛制中已经连负三场,命悬一线,无缘八强几成定局。黎语冰从第四场比赛开始出场,四战四胜,逆天改命,把骁龙队带进八强。

许多骁龙队的球迷都忘不了当时追比赛的心情。期待一点一点地加码,希望一点一点地放大,直到奇迹真的出现。第七场比赛结束时,场馆内球迷起立高呼:“如果奇迹有名字,他一定叫黎语冰!”山呼海啸,场面极其震撼。

奇迹出现之后并未停止脚步。八强之后是四强,骁龙俱乐部晋级四强那晚,也创造了一个历史——四强,是中国球队在这个赛事中走过的最远的路。

四强之后,他们又一不小心,走到了更远的总决赛。

而黎语冰,也终于用手里的球杆让所有质疑的人闭嘴了。

曾经的失意少年,已经闪耀到令人目眩。

……

主持人是黎语冰的粉丝,说着说着有点收不住,导播连忙提醒道:“介绍别人!”

主持人立刻把别的队员介绍一遍,又跟嘉宾聊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好,比赛即将开始,我们把画面交给现场。”

现场,整个场馆爆满,黑压压的全是人,不少人举着旗子,条幅,灯光棒,还有人带着喇叭。

棠雪坐的位置是VIP包厢,全场视野最好的地方。

然后,她手里也拿着一面旗子,红色的布料,荧光材料写的大字:棠雪的男人不会输。

场馆内放起音乐,啦啦队的姑娘们跳舞,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们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力。

等啦啦队下去,比赛终于开场了。

先出场的是客队,球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场,现场播报员报名字,观众们给予礼貌的鼓掌。

然后是主队。

黎语冰出场时,观众们的热情陡然放大了一百倍,许多球迷疯狂吹喇叭,黎语冰抬手挥了挥,球迷激动了,嗷,冰神看我了!继续吹!

黎语冰的视线在观众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VIP包厢的某人身上。

他隔着头盔玻璃看她,棠雪也望着他。

两人看着对方,几乎是同时地,笑了。

为你而来。

为你而战。《冰糖炖雪梨》·正文完

下面是番外

第107章 夏梦欢x廖振羽(一)

廖振羽永远忘不了第一眼见夏梦欢时的情形。

中等个子,瘦瘦的,脸很小,五官秀气,肤色苍白,一双眼睛不算大,但纯净无暇,像两颗新鲜水洗的黑葡萄。

她穿着一件白底橙色小碎花的及膝连衣裙,裸着两条白得通透的小腿,站在棠雪身边,内八字的站姿和他老大笔直挺拔的站姿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一只小白兔站在老虎身边。

好可爱啊!

这是廖振羽的第一反应,仅仅由视觉神经引起的心理活动。

廖振羽的理想型很单一很直男——就是那种从性格到外表都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类型。现在见到夏梦欢,他有那么一点点本能地心跳加快。

但是很快,他见识到了萌妹的骚话连篇、流氓本质,什么可爱,什么心动,统统都是幻觉。

后来呢?怎么又上了她的贼船了呢?

很久以后廖振羽回忆往事,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个轨迹的起点不是他们的初见,而是一次毫无准备的偶遇。

那天,他下了解剖课,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着自行车,恰好看到夏梦欢背着小书包路过。人瘦,书包也小,看外表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再想想本质……算了。

廖振羽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去找老大?”

夏梦欢摇摇头,“不是,大王和黎语冰在一起。你回寝室?”

“嗯。”

“那你载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自己走回去,好累。”

反正没什么大不了,廖振羽爽快点头。

夏梦欢于是坐在了廖振羽那小绵羊的后座上。后座有点矮,她曲着腿,脚踩着车轮的外框,乍一看像是蹲在那里。

廖振羽一手扶着车把,另一手依旧捂着肚子。

夏梦欢有点奇怪:“廖振羽,你是不是肚子疼?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没事,不用。”廖振羽虽然已经把夏梦欢从自己的理想型名单里开除掉,不过这会儿依旧保留着身为男子汉的包袱。

夏梦欢再瘦也是个大活人,廖振羽单手扶车把,不太稳,有两次差点撞到人,他终于肯松开肚子,双手扶着车把。

转弯的时候,自行车倾斜度很大,夏梦欢有点害怕,本能地扶了一下廖振羽的腰。

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肚子时,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来。

“你……”夏梦欢欲言又止,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廖振羽沉默不语,她仰脸看他,发现他的耳朵和后脑勺都红了。

夏梦欢惊疑不定,“廖振羽,你怀孕了?”

吱——

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自行车骤停,夏梦欢毫无防备,脸撞到廖振羽的后背上。

廖振羽单脚支着自行车,扭头囧囧地看她,“你别胡说。”

夏梦欢揉了揉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摸到胎动了。”

“你这个——”廖振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是郁闷地捶了一下车把,“你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角落里,掀开衣服,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捧在手里。

是只小白兔,耳朵向后背着,乖乖伏在他手里,随着呼吸,毛茸茸的身体轻轻起伏着。

夏梦欢接过小白兔,抱在怀里,“哪来的小兔子,真可爱……吓死我了,我还在想孩子的爸爸是谁呢。”

“你想的有点多啊……”

“可是你为什么要在衣服里藏兔子呢?”

“夏梦欢,电视剧里那些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活不长。”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大王。”夏梦欢说着,抱着兔子转身要走,“而且兔子也不还给你。”

这一招很管用,廖振羽一拉她的胳膊,“你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把来龙去脉说了。

原来这小兔子是他从解剖课上偷出来的。老师让剖兔子,一人一只,廖振羽举着刀子比划了半天也下不去手,最后只好把它偷偷运出来。他没背书包,没穿外套,牛仔裤的口袋又太紧,所以只好把兔子藏在t恤里,t恤下摆收拢进裤腰。

夏梦欢听罢觉得很难理解,“为什么下不去手?”

“它还活着,一直看着我。”

夏梦欢一脸奇怪,“你把它杀了它不就死了吗?”

“你……”廖振羽感觉跟她无法沟通了,反问道,“难道你上解剖课都是手起刀落从来不犹豫?”

“嗯,”夏梦欢点头,“我特别喜欢上解剖课,老师都夸我。”

“可怕的女人,再见。”

“再见……”夏梦欢抱着小兔子,用脸蛋蹭了蹭它,“兔子借我玩几天行吗?真可爱。”

“不行,还给我。”廖振羽不想把兔子给夏梦欢,怕她吃了。

廖振羽抢回兔子,夏梦欢也没阻拦,好奇地看着廖振羽:“你是只有兔子不能杀呢,还是解剖课其他都不能杀呀?”

廖振羽没理她,眼珠转了转,看着天空。

夏梦欢好惊讶:“不会吧,你这样还怎么学医呢?以后还要给人做手术呢。”

“要你管哦,”廖振羽没好气道,“还有,不许告诉老大。”

毕竟,对一个医学生来说,这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 =

那之后,连续三天,夏梦欢总是在廖振羽面前唱一段网上流传已久的顺口溜: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割完静脉割动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廖振羽听在耳里,几乎能想象那个血淋淋的画面,偏偏她还用一种轻快的口吻唱出来,简直无法忍受。廖振羽被逼急了,气急败坏地说:“夏梦欢,你是不是一个变态啊?这么喜欢血腥暴力?”

夏梦欢愣了一下,紧接着,泪水在眼里快速聚积,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廖振羽无法和这样一双眼睛对视,看一眼就莫名其妙地心虚。他别开脸去。

夏梦欢:“廖振羽,我只是想给你做心理建设,希望你能对这件事好接受一些。我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