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资过高,一通百法通,一个顽劣怯弱,万法不留心。

他觉得教导的重责还是留给宗门去解决吧。

韩姣苦累极了,夜里醒来时偷偷地流泪,裤脚都破了,脚踝和小腿都被野草和荆棘扎地满是小孔,血没有流出来就结成了痂,旧伤未去,新伤又来。走的路多了,脚底磨起了好几个泡,她自己挑了,第二天又在嫩肉上磨出更深的伤口,鞋子都快要磨穿了。

几天下来,那些寻仙问道的美好幻想早从她脑海里剔除了出去。

世上果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路同行的人也让她发愁。

林见深是个合格的道人,正义感十足,法力高深,只是为人死板又不懂变通。幸好她现在只有九岁,正是可以撒泼耍赖而不需要负责的时候。虽然严厉,他对她还算有一份特别的宽容。

真正让她感到没有底的,是哥哥韩洙。

离开家后,他就一直对她很好。吃东西时总先让她,赶路时也总是很关心她,为她打水,帮她生火,有一次累得狠了,他还背着她走过一小段路。

在林见深的身边,他对她格外的好,十足像一个体贴关怀的兄长。

韩姣自从第一天夜里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知道林见深对韩洙有一种试探和考量。经过几天的好兄长示范,林见深的成见似乎消除不少。

一个懂孝道,又关爱的幼妹的人,怎么想都不会有大问题。

韩姣心想:难倒这就是他对她一路关怀的目的?

她怀着一份复杂而忐忑的心理,偷偷去观察他,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

他衣着整洁,一路行来似乎不/shou/任何困扰。在她缠着林见深施法的时候,他就像刚出门时那样清爽自如。后来两天,她发现裤脚破了,当时特地去看他,一身衣物如同新的,到了第二日,他的裤腿袍角也开始磨损。她直觉这个仿佛是故意造成的。

这是她身边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又苦又累的环境里,他对她体贴关怀,嘘寒问暖。

她打从心眼里想要依赖他,相信他,可是又从心底感到害怕。

深夜里,浓黑墨汁染就的天空里,漫天的星光像洒落的米粒,细小破碎,辉光清冷,韩姣看着万点闪烁的银光,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欲将何方。

第十章 天堑

又走了四天,三人总算穿透了林子,来到一个热闹的小镇。此间人的打扮谈吐与韩姣所在的那个村庄已大不相同。林见深停留了半日,为韩洙韩姣购置了两套衣服,稍事休整后就打算离开。

走到小镇东街,一路有卖脂粉珠钗、茶墨香药,各色各样的铺子,往来人群络绎不绝。韩姣从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一路张望。路过一个烧饼铺子,油喷香腻的味道顺风飘来,引得她馋虫大动。来到这个世界,家中吃的是野菜白粥,树林里吃的又是野果,此刻闻到这种香味,双脚顿时就走不动了。

韩姣往林见深看去,眨眨眼,一脸的渴望。林见深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饼里有肉。”

碧云宗人忌食荤食。

韩姣几日前才知道有这个规定。事情的起源在那一日,林见深摘野果带回来一只腿脚染血的兔子。韩姣一见就来了精神,拾起身边的干柴问:“是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林见深听了就忍不住叹息:“如此弱小的动物,难道你没有恻隐之心?”

韩姣学着他的样子说道:“半饥不饱这么多日,道长你就没有一点恻隐我?”林见深道:“碧云宗执正道牛耳,遵循天道,修行有成时会有天劫,杀戮造孽越深,天劫越厉害,食荤也会加重天劫,所以宗门上下都是吃素。”

韩姣拿着干柴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做了最后一把努力,小声说:“可我现在还没有入宗门啊。”林见深肃然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低下头去为受伤的兔子施法。韩姣知道每次他露出这个样子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坐到一旁失望去了。

只需要一个低级的恢复术,兔子的伤口就痊愈了。林见深手一放,兔子就腿脚灵活地往林子深处跑去了。韩姣盯着看,就在兔子跳到远处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旁,突然一道黑影从石后窜出,张口咬住兔子,顿时血流如注,原来是一只矫健凶狠的灰狼。

韩姣惊地险些跳起,韩洙拉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灰狼往三人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感觉到什么,没有任何举动,转身就跑了。韩姣看到兔子的腿似乎还在一蹬蹬的,回头朝林见深喊:“道长,兔子被狼咬了。”林见深闭着眼,“嗯”了一声。韩姣急道:“道长,恻隐之心呢?”

林见深睁开眼,神态平静如水,淡淡说道:“狼吃兔子乃是天性,也是天道中的一环。”韩姣最近落下一个毛病,听到“天道”两个字就觉得头晕,她截断他的话:“可是你刚才还说要对生灵心存恻隐。”林见深道:“兔子需要恻隐,难道狼就不需要?抛开你的世俗观念,狼以兔羊为食正是天道使然,两者都是生灵,并无不同,我若为了救一个生灵,打破天道,才是不智之举。”韩姣不服道:“早知如此,给狼吃,给我吃,不都是吃。”

林见深摇头道:“不给你吃,是为了兔子和你好,若是不给狼吃,就是破坏平衡之道,明白吗?”

韩姣道:“明白了,我还不如狼。”

韩洙笑了起来,林见深揉了揉额头上抽搐的青筋,闭目养神,不再多言。

想到那一日,韩姣感到异常纠结,站在烧饼铺子前,恋恋不舍,泫然欲泣。铺子的伙计见了,对林见深道:“道长,这小姑娘饿的瘦巴巴的,你恁地忍心。”林见深无奈,掏出钱来:“给她素的。”

韩姣心满意足,在林中摸爬滚打这么多日,也算摸清林见深的脾气了。

她站在铺子旁,小口小口地啃着烧饼,努力要把这个味道深深记住,直到碧云宗。

街头围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林见深突然面色一凛,往那头看去。韩姣见了,也注意起那里:是一个打扮怪异的走货郎在说话:“……不骗你,渝海前几天有异象,海浪特别大,天空到了半夜突然变得血红血红的,打渔的都不敢下水了,拜了好几天的海神爷爷,我来的时候,还看见天上好多道光彩向那个方向飞去,说不定是仙人哪。”

林见深走过去,问那个货郎:“异象是哪一日发生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货郎说道:“具体哪里我可不知,日子倒记得,是三天前,夜半起红光,半个卫国都能看见。”

林见深沉凝着走回来,说了一声“快走”,就带着韩洙韩姣疾步走出小镇,直到见不到人了,他才说道:“卫国之东的渝海,正是天堑。也就是碧云天和离恨天的交界,天有异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去察看一下。一来一去大概要一日左右,这里往东再走两日,就到碧云宗了,你们是愿意跟我一起先去渝海,还是自己去宗门等候?”

韩姣一听到天空泛红,就直觉不是好事。韩洙却抢先她一步开口:“我们兄妹只认识道长,到了宗门也无人引荐,还是跟随道长的好。”林见深点点头,韩姣忙问:“渝海不会有危险吧?”林见深一笑道:“放心,只是察看一下状况,不会有什么危险。”韩姣张了张口,还想确认一些安危事宜,韩洙忽然捏紧了她的手,她不敢吱声了。

林见深带着两人到了郊外一片树林外,照往常那般休息。

天色渐暗,他忽然站起身,抽出身后长剑,对两人说:“等会儿我要御剑飞行,你们在我身后,只要屏气凝神,集中精神,不三心二意,就不会有事。”

那把剑泛着幽暗蓝色的光芒,漂浮在地面上两尺的地方,林见深一脚踏上,飞剑如同感受到了什么,嗡嗡地直响,骤然发出剑芒,直有三丈来长。

林见深回头道:“上来。”

韩姣明白他的意思,头皮直发麻:“这、这哪有站的地方?”

林见深对韩洙道:“抱着她快上来。”

不顾韩姣的害怕和挣扎,韩洙一把将她抱起,神色平静地站到林见深的身后。

剑身不过两尺来长,两人一站就没有余地了。韩姣吓得气都不敢大喘,实在不能相信剑上居然能站上两个大活人,再带她一个小的。

林见深叮嘱道:“集中精神,有我在,不用害怕。”

话音刚落,剑芒一闪,凌空而起,如一道惊鸿掠过天际。

第十一章 花开

韩姣吓得“啊”地尖叫,骤然就到了半空中,失重感让她手脚瘫软,如果不是韩洙抱着,她早就掉下去了。地面上的山水城镇都变成一块块彩色的图案,飞剑以惊人的速度浮翔。

直把喉咙喊得沙哑了,韩姣才觉得真的没有危险,飞行也是稳稳当当。

她缓过神,发现自己死勒着韩洙的脖子,已经起了一圈淡淡的红痕,她连忙放松一些。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黑透了,耳边远远地能听见有海浪拍岸的声音,韩姣低头一看,隐约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面。

离地几百米的高空,向下俯览大海,天色漆黑,海面浓的像是墨汁,隐约浪涛翻滚,起起伏伏,哗哗的声音如同奔雷,遥遥望去,直如深渊里养着什么活物一般。

韩姣心里害怕地直打鼓,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林见深缓下速度,似乎在分辨方向。

海上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如同在三人的耳边说话:“何方来的道友,时辰未到,不如下来休息片刻。”

林见深犹豫了片刻,便向声音来处俯冲下去。

骤然失重,韩姣忍不住又要叫,韩洙一把捂住她的嘴,轻轻喝道:“安静。”

一直落到地面上,韩姣才苍白着脸回过神。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孤岛,四周是茫茫大海,海浪拍打岩石海岸,不断激起十数米的浪花。一个灰衣老道士站在树林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手上还拿着一个宫灯。

道士穿着邋里邋遢,手上的八角龙柱宫灯却很精巧,场景十分怪异。

林见深上前拘礼,两人客套地寒暄一番。原来老道士名叫松风,出自碧云天的南山派。

南山派也是碧云天的大宗派,两人修为又在同一层,林见深放心不少,与松风相谈甚欢。

松风问道:“道友怎么带着两个凡人来此。”林见深笑了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道:“是我为山门招的两个弟子。”

“卫国极北之地向来灵气贫瘠,想不到普通人家还会生出两个灵根者。”松风摇摇头。

谈了几句后,林见深问起正题来:“道友可是听说了天堑有异象才来?”

松风脸色顿时变得肃穆,两眼向海面深处望了一眼。林见深不由问:“前方有危险?”

松风道:“我几日前就来了,原想等月圆时穿过天堑去离恨天,谁知遇上这异常。危险不见得,只是这情况,照我看,是苌帝花要开了。”

林见深微怔,脸色一变,脱口道:“苌帝花?道友没有看错吧?”

“这话岂能用来说笑,”松风皱紧眉头道,“道友想想,在天堑,寻常法术连微澜都难以激起,连续多日天海一片红色,夜半还有香气,不是苌帝花是什么……苌帝花开魔主显,只怕就是这异象的源头啊。”

林见深惊诧道:“离恨天足有千年无主了,难道真是魔主要出现了?”

松风嘿嘿一笑,没有搭话,林见深也沉默不语,低头思索。

场面异常沉默,海岸边浪声滚滚,从远处呼啸而来。韩姣抬头望去,海天一线的地方,似乎有一道红光,随着海水蔓延开,转眼就分割了天空与海,像是亘古就存在的一条红岭,绚丽多彩,魏巍壮观。

顷刻间,半个天空都被染红了。

漆黑的夜里蓦然出现这般瑰丽的奇景,着实夺人心魂。

韩姣看地直出神。

松风突然道:“来了。”众人一怔,不到片刻,就闻到花香缕缕不绝地飘来,充盈鼻间。此香极似木樨花,馥郁芬芳,闻之令人心醉,仿佛坠入一场美梦。

林见深高喝了一声,韩姣立刻紧醒,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今天香味尤其浓烈,”松风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抬头又眺望远方,“马上就要开花了?”

林见深一惊:“莫非魔主已在附近?”松风道:“极有可能。”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海天血红的一线。林见深指着海的尽头,说道:“道友看,离恨天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松风爽朗一笑:“真是机缘,道友可随我一起去近处一观?”林见深拍拍剑鞘:“正有此意。”

两人打算到天堑近处观看苌帝花的情况,只剩下韩洙和韩姣难以安排。松风道:“道友不必担忧,我留下定魂灯,只要他们待在灯光之中,就不会被花香所诱,也不怕魍魉鬼魅趁机做恶。”说完,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盏龙柱宫灯光芒大盛。

林见深又叮嘱两人住在原处,不可离开灯光,这才和松风两人御剑而去。

两人的剑芒一黄一蓝,转眼消失在天际。

两人一走,场面顿时寂静,唯有海潮澎湃起伏。

韩姣望着那片红色霞光越来越盛,颜色殷红如血,心里惴惴不安,往宫灯处挪挪挪,恨不能贴上去才觉得安心。

韩洙背靠大石,只坐在灯光边缘处,神色自若地闭目养神。

海面上风更急了,浪潮一声高过一声,岛上的树飒飒直响,也伏起了绿波。

韩姣把自己缩成一团,身周除了灯火所能照到地方,其他都成了夜幕的背景,伸手亦难见五指,真叫人心惊。她害怕极了,越是看不见的地方,越是能滋生想象——还有什么比想象更令人畏惧。

嚓的轻微一声,韩姣猛地抬起头,只见韩洙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子站在灯火模糊处。

“听——”他说。

风声,浪声,树叶摇摆声……

韩姣茫然地看着他。

“谁在喊?”韩洙皱起眉,神情不似作假。每当他放弃平时那种温和的掩饰,身上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冷冽的气息。

韩姣侧耳听了一会:“没……没声音啊。”

韩洙不理她,站起来,在方寸点的地方来回踱了几圈,又望向远方瑰丽的霞光,神色复杂。想了片刻,他抬脚就要往灯火外走去。韩姣急喊:“不能出去。”

韩洙回过头,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韩姣顿时觉得一股狠厉的威压罩住了全身,迫地她喘气不止。

“道长说的,离开不好。”她挣扎着说完,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韩洙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黑夜都似乎变得明亮,威压骤然消失无踪。

“在这待着。”他说道,转身就迈出了灯火,疾风吹起了他的袍角,猎猎作响,他却一无所觉。

韩姣诧然发现,他凌空踏起,修长的腿迈出,转瞬已经飘远,挡在他身前的枝叶仿佛被大力推开,纷纷折腰。

第十二章 惊险

只剩她一个了。

天上星月黯淡,黑压压的一片天,仿佛都要沉下来了,远处那一抹红色的霞光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带着海湿味的风一阵阵刮到身上,韩姣觉得彻骨地发凉,伸手抓住宫灯的一角,汲取隐约的一点温暖。

这实在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所见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常识。

韩姣从心底惧怕一所无知的事物,暗暗祈祷这状况快点结束。

可惜上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祈愿。

不知过了多久,海上飘来的花香浓烈起来,闻如蘼芜,挥之不去,似乎要将空气都凝胶起来。本来只有树枝摇动的小岛上忽然“哗啦啦——”地发出响声。

韩姣仰起头,从岛心树林中飞起一群又一群的大鸟,漆黑的天色看不清鸟的样子,只见它们扎堆地往海面飞去,乌沉沉一片,倒像一片黑云浮过。

韩姣看得瞠目,不等她惊叹,树丛里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响声并不大,夹在风里不仔细听也容易忽略。

她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条蜈蚣忽然从土堆后钻了出来,绕着灯火往海边爬去。那种悉索的响声却更大了,跟随在后的,有蝎子,蜘蛛,蚰蜒,开始是十几只,后来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地面,一眼数不清数量。

韩姣吓得大叫,背脊发冷,寒毛直竖,闭眼就此昏过去还好,可神经紧紧绷住,让她清醒难以自欺。

平日见不到的那些虫子,成群结队地往海边爬,幸好宫灯似乎有奇效,再古怪的虫都绕开了灯火。韩姣稍稍放了些心,紧闭上眼,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幻觉。可是长虫在地上爬行的那种声音,像钢锯一般磨砺着她的神经。

好容易等到虫潮过去。

她敏感地又听见了嘶嘶的声音。

越来越近……

抖索着唇,韩姣慢慢张开眼——一条红黑圈纹的蛇正在光影边爬行,三角的头高高翘起,吐着红信。它有点害怕宫灯的光芒,又似乎想闯进来,怕在边缘时,时不时把头往里凑。

韩姣瞬时脑中一片空白。

等再次醒来,天色依旧暗沉无光,身边恢复了寂静,刚才那些虫啊蛇啊,像噩梦一样过去了。

晕倒了多少时间?是一刻,还是半日,她一无所觉。

脸上有点湿,韩姣摸了一下,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泪流满面。她实在忍不住,大声喊:“哥哥”“道长”,一声又一声,远远地从岛上传出去。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心底的彷徨和害怕几乎要将她压垮。

就在她把头埋进膝盖里低声哭泣的时候,树林里忽然有人喊:“喂,刚才是谁——”

韩姣猛地抬头,就看见摸黑的林里似乎有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这里跑来。

那一霎那,她心里高兴极了,甚至举起手对来人招了招,喊道:“这里这里。”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衣衫下摆已经破了,发髻也散乱了,身形枯瘦,手脚颀长,他一看到韩姣,喜出望外:“女娃子,幸好遇到你,这里是怎么了……唉,你的灯怎么这么亮呀,我眼睛不好,你快挡一挡。”

韩姣应了一声,朝宫灯伸手过去,还未碰到之时,她忽然转过头来:“老伯,你怎么黑夜在此,家住哪里啊?”

老头叹气道:“住在岛的那一头,今天出来砍柴的,怎就碰上这么奇怪的事了。”

韩姣定定地看着他。

那老头跺脚道:“女娃子你怎么了,老朽眼睛不好,你快挡上一挡呀。”

“老伯,砍的柴呢?”

“哎呀,刚才那么吓人,弄丢啦。”老头皱着眉,一脸惋惜道。

韩姣看着他站在灯圈外踱着步,又重新把头埋到膝盖里,一声不吭。

老头急得直跳脚:“你这女娃子是怎么回事,老朽我一把年纪了,眼睛又见不得强光,你怎么也不体恤一下。”韩姣埋头只当做没有听到。他又急又怒,不停地在旁叫唤,见没有用处后又改为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