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揣测,却不希望是自己猜对:“是不是因为…胡欣?她联络你了?”

他笑笑,笑容,像是在默认。虽然如此,他却反过来安慰我:“为零,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胡家,已经快要过气了,这一点,我们都是心知肚明。”

这场会面,邱志新一直和我“打太极”,虚与委蛇。但姓邱的股份都已经卖给我了,他就算不帮我,也不会站到胡骞予那边去。

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

我原本打算见过邱志新之后,再去见何万成的,但回想到他当时跟胡欣一同出现的场面,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万成“老狐狸”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他从不明说要帮谁,让人伤透脑筋。

可是,当初,何万成把李辉泽介绍给我,我原本以为他不过是敷衍我,但现在回想起来,李氏确实是与胡家对着干的。而李辉泽,对我,也确实有用。

他太复杂,我对付不了,只能暂时搁在一旁,不再多加费神。

和邱志新喝茶喝到傍晚,他又邀我吃晚餐。并说,她女儿也要来。

“你和我女儿年纪差不多,开导开导她也好。”

开导?怎么开导?她惨败的婚姻,是我一手铸成。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痛恨虚伪,但同时,我又发现,自己正是最虚伪的那一个。

晚餐进行到一半,邱小姐姗姗来迟。是个美人,却憔悴异常。我只能叹惋,她爱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

吃晚饭,回到家,已经是晚间,华灯初上之时。

我没有要小刘来开门,自己拿钥匙开门。

客厅里没亮灯,但厨房有光线,小刘大概在煮汤等我回来喝。我没有开灯,穿过长廊,走向厨房。

虽然我不喜欢她那双时刻紧盯我的眼睛,但她的厨艺和按摩技巧,确实很棒。多了个她,我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到了厨房,我刚要进去,待听见里面的声音时,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嗯,对,三餐都按时吃,不过…”

“…胃口还是不太好…我都是按照营养师的食谱做的。好的,好的,我会注意。”

“每天都有和李先生视讯…没有什么特别的…哦,对了,今天他们似乎吵了一架。”

“她还没回来。好的…如果到时间她还没回来的话,我会通知您…”

不详的预感笼罩住我。

她的声音,一声一声,刺进我的耳朵。

明明,音量不大,却几乎要穿透我脆弱的耳膜。

直到她结束通话,我一直呆立在门后。

她走出厨房时,撞见我,一颤,一愣,随后就将手机藏到了身后。

“您回来啦!我…”她声音拔高,笑容僵硬。

我冷眼看着她:“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她痉挛似的颤一下,瞪着眼看我,惊愕异常。

“不要紧的,告诉我。我也想知道,谁这么关心我的饮食起居。”我声音尽量温和,不触及她恐惧的底线。

她咬着唇,慢慢低下头,不敢正视我。

我叹气,走近她,拍拍她的肩:“我不会怪你。”

她还是不肯说。

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她也许并不是怕我责怪,而是怕…我继续道:“这件事,我也不会让那个要你监视我的人知道。”

“…”“他给了你钱?是吗?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这样,你不仅可以照旧领到他给你的钱,我还会额外付你薪资。”

“…”

“双倍?怎样?”

我说完这一番话,她终于肯抬头看我,结结巴巴:“真的…不会让老板知道?”

“老板”?她叫那个人“老板”?看来,我是猜对了。

“放心,不会。”

她瞳孔的光,闪了闪:“可是…我答应老板,不能说的。”

“不说,可以。你把手机给我。”

“…”

“放心,我不会给他打电话,你也不必告诉我你老板是谁。知道了他的号码,我可以自己去查。这样,你也不算违约。”

我的说服,成功。她把手机给我。

我迅速调出通话记录。这个号码,我觉得异常眼熟,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簿名单里一一比对。

结果:这个号码,属于,托尼。

******

我看着两边手机,愣了一下,不禁咒骂:混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进电话了。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无比的空间里,听来异常刺耳。小刘被铃声吓的缩一下肩膀。

我回眸瞅瞅她,将她的电话递还给她,之后,到角落去接电话。

这个来电是未知号码。我接起,语气不好:“喂?!”“为…为零…”

我的愤怒顷刻间,全部倒塌。这个声音…

“我是露西。”怯懦无比的自报家门。

我总觉得她这样的声音,像极了阴魂不散的厄运,困扰着我。

“什么事?”我听见自己,板滞着声音,询问。

“我…我不能多说…总之,你快去乌节路的恒盛国际酒店,3918号房!”

她语气如此紧张,又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疑惑,不信,使劲揉一揉兀自蹙起的眉心:“露西,我没空陪你玩。”

“这关系到胡骞予命!不是玩!”

胡骞予!胡骞予!

全世界,就是这个名字我最不想听到。更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从露西口中说出。

我深呼吸,准备挂电话。

小刘替托尼监视我——这桩麻烦事,我还没处理完。

“别挂!求你,为零…我已经害得他够惨了,我不能…不能再…”

“原因。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会去。”

我开条件,因为实在没时间再管这些让我理不清头绪的破事。

“…”她不说话。

我正要收线,她突然急切无比的哭道:“胡骞予和,和一个二流女明星约会,还…还准备去开房…”

闻言,我不禁失笑,笑声传到露西那边,刹那间,露西歇斯底里地吼出来:“那个女的有HIV!艾滋!”

我笑容僵在脸上,继而,不可置信的嘲笑出声:“你当我白痴?还是,你被胡骞予的不忠气疯了?”

她不说话了。

又是哭。她哭得我心烦意乱。

我再就告诫自己不要再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一句话,更何况,她告诉我的,HIV,艾滋…哼,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的歇斯底里,我完全可以归类为:她真的是被胡骞予这个大玩家给气疯了。

可就在此时,她突然很轻很轻的说一句:“是真的…”

近乎凄婉的声音。

露西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空白一片,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已冲出房门,奔下楼,凭着一双痛苦无比的脚踝,跌跌撞撞地拦车,坐上去。

打电话给胡骞予。

提示机主已关机。

我顾不得其他,顾不得露西为何不自己去,偏要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更顾不得露西是如何知道这个近乎玩笑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