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听有孩子去玩这种博彩性质的娃娃机,她不禁有些担心。

李敬薇不管唐宓在担心什么,她只要唐宓对此事上心即可。

用力点点头,李敬薇道:“有啊,还很多哩。不少书院的学生都偷偷溜去玩儿。毕竟关尔布艺摆出来的奖品太诱人了。”

“这可不行!”学生连课都不上了,却跑去玩儿什么娃娃机,这绝不是个好现象!

唐宓心中开始盘算,该如何妥善的解决这件事。

李敬薇见唐宓似是生气了,这才满意了,附和道:“可不是嘛,决不能任由平宜这般肆无忌惮!”

都是李家人,都是挖自家墙角,没道理自己要挨罚,而平宜不但毫发无伤还能赚大钱。

唐宓面沉似水,没说话,但周遭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柔和。

李敬薇达成了目的,却没有急着走。

“阿嫂,人说你的藏书阁里藏书破万卷,不知有没有札记一类的书啊。”

李敬薇忽的想起阿娘的吩咐,忙问了一句。

唐宓挑眉,据她所知,李敬薇并不是个爱读书的孩纸。

“有啊,我祖上有许多位先人都写过游记、手札,都被整理成册,收在唐氏藏书中。”

唐宓说道,“另外,我这些年也一直收藏各种书籍,其中也有不少名人手札。阿薇若是想看的话,可以来我的书房挑选。”

李敬薇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不是我,是我阿娘,她最喜欢读一些札记。听我阿娘说,这是她幼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她的舅父是前朝锦衣监的文书,专门整理锦衣监的记录和文档,他出于爱好,将那些文档中不牵扯朝政的民间奇人异事都摘抄了下来…”

叮咚!

唐宓脑袋上的小灯泡忽然亮了,某个想不通的节瞬间被打开。

锦衣监?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机构!

前朝的锦衣使者无孔不入,文武百官、世家望族乃至平头百姓,不拘是谁,做了什么逾矩的事,都会被锦衣使者探查到,然后记录在册,呈到御前。

李家当年那件事就发生在前朝,李家是甲等世家,且当时李立德还是大理寺的官员,正符合是锦衣使者监控的条件。

他做的那件事,哪怕再隐秘,也逃不过锦衣使者的耳目。

而萧氏之所以能要挟李立德,应该就是凭借她舅父所摘录的手札…

第437章 失算了

待李寿从外书房回来时,亦是半夜时分。

桂院的灯还亮着。

李寿走进院子,就着明亮的灯光,清晰的看到跪坐在门外廊下等待差遣的丫鬟。

噫,这两人,不是娘子身边的青罗和绮罗吗?

李寿脚步不停,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青罗、绮罗是唐宓陪嫁的客女,表面上跟普通的丫鬟没什么不同,李寿却很清楚,这两人与其它几个客女一样,都是唐元贞按照兵法训练出来的精英。

她们身手了得,警觉性极强。

不夸张的说,有她们守卫,桂院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当然,刻意放进来的奸细不在其列!

是的,你没看错,李寿和唐宓很清楚自家院子里被埋入了钉子。

大家都知道,唐宓生而知之、过目不忘,但她还有个神奇的天赋技能,即六感敏锐。

新婚后,她刚踏入桂院的那一刹,便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李寿听了她的疑问后,笑着用手指了指益康堂方向——唐宓有超强的第六感,李寿豢养着训练有素的暗卫!

那时,他们夫妻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只当老祖宗是控制李家太久了,已经成了习惯。

再者,哪个大家族里,年轻人的身边没有被长辈塞几个“眼线”过来?

李寿两口子没有把事情想得太坏,权当老祖宗是出于好心,不放心他们才命人“保护”。

所以,平日里说话、做事,并没有刻意避着那些人。

但随着李寿调查的深入,目标渐渐指向了老祖宗,李寿和唐宓这才开始有意识的回避那些人,并想办法给那些人传递错误的信息。

比如用眼前这种方法——

李寿似往常一样进了正堂,却发现,堂上主位上坐着的并不是唐宓,而是两个相貌寻常的侍女。

她们见李寿进来,其中一个穿粉色衣裙的丫鬟笑着开口,“郎君回来了?”

这声音,居然与唐宓一般无二!

李寿没有开口,甚至都也没有停留脚步,继续往寝室走去。

而在他身后,另一个穿湖蓝色男装的丫鬟沉声回道:“嗯,这么晚了,猫儿怎么还不睡?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过了亥时我还没回来,就不要等我了。”

她的声音俨然与李寿一样!

“郎君,盐政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过些时日我便公开出售盐引,届时…”

两个丫鬟仿佛李寿、唐宓附体一般,说话的声音、语调,以及动作都跟这对夫妻一模一样。

如果不看正脸,就算是李其琛和唐元贞站在外面,也会当里面说话的是自家孩子。

这是唐宓从贱鸟小翠身上得到的启发。

小翠不知道是种族优势,还是发生了变异,语言天赋惊人。

它不但能像人一样说话流利,还能惟妙惟肖的模仿任意一人的声音。

去年在唐氏戒毒所,小翠靠着这把嗓子立了大功,还被圣人封了官。

成为大梁第一只有品级的扁毛畜生!

但小翠毕竟是鹦鹉,再通人性,也不可能像人一样。

就拿当年的事来说吧,唐宓为了让它假扮蒋忠和李寿对话,不是教了多少回,嘴巴都要说破了,才终于教会。

这样的事,有那么一次半次的还好说,可日常如此,就有些为难了。

唐宓干脆让李寿找了两个善口技的贫寒艺人,许了高价,给她们签了死契,以唐宓陪嫁丫鬟的身份安排进了桂院。

一旦唐宓和李寿有要紧的事情商量,便会将两人放到前堂,假扮他们说些家常,而他们本人则进寝室。

就见李寿大步进了寝室,唐宓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悠闲的靠着隐囊看书。

听到外间响起了声音,唐宓放下书,准备起身相迎。

却被李寿伸手给按了回去。

李寿甩下外衣,抬脚上了榻。

夫妻两个凑到一起,嘴贴着耳朵。

李寿轻不可闻的说了句,“怎么了?”

唐宓小小声的将李敬薇的话说了一遍。

“锦衣监?”

李寿的眼睛陡地亮了。

对啊,他怎么也把这个衙门给忘了。

该死,真是该死!

唐宓忽略了有情可原,她毕竟是个内宅小娘子。

可他呢!

身为圣人最信任的外甥,李寿曾经执掌过锦鳞卫啊!

都是做过特务头子的人了,居然还能忘了前朝的特务机构,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据李敬薇说,萧氏手里还有一本手札,是她那个做过锦衣监文书的舅父所抄录。”

唐宓继续说着,“前朝戾帝被逆臣所杀,东都行宫也遭遇了兵祸,只是不知前朝锦衣监的密档下落如何。”

如果找到了原件,且还是官方的调查结果,是不是就能指证李立德?

这个证据,可比萧氏手中的札记,以及李贵的证词有力多了!

李寿凝神想着,良久,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率先攻入行宫的是段勇!他或许知道那些密档的下落!”

更有甚者,那些密档就在段勇手里。

唐宓接口道:“段大将军早逝,他的大部分家产都被段成栋继承,也就是说——”

“我去找段成栋!”李寿坚定的说道。

“早年段成栋在大理寺任少卿,现如今去了河东郡做刺史。”因为王怀瑾就是从段成栋手中接过了大理寺少卿的职位,所以唐宓对这位段家世交的仕途格外关注。

“河东距离京城不远,若是快的话,十天便能打一个来回!”

李寿嘴上说着,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嗯,十八郎不是要卖盐引嘛,可以借故去京城周遭转一转,将那些大盐商都召集到京城。”唐宓瞬间就给李寿想出了出京的借口。

恰巧这个借口与李寿的想法不谋而合,李寿用力点着头。

小夫妻有说有量,一直到了深夜。

而堂屋里,两个丫鬟也有模有样的表演着。

门外廊下的两个侍女,状似打着盹儿,实则无比警醒,至少她们可以确定,此刻正堂屋顶上正趴着一个穿着小厮服侍的年轻男子偷听,而不远处的茶水间里,亦有一个丫鬟时不时的往正房偷瞄。

次日一早,李寿便急匆匆出了家门,中午命人回来传信:他要出城公干,须得几日才能回家。

唐宓得了信,一边嘀咕“盐政要紧,可也不必如此着急啊”,一边给李寿收拾衣物,然后让人送去衙门。

不超过一个时辰,益康堂的老祖宗便收到了消息,结合一早报上来的情报,他缓缓点了下头:“看来十八郎对盐政改革势在必行啊,竟这般上心。”

许是他过分相信自己的掌控能力,又许是唐宓小夫妻的计谋太过成功,老祖宗竟丝毫没有怀疑李寿的贸然外出…

第438章 放大招

李寿入了户部后,便开始着手整顿盐政,李家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所以,听说李寿为了盐政出京公干,大家都没有觉得奇怪。

唯有萧氏似是猜到了什么,独自一人在寝室,又把她的宝贝匣子搬出来,拿出那本册子,小心的摩挲着,“约摸这是最后的证据了吧。不知十八郎还能不能找到原本,呵呵,真是期待啊。”

萧氏可以预见,当那件惊天大秘密被揭穿后,李家将会有有怎样的大地震。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管看戏就好。

李家上下都不知道李寿出京的真正原因,所以都继续着各自的生活。

柳氏被断腿折腾得险些去了半条命,再也没有心思跟方氏打擂台,更没有精力给方氏添堵,而柳氏的那些心腹管家婆子没了柳氏撑腰,根本不敢耍花样。所以,方氏很顺利就接管了李家的中馈。

每日里,方氏带着几个儿媳妇,在益康堂的东跨院花厅里料理家务。

老祖宗似是铁了心要捧一捧李佑明一系,他的几个心腹管事娘子,在他的授意下,对方氏也无比配合。

有了老祖宗的暗中帮助,又少了柳氏的掣肘,方氏可以令行禁止,最短的时间内树立了威信。

时隔五十年,方氏终于成为柳氏一样的人: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能被高看一眼,她院子里的一应用度都是除了老祖宗外最好的。

方氏终于感受到了权利的好处!

许是被人吹捧的多了,方氏不禁有些飘飘然,当然,她还没有被彻底冲晕头,没有拿百忍堂做筏子,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桂院。

“老祖宗说了,持家要勤俭,我怎么听说桂院连看院门的婆子都领双份月银?”

方氏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堂下站着的阿姜,冷声问道。

阿姜是唐宓的乳母,这些年侍奉唐宓十分尽心。唐宓出嫁时,唐元贞便将阿姜一家给她做了陪嫁。

只是唐宓刚入李家那段时间,阿姜的夫君意外受了伤,唐宓便特意给阿姜放了假,让她回去好生照料夫君。

阿姜这一去就是三个月,直到几天前,她才从庄子上回来。

阿姜回归后,唐宓便将桂院的一切琐事都交给了她。阿周等四大丫鬟则专心伺候唐宓,不再负责各自分管的差事。

阿姜原本就是总揽大局的人,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重新打理,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阿周等人更是她从小调教出来的,对她自是非常敬重。

院内其他的丫鬟婆子见阿周这些大丫鬟都敬畏阿姜,她们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觉得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就这样,阿姜没用两天就将桂院上下料理清楚!

今日,方氏命桂院的管事来回话,阿姜便不紧不慢的赶了来。

听完方氏的质问,阿姜不禁有些好笑。不过,她到底给了方氏这个当家主母面子,没有表露出来。

她规矩的垂手站在堂下,不卑不亢的说道,“好叫二太夫人知道,我家娘子说了,因为我家郎君政务繁忙,时常夜半才归来,看院门的妈妈们甚是辛苦,所以拿了自己的私房给那几位妈妈多开了一倍的月钱。”

阿姜瞄了方氏一眼,淡淡的说:“我家娘子亦不是个骄奢的人,更不敢越过长辈们私自浪费公中的银钱,她这般做只是为十八郎酬谢那些妈妈们!”

阿姜的意思很明白,我家娘子花自己的钱给下人们发双薪,碍你啥事了?

有钱有罪啊!

阿姜没有说得太直白,可她话里的深意,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尤其是方氏,气的牙根直痒痒。

她不是不知道桂院多出份例的花用都是唐宓自掏腰包,她之所以还会拿这件事作筏,是想着等桂院的下人来了,她言辞斥责几句,桂院的人情急之下来一句“那些都是我家娘子用私房贴补,并没有花公中半文钱”。

这话是事实,可如果桂院的人直接说出来,那便给了方氏发作的理由:益康堂和百忍堂都没有格外赏下人,你唐宓一个做晚辈的,怎么敢越过长辈?你这样做,将长辈置于何地?

如此,方氏便能站在尊卑的高度,好生打压一下桂院的气焰。

结果呢,桂院的几个管家毛丫头没来,却来了个胖乎乎的婆子。

这婆子说话更是点滴不漏,直接把李寿拉出来说事。偏偏李寿是李家最有出息的人,就是老祖宗,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也不会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