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见了面,吴小芳打扮得富贵逼人,满身的珠宝和名牌套装手包,只是怎么装裱,人也是不上档次的,打眼一看就带着二奶气。

“几个月了,这是快要生了吧,谢翎真有福气。”

刘烟烟抚摸着肚子,都不拿正眼看她:“鼻子哪里做的?挺不错的,只是得小心,要是碰歪了就麻烦了。”

面前升级为谢夫人的刘烟烟由于怀孕的关系,未施粉黛肌肤也吹弹可破,褪去了两颊的婴儿肥,穿着件圆领的粉色毛衣,整个人成熟了也越发的有味道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好歹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凭借这一点,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的不是么?”

这话说的,好像她对她刘烟烟很厚道似的,当初勾引谢翎来了一场露水情缘的是她吴小芳,还敌人呢,什么逻辑。

刘烟烟是真正蜜罐子里泡大的千金大小姐,大哥把她保护得好,但不证明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她全都没学会,相反的,她哥胖刘什么都让地学着,就每担心她以后吃亏。刘烟烟本质纯良,不证明她没有阴暗面,吴小芳一次次地招惹她无异于虎口拔须。

刘烟烟心中冷笑不已,不动声色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听她继续放屁。

“也是她不做好事,以前事事都要抢我的,现在我也不得不防她。你现在好歹也是谢翎的老婆,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可苗桐却在你老公的公寓里过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肯定是要吿诉你一声。”吴小芳优雅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叹口气不紧不慢地说,“烟烟,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是个多么善良的人,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的人生像我一样被她毁掉。”

刘烟烟呵呵笑了两声,问:“你有什么被她毀掉了?你现在不是挺好么?这么年轻就有家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用着名牌包开着好车,还这么漂亮。这样的人生都算被毁掉,那别人过的算是什么日子?”

“这未必是我想要的。”吴小芳沉默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何尝不想过普通女孩们过的生活。”

“那也星,普通女孩也没办法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了。”

当初吴小芳在媒体面前污蔑白惜言侵犯助养女孩的事,是她最不想被人提起的事。白惜言威严犹在,让她想起就会心虚得抬不起头。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当时我也是没办法。”

刘烟烟又笑了笑,就没再挤对她,转了个话题:“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付苗桐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刘家也算半只脚踏在黑道上,你说一个年轻女人走在路上被劫财劫色的话,也是正常的事倩吧?”

刘烟烟心头火气,冷笑道:“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貌似你十岁的时候就用过了把?”

“她不是从小就喜欢勾引男人么,我不过是成全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小是在红灯区的野鸡店里长大的呢。”

小芳拿起手包,无所谓地说:“随你怎么说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刘烟烟心里狠狠地呸了—声,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还有脸说自己什么好心,明摆着是包藏祸心。反正她现在除了养胎也没有别的事儿干,不妨陪她过两招。

和刘烟烟分开后,吴小芳突然觉得不踏实,大概是人类都有趋吉避凶的第六感,她隐隐觉得自己这次招惹错了人。人不会一直傻下去,就像她,两年前还只是个为了博得崇拜的人一笑而努力向上的傻瓜,可现在想起那时候的傻劲儿只想笑。她要那夸赞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是苗桐聪明,从小就知道爬上白惜言的床才能飞上枝头。

她给罗佑宁打电话,那边不接,她就一直打,直到罗佑宁带着疲惫慵懒的语调按了接通键:“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我在开会。”

“和女人在床上开会?”

那边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了。吴小芳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是老头子的。老头子晚上有饭局,叫她穿漂亮点。看了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吴小芳苦笑着拉开衣柜找衣服化妆。

在酒店门,吴小芳碰到了罗佑宁,不过他胳膊上挂着一只素白的手,手指上戴着颗鸽子蛋红宝石,是沈夫人。她个子不高,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说:“吴律师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啊,有酒会?”

吴小芳从旋转玻璃门上看到自己僵硬的脸,硬着头皮说:“是,沈太太这是去哪里?”

“哦,今天有个拍卖会,老沈有饭局没时间陪我,只好让我这个干弟弟陪我去咯。”沈夫人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对了,你参加的该不会是和老沈一个酒会吧?他肝不好,你要是见了他,劝着他少喝点。”

吴小芳赶紧说:“我记住了。”

“这就对了,该注意的要注意,谁喝多了酒昏了头都要栽跟头。”

罗佑宁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等他们走远了吴小芳才发觉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她下午给罗佑宁打电话的时候,在他身边的是沈夫人。无论在这里是真的偶遇还是专门来给她打预防针,她都是怕的,看起来文弱弱的人能坐稳沈夫人的位置可不是哭来的。

如果她得意忘形的话,会有人帮她收敛脾气的。

3

傍晩张阿姨给苗桐打电话说,白先生感冒了。

苗桐急忙赶回去,一进门却看到客庁里坐了半屋子的人,看年纪都是叔叔辈的,最年长的大约八十岁了,一头银白,穿着合体的银灰色唐装,手边放着个虎头拐杖。老先生的目光朝门口看,所有人都随着他看过来。

苗桐扫视了一圈,发现认识的只有白敏和他老公。

“小桐,你回房间去。”白惜言对她说。

苗桐明白过来了,肯定是为了朱玉珂的事来的,她点点头,正准备进房间,那老先生却开口说:“这是白家老四吧,我还是第一回见,不介绍一下吗?”

白惜言刚要拒绝,苗桐已经走过去鞠躬:“赵伯父您好,我是苗桐。”

赵老爷子拊掌大笑:“好姑娘,只听惜言说过你,真是不错。今天我们赵家这一家子过来,是为了你哥哥的事,你也坐着一起听吧。”

这个老东西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白惜言觉得鼻塞得更严重了,头开始发昏胃部抽搐。苗桐挨在他身边坐着,歪着头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青白的筋脉微凸着,苗桐看着那只手微微走神,是了,在外人面

前她永远都无法以恋人的身份握住这只手。

很显然他们的谈话陷入了僵局,新成员的加入让老爷子有了新的目标,转头来问苗桐说:“你哥哥有孩子的事,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而且她是最后知道的。

“如果我赵家跟白家结亲的话,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都无所谓,关键是看惜言和姐姐们的意思,我只是个小辈,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说话。”这话回答得很得体,苗桐往白敏的方向看去,白敏与她四目相接不自然地别开眼。

赵老爷子只当苗桐是懂事,一直绷着的脸也难得有了笑意,摆摆手说:“不要紧,不用那么严肃,一家人坐下来聊个天而已。我外甥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叫苒苒,你们女孩子在一起总会有话题,有时间让你二姐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已经在商量婚礼细节了么?”

白惜言打断她,皱着盾头说:“老爷子,就当是做小辈的冒犯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娶苒苒的。我原本就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转头对苗桐说,“小桐,你回房间去。”

苗桐看了他一眼,白惜言的脸冷淡得很,盛怒到极致的他是没有表情的。她什么说话的欲望都没了,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接着外面传来了不小的争执声,她也不想去理了,反正那是他们白家自己惹出来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苗桐朦胧中觉得脸颊刺痒,她伸手去挥,摸到满手的滑腻和微刺的胡渣。

“你的心可真宽。”这样都能睡得着,白惜言心里苦笑着叹息。

“人都走了?”

“走了。”白惜言起身把衣领的扣子又解开一颗,把睑埋在地的小腹上,慢慢地叹了口气,“我累了。”

苗桐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冷淡地问:“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满心的柔情好比被—桶冷水浇下来,白惜言撑起身子,恨不得将这张冷静的面具撕掉,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我说多少次,没有婚礼,没有别人!”

“可赵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你的意思是,我娶了苒苒,你偷偷摸摸地跟我在一起?”

苗桐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反正都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偷偷摸摸的不都是一样的?”

面前的人消极、冷淡,像仙人掌。白惜言不客气地打了她一巴掌,不疼,只是单纯的警告。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话可以随便说,可有些话说了就是岩浆,会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白惜言失望地说:“苗桐,你可以生气,你也有权利生气,但是不要侮辱我对你的感情。”

谁说相爱的人在一起总会为了生活中的点滴而幸福的?相爱的人互相猜忌,会嫉妒,会痛苦,会怕抓不住,而拼命地握紧手掌。可幸福偏偏是小鸟那样活泼的动物,握太紧就会死,握太松就会飞走。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苗桐用手背捂住眼睛。

她真的好爱他,已经爱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才会像戳伤了双眼的野兽一样攻击靠近自己的人。

爱,真是可怕的东西。

苗桐已经不想再放任自己沉郁下去了,因为那已经不是她“愿意”或者“不愿意”就可以解决的。再怎么跟白惜言冷战,他感冒也还是件很麻烦的事。大概因为他最近心倩跌宕起伏又太奔波,一场感冒来势汹汹,入夜发起了高烧。家庭医生怕加重病情便建议他住进医院,毕竟要做透析,感冒来回奔波也很要命。

看到白惜言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蓝白相间的病服在他身上却像新款衬衫一样干净大方,只是那张脸沐浴在秋日的晨光里却一丝的生气都没有。苗桐握着他一只手数他手背上的针孔。

好似觉醒般,她发现自己不能再沉郁下去了,如果她自暴自弃,白惜言只会更加的自暴自弃。

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面对这张试卷发呆不肯下笔。

苗桐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红玫瑰,摆在他的床头。而后她拧了杷毛巾解开他的领子给他擦身体,毕竟昨天他出了那么多汗,会很不舒服。白惜言以为是护工,按住那只往他衣服下擦的手,睁开眼,却看到苗桐带着笑意的脸:“你醒了?”

“你还没走?”

苗桐在他脸上亲了―下:“七点半了,我马上就要走。”

白惜言看到了花,又看了看她:“干吗给我发小红花?”

“我高兴。”憋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果然还是一点都不坦率。

“一点小感冒还死不了,不用担心。白惜言自嘲地说,“你不用轻易地原谅我。”

“我又没原谅你。你本身就是做了不能原谅的事。”苗桐真的怕了他了,钻牛角尖的到底是谁啊,起身去收拾自己的包,“又有谁规定不能原谅就不能在一起的。”末了又狠狠地加上一句,“我偏偏不放过你,一辈子都要你给我做牛做马才行。”

白惜言愣愣看着她,一时间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天知道他多怕苗桐不要他,天知道他如何在她面前强作镇定,天知道……

“你……”

“不要胡思乱想了。”苗桐说,“离开你,我还能去哪里呢?”

最后苗桐笑着,无奈地说:“给我点时间不行吗?”

……

在发现苗桐正以自已的方式来重新接受他后,白惜言已经不着急了。

过几天的报纸上出现朱玉珂孩子的父亲是白惜言的新闻,报纸上写两个人已经在国外完婚,只差一场婚礼了。消息是赵家放出来的,毕竟朱玉珂的私生子风波对她的名誉造成的影响太大。赵老爷子不愧是老江湖,明摆着是赶鸭子上架,拼的就是白惜言不会在媒体面前打他的老脸。

“赵家老爷子根本就是倚老卖老了!”白素气得摔了报纸,拿起电话拨白敏的电话。不出所料又是关机,白素气得把电话都摔了。这几天白敏玩起了失踪,闯了祸就跑,一堆人跟着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才是她正经的行事风格。

白惜言挺无奈的,新闻曝出来以后董事会那帮子人倒是安生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倒是淡然了许多,毕竟事情永远都不会按照想象的那样按部就班发展。源生内部在传,白惜言有了继承人就没他半路杀出来的妹妹什么事了。而且赵家是家大业大,两家结亲就算是商业联姻也好,总是对公司有益处的。前几日项目策划书被土地管理局打了回来,绿化地的占有率不符合要求。其中一家合作银行得到了风声不准备放贷,董事会原本担心股票会下跌,却因为这个新闻阴差阳错地非但没有跌,反而涨势良好。

不过工程队和项目小组已经成立,耽误的时间就是金钱。

最意外的却是罗佑宁,看了新闻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白惜言这个人运气也太好了些,现在竟然连儿子都有了。第二个反应是贱人果然露出了本性,早就背叛了苗桐,而苗桐却瞎了眼一根筋地爱着他。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把偷拍到的苗桐和白惜言在一起的照片寄给报社,虽然不是多么火爆的照片,但是他们之间的浓倩蜜意即使不拉着手也呼之欲出。

可更意外的是,罗佑宁发现自己不忍心。说到底他和苗桐算是同病相怜,唯一不同的是她被驯服了。他在心底除了憎恨她还可怜她。

这个女人到底要把自己作践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呢?

不过罗佑宁根本也没再打算管苗桐的事情了,她爱怎么样都好,都是她的事。伤害她这种事,他已经没有那个猫耍耗子的兴趣了,也只有吴小芳还乐此不疲。

那个女人自从见过沈夫人之后就收敛了许多,起码不再对他胡搅蛮缠,不过性子倒是更扭曲了些,打电话问他:“苗桐和刘烟烟在酒吧碰面哪,我就说么,以谢夫人那变态的占有欲来说,怎么忍受得了别人动她的男人呢?”

“你还觉得有趣么?她现在已经够惨了吧?”

“当然有趣啊,看她过得比谁都惨就是我的乐趣。”吴小芳心情很好,咯咯笑着说,“我真没想到我亲爱的白叔叔会送我这么大一份礼,竟然默默地跟其他女人生了个孩子。看来他也没什么不同嘛,找女人可以随便找,可孩子的母亲却要名门闺秀。那个朱玉珂真的可以甩苗桐三条街,我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罗佑宁把车调转了头,在路口等红灯,冷笑着附和:“那你就慢慢开心吧,我在开车,挂了。”

4

十点前,刘烟烟要睡美容觉,苗桐叫司机把孕妇平安送回家,自己准备回社里再加个班。她现在倒是很有母亲的样,虽然选在酒吧见面,可是也只喝了点红酒。

自从和她上次在谢翎那碰面后,她们偶尔也通电话,说的都是育儿话题。只是她现在挺着肚子,以前的那些朋友不是些酒肉朋友就是些张口闭口都是美容和男人的年轻姑娘。所以她想来清吧坐坐,也只能邀请苗桐了。她不骄不躁的,性子也稳当,跟她出来谢翎最放心。

不过刘烟烟约她出来,是担心她过得不好。她总以为自己的日子过得够糟糕了,她拖累着谢翎,又喜欢上了别人。

而苗桐和白惜言的感情,在她看来是固若金场的,她的惜言是她哥那群人里最干净的,竟然也闹出那样的事情。

可苗桐看起来很好,寡淡素净的妆容,像头看透世事的狐,看她的眼神也很温柔。不知怎的,刘烟烟的心一下子沉下来,她无需为苗桐而担心。也是了,现在最乱七八糟的是她自己。最后还是苗桐陪她,静静地听她讲述了和那个法国留学生兰帕德的故事。

法国人的浪漫多情,那双总是微笑的充满阳光的湛蓝深邃的眼晴,那个叫兰帕德的大男孩。

“如果明开始他知道我怀孕的时候,没有吓跑的话,我会跟他在一起的。”刘烟烟最后这样遗憾地说。

苗桐一个人走在街上,想要拦辆车,却看到罗佑宁的脸从玻璃后面伸出来:“去哪里,我送你。”

“你酒后驾车?”

“我经过。”罗佑宁催促她,“快点,这里不能停车。”

苗桐只能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对他说:“送我去晨光大厦。”

“你这人也真大胆,谁的车都敢上。”

苗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实际上她真的能躲得掉么,要是罗佑宁真心要找她麻烦的话。

“我已经没有找人偷拍你了,你可以放心,我可没兴趣对你赶尽杀绝。”

“我应该说谢谢?”

“你不要那么尖锐,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其实苗桐已经做好了准备听罗佑宁对她冷嘲热讽了,毕竟知道她和白惜言真正关系的人,善意的和恶意的都已经关心过她了。她确实很难熬,就算是善意的关心也好,没提起一次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补一刀。可奇怪得很,现在她已经不觉得疼了。或许身体里已经有了抗体,木然后是啼笑皆非到骨髓里的痒。

“要不要抽烟?”苗桐开了个玩笑,“要是你现在沉默的话,我会原谅你的呀。”

“我干吗要道歉,要道歉也是你,是你涮了我一顿啊。”

“其实我没涮你,我以为那是真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罗佑宁忍不住笑了,“不要再说笑了好吗?”

“呵呵,不说了。”苗桐把烟递到他唇边,而后给他点上,自己也舒舒服服地抽上—根,“几年前谁跟我说的来着,烟酒不分家,我还不信。”

罗佑宁把车停在星巴克的门口,摇开车窗,凉飕飕的秋风吹散了烟雾。他在后视镜里整理自己的头发,有点长了,几缕头发总是从额头上落下来,倒是有些暗夜伯爵的味道。苗桐本以为他是带着明晃晃的砍刀而来,谁会相信那只是巧遇,却没想到他只是在镜子前整理头发。不过罗佑宁真里帅,有种咄咄逼人的英俊。

“怎么,看我看入迷了?”

“我在想,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嘲笑我。我被源生起诉的事也好,我的男朋友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也好,哪一样拿出来你都可以不沾脏字地讽刺我一个小时啊。”

原来他对她也不是毫无影响麻。即使再淡定,也是有刺的。罗佑宁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寄人篱下的那些年。虽然装作毫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可是别人的一个耳语都能让他竖起全身的刺。他和苗桐的共同点就是,全身长满了利刺。

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会进化出刺来,是同类。

“你太弱了,我觉得没意思了,没兴趣玩了。”

连戏弄的价值都没有了,苗桐懂了,也轻松了:“那你找我干什么,闭幕大会。”

“我是提醒你一句,没有了我,还有吴小芳,她比我的手段脏多了。”

“我皁就领教过了。”今晚是怎么了,一个接—个地来提醒她注意吴小芳,看来吴小芳真的是不得人心。苗桐笑着说,“我以为你们是盟友。”

罗佑宁冷淡地说:“错了,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你和哪个女人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罗佑宁愣一愣,真的没想出来,深夜的风和烟,深爱着死敌的女入,此情此景竟有些矫情的寂寞。

“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有没有人吿诉过你,实话往往是最伤人的?”罗佑宁也笑了,“你真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他不想吿诉苗桐,苗桐说没欺骗他,他是相信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可偏偏相信了,因为苗桐比男人都要敢作敢当。可是他要是说相信她,那他之后给她的零碎折磨就成了笑话了。

当然苗桐也不会告诉他,她之所以愿意帮他,是因为那夜他醉酒,拉着她的手,那些委屈和痛苦是装不出来的。在睡梦中都痛苦得要哭出来的时候,她也有过。

人和人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是一览无余的坦诚,说谎是与生俱来的天分,只不过是说得多和说得少的区别。

分开前,罗佑宁突然说:“我替你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罗佑宁啧了一声,冲她挥了挥手,他终究是看不上她那一根筋的墮落。

源生的新项目第二次被管理局打回来以后,董事会不淡定了。源生地产毕竟是老牌子公司,在做项目规划这方面早是熟门熟路,绝对是按照规矩来办事,一点都不带偷工减料的。这些年就算对建筑队的管理上也很严格,从保险到工资都是公司有专人在管。

如今工人们每天拿着工资,建筑师和专家都好吃好喝地养着,项目不往前推进就等于养着—堆闲人。源生再财大气粗也拖不起,毕竟这个项目几乎调用了公司大部分的可流动性资金,还有银行贷款。懂事儿的人一看就知道,源生这是得罪上面管事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