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护士还要问是不是来看病人,明南忽然看到从办公室出来的孟小溪,眼睛瞬间就亮了,几步就蹿了过来。孟小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发红:“你来了?”

“恩!”明南傻呵呵地点了点头,看了孟小溪半天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那啥,我接你去食堂吃饭。”

孟小溪点了点头,又大又亮的眼睛看了明南一眼,又有些害羞的扭过头去:“我去换件衣服。”

看着孟小溪的身影,明南忍不住咧嘴直笑,而他身边主动搭话却被明南晾在一边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到护士站,一边忍不住问了一嘴:“你和孟小溪处对象了?”

一听见“处对象”这个词,明南脸上的兴奋喜悦顿时藏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猛抬头,孟小溪出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傻样。”

孟小溪脱了白大褂,里面穿了一件白蓝条纹的海魂衫,又精神又好看。孟小溪走到明南身边略微一顿就往前走,明南连忙跟上,等推开大门见旁边没人的时候,才低声说了一句:“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我也有海魂衫,明天咱俩穿一样的。”

孟小溪扑哧一笑,大眼睛变成两道弯月,露出腮边两个酒窝:“谁要和你穿一样的?羞不羞?”明南嘿嘿一笑,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激动的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水解厂占了北岔区的一大半城镇面积,因此不仅每个分厂有自己的食堂,在各个区域也有共用的食堂。虽然每个地方饭菜都差不多,但是一个师傅一个口味,时不时的换一个地方吃,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两人拿着饭盒到窗口排队,如今是秋天,食堂饭菜种类比较丰盛,明南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见今天卖的菜有猪肉炖豆角、倭瓜炖土豆、鲶鱼炖茄子三样。明南是个大小伙子,如今刚到二十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他站在窗口不但要了大份的鲶鱼炖茄子和猪肉炖豆角,还要了两个杂粮馒头。而孟小溪胃口不大又喜欢甜滋滋的菜,只买了倭瓜炖土豆和两穗苞米。

明南看了看她饭盒里的饭,把自己买的两块鱼都夹到孟小溪的饭盒里:“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这还是今年食堂第一次炖鲶鱼呢,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孟小溪看着饭盒有些发愁:“可是我怕吃不完该浪费了。”

“没事,现在不是有我吗?”明南看着她直笑:“你吃剩的都是我的。”

孟小溪脸又红了,低头咬了口鱼朝着明南一乐:“好吃!”

刹那间,明南觉得自己的魂都快飞了。

明南上学时候一直老实,他没像明东当年那样看什么浪漫爱情书籍,所以对于爱情,他一直存在的是最朴实最真诚的想法,就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掏心窝子对她好,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孟小溪情窦初开就遇到了直白热烈的明南,没几天就深深地陷进去了,她开始无时无刻不想着明南,期待着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到小河边散步,甚至晚上在家洗碗的时候也会突然笑起来。

孟大娘看着时不时傻乐的姑娘直发愁,忍不住戳了下孟师傅,示意他看打毛衣的孟小溪:“你瞅瞅你闺女,和李明南处了才一个月,魂都和丢了似的。”

孟师傅见孟小溪虽然两只手不停地在打毛衣,但眼睛却看着虚空的方向时不时抿嘴一笑。孟师傅轻轻咳嗽了一声:“所以说现在国家提倡自由恋爱嘛,有感情基础结婚,以后过日子不得过的和蜜似的。”

孟大娘嗤笑了一声:“等生一堆孩子整天柴米油盐的时候就没蜜了,到时候跟喝苦水差不了多。不过小溪总比我强…”她瞅了孟师傅一眼,嫌弃把脸转过去:“她好歹是喝过蜜的,我这辈子竟喝苦水了。”

“你咋喝苦水了?”孟师傅有些不服气:“打结婚那天起,我的工资在我手上就没超过一天,上午装兜里中午就得给你送回来。你这还叫苦水?那别人家娘们喝的是啥?砒/霜?”

孟大娘被孟师傅说的忍不住乐了,笑着骂了他一句。孟师傅自己也憋不住直乐:“你就别整这些没用的了,找个日子让明南那孩子也来家里吃顿饭才是真的。你说他俩都处了一个来月了,明南每天下班都送小溪回来,还没来咱家正经吃过一顿饭呢。”

“干脆把明南他一家都叫来,你和明南他爹唠唠,我跟他妈他奶好好说说话。”孟大娘一拍大腿做了决定:“要不就这周礼拜天吧,你们都不上班。”

孟师傅摸了支烟在桌子上敲了敲:“咱家上个月买的猪肉可没多少,这个礼拜能买到猪肉不?”

“应该差不离,等我和邻居说说,再让他们借我们一个月肉,咋也得整的像样点。”孟大娘说:“上回在明南家又是鱼又是肉的,还整了一盆飞龙,肉那个香啊,我还是生小伟那年吃过两只。”

“那是他家会打猎。”孟师傅闷闷地说:“我在这方面不在行。咱也不一定非得整和她家一样的菜,姑爷第一次上门,咋也得杀只鸡,包上一盖帘猪肉芹菜的饺子,回头你去供销社买回点罐头啥的,看着多敞亮。

两人商议好了,等第二天明南送孟小溪到楼门口,孟大娘就从二楼叫住了他:“明南,上来一趟,我和你有话说。”未来丈母娘有请,明南赶紧整理了下衣裳,屁颠屁颠地跟着孟小溪上了楼。

孟大娘上下打量着明南,越看越中意,小伙精神对自己姑娘也好,家里也没啥负担,这婚事咋瞅咋中意。

“明南啊,最近家里挺好的吧?”孟大娘拉明南在饭桌前坐下,把准备好的糖水荷包蛋端了上来:“上班一天怪累的,吃几个荷包蛋垫垫肚子。”

明南往大碗里一看里头,里面足足五个鸡蛋,唬的他连忙说道:“大娘这也太多了,再拿个碗出来,我给小溪拨两个,她中午就没吃多少,这会儿估计早饿了。”

看着明南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闺女,孟大娘高兴的咧着嘴直乐:“回头家里就吃饭了,你吃就行。”

明南把碗推到小溪旁边,习惯地性地和她说:“还是你先吃,回头我吃你剩的。”

孟小溪朝着明南一笑,拿起勺子在孟大娘的目瞪口呆下吃了一个鸡蛋,还喝了小半碗糖水,剩下的往旁边一推,孟大娘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拿着手指点了点孟小溪的脑门:“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让你吃你就吃呀,你咋能让明南吃你剩的呢?”

“没事大娘,我俩在食堂也这样。”明南连忙帮小溪把手挡住,有些担心地看她的脑门有没有被戳红。孟大娘一瞧,合着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也不多嘴了,看着小年轻眉来眼去的又是好笑又是无语,瞅瞅自家姑娘那样,眼里除了明南连妈都快忘了。

明南吃完荷包蛋把糖水喝的干干净净的,站起来要去厨房洗碗,孟大娘一把抢过来放在桌上,拉着他又坐下:“别忙这些没用的,听大娘和你说正事。你和小溪也处这么久了,咋也得让你家人来认认门,这个礼拜日叫上你们全家来咱家吃饭,一起说说话啥的。”

明南一听知道丈母娘这是满意自己了,乐的直点头:“我回家就和我奶说。”

“行,那你早点回去吧,一会该天黑了。”孟大娘说完了正事也不再留他,明南连忙站起身来道别,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孟小溪。

孟小溪顺势站了起来,红着脸说了一句:“我送送明南。”孟大娘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是高兴又是心酸:“闺女大了不中留呦。”

明南丈母娘请吃饭,老李家顿时忙活坏了,李老太也不怕费电了,大晚上的翻箱倒柜把自家齐整的衣裳翻出来,挨个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被虫子嗑了。

蓁蓁坐在李老太屋里的炕上一边玩羊拐骨一边逗李老太:“奶,这么暗的灯你能瞅见?”

李老太眯着眼睛一点点摸:“瞅不见也得瞅啊,若是有虫眼可得赶紧缝上,要不然越扯洞越大,白瞎了这好衣裳了。哎呀,咱家攒的布票都给你大哥他们使了,剩下的也就够打个补丁啥的了,这几个月还得攒了给你三哥结婚时使,也不知道到时候够不够。”

李老太越说越发愁,蓁蓁也坐在旁边哀声叹气,李老太愁的是布少,蓁蓁愁的是空间的洋楼里布料不老少,到底用啥借口往出拿。

李老太叹了一口气,蓁蓁跟着叹一口气,等李老太叹了三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她看着蓁蓁直乐:“你有啥好叹气的,全家就你的衣服又多又齐整。”

“我这不是想布的事嘛。”蓁蓁托着腮坐在炕上:“三哥结婚,总得给孟姐姐做身鲜亮的衣裳,这样接亲的时候才好看,再说被褥咋也得做两床新的。”

“可不就是。”李老太越说越发愁,倒是蓁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奶,我听说过去的人会纺布,用啥纺啊?咱家会不会啊?起码能做个被里啥的。”

李老太一听就精神了:“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了,用棉花就行,只是咱家纺车早就坏了。不过也不要紧,那玩意没啥难得,回头让你木匠大叔再帮咱打一个就是。”

王素芬给李老太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让她洗脚,听见他们祖孙两个说话,顺嘴问了一句:“又打啥呀?”

“打纺车,蓁蓁说自己纺个床单被里啥的。”李老太忙不迭地告诉李素芬:“你说说我这脑子,蓁蓁这两年种棉花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这茬。”

王素芬一听也来了兴致:“这纺线的事我在行呀,眼瞅着就冬天了,也出不去屋,到时候我就在家纺线呗。”

李老太高兴的也直点头:“棉花纺出来的布软和,以后给明南孩子当尿布使也挺好。”

眼瞅着李老太越说跑的越来,蓁蓁努力地把话题拽了回来:“那我三哥结婚的衣裳料子咋办?”

“攒呗,再问别人家借点布票,现在不都这么办嘛。”李老太把小脚放在热水盆里,舒服的直叹气:“再给我拎一壶热水来,回头我自己续一续,多泡会儿。”

王素芬出去拿水壶,蓁蓁终于想了一个面上能说的过去的借口:“奶,我倒是能弄到些布。”

李老太瞅着她一脸不信:“现在布多紧缺,就你三婶她外甥闺女的同学在供销社卖布,说现在残次品都要收布票呢。”

“你别管了。”蓁蓁怕自己说多了李老太会问个没完,她连忙下炕装作一副很困的样子,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我这也不一定行,回头再说。”

蓁蓁回到屋里插上房门,身影一闪进了空间,她进了最边上一个洋楼找积存的布料。这几个洋楼的主人都是资本家,资本家的太太最喜欢穿的是旗袍。可现在这风气,不仅穿旗袍是要被批、斗的,连穿个颜色花哨点的衣裳都会被说成“封、资、修”、“腐朽”生活方式的表现。好在这些人家里,男人的衣裳都是以灰、黑、深蓝为主,家里存了不少上好的羊毛呢料子,手一摸又软和又厚实。

蓁蓁找来一个包袱皮,装了三四米的灰色羊毛呢料子、三米长深蓝色呢子料子,又拿了十尺蓝色的绸端放在上头。呢子料子可以做冬天做大衣之类的,但明南结婚的时候是夏天,蓁蓁琢磨着改天去帝都的百货商场里转转,那里有不少好料子卖。

不过结婚的事还早,老李家此刻的心思都在去孟小溪家做客的事上。蓁蓁琢磨着自己一大家子人,明南、明北又特别能造,估计他俩就能给人家吃下三斤粮食去,咋也得带着东西上门。

李老太准备了一篮子鸡蛋、十斤白面,蓁蓁去山里抓了两只野兔两只野鸡又拎了两条大肥鱼。明南之前也想着去弄点野物啥的,可他白天上班,晚上到家天都黑了,根本没法往山上去,一瞅蓁蓁拎回来这么多东西,明南激动的抱起蓁蓁往上一抛:“我的亲妹子呦,你可太好了。”

蓁蓁冷不防离地两米,吓的直拍明南脑袋:“你再敢扔我,我晚上就把这些东西给炖了。”

明南讪笑着把蓁蓁放下:“我这不一高兴就忘了你是大姑娘了嘛,那啥,下周日哥请你看电影,这个月新上的片子,老好看了。”

“行啊。”蓁蓁乐呵呵地同意了:“到时候我坐你和小溪姐中间。”

明南顿时把话憋了回去:“那啥,要不我给你钱,你给你四哥去看吧。”

“行行行!”明北可高兴了:“蓁蓁你叫着你晚秋姐,到时候你就坐我俩中间,我没意见。”

明南忍不住嘲笑了一句:“好像你有意见管用似的,要是蓁蓁不去,那于晚秋能跟你去看电影?”

明北顿时脸就绿了:“我这不还没毕业嘛,等毕业我和于晚秋的事准能成,她知道我喜欢她。”

“肯定知道,瞎子都能看出来。”明南呵呵一笑:“不过那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就你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她还真未必看的上。”看着明北脸都绿了,明南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可不能整天和没长大似的了,起码让人家姑娘看着你能靠得住才行。”

明北一听这话才冷静下来,他挠了挠脑袋,一脸纠结:“我这不和你一样高嘛,咋叫没长大?”

明南伸手搂住明北的肩膀:“长大不是说的个子,是说你的心理和行为的成熟。我问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想和人家结婚?”看着明北红着脸点头,明南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就得让她觉得你靠得住才行,别整天干啥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个长性,起码现在就准备考厂子的事,让她知道你对有以后的日子心里有数。”

明北点了点头,又有些发愁地看着明南:“可是自打你进厂以后,这两年水解厂都没招工,万一明年也不招咋办?”

“那你就去接爸的班。”明南揉了揉明北的脑袋:“光想着娶媳妇了吧,自家的工作都给忘了。”

明北嘿嘿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怕了,等工作落实了以后我就和她说。”

明南坏笑地朝他招了招手,小声告诉她:“也不差这半年,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你能接班的事告诉她,这姑娘聪明着呢,肯定知道你是啥意思,也给人家一个琢磨的时间是不。”

明北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明南一脸崇拜:“哥,你真是我的亲哥!”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上,然后改错字发红包,最迟明天早上八点前全部能发完。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大家一定要谨防感冒,因为我闺女又中招了~~

第61章 第 61 章(捉虫)

到了礼拜天, 老李家一家人打扮的齐齐整整地一早就出门了。李老太是小脚,来回去水解厂的路太远, 李木武便让明南骑着自行车带着李老太先去老孟家,顺便把带给老孟家的东西也带过去, 省的李木武拎着了。

明南骑着自行车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李木武、王素芬两个闷着头往前走,生怕自己去晚了耽误说话的时间。倒是蓁蓁走走玩玩的, 不大会功夫采了一大把鲜花,王素芬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虽然边走边玩,但一直离着自己挺近,便也没说她。

蓁蓁左手拿着花,右手飞快地摘掉多余的叶子, 趁着前头三个人低头猛走的时候, 时不时地在花上做点手脚,等到孟小溪家门口时, 蓁蓁手里的鲜花已经变成了一束漂亮的花束。

六十年代的楼房没有隔音的功能,蓁蓁一行人刚从一楼往上爬,孟大娘就在屋里就听见了动静,连忙打开了门, 和孟小溪一起迎了出去:“刚才还和婶子说你们时候到呢,赶紧的,快进来!”

孟大娘和李木武打了声招呼,把他让进去, 又热情的拉住了王素芬的手:“走这一路累了吧。”她看了看明北,脸上满是笑容:“这是你家最小的那个吧,上次去没见着。”

王素芬点了点头:“这不在水解厂一中上高中嘛,明年就毕业了。”

孟大娘一听顿时羡慕坏了:“你家这几个孩子可都真有出息,我听小溪说蓁蓁学习也好,年年考第一。”

“以前是,现在不是不考试了嘛,谁知道咋样。”王素芬笑了笑:“不过她老师每回见了我都说她挺学习好。”

孟大娘伸手来摸了摸蓁蓁的头:“蓁蓁这孩子不带差的,这一个月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王素芬看着蓁蓁脸上尽是自豪,嘴里却不免谦虚两句:“整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到处去野,这个子不就蹿的比老实孩子更快些。”

“淘气才好呢,看着就机灵,我就稀罕这种的,一瞅就带着灵气。”孟大娘就喜欢漂亮小丫头,一见到蓁蓁就不住嘴的夸。蓁蓁上前问了好,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孟小溪:“我在路上采的,送给孟姐姐。”

孟小溪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花啊草的啥的,更何况蓁蓁手里这束花不仅花头又大又水灵而且颜色艳丽,在落叶开始飘落的秋季看着格外让人心情舒畅。

孟小溪把李老太和王素芬请进屋,又陪着说了会话,见大人说的插不进话去,她便悄悄地拉着蓁蓁到自己屋去。两人找了一个罐头瓶子装上水,把蓁蓁带来的野花插、进去罐头瓶子里。

蓁蓁左右看看,有些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花杆太长了,瞅着要倒似的,小溪姐,你给我拿个剪刀我帮你修剪修剪。”

小溪打开针线盒,从里面拿了一把大剪子递给蓁蓁,蓁蓁三下两下把花茎剪了一小半,错落有致地插在罐头瓶子里,怎么看都赏心悦目。蓁蓁看着罐头瓶子里插的花,有些洋洋自得:“这还是我第一次插花,想不到就插的这么好看,看来我还挺有天赋。”

“往花瓶里装野花还有讲究?”孟小溪吃惊地看着蓁蓁:“我说你咋弄的这么好看呢,以前我都是随便揪一把放瓶子里,瞧着乱糟糟的,不如这样好看。”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啥讲究不讲究的,就是咋好看咋插呗。对了小溪姐,你们这里会不会让不让往家里摆花呀?不会让人看到说咱是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吧?”

“没事,野花怕啥的,我以前往家里摆花来着,你来看看我的花。”孟小溪说着拉开窗帘,露出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君子兰:“这是水源站的人送给我家的,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开花来着,不过今年打过了夏天瞅着有点蔫。”

蓁蓁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君子兰快不行了,不过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施展异能,只用手摸了摸君子兰的叶子,感知它的情况,这才发现君子兰的根部已经开始腐烂了。在孟小溪好奇的注视下,蓁蓁摇了摇植株:“我虽然不养这花啊草的,但是我见天往山上跑,整天和花草混在一起,多少也能知道点。小溪姐,你瞧你这君子兰一摇都有些晃了,我猜应该是烂根了吧。”

“难道是水浇多了?”孟小溪也跟着摇了下君子兰,发现果然如蓁蓁所说,顿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肯定是夏天时候一天两遍水浇的,白瞎这花了,我听说这花烂根就活不了了,回头我抽空扔出去吧,要不然等烂的大了满屋子都是臭味。”

“别,这么好的君子兰扔了可惜了。”蓁蓁连忙拦住了她:“我们把根给洗一洗,把烂掉的地方剪掉,再换些新的土说不定就好了。”孟小溪一听也来了兴致,和蓁蓁把花搬到厨房去收拾花根。

孟家是小三室的房子,孟小溪住在最里面的小屋,里面摆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写字台。隔壁略微大点些的是一个大通铺,孟小溪的三个弟弟住在那;再往外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厨房,原本里头还有个两平米的厕所,不过孟大娘嫌它占地方给拆了,反正外头有公共厕所,干啥非得在家上,拆了厕所多出的地方还能摆个鸡笼子养个鸡啥的。

孟大娘家虽然住的楼房,不过做菜也是烧柴火的大锅,此时里面正炖着一只大公鸡。这炖鸡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因此孟大娘看了下点,趁着这会去屋里跟李老太和王素芬说话。

蓁蓁和孟小溪抬着花正往厨房走呢,见明南坐在东屋门口忍不住叫他:“快过来搬花。”

“这是要弄哪儿去啊?”明南走过来把花接了起来,一头雾水地问道。

“放厨房的水池子里去,我想瞅瞅那花根。”孟小溪指挥着明南往厨房走。

这个年代楼房的水池子是水泥砌的,离地大概三十公分高,而水龙头在一米高的地方,要是开的水流大了指定得崩一地的水。

孟大娘一伸脖子看着三人在倒腾花,她怕自己闺女不过来陪着说话,老李家再啥有想法啥的,连忙叫了孟小溪一声:“小溪过来陪你大娘和你奶说话,你这孩子,在那干啥弄啥花呀。”

小溪有些不好意思跑过来,朝李老太一笑:“我屋里养的君子兰有点烂根了,正准备和蓁蓁妹妹看怎么能给治治呢。”

李老太和善地笑了笑:“没事,你们先去弄去,蓁蓁就爱捣鼓这些,不过她在家种的花倒不在盆里养的,就在那墙根、栅栏底下种了一排,五颜六色的一到夏天可好看了。”

孟大娘瞅着明南兄妹俩把花盆搬厨房去了,又怕弄脏了蓁蓁的衣服,连忙又叫小溪赶紧过去:“你去瞧瞧你蓁蓁妹妹,可别让人孩子动手,你赶紧自己忙活去。”

孟小溪连忙又站起来和李老太、王素芬打了声招呼:“奶、大娘,你们坐着吃瓜子,我去和我妹弄弄花去。”

“快去吧。”王素芬笑了一声,转头和孟大娘说:“这事不赖小溪,我们家蓁蓁到哪儿看见花都走不动道。”

厨房里,蓁蓁用意识包裹住君子兰的根茎,松开泥土,轻轻往上一提,整个君子兰都出来了。把花放到水池子里,蓁蓁用胳膊擦了擦鼻尖的汗,指挥着在一边不知道干啥的明南:“哥,你把土倒在后头树底下,再挖点新土上来。”明南应了一声,两眼一个劲儿地给孟小溪使眼色,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出去,只可惜孟小溪专注着看着蓁蓁清洗花根,用剪刀修建腐烂的部分,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明南。

蓁蓁把剪掉的花根放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一抬头看见明南还在那挤眼睛,忍不住问他一句:“你咋还不走?”

明南可怜巴巴地看着孟小溪,孟小溪抿嘴一笑,又帮着把花翻了个方向,明南只能自己拿着把铁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蓁蓁其实也没有处理烂根的经验,她能做的就是把腐烂的部分修剪掉,等明南拿了新土回来把兰花种回去的时候,使了一点点异能,重新激发君子兰的生机。

两人把君子兰种好,又让明南搬回到屋里,孟小溪洗干净了手,掀开大锅的盖子,用筷子稍微戳了戳,见鸡块已经炖的半熟了,便把一边洗好的蘑菇放了进去,翻炒了几下,往灶坑底下添了把柴火,便带着明南和蓁蓁到东屋说话。

老孟家房子不大,东屋虽然宽敞点,但挤进来这么些人瞬间满当当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明北趁机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说:“大娘,我去找同学玩会儿去。”

“去吧。”孟大娘站起来往他兜里抓了把瓜子:“中午吃饭的时候记着回来。”说着回头把自家的三个小子也往外撵:“都出去玩去,别耽误我们说话。”

四个大小伙子撒丫子往出跑,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蓁蓁顿时觉得空气也清新了,呼吸也通畅了。李老太坐在床上盘着腿换了个姿势,说起了房子的事:“地都批下来了,老大的一块地方了,除了盖房子前院两边都留出了不少地方,到时候种点白菜种点苞米的都行。现在趁着天气还没冷,刚挖好了地基,今天我们出来,明南他三叔带着在那忙活呢,估摸着入冻前就能盖完。”

孟大娘一听脸上满是喜意:“哎呀大娘,你家干事也太麻利了,我还以为咋也得明年开春才能建房子呢。”

“早点盖好了冬天也烧烧炕烘一烘。”李老太笑眯眯地说:“只是你们别嫌弃是平房,咱这北岔除了水解厂,别的地方可没有三层小楼。”

“这楼房有啥好的。”孟大娘也盘腿往床上挪了挪:“我们这也是换了好几次才换到这么大的房子,一开始我们住在对面那个一楼,总共就一间屋一个厨房。就现在这屋,在楼房里算是最大的了,可你瞅瞅屋里人一多就憋屈,养个鸡还得在厨房,哪有你们山底下那大院子好,还有树有菜园子啥的,我可相中了。”

“等孩子结婚以后,春暖花开你就过去住几天,反正他们小两口一个房子,咋都住的下。”李老太乐呵呵地说:“正好我们也盼个能说话的。”

“好,到时候我指定得串门去。”孟大娘连忙客套地回了一句。

孟小溪看了眼桌子的闹钟,估摸着小鸡炖蘑菇快好了,站起来笑了一句:“奶、大娘,你们坐着说话,我去做饭去。”

孟大娘有些自得的看了眼闺女,忍不住和李老太夸了一句:“大娘,不是我夸小溪,她做菜可比我强多了,一会儿你们也尝尝她的手艺。我家这闺女,收拾屋子做饭都是好手,过日子指定差不了。”

王素芬认同地点了点头:“一看大妹子就是利索人,小溪一看就随你。”

蓁蓁坐在凳子上听她们夸来夸去有点无聊,连忙站起来说一句:“我去帮小溪姐做饭就要往厨房走。”

李老太吓得连忙叫住了她,家里平时连烧热水都不敢让蓁蓁动手,生怕烫着她。可若是直白的说不让她去厨房,又怕老孟家想多了,李老太一着急,瞅见明南了,顿时急中生智地说:“让明南去帮忙,也好增进增进感情,你个小姑娘掺和啥。”明南心里一乐,来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和小溪单独相处了,立马屁颠屁颠地去了厨房。

孟小溪手脚特别麻利,把小鸡炖蘑菇盛出来,转眼功夫就炒了五个菜出来,明南在旁边洗菜的速度都赶不上人家做菜的。等饭菜做好了以后摆在桌上,孟师傅倒上白酒,一遍又一遍地敬李木武,等喝到第二盅的时候,李老太就说到了找个媒人上孟家提亲的事。

孟大娘对婚前恋爱这事有点打怵,生怕不成了再耽误女儿的名誉,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听你们安排就是,咱家没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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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明南结婚用的房子终于在寒冬来临之前盖完了,正在李老太坐在炕上盘算请人去老孟家提亲时,广播里的新闻忽然说道:“…下达重要指令: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蓁蓁手里的榛子撒了一炕,她愣愣地看着收音机有些发懵,她对上山下乡这段历史印象不深,一直以为明年才开始,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见蓁蓁有些发愣,李老太吓了一跳,连忙摸她脑袋,生怕她被啥冲撞了。蓁蓁连忙拽下来李老太的手,懊恼地快哭了:“奶,你听广播,我四哥这回惨了。”

李老太一听也吓了一跳,刚想问为啥,就听广播里继续说道:“…在校的初中生、高中生都要到广阔的农村去…”

“明北这是要当知青上山下乡?”李老太愣愣地问了一句。

这上山下乡这词不是第一次提,在五十年代初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概念了,当初还从各地来了很多知青到黑省,开垦了不少农场出来,很大程度解决了黑省粮食短缺的问题。

想起以前来黑省开荒的知青都是来自四海八方,有不少白生生的城市知青开了几年的荒地累的黑瘦不说,还几年都见不了家人一面。

想起明东常年在安北教书,明西在部队里一走两年没有只字片语,身边只有明南、明北这两个孙子,原本想着明南结了婚以后就给明北操办,怎么年还没过呢就要插队了?一时间李老太没忍住,坐在炕上抹起眼泪来。

蓁蓁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这次的插队不但历时很久而且后续回城也存在很多不可控的问题。当天晚上,老李家一家人坐在炕上商量起这事怎么办,对于国家的政策,硬抗是抗不过的,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让明北赶紧接班才能逃过此事。明北难得的沉默了一晚上没有吭声,第二天早上很早起来去了学校。

这种指令明显的政策在全国范围内实施的很快,才隔半个月,原本还有半年才毕业的明北就提前拿到了毕业生,学校通知叫在家等着插队的消息,不能随便出去。

王素芬想着自己四个儿子,两个不在身边,这会儿又要走一个,忍不住坐在炕上直哭,李老太坐在炕上也长吁短叹的。李木武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他带着帽子出门去粮库,看能不能把儿子接班的事办下来,李老太和王素芬此时也没有别的主意,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李木武的消息。

也许是李木武提出让儿子接班的这个时期太明显,粮库一时没有回话。李木武拿着烟去找了几次,终于得到了粮库的一句准话:不行!

接班这条路也堵死了,看来明北只有下乡一条路了,一家人伤心之余,不免对明北都格外关爱起来。李老太又一次地叫李木武提早杀了年猪,一天两顿的给明北炖肉,想着提前给他补一补,等以后插队了,还不一定啥时候能见到肉腥呢。

蓁蓁想着明北这几年念叨了不少次以前烤的鹿肉好吃,就用意识控制头公鹿下了山,让它自己跑到了老李家大门,险些把刚要出门的李木武撞个跟头。

家里这些人也就李老太知道蓁蓁能控制动物,她摸了摸蓁蓁的脑袋,半是高兴半是心酸:“他吃猪肉不就得了,你还惯着他。”

“吃吧吃吧,这不要出去插队了嘛。”蓁蓁叹了口气:“他还想吃啥都叫他吃,说不定以后都得自己做饭啥的,也不知道我四哥得饿成啥样。”

完了,一听这话,王素芬又哭了。

火盆再一次点起,铁盘子又架在上头,一样的烤法一样的鹿肉,只不过当初一起吃烤鹿肉的人少了许多。明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鹿肉,等烤熟了第一盘先送到了李老太他们的桌上,自己又迫不及待地放上新的鹿肉。

李老太夹起一块鹿肉,却怎么也下不去嘴,她抬头把明北叫过来:“还是你吃吧,奶吃不下。”

明北坐在炕上,拿筷子替李老太拿白菜心卷了一个肉卷递给她:“奶,其实也没啥,我觉得挺好的。等插队的时候,我估计我能和于晚秋分到一起,说不定在一起相处两年,她就愿意嫁给我了呢。”

李老太险些没被嘴里的肉噎死,顿时伤感去了大半,她一脸惊愕地看着明北:“于晚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