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啸风马上说:“不用别人,我来。”

小飞和东子便没动。

白啸风盯着白啸云,咬着牙说:“你要恨我,就冲着我来。明天我就开香堂,让你破门出帮。”

白松冷冷地哼了一声:“为什么?就为他搞了你的男宠?”

“够了。”白啸风大吼一声。“爸,小幽是我什么人,是我们风云帮的什么人,你可以去问问帮中的几千个兄弟。他白啸云今天干出这种事来,那就是以下犯上,不守规矩。““好,那你就杀了他。”白松沉着脸。“顺便再杀了我,让我和你弟弟一起找你妈团聚去。”

一听他的话,白啸风顿时想起了母亲的临终遗言,不由得又气又恨又无奈。他大口喘息着,半晌方道:“白啸云,这次我念在跟你是亲兄弟的情份上,放你一马。但是,你这样对小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公了还是私了?我等着你。“白啸云这时已经恢复了理智,很聪明地没吭声。

白啸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许幽,大步走出门去。

外面的弟兄便都跟着他和陈三走了。

白松看着嘴角淌血,额头青肿,有点狼狈的白啸云,恼怒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第24章

白啸风小心翼翼地把许幽放进超大的浴缸中,里面放满了温水,慢慢地浸到他的脖颈,将他温柔地包裹住。

许幽仍然昏迷着,脸色苍白,眉峰微蹙,一身上下伤痕累累,不一会儿,有淡淡的血丝飘散在水里。

白啸风咬着牙,手势极为轻柔地替他把身体清洗干净,最后硬着心肠将手指伸进他受伤的地方。

许幽即使在昏迷中也颤抖起来,显然疼得厉害。

白啸风很快清理好,便将他抱出来,擦干,放到床上,用药,然后用被子把他裹好。

许幽一直昏迷不醒,任他摆弄着。

白啸风找出消炎药,把胶囊拉开,倒出里面的药粉,用温水化了,伸手把许幽搂起来一点,小心翼翼地把药给他灌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许幽才把药水咽下。

白啸风又给他灌了几口水。许幽似乎觉得咽喉好过多了,呼吸从时轻时重变得均匀起来。白啸风坐在床边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陈三坐在外面转角处的软椅上,一直安静地等着。见白啸风走了出来,他立刻起身,关心地问:“小幽怎么样?”

“还在昏睡,我给他灌了点药下去。”白啸风紧皱眉头。“我怕这样不行,得找人来给他输液。”

陈三想了想,微微摇头:“医生要检查之后才肯开药的,小幽这个样子,你能让他检查吗?”

白啸风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帮中应该培养几个医生出来了,外面的人终究不放心。”

“嗯。”陈三微笑。“等小幽醒了,给他吃点特效的消炎药吧。”

“也好。”白啸风示意他一起走到屋顶花园去。

在这里不会有人偷听,他才问陈三:“你说我该怎么办?啸云这次太过分了,我如果放过他,实在对不起小幽,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要对付他,我爸又护着他,还抬出我妈来。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才好?“陈三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如果是我弟弟干出这种事来,我一定会先把他痛打一顿,然后发配边关,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这才能让他记住教训。“白啸风仰头望天,半晌才道:“他自己也有公司,有生意,我还真把他弄不走。至于痛打,我的身手只比他好一点,如果要让弟兄们动手,那就是一场混战了,肯定演变成帮中内讧,那我们的敌人不但会拍手称快,而且更会趁机进攻。我不能冒这个险。“陈三也是一帮之主,手下几千弟兄,虽然在东部地区已是龙头老大,但敌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他的江湖地位,对于白啸风的顾虑,他很明白。沉默片刻,他长叹一声:“小幽太委屈了。”

白啸风默默点头。他叱咤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不由得紧锁双眉,想了又想。

陈三也替他头疼,想了很久,才道:“风哥,你也别太伤神,我们现在的生意要紧。我看你还是先把小幽照顾好,同时想办法狠狠教训一下你弟弟。不要太伤筋动骨,谅你们家老爷子也没话说。如果你不方便动手,我可以帮忙。我们斗智不斗力,也不会暴露什么。“白啸风思索着他的话,慢慢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会把小幽照顾好的。另外,我也的确要好好教训一下啸云了。他从小就被我父母溺爱,身上毛病不少,又志大才疏,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是因为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给他机会。他现在身边有不少垃圾,撺掇他搞那些旁门左道,我非管不可,不然一定出大事。““对。”陈三也是猛醒。“他出事不要紧,会连累我们的。”

“是啊。”白啸风做了个手势,与陈三进了玻璃屋,详细商议起来。

夜里没有什么球赛,陈三便带着人走了。小飞和东子也分别带着兄弟离开,只留下了许幽的护卫,他们在一楼的房间里休息,有人轮流在客厅里值班。

白啸风把事情安排完,终于回到卧室。他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到浴室里洗了澡,便躺到许幽身边。

他不敢碰那个伤痕累累的人,耳边听着他轻而弱的呼吸,心里像有人在使劲揪着一样的疼。过了很久,他才睡着。

清晨,许幽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昨夜那个黑暗的地狱了。

他平静地躺着。房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阴暗。他微微转头,看向通往屋顶花园的玻璃门。

外面正在下雨,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有些阴暗。

他动了动身体,随即疼得差点哼出声来。他只觉全身滚烫,头疼欲裂,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里里外外都在剧烈疼痛。

他深深地呼吸着,等着这骤然袭来的剧痛缓解。

一道尖锐的刺痛感从身下直刺上来,就像有一把极细的剑插在里面,随着他的动作而深入,把脆弱的身体内部伤得破败不堪。

他咬牙忍耐着,半晌才好过了一些。平躺得太久了,他觉得腰疼得像要断了似的,便硬撑着翻了一下身,略微侧躺,面向着通往屋顶花园的玻璃门。

白啸风已经起床,到了一楼。

上午有球赛,那些操盘手很早就过来了,坐在电脑前看着投注的情况。他下去看了看,关照一下,同时熬了一点粥,准备让许幽醒过来的时候吃。

等到他上楼,许幽已经又疲倦地睡着了。

这之后,他时睡时醒,却总是在白啸风离开的时候醒,白啸风上来看他的时候睡着,两人老是错过。直到中午,白啸风上来打算再给他灌药,许幽才被他弄醒了。

看到白啸风关切的眼神,许幽心里好过了一些。他张开嘴,咽下苦涩的药粉,又连着喝了几口水,这才微微摇头,示意可以了。

白啸风放下他,立刻下楼去盛了白粥上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许幽吃了一小碗,便觉得饱了。

白啸风一直在按时给他灌特效的抗生素,他现在没有发烧,只是全身都痛得很,尤其是身体里,一动就疼,这让他没办法不想起那件屈辱的事情。

白啸风拖过一个垫子来给他放在身后,让他半靠着,随即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了吻,沉重地说:“对不起,小幽,昨晚都怪我,喝酒实在喝得太多了,完全没顾到你。如果不是有个兄弟从窗外经过,听到你叫我的声音不对,跑去告诉小飞,我只怕来得还要晚,让你吃的苦还要多。“许幽闭了闭眼,脑中一片空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啸风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轻声说:“我跟他打了一架。如果不是我爸赶来阻止,我真想打死他。”

许幽看着他腮帮子上的一大块淤青,唇边有了一丝笑意,不由得从他掌中抽出手来,伸过去轻轻抚了抚。

白啸风像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点顽皮,有点脆弱,有点沉默,在自己父亲和弟弟那里受了很多委屈,却倔强地一声不吭,自己对他好,他便会开心地笑,于是让自己更加爱他,不能自拔。

想着想着,他把脸上的手拿下来,合在自己火热的掌中,沉沉地说:“小幽,我爱你。”

许幽轻轻点头,仍然看着他。

白啸风在他清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以往总是坚定不移的脸上此时充满歉疚与不安。许幽很憔悴,他也一样,宿醉、恼怒、为难、忐忑都使他睡眠不足。

一夜之间,两个本来站在世界之巅的人却陷入了矛盾的泥潭中。

白啸风握紧了他的手,低低地说:“小幽,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啸云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死有余辜。如果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灭了他。可是,他是我亲弟弟。我爸昨天赶过来阻止我,又提起我妈来堵我的嘴。可是,如果我不收拾他,又对不起你。我…只能说,我会教训他,但我不能杀他。小幽,请你原谅。“许幽垂下眼帘。

白啸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许幽抬起眼来,静静地说:“我明白。风哥,你不用太为难,我…没什么的。这几天我可能去不了夜店那边,我想把电脑拿回家来做。“白啸风如释重负,连忙笑道:“没问题,一切都听你的。一会儿我叫东子带几个弟兄过去,把电脑搬过来。”

许幽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疲倦。

白啸风赶紧起身,一手托住他,一手抽出他身后的垫子,扶他慢慢躺下去。

这一动,身体立刻大痛起来,许幽猝不及防,呻吟冲口而出。

白啸风停止了动作,担心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疼惜和歉意。

许幽闭上眼,缓缓地把身体放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便不再动了。

白啸风把凉被轻柔地拉上来,替他盖好,这才起身离开。

外面,雨仍然在下,天空更加阴暗。

许幽再醒来时已是半夜,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疼痛也减轻了一些。

夜深人静,他隐隐地听到楼下有很大的动静,不由得感到诧异。

他忍了一会儿,便硬撑着起身,走出去看看。

打开门,楼下果然很吵,许幽觉得很奇怪。

这个时间球赛早就结束了,他们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收钱付钱的弟兄这时都该在外面,而操盘手和技术人员则应该休息了。以前的那些天,一到夜里,他这屋子都会安静下来,这时候却吵成这样,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白啸云闹上门来了?又或者是白啸风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动手?

想着,许幽慢慢走下楼梯。

他穿着软皮拖鞋,走起路来没有声音,一直走到楼下,也没人注意他。

厅里人来人往,有不少人拿着电话在急急地说着什么。陈三和他的人都不在。沙发里坐着几个兄弟,有人在替他们裹伤。

东子正跟白啸风在客厅另一头的窗边说话,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许幽吃了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弟兄们都停止了说话,转过头来看他,随即齐声叫道:“幽哥。”

许幽点了点头,冷静地问:“怎么了?”

人人都转头看向白啸风。

他走过来,沉声说:“小幽,刚才球赛结束后,东子他们去天上天拿电脑,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伏击,就在外面那条路上。你也知道,那条道上一向很少有车经过,很清静,是伏击的最佳地点。对方没动枪,都拿着铁棒和砍刀,用厢式货车堵住了他们就大打出手。东子他们寡不敌众,弟兄们都受了伤。“许幽感到很震惊,看了看他,又去看东子。他的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有些尴尬地说:“幽哥,对不起。兄弟们都拼了命,可还是…

没挡住他们。电脑…被他们抢走了。“

第25章

许幽穿着中式立领的宝蓝色真丝唐装站在那里,漂亮优雅,看上去很像是电影里那种正派的龙头老大。

这种衣服可以穿着睡觉,也可以当家居服穿,许幽很喜欢,白啸风也喜欢,帮他买过好几件。这衣服是白啸风替他穿上的,中式立领将他修长的脖颈遮去了一部分,身上的那些痕迹就不会显现出来。丝质面料也会保护他受伤的肌肤,不会让他因为衣料的摩擦而疼痛。

听到东子的话,许幽只是微微一怔,却根本就没有多问。他上前去,一一查看了那几个弟兄的伤势,立刻说:“马上送医院,快。”

他们都有些意外:“幽哥?”

许幽很生气:“这几个弟兄伤得这么重,为什么当时不往医院送?还有,为什么不立刻叫醒我?现在少说废话,立刻把他们送到医院去,快。“这几个人有两个断了臂骨,倒还不重,另外有一个被打断了肋骨,一直吐血,还有几人被刀砍伤了,身上血淋淋的,必须送医院救治,不然十分危险。

他们本就对许幽敬若神明,这时都不敢再说什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转头看向白啸风,等他的指示。

许幽立刻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让他难以说“不”。只是,这样的要求白啸风怎么会说“不”呢?他微笑着点头,对东子说:“听幽哥的话,立刻送弟兄们去医院。我会给卢主任打电话的,你们去他的医院,方便一些。“东子马上点头:“是。”随即一挥手。

他的那些兄弟便把受伤的几个人背着抬着的弄下去了。

白啸风走到许幽面前,关心地说:“你怎么下楼来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都别管。陈三把他们家厨师派过来了,给你熬了甲鱼汤,你去喝点。“许幽的脸色十分苍白,衬得他眼睛和头发更加黑亮。他瘦了很多,但并没有萎靡的感觉。白啸风看着他,感觉很安慰。

很早以前他就教过这个孩子,行走江湖,如果你先垮下来,别人就会立刻落井下石,所以无论再怎么难受,自己都要先挺住,那样才可能站稳脚跟,不至兵败如山倒。多年以来,这孩子真是记住了,无论经过多少艰难困苦,受过多大的罪,在人前都始终挺立不倒,让人找不到破绽。

许幽的脑中已经感到晕眩,却一直等到大部分风云帮的弟兄都走了,他才放松下来,身形摇摇欲倒。

白啸风急了,伸手就架住他。

许幽的护卫们昨天晚上没护住他,都在心里惭愧不已,这时一起围上来,关切地看着他。

许幽对他们笑了笑,低声说:“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

白啸风不再让他硬撑,立刻将他抱起来,送上楼去。

有机灵的护卫将汤煲端上楼,放在转角处的小方几上,备好碗筷。

白啸风果然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看到眼前的汤,不由得赞许地点头。

许幽喝完汤,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看白啸风不在,便下床打开了墙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了那个秘密邮箱。

里面又有托尼发来的两封信,他仔细看了后,便发了一封长信过去。

这时,他顶在心里的那口气才算是得到了抒解,顿时觉得疲惫不堪,便关了机,回到床上躺下。

白啸风进来看他已经睡着,这才出去布置行动。

这次来抢电脑的人大概都不太懂这玩意儿,实际上,只要抢电脑主机就可以了,可他们执行命令十分彻底,连显示器、键盘、鼠标都一古脑儿拿走了,为此还多伤了一些人。

想到伤人,他心念一动,马上拿出手机:“小飞,你立刻调集人手,挨家挨户地查医院和私人诊所,如果市区里没有,就查周围的郊县。今天我们的人伤了不少,对方也不会好过。“小飞立刻明白了:“是,风哥,我马上就办。”

这一夜,许幽吃了药后,在白啸风身边睡得很熟。

白啸风心里有事,略微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把陈三找来细细商量。

电脑被抢,也直接关系到陈三那边的安全,而且这事究竟是他们哪一方的对头做的,也需要立刻调查。

“这真是多事之秋,偏偏在我们大赚的时候来搞这一手,真让人恼火。”陈三皱着眉说。“我那边应该没人做这事。我的对手最近都在做别的事,没沾赌这一行,而且也不知道小幽在帮我做事。我看多半是你的对头做的。你好好想想,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白啸风认真想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我想来想去,倒是自己家人找我麻烦的多。其实以我们风云帮的实力,江湖上总会给我几分面子,只有我爸和啸云才不拿我当回事。他们知道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是他们做的。他们抢我们的电脑干什么?总要有好处吧?““我看倒不见得。”陈三冷笑一声。“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干的还少吗?我看他们就是看你和小幽不顺眼,故意惹事,找碴,无事生非。你们让他们不痛快了,他们也就要让你们不痛快。“白啸风沉默片刻,到底是自己家人,尤其是他已经夺了父亲的权,现在就不便再出言抨击。

陈三是他知己,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和处境,不由得叹了口气:“风哥,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就算是白老爷子也应该听你的。说实话,你们家人口简单,却这么多事,真让人意想不到。我们家兄弟七人,加上堂兄弟,有十六个,我在家排行老三,老爸的遗嘱却让人接班,我那两个哥哥却都赞成。我独掌大权,兄弟们各行其职,全部支持我,我们家族的事业才会发展得这么迅猛。现在你们风云帮势头强劲,白老爷子应该高兴才对,他的事业在你手上发扬光大,这是求之不得的事。还有你那个弟弟,身手倒是好,头脑却简单,尽做些没谱的事。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一老一少如果在暗中使绊,对我们的影响还真不小。“白啸风抹了一把脸,勉强笑了一下:“我们两家的情况不一样。你是你们家老爷子去世后,按照遗嘱接的班,没人能非议什么。可我是老爷子在世时,硬逼他退的位,他即使心里恨我,不再当我是他儿子,我也没话好说。“陈三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这是你的家事,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我们是兄弟,我才多这一句嘴。其实我只有一个原则,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祸害我们的事业。““那是当然。”白啸风立刻点头。“这你放心,我们的事业是最重要的,关系着你们两帮一万多兄弟的生计,我是绝不会调以轻心的。”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号码,见是派驻江城的负责人打来的,便立刻接了起来。现在已是深夜,除非是急事,否则不可能直接打到他这里来。

那个负责人很年轻,不到三十岁,说话的声音很急:“风哥,出事了。”

“什么事?”白啸风微微皱眉,声音却很沉着。“你慢慢说,别着急。”

那个年轻人镇定了一些,有条有理地叙述起来:“我们在江城的代理太贪,发展的下线太多,也没有仔细甄别。今天阿根廷那场球赛,有两个客人通过同一个中介分别下注五十万。代理没有认真判断,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请示,以为这场球阿根廷是稳赢的,我们反正吃水钱,就接了单。结果阿根廷被淘汰了。那两个人输了以后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竟然连夜逃走了。按规矩,这钱就得由代理先垫出来,然后他去追中介,中介再去追那两个人。可是,那个中介只开了一家小酒楼,就算把家产全都卖了也不值一百万。我们的代理沉不住气,因为周一是结算日,怕到时候拿不出钱来,我们肯定要找他,一时急了,便去逼那个中介人。那个人也是怕得狠,想不开,就跳了楼。这事闹大了,警察和媒体现在都赶去了医院。代理看捂不住了,这才打电话过来紧急求援。风哥,这事我搞不定,必须你亲自过来才行。“白啸风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引起警方重视,那对他们的事业影响很大,非常麻烦。

他沉声道:“我马上就来。你立刻去医院,让那个代理去稳住伤者和他们的家属。如果有警方和媒体问起,就说不清楚,有可能是生意不好,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别的什么都不准说,必要时用点手段。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知道。”那人立刻说。“我现在就在医院,已经稳住了他的家属。他本人还在昏迷中,他老婆也不大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目前问题不大。

能被白啸风看中,派去做地区负责人,自然都是有能力又机灵的人,白啸风对他的应变很满意,便道:“好,我现在就动身,四小时后到。

这段时间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和我联系。还有,记得让那个代理闭嘴,一个字都不准乱说。““明白。”那个年轻人立刻答应。

陈三询问地看向他。

白啸风简单地说:“江城有两个客户逃了,跑了一百万的单,一个中介跳楼了,我得赶去处理。”

江城属于西部地区,是白啸风的地盘,陈三便不再问,只道:“你赶快去吧,这事可大可小,必须小心处置。”

“嗯。”白啸风略一犹豫,对他说。“兄弟,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小幽。他脾气犟,这回又吃了这么大苦头,如果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想要做什么,你也别拦他,由着他去做。趁我不在,让他出出气也好。““行。”陈三笑了。

白啸风匆匆上楼,走进卧室。看着熟睡的许幽,俯头吻了他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第26章

许幽一夜无梦,得到了彻底的休息,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下床拉开门帘、窗帘,看着外面满地阳光,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暂时不想去回想前天晚上的事,转身走进浴室。

脱掉衣服,镜中的人全身伤痕累累,皮下有淤血已经扩散开,变成大片大片的紫青,衬着他白皙的肤色,有点惨不忍睹。

从他十五岁起,白啸云就一直在动他的心思,可白啸风护得严,许幽自己也防得紧,他一直没能得手。这两年来,许幽的身份地位在黑白两道都如日中天,他和白啸风都认为白啸云不会有这个胆子再做这样的事,顶多是言谈举止上轻薄一点,目的只是发泄对白啸风的不满,渐渐的便没那么戒备,却没想到还是错了。他在一个许幽和白啸风都绝没有料到的时机动了手,而且还成功了,真不知他这么做算是太鲁莽还是太聪明。

只是,他是白啸风惟一的弟弟,两人童年和少年时代也很友爱。白啸风一向都很照顾这个弟弟,两人曾经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

当年他们的父亲白松创建风云帮,白啸风和白啸云兄弟俩没少在外面冲锋陷阵,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互相救援,情义是很深的。

白啸风是长子,担的责任多一点,白啸云是小儿子,自然被母亲宠爱一些,两人都觉得很正常,关系一直很亲厚。

直到白啸风接任帮主之位,又不肯对白啸云委以重任,亲兄弟间才渐渐有了很深的鸿沟。白啸云对兄长十分恼怒,常常做出挑衅的事,而且越来越过分。尽管如此,白啸风念着自己只有这一个弟弟,从来没对他下过重手,这次只怕也下不了狠心教训他。

许幽心里涌起一丝淡淡苦涩。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想起了留下这些痕迹的人,顿时觉得有点恶心。他赶紧转身,拉上浴帘挡住镜子,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身体洗了好几遍。

白啸风给他身体里外都用过药,他的伤都没有发炎,痊愈状况良好。滚热的水打在身上,他并没觉得疼,只是心理上很不舒服,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虽然对身体并无太大损伤,却一想起来就厌恶。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擦干身体,换上一身黑色暗花的真丝唐装,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抬眼,他便看见陈三坐在屋里,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三哥,你来啦?”

“嗯。”陈三微笑点头,脸上满是关切。“怎么样?还难受吗?”

许幽笑容一敛,微微摇了摇头:“还行,好些了。”

“这个白啸云,简直太过分了。”陈三紧皱眉头,很不以为然。“你还是上床去躺着吧。我已经叫他们把粥热一下,这就送上来。你吃点东西。““谢谢。”许幽在他面前比较自在,便依言上了床,斜倚在床头。

“小幽,风哥在夜里走了。当时你睡着了,他来不及告诉你。”陈三温和地笑着。“他在江城那边的代理出了些问题,好像没按他制定的规矩办,出了大事,他急着赶去处理。““哦,好。”许幽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陈三犹豫了一下,亲切地说:“小幽,有些事如果想起来会让自己难过,那就不用多想,这样会好过些。”

许幽忽然觉得脸有点热。

他是通过白啸风认识陈三的,两人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渐渐就有了知己之感。陈三的性格与白家兄弟截然相反,温和淡雅,从容不迫。许幽在他面前也一直进退有度,斯文有礼。现在,想到让他看到过自己那么狼狈的情形,真是有点无地自容。

看着他略显尴尬的模样,陈三笑起来,温和地说:“小幽,我比你大了八岁,在心里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弟弟。这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吧。“许幽无语。

他也希望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可是,被人那样折磨侮辱过,再怎么能忍,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再说,他虽然性情温和,但并不是驼鸟,也不会认为只要逃避了,那些事情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