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委屈求全伏低作小,心甘情愿的放□段,似怕惊吓着了面前女子的聂震,是从不曾出现过的,若是让聂小肥瞧见了,怕是连眼珠子也要惊吓的掉出来…

可是坐着的女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来,眸光复杂的有点蜇人,聂震游戏人间数年,从不曾见过这样坚定痛楚及自嘲的目光。

她说:“我的身世这样不堪,你原虽然知道,却不曾亲见过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见了,就应该避之三舍才对。我感激你这段时间给我的种种恩惠照顾…及…”及什么,她却没说,仿佛有字就含在舌尖,“…但有这样的岳母,将来她必将带给你更多难堪,不如趁着现在速速给了我休书,再放一叶小舟,让我自行离去,对你我都好!”

聂震再忍不住,仿佛是手臂有了自主意识,在他还没意识到之前,已经伸臂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就像搂着毕生寻到的珍宝。

等到他感觉到,嘴里的话已经不由自主的流淌了出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子,冰清玉洁,善良聪慧勇敢…哪怕是你母亲的出现,也不能改变你是这样的女子!你本来就是这样的好女子,这与你母亲无关!无论她出不出现,你都是我的媳妇儿,就算你想逃也逃不了,你生来就是给我做媳妇儿的!…将来还要做我孩子的母亲…”

说了这么多,仿佛是还嫌不够似的,他低下头,小心吻着她的双眼,感觉到那本来干涸的紧闭着的眸子里又流出了水泽,他怜惜的悉数吞下了肚,借着这样的爱抚,希望能够抚平她心里的惊慌失措与伤痛绝望…

他这样温柔的亲吻,恰似打开了秦苒的心门,随着她紧绷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聂震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相中个意志坚定的媳妇儿,想要长住在她的心房也不容易…说起来,还得感谢这突然冒出来的岳母!

感谢归感谢,当晚只等秦苒睡了,聂震使了丫头在舱门外值夜,守着秦苒,自己带着聂小肥摸到底舱去寻高氏。

之前虽然众人都走了,甲板上只余高氏与聂霖,但聂震对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岳母猜测颇多,早留了聂小肥在暗处盯着。

高氏见了女儿被拒,失魂落魄回到了下仆住的底舱。聂霖为了便于召唤高氏,早跟手底下人通了气,给高氏安排了一个单个的小舱房。

聂小肥敲了敲舱门,高氏正在自怜自伤,只当女儿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相认,这会私下来相会,抹抹鬓角,腹内盘算着要将当初生她的辛苦多多讲上一讲,好打动了她,晚点有靠。

打开了门,在舱内昏暗的灯光下见是个面生的小厮,小厮退后一步,身形高大的男子挡在了她面前。

“贤婿…苒儿呢?”

既然女婿肯来见她,高氏心中顿时希望大盛,满眼欣慰的瞧着聂震,大有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心态。

聂震冷笑:“这位夫人好没道理,见人上来便胡乱张口喊女婿,当本少爷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长辈的吗?”

“你…那你来是做什么?”

高氏从这话音里隐约感觉不妙,还要不死心的往聂震身后去瞧,希望闺女心软,尾随而至。

“高夫人,对不住了!本公子刚认识小苒的时候,她便只有爹没有娘,连岳父大人也从来不承认岳母尚在人世,要我这做女婿的费心寻上一寻。因此,像你这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妇人,不但弄的本公子的娘子伤心难禁,还想冒充她的亲娘,说不得,本公子只好早早将你打发了,省得让本公子的媳妇儿伤心了!”

“你…你敢!”

高氏色厉内荏,暗道,听说过许多大户人家里手眼通天,弄死个把人,花点钱就抹平了事。更何况漕上汉子手头有人命的不在少数,连官府也无法费心追究,今日自己这是倒了大霉了…

“公子,公子我错了,我年老糊涂,不记得自己的闺女了…”

她这几年被杨老头毒打,求饶这项本领练的纯熟,见得势头不妙,立时软了下来。

日子虽然难过,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且顾眼下要紧。

迎着小舱内的朦胧灯火,聂震唇角残忍的冷笑刺的高氏恨不得藏到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那俊美如斯,却也冷酷如斯的年轻男子笑如浅月:“本来还想着,高夫人若是非要冒认本公子的岳母,少不得本公子还要送高夫人一程,这河里年年新添不少水鬼,想来它们是很乐意再添一位的!”

高氏吓的脸都白了,双腿哆嗦,扑嗵一声跪倒在了聂震面前,求饶不止。

这女婿简直跟夺命阎罗一般吓人!

不认也罢。

聂震抚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似在沉思,被高氏求饶的声音吵的不耐烦,漫不经心对着身后吩咐:“给她一点散碎银子,弄一叶舟子送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在大奶奶面前出现!”

他身后不知何时藏着的两个暗影立刻飘然而出,熟练的抽出帕子塞住了高氏的嘴,将她双臂扭住,拖着她展眼间消失在了底舱走道里。

聂小肥好奇的凑上前去谄媚拍马:“少主英明!早点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省的少奶奶再伤心!”被聂震一瞪,又磕磕巴巴道:“不过…要是此事被大奶奶知道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少主?”

聂震在他的大脑袋上弹了一记,潇洒转身,又化作了一个温文公子,跟之前叫着要将高氏丢到漕河里的凶残判若两人。

“你当你家大奶奶是菩萨转世,不念旧恶?这种事情我不替她做,谁来替她做?反正又没将那高氏杀了卖了,只是送她去一个远远的地方做活养老,比她跟着那杨老头日子好过多了,至于荣华富贵,这辈子她恐怕是没指望了。”

在聂小肥仰慕的眼光里,聂震兀自得意一笑:“不过本公子还就喜欢这种爱憎分明的女子,比之世上许多糊涂男子强上千万倍!”

聂震回到卧舱里的时候,秦苒还在梦中,浑然不知聂震已经在她的睡梦之中替她解决了一大麻烦。

她睡的不甚安稳,眼角隐约还有泪滴,眉头紧蹙,聂震轻轻伸指替她抚平了紧蹙的眉头,脱了外衣,钻进了暖意融融的被窝,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许是最近养成的习惯,她在睡梦中也乖顺的将身子偎进了他怀里。

聂震满足的一叹!

第二日晨起,秦苒内心忐忑,生怕公婆对自己不满,又偷偷打量聂震表情,见他温柔怜惜的神情不减反浓,一颗心始缓缓落下。

分别去公婆舱房请安,见他二老待她神色如旧,不见半丝嫌弃,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窝心,任凭聂震拉了她去甲板赏玩沿途风景。

聂震本来便是风彩翩然的佳公子,又有一流口才,哄个秦苒这样实心眼的丫头不在话下,又是郎有情妾有意,比之高氏出现之有,夫妻更加情浓,时时恨不得粘在一块儿,便是聂太太瞧着,也欣慰不已。

偶然秦苒问起高氏,聂震一句话一带而过:“想着她生养你一场,便给了她些散碎银子,送到远处去过活了,省得打搅你跟岳父的好日子!”

秦苒怔怔瞧着面前男子,在聂震心头打鼓,只当做错了事,要害的媳妇儿伤心之际,见她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

向来皮厚心黑的聂大少顿时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继续未定,努力向着年前完结迈进。

64

64、V章 ...

六十四

船行几日,到得淮安府,早有聂府管家下仆在码头备了车轿奉迎。

秦苒初次踏上婆家的大门,心内不免有两分惴惴,所幸与婆婆聂太太同坐一辆马车,聂太太又拉着她的手轻抚:“咱们家人口简单,也没那么多规矩,无关之人,你平日无须理会。”

秦苒早听聂震讲起,聂家如今管事的并非自己嫡亲婆婆,乃是一位受宠的姨娘,而且公公聂四通的后院花红柳绿,她对付街头的地痞流氓向来用拳头解决,万一碰上公公的娇妾美姬不讲理歪缠起来,可如何是好?

连自己的婆婆都早避之佛堂了,难道她也要跟婆婆有相同的爱好,趁早去佛堂念经?

这个爱好可不大符合她的性格,实在难以培养。

想到此间,她已有了“反正聂家儿子亲的养的也有三个不如拐了聂老大回秦家当倒插门女婿”的念头。

聂家三父子骑马在侧,聂震与聂霖口舌间刀光剑影,还不知自家小媳妇已经心生退意。

到得聂府门口,但见中门大开,许多仆妇下人簇拥着一名风姿绰约的少妇立在门口,通身当家奶奶的威势气派,瞧见了聂四通,那少妇面上立时绽出花一般的软媚笑意,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握住了聂四通的手娇嗔:“老爷去了这许多时日,让妾身日日忧心,连煊儿也记挂老爷多时…”

妇人语声即娇且脆,旁若无人,说完了又向着大门口招手,秦苒在马车里掀帘看到,原来大门口还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眉眼精致,多是随了这位妾室,那孩子上前来便往聂四通怀里扑,只“爹—爹—”的叫,对旁边两位兄长理也不理。

母子两个一样的旁若无人。

秦苒扶了聂太太下车,那妾室瞧见了,母子俩个拉着聂四通的手仍然不肯松开,只敷衍的福了一下,口里不咸不淡道:“姐姐这一路上可好?”

本来男女主子回府,妾室不管不顾扯着男主人,便是极为没规矩之事,偏偏这妾室平日在府里习惯了如此作派,在场众人居然无人指责。

聂太太浅笑:“劳烦妹妹挂心,先时我身子不爽利,家中之事多劳妹妹操劳,如今大奶奶进了门,凡事自有她来帮衬,一会妹妹便将府中对牌钥匙都交了过来,我也好教着大奶奶慢慢管家。无论如何,这府里将来总要交到大奶奶手里的。”

那妾室的脸霎时变了,泫然欲泣去瞧聂四通,后者却满脸惊喜的去瞧自家夫人,别提有多开心了。

“夫人能当家理事最好了!”

一锤定音!

正室夫人要与受宠的妾室抢班夺权,又有丈夫的支持,外加年轻力壮的儿子与刚进门的儿媳妇,这几乎是举手之劳。

聂四通的宠妾媚姨娘进门这些年,自以为将正室夫人挤到后院偏僻的一角去念佛,只当这聂家后院便是自己的天下,哪知道风云变幻,聂四通不过是同聂太太去了一趟清江浦,便改弦易辙…男人薄情起来果然靠不住啊!

媚姨娘怨念如海,却又不得不在晚饭之前将家中库房钥匙帐册对牌之类尽数上交,并暗自思量,聂太太偌大年纪,却有如此魅力还能让聂四通眷恋,难道是房帏之中另有秘诀不成?

待到晚上吃完团圆宴,聂四通到了她房中来安歇,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女人在后院里,男人的宠爱才是首要。

事实证明,媚姨娘的出身决定了她看问题的眼光。

聂家后院的格局在一日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不曾因为媚姨娘依旧拥有聂大帮主的宠爱而阻碍这一变化。

依着媚姨娘的想法,家中她当家这十几年的帐,就算是聂太太要理清爽了,最快恐怕也要一个多月,有这一个月时间,她多少手脚动不得?

哪里知道不过三天,家中陈年帐目便被理清爽了,聂太太简直身怀绝技,让人想不刮目相看也难。

后来她遣了机灵的丫环去探听,方才得知,积年帐目全被抱到了大奶奶房里,这位新进门的大奶奶才是身怀绝技。

第四日上头,聂太太便遣丫环送了细帐过来,上面单只记她与手下管事历年贪墨的数目。

聂太太到底吃斋念佛许久,倒也不曾在后院喊打喊杀,只让遣来的丫环告诉媚姨娘一声,五日之内将这些贪污之数补足入库便可,一概惩罚皆无。

手下心腹给媚姨娘出主意,太太一上台便清算旧帐,未尝不是给姨娘下马威,不如让姨奶奶向帮主吹吹枕头风,好削一削太太的面子,让她收敛一点。

吹枕头风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媚姨娘做起来得心应手,等到隔日晚上盼来了聂四通,她便只在房里摆了一样素菜一样咸菜窝头,独坐垂泪。

聂四通见此,尚不知后院妻妾大斗法已经如火如荼,还当妻妾和乐,尚有闲心打趣媚姨娘:“媚儿这是陪着太太吃斋?今儿也不是初一十五啊?”

媚姨娘仰着一张素净的俏脸,一概钗环俱无,连身上的衣裙都是最普通的织料,珠泪一颗颗滴下来,泣道:“太太这初当家,便清算妾身积年旧帐,只道妾身贪墨许多,要妾身将积年贪墨之数补足…妾身本不堪大用,当年是老爷非要妾身管家,管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太太忽道妾身贪墨,又列了单子来,少不得妾身要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银钱来,将太太要的数补足了…老爷以后也别来妾身房里吃饭,免得饿着了老爷…”

“这…”

聂四通身为江苏漕帮帮主,漕上之事但有不公,为求公正,必要亲自审问一番,还要请来左膀右臂以示公正。如今家中琐事缠身,索性也依漕规办事,将聂太太及聂大奶奶秦苒,及两个成年的儿子,还有大呼冤枉的媚姨娘及各处管事聚在一处,就贪墨一事做个公断。

要说新任的聂大奶奶,媚姨娘是着实陌生,可是经此一役,她对这位聂大奶奶有了全新的认识。

聂四通先遣了管事与聂大奶奶对帐,但凡家中米面菜蔬,平常家下仆人用的细布针头线脑,这些不打眼的地方,当年物价如何,聂大奶奶都一项项报的清楚。

那些管事在她翻着历年帐目报价的时候,冷汗就涔涔而下,原因无它,这般细究,他们不但要将吞下去的吐出来,依着聂四通这人行事,恐怕被沉河都有可能。

这些家中普通物事的价格,在帐面上比之外面皆高了两倍有余不止,更遑论奢贵之物,聂大奶奶根本就不曾报价。

聂太太与聂四通并肩稳坐,面慈若佛,只瞧着场中之事冷眼淡笑。

聂四通为求公允,便要派了亲信去街上查历年物价。

那些管事的闻听此言,当即有两个吓晕了过去,三位趴在了地上,剩下的好几个都高呼饶命,聂四通不用派人出门,便知道自家儿媳妇所报属实。

媚姨娘见势不妙,跪下垂泪:“妾身一介妇女,长居后宅,哪里知道外面物价,被这些恶奴欺骗也是有的,还请老爷明察!”

聂太太冷哼一声:“家中日常物品价格比之市价高了两倍有余不止,便是奢贵之物,也是大大超出了市价,有些还是妹妹亲自选的,这又如何解释?”

另有聂震身后站着的精干管事将奢贵之物,包括家中历年所饮从外购回的佳酿美酒,后院姬妾所用胭脂绫罗,小到钗环大到家具摆件,精美玩物,凡是入了帐的,或者库房丢失的珍藏存品,药材毛料,玉石珍宝,无不清点明白。

媚姨娘不听讲完,便瘫倒在地。

她在聂府经营多年,眼见着那管事的桩桩件件摆出讲明,聂四通的脸色越来越黑,只觉白白经营多年,更有地上跪着的那些管事眼见自己落不了好,转头作证,只道这些帐目都是媚姨娘授意平帐,只为了抹平她贪墨款项,种种劣行,不一而足。

此一役,聂太太大胜。

管事里也有悍顽的,又会点拳脚功夫,眼见得媚姨娘失势,聂太太得势,媚姨娘尚有儿子傍身,有聂四通的宠爱可依,自己这般的卒子说不得便要受重罚,恶从胆边生,趁着众人不备,便向着新任的聂大奶奶扑杀了过去…

扑杀的结果是…那管事横尸当场!

受袭的聂大奶奶拳脚出乎聂府众人意料的利落(她家夫君聂震除外),对这种想置她于死地的管事下手更是毫不容情,正好昨晚聂震还送了她份结婚礼物,一把精美的匕首——聂大少的品味是有点奇怪,送妻子不是钗环或者精美的衣衫,居然是匕首——不过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现场围观群众一聂四通表示:这儿媳妇能文能武,会算帐理事还能打架…果然是个好孩子,咳…至少不会给震儿拖后腿,还是他一大助力,坏小子果然有眼光!

围脖群众二聂太太甚是欣慰:我儿只要没被这恶仆所害,杀了这恶仆,婆婆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围脖群众三聂震有几分委曲:媳妇儿你都不给为夫英雄救美的机会啊啊啊…

围观群众媚姨娘悲痛欲绝:后宅这方天下,明明是靠床技与宅斗术胜出的,偏偏要跑出来一个以武力定天下的,尼玛这是违规操作好不好?

但是…妈呀真恐怖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应该在一两章之内就完毕了,草说的年前完毕,就是农历春节之前肯定完结,所以肯定会完结。

这几天就会把结局放上来,好安心过年,嘿嘿

65

65、大结局 ...

六十五

正在聂府后院一片欣欣向荣(在聂太太与聂大奶奶眼中)之时,当朝皇帝崩逝,由原来的新安郡王,现在的太子即位。

先帝的死很扫皇室颜面,他生前骄奢yin逸,国事多有懈怠,又听信方士之言,从民间征召许多十来岁出头的宫女,用虎狼之药催逼天葵入药,宫女不堪忍受凌虐,合伙□,在一个深夜用绫罗勒死了当朝皇帝,举国震惊!

先帝驾崩,对聂府唯一的影响就是,聂太太趁着国丧,只道府中恩典,将媚姨娘手中历年心腹尽数放出府去。

媚姨娘这些年在聂府悉心经营,只当聂震不得聂四通青眼,无缘帮主大位,便在后院大小职位上尽情安插人手,被聂四通公讯之后,这帮贪渎的管事便被聂大帮主收到了漕帮水牢里,家小发卖的远远的,家中财物尽抄入库,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至于媚姨娘,则被禁足在离正房很远的偏院,从她房中搜出许多值钱的财物细软,有些珍藏摆件都是库中在册之物,依旧回归库房,只将她平素所用衣裳钗环器具尽数留下给她。

这命令乃是聂太太所下,聂四通坐在一旁,连半个不字都不曾说,令得媚姨娘心内顿时成灰…痴情女子负心汉,先人早已说尽,偏她天真的以为凭一个男人的宠爱足可以在后院立足并横行无忌。

况且新任的聂大奶奶并非良善之辈,初次亮相就震惊全府…尼玛这居然是个武力值颇高的凶残之辈!

会算帐理事就算了,能熟知百业物价,虽然也很讨人厌,清算起旧帐来一点都不含糊,但是能动武会杀人这就不是讨厌而是吓人了!

胆小些的家下仆人,数日来远远看到她,都要哆嗦几下,连向来被聂四通宠的无法无天的聂煊看到这位新任的大嫂,都恭敬许多。

聂太太表示,新儿媳使唤起来,非常顺手,就好比给她在后院配备了一个打手,颇有指哪打哪的威势。有这样一座凶神镇着,又是未来的聂府女主子,下人们顺溜的比家养的小猫还乖!

唯一的缺憾是因为清理旧人,家中一大半的人给清理了出去,导致用工荒。不过这种事情,转眼就被聂震给解决了。

聂大少坑人无数,有不少人都是被他坑蒙拐骗连卖身银子都没付给弄进府里来的,关键是这些人还都是实干家,花匠都是专业养花的,厨房采购有可能是菜农…熟悉菜价神马的最可怕了,让厨房其余的人连油水都不好捞…

聂大奶奶写档案记录新员工简介的时候,数次发现,新来的员工中间居然藏龙卧虎,无疑,这给她未来的家庭管理工作减轻了很多负担!

她还要好好感谢自家亲爱的夫君大人!

聂府众人都以为她对百业物价都熟悉,其实错了。米面菜蔬布料之类的价格她是真熟悉,以前自己做点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精打细算,因此对物价最为敏感,至于那些奢贵之物的价格,还是聂大少最为熟悉。

夫妻双剑合璧,直让媚姨娘败的一塌糊涂,被禁足的时候都当这全是大奶奶的能为呢。

聂府后院理的清爽了,聂震心情也爽了,又见亲娘打起精神来主事,连带着看他亲爹聂四通都顺眼了许多,每日里除了在亲娘面前尽孝,顺便打理下自己的产业,便与自家媳妇儿腻在房里做些夫妻间爱做的事情,哪里有功夫与聂四通置气?

聂四通好好一个帮主,后院被聂太太给清理了一遍,儿子又不同他找茬吵闹,因着媚姨娘被禁足,连带着聂煊也规矩了不少,一时之间竟然寂寞了起来,时不时叫些漕上老兄弟前来饮酒话当年。

至于漕上之事,他现在都喜欢推给聂震。

这小子贼坏贼坏,最会躲懒,推了事情给他,他倒办的不错,只是过程就比较曲折了…比如坑了某个属下的心爱之物导致属下前来哭诉之类的…可惜本朝扑卖不违法!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

聂大少的错处,一般人想要抓也难抓住。

他本生的风流,高兴起来,挽起袖子跟漕上的汉子们同饮同乐,同赌同醉,架也没打过一场,倒是以赌技与玩乐之术征服了众多漕上汉子,可谓别具一格。

反倒是聂霖这种保有威严多年,兢兢业业辅佐聂四通的养子,少了一份亲和力,令漕上众兄弟难以亲近,近日反有些落了下风。

八月十五的时候,聂震暗中遣人请了秦博前来淮安府,又在淮安府街面上替秦博置办了一座五进的大宅子,仆人丫环一要有配备齐全,连金三千也跟着前来。

当夜聂府宴客,请了秦博前来过团圆节。

媚姨娘规矩立在聂太太身后布菜服侍,聂四通与秦博俩亲家饮酒畅淡,聂震夫妻俩个小声耳语,好不快活。

聂太太是个心明眼亮的妇人,她抓着聂府经济大权,对聂四通倒一如从前,只将他往妾室房里推,反正媚姨娘仅剩下的也只有床技可留住聂四通,索性遂了她的心愿。

成人之美可是一种美德!

可惜聂四通不能理解聂太太这种美德,反对被放出来的媚姨娘失去了兴趣一般,哪怕她在眼前晃,连个眼神也欠奉,却对聂太太眼神如火,简直让人怀疑他突然之间便爱上了聂太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