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病房只有几个护士医生能进入,外人根本不知道上面住的是什么人。

沈家亲戚友人也不知道初云已经回来,依旧以为她在国外念书。

而沈母从那天起就再没来过医院,无论沈父沈兰怎么劝慰,她依旧无法接受初云的忤逆。

“傻孩子,你妈咪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她是你母亲,总会有想通的一天”,沈兰爱怜的摸了摸女孩的小脸,尽量轻松的安抚着她,

“嗯......”女孩微微点了一下头,对她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

沈兰看着女孩尖尖的小下巴,大的出奇的眼睛,还有毛毯下盖着的隆起的小腹,心里酸楚难耐,赶紧转头看向一旁开得正热烈的鲜花,语气轻快的开口问她,

“你说的那个地方,真有那么多花?比这个还好看?”

“嗯,好多好多花,闭上眼睛,就能闻到花的香味,风一吹,它们就对我招手......”初云轻轻点头,抬眼望向远方高楼,眼神飘渺无依,

“那,他常常带你去吗?”沈兰轻拨女孩额上的细发,在她身旁坐下,在晨光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女孩聊天,

“嗯,我还看过一大群的野象,它们在小河里面洗澡......”女孩渐渐陷入回忆,长睫轻颤,嘴角轻轻翘起,

“真的?你当时一定兴奋坏了......”沈兰微笑着握起女孩的小手,听着她细细的描述,想象着她说的那些美丽风景,惊叹着她说的那些奇异风俗,感慨着她说的那些惊险经历......

她每天都来,陪着初云吃饭,散步,聊天。

在女孩情绪低落,思念母亲的时候,她就会提起女孩口中的那个“他”,让女孩陷入回忆,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那些曾经的过往。

唯有这样,女孩才会忘记母亲的愤怒,忘记因怀孕给她带来的不适,忘记整日呆在医院顶楼连楼都不能下的烦闷。

沈兰轻轻拍着初云的手背,鼓励她继续说,但初云突然停了下来。

她反手用力的握住了沈兰的手指,面色发白,大眼睛里闪过惊惶,

“姑姑”

“初云怎么了?”沈兰伸手扶住她,有些惊慌起来,

“我......呃.....”女孩小脸抽搐了一下,急促的喘了一口气,

沈兰焦急的顺着她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女孩毛毯下露出的略微浮肿的小腿上,一道鲜红血水沿着雪白肌肤蜿蜒而下......

金三角

轰隆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串响起!一排矮层小楼连排倒坍,一栋压着一栋,最后只剩漫天的灰尘和半截半截的泥土墙。

“撤退!撤退!”对方的人被迫从倒塌的建筑物后退到马路中央,散开在两旁摇摇欲坠的危楼处寻找掩护点,

哒哒哒

他们一露面,这边军队同时从几个埋伏点发起了进攻!

“哒哒哒”!

“轰!”

双方在被炸得只剩断垣残壁的废墟间激烈交火

“阿进!你带人从那边”剧烈枪声中,尤拉朝着陆进打着包抄的手势,

掩体后陆进一身劲装,脸色冷峻,正半跪着用狙击枪瞄准远处废墟中一处死角。

“砰!”他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射向死角处一闪而过的黑色头颅。

对方机枪手半个脑袋被子弹削飞,红白脑浆喷在了他身前的重型机枪上。

那处密集的火力立刻漏了一个空,尤拉的人手马上抓住机会堵了上去

尤拉扯开嘴角,挑眉冲陆进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但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看见刚才还脸色正常的陆进突然面色有些发白,

而且还紧紧皱起了眉头。

“阿进?你怎么了?”尤拉从藏身处钻出,猫身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着窜到陆进藏身之处。

“没事”陆进伸手摸了摸胸口,刚才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心跳急得跟鼓擂似的。

尤拉快速在他身上扫了几眼,没见有什么异样,点点头带人向断墙后摸去。

陆进揉了揉胸口,举起手中的枪,打手势示意左右两边的人跟着他全速进攻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他的血脉,滑出了温暖母体,来到了这个世间。

这个没多少人期待的小生命,正浑身血污的被护士举起

他闭着眼,手脚乱舞的冲着这陌生离奇的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嘹亮的哭喊。

产房外,端庄得体的沈母一直站立在门口,听着女儿不住发出的疼痛呻-吟,脸上淡淡妆容掩不住她通红的眼眶和咬紧的牙关。

当响亮的婴孩哭喊声传来

她双手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皮包,因为太过用力,两根长长的指甲都断裂开来。

在痛苦中挣扎许久,满身大汗的女孩,在孩子滑出身体后,突然就得到了解脱。

她只觉得全身虚软,几乎就要昏睡过去。

但在这之前,她还是努力的抬眼看了一下护士的方向。

虚弱中,她仿佛看到了个红通通的小东西。

昏睡前,耳边只隐约听到护士边清洗婴孩边发出的轻呼

“生得好漂亮.....”

那个时候,女孩并不知道,等她再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已是相隔数年。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了点进度,我也想男主女主早点见面。。。。。所以写得很头痛。

包子不是拿来凑剧情的,这个孩子,是最后初云做出选择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谢谢投雷的泡沫亲。。。。。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直叫大家不要投了,可大家还是。。。。。总之,很感谢。。。。。。

谢谢大家的鼓励,非常感谢!!

第35章失落的灵魂

五年后

加拿大安大略省多伦多

沈兰将车子泊进车位,按下车窗,对着刚从学校大门走出的美丽少女招手。

女孩原本平静的目光在看到她的车子时,肤白若雪的面庞上浮出了浅浅微笑。

白皙的小脸眉目如画,气质清纯中却带着一丝妖媚。

她衣着简单,但在微风吹拂下,保守衣衫却不时贴近娇躯,显露出女孩深藏的起伏曲线。

只一个清浅微笑,就引得周围经过的数个高大俊朗的男孩不住把热情目光投向她身上,其中一个甚至看到呆住,踉跄着撞到了前面的人。

沈兰见多不怪,只微笑着打开车门走下车子,伸手接过女孩手中厚重的书本,顺势轻抚了一下女孩细白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

“快上车吧,不然待会车子就被这些热情的男孩们围起来了”,沈兰笑着轻拍一下女孩的手,语气轻快的说。

“好。”初云微微一笑,听话的上车关门。

车子流畅的滑进宽敞大道,将佳人带离,只留下一众热血沸腾的年轻男孩对着学校里出了名的东方美人离去的方向懊恼不已。

这个美人太难接近了,任你送花弹琴写情书使出万般手段,她从来都只是淡然微笑,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哀愁,冷心又冷情,仿佛她的身前跟众人隔着一块无形的冰墙,且这冰墙永远无法打破。

不过这更加激起男孩们的征服欲,反正目前为止美人并没有跟任何人约会交往,只看各路虎视眈眈的追求者谁有本事能拿下这朵美得让人目眩的娇花了。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这里和国内拥挤的马路不同,少有喧闹的人车。

马路两边绿荫成林,空气清新,随处可见美丽公园,市民们仿佛都很悠闲,处处都能见到在草坪上看书画画的人。

不时也能见到在公园踢球玩耍的可爱孩子,即使是隔着车窗玻璃,也能听到孩子们的欢乐笑声。

沈兰抬眼从后视镜望向后座。

坐在后面的女孩靠在车窗上,痴痴的望着公园里快乐跑跳的孩子们。

她一只纤细手掌贴着玻璃,仿佛想伸手碰触什么。

因为她的长发泻下,沈兰看不见她的脸,但女孩周身那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沧气息,早已告诉沈兰,女孩又开始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五年前,沈母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当天就将孩子送了人。

谁也不知道,孩子被她送到了哪里,送给了谁。

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初云,只看到了站在床前高贵端庄的母亲。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母亲已冷傲无比的告诉她,孽种已被送走,让她从此以后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无论她怎么哀泣恳求,沈母都不松口。

允许初云生下孩子,已是沈母的最大的让步。

她绝不可能同意留下孩子。

沈父考虑过后,也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便再没有追问过这个事。

沈兰也曾多次打探孩子的消息,但沈母仿佛将这孩子视作了一个禁忌,绝口不提。

初云身体恢复后,沈家以最快的速度悄悄将她送到了国外。

时间像一个医生,渐渐的治疗好了女孩外伤。

但只有跟她最亲近的姑姑知道,最初一年里,女孩每一晚都在睡梦中哭泣惊醒。

再后来,她不再哭泣,平静的接受了沈家的一切安排。

她认真上学,认真弹钢琴,认真做着沈母的各种要求。

她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完美的沈初云。

甚至有时沈父沈母飞过来看望她时,她言行举止,全都完美无缺。

沈母满意非常,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但不知为什么,沈兰每每看到她的恬静笑容,都会忍不住眼眶发热,胸口酸痛难耐。

她知道初云受伤了,伤得很重,心灵血流不止,而且还把所有感情封闭了起来。

但女孩什么都不说。

只偶尔会流露出茫然虚弱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沈兰眼底闪过心疼,却不敢叫她,只暗暗踩下油门加速,飞快的奔向家门。

到家时,女孩已收拾好了情绪,除了眼角睫毛微微有些发潮,根本看不出来有哭过的痕迹。

佣人端上已做好的精致饭菜,姑侄二人像平常那样开始用餐。

初云边慢慢吃饭边和姑姑轻柔说话,沈兰也尽量捡着些轻松话题跟她聊天。

吃完饭,初云像平常一样,捧着杯热热的花茶陪着沈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直到了就寝时间,她才起身跟姑姑道了晚安,安静的回了房间。

夜深人静后,她上床,搂紧被子,把头埋在松软枕头里低低呻-吟起来。

她好痛,

胸口处,小腹处,都在隐隐作痛。

每次听到孩童天真的欢笑声后,她的全身就会变得抽痛无比。

这种痛很可怕,

先是一点一点抽痛,然后蔓延到全身,变得每一根骨头都在呼痛。

痛到摧心裂肺,痛到整个人都蜷成一团了也没得逃避,无法减轻。

这种痛,医生开的止痛药根本没用。

姑姑让她把心打开,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甚至可以尝试着接受追求者的热情。

她也很想,

但她真的没办法。

不是她不愿意回应,而是她也无能为力。

她的胸口处,好像从五年前开始,就变得空空洞洞了。

再多的关爱,再多的呵护,也填不满这个空荡的缺口。

怎么办?

谁能来救救她?

初云......

午夜梦回,她总是被那熟悉的冷清叹息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那低吟似乎无处不在,穿透层层时空的包围,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呼唤着她。

让她想忘也忘不了,想逃也逃不掉。

“陆进,”枕头里传出一声模糊泣吟,

“陆进......”

女孩抱着被子,身子蜷缩成了小小一团,喃喃轻唤。

声声低泣,伤痛又无助。

门外,沈兰停下了敲门的手,沉默了一会后,走到门廊拐角处,对着手里的电话那头开了口,

“大嫂,明天我会跟初云说你叫她回去,”她顿了顿,

“但,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让她安一下心吧,她......”。

电话那头沈母什么也没说,只很快挂了电话。

沈兰举着电话,听着那头的嘟嘟声,许久,才叹着气放下。

金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