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樱来了啊,快开春了,今年春天的衣服做好没有?”许裁缝大约五六十岁,穿着围裙,戴着袖套,脖子上还挂了软尺,手里正拿着一块划粉量尺寸。

“我还在选料子呢,到时候再来麻烦您。”孟樱侧开身,示意霍云松走进来,“许爷爷,这是我朋友,你帮着做几件春衫好不好呀?”

许裁缝一看见霍云松就笑了:“阿樱,这是你对象啊?”

“不是。”孟樱臊得脸上一红,“我朋友,普通朋友。”

许裁缝又抬头看看霍云松,宽容地笑了笑:“好吧。”他掀起帘子,“你跟我进来。”

帘子后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许裁缝指了指面前的空地:“小伙子站过来,我给你量量。”

霍云松走过去站定,很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许裁缝看着他特别自然地抬手转身,就知道是平时习惯量身做衣服的,“你是要做衬衫呢还是西装?”

“几件衬衫就行了。”他已经不需要再穿西装礼服了,那些衣香鬓影已成往日旧梦。

许裁缝在一本小簿子上用铅笔记下了他上身的尺寸,等量裤子的时候,自然而然问起了每个新裁缝都会问的“左边还是右边”的问题,霍云松习以为常,平静地答了。

许裁缝记好了尺寸,掀帘子出去:“过十天来拿吧。”

孟樱掏钱包:“那我先付定金。”

“不用,来的时候一起付吧。”许裁缝没少给孟家姑奶奶做衣服,据说曾经也是倾慕她的后生,可惜孟家姑奶奶终身未嫁,“你姑奶奶可没和我那么客气过。”

孟樱就笑:“那谢谢许爷爷了。”她指着霍云松说,“到时候我让他自己来拿。”

“我认得了呀,是你朋友。”许裁缝俏皮地冲她挤挤眼,虽然说是“朋友”,可意味深长,满是调侃。

孟樱当做没听见似的告辞回家,路过毛线店的时候在门外站了足足一分钟,最后还是抹不开脸进去挑毛线了。

霍云松忍俊不禁,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但孟樱这样既不能反悔又不甘心的样子实在有趣。

“这个和这个,你要哪一个?”孟樱挑了烟灰色和青灰色的毛线,转过身问他。

霍云松说:“你选的都好。”

孟樱恼他这么说话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终于呛了回去:“那要我说,不打了,天就要热了,打好你也穿不了。”

这点功力怎么和霍云松比,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年穿不了,还有明年、后年,一辈子那么长呢。”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孟樱这回彻底不理他了。

霍云松也不着急,回到香铺时间尚早,他进厨房做中饭,鸡汤自然是主菜,两个人也吃不了许多,今天天气比昨儿热了些,竟然反常地飙到了二十多度,他就炒了一个草头,再做了个冷菜,黄瓜拌金虾。

孟樱吃了这顿中饭像是气消了一半,从抽屉里找出毛线针,拿着一兜毛线进书房去了,书房和前厅之间只隔两扇移动门,更准确地说,那是一架“花屏”。

霍云松在京城会所里时见过仿沈复之妻芸娘所做的活花屏,“每屏—扇,用木梢二枝约长四五寸作矮条凳式,虚其中,横四挡,宽一尺许,四角凿圆眼,插竹编方眼,屏约高六七尺,用砂盆种扁豆置屏中,盘延屏上,两人可移动”。

京城会所做的活花屏自然是花繁叶碧,花时四季不同,春夏秋冬的花屏也可以随着客人的喜好而改变,若是冬天在室内想闻梅香的,便也有插满梅枝的“梅屏”,但若是想多些春天的气息,现在这个时代,不管是“蔷薇架”还是“素馨屏”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但到了孟樱这里,估计是怕江南雨水多蚊虫也多,她也不用鲜花假花装饰,屏障以玻璃为屏,以墨为花,两面玻璃之间又点了一盏小灯,等夜里阳光消失,在室内就能看见被灯光映衬得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花,似梦非梦,似花非花,且叠影重重,很有奇幻感。

霍云松觉得她大概是从雍正鼓捣圆明园的时候得来的灵感,可不管怎么说,至少对他而言,擦玻璃的工作量轻多了(…),毕竟他现在每天要负责做饭扫地浇花烧水洗衣服收衣服打杂,柴米油盐可比风花雪月辛苦多了。

言归正传,平时孟樱是不关这两扇门的,留着通风透气,但今天一进屋就把门关上,可见是对他真的记恨上了。

孟樱选好了针,可拿起来又放下,明明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可偏偏就不想做,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羞恼之意,她用了半个钟头重新理好了毛线团,再用十分钟起了个头,霍云松正巧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给她换了杯茶,视线不过往那毛线上一瞥,她就像是被蛇咬了似的把东西往旁边一扔:“我要画画了。”

霍云松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替她把画笔拿出来,又铺好了宣纸:“之前不是画好了吗?”

“多画几幅不行吗。”她指了指外面,“你进来了谁看店,快出去。”

霍云松从善如流:“好,我这就出去。”他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替她把门重新掩上。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孟樱就是有一种被人看破的窘迫感,她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那里养着一盆吊兰,刚下过雨,吊兰长得茂盛极了,碧绿的叶子垂挂下来,几乎占满了一半的窗户,太阳照进来,叶片上像镀了一层金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小小的白色花苞。

她走过去拨了拨挂着的玻璃瓶,迎面而来阵阵暖风,风吹走了她脸颊上的温度,却吹不走她心里异样的感觉。

第8章 松花饼

“叮咚”一声,她的手机响了,孟樱接起电话:“陶柏?”

“Sakura么么哒!”陶柏一接通电话就送上甜言蜜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之前那个兰花的单子终于敲定啦,改了十稿烧了八次啊,我都后悔接这一单了,好在现在搞定了,钱一到账我就给你打过去。”

孟樱被他逗笑了,柔声问:“钱的事是不急的,我也不缺钱用,不过那个兰花的单子我可是记忆犹新,当时是说要拿去送人?”

“听说是的呀,要送到京城去呀,好像是去给个小姑娘过生日,绞尽脑汁想办法去拍人家的娇臀呢。要我说,在省城当个暴发户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必去京城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陶柏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好像什么事到了他的嘴里都能说上十几分钟,怪就怪在他讲得有趣,孟樱最喜欢和他说话,连乏味的事都变得有趣极了,尤其是今天,和陶柏聊天总好过她一个人纠结要不要去打毛线。

她问:“从花瓶到杯碟,样样都是兰花,那个姑娘的名字里不是有个‘兰’字?”

陶柏忍不住冷笑说:“我也这么问过呀,你知道那个女人怎么和我说的,姑娘家的名字怎么好叫外面的人知道啦,你懂不懂规矩啊,我勒个去呀,大清朝灭亡多少年了,我还以为我穿越了呢!”

孟樱也讶异极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女孩子的名字?这是什么人家,太奇怪了。”

“我觉得是他们家画虎不成反类犬,你也知道,人越是缺什么越是想炫耀什么,没底蕴就想学人家呗,但这老牌世家是随便学得会的么,学点皮毛就来炫耀,搞得来东施效颦,我爸也是,总觉得我妈咪那边是日本的规矩,到国内来行不通,你猜他出了个什么招?”陶柏八卦起自家父母来也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孟樱想了想,诚实地说:“我想不出来,难道是翻古书吗?”

“规矩这种事,几百年来不知道变了多少回,还能照着《礼记》里来?”陶柏挖苦自家父亲,“他给我找了个小妈,京城来的名媛,听说以前是伺候哪个世家少爷的,多多少少学了一手,到省城来可吃香了,我爹顺着呢,连别墅都给人买好了,就想指着她学点东西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孟樱大为惊奇,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一百年前:“这也行的呀?”

“当然啦,古代为什么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呀,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要是能娶上人家的大丫鬟,我觉得他能立刻和我妈离婚,Sakura,你别以为男人娶个白富美少奋斗二十年是loser专利,到了我爹这份上,几亿身家有个屁用,该跪舔的时候还得跪舔。”

陶柏就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要钻营,钱已经赚够了,一家人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不是问题,何必呢。

孟樱想了想,安慰他说:“往好处想,叔叔有目标有斗志也是好事,他至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那你是说对了,我爸虽然一心往上爬,但做生意没话说,三天两头去厂里突击检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爸年轻的时候在日本,就在我外公的厂里做个主管,有一回窑里烧坏了一批瓷器,直接叫人拖到厂房外面都给砸了,那天我外公正好来视察,一眼就相中他了,怎么样,这段子是不是很耳熟,活脱脱的成功人士励志鸡汤。”

陶柏说着说着也对父亲消了气,人无完人,他自己尚且靠着父母吃饭,又有什么面目去对父亲的行为挑三拣四呢。

但纵然如此,不代表他对这种“复古”的行为没有意见,他说,“Sakura,之前省城里还有人开女德班你晓得伐,教小姑娘琴棋书画也没什么,教人家小姑娘读《女戒》,还说要捆小脚,神经病啊!”陶柏觉得除了匪夷所思,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了。

孟樱骇然:“缠脚?”

“可不是,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歪风邪气。”陶柏抒发完自己的郁闷,转而关心起孟樱的生活来,“对了,Sakura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新招的店员怎么样,没有欺负你吧?”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孟樱性格有多软绵他是知道的,因为不懂得拒绝别人,他害怕她被人占了便宜也不敢说。

孟樱顿了一刻才说:“没有,挺好的,做事很勤快,我现在可以专心画画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轻易放松警惕,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陶柏再三叮嘱。

对于他的好意,孟樱全部都答应下来:“好。”

“画不用急,你就当个消遣赚个零花钱就行了,画久了伤眼睛。”

“好。”

“有空就来省城玩儿,别老猫在老家长霉。”

孟樱声音里带了笑意:“好。”

“这边有好的展览我就来接你去看,不准拒绝,还有,这里新开了一家日本料理,是日本一个大师傅的亲传弟子噢,寿司一等一的好吃,你一定要来吃。”

“是是是,好好好,一定来。”

陶柏这才满意:“那我不打扰你啦,有空给我打电话,么么哒。”

孟樱挂了电话,又看见了被自己丢在篮里的毛线,兴许是和陶柏说过后心绪便平复了下来,她想了想,还是准备兑现自己的诺言,拿起毛线开始织起来。

霍云松在门外听不见声音了,知道他们大概是结束了通话,他虽然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听孟樱愉快的笑声和轻松的语气,他都知道肯定是陶柏。

他曾经见过陶柏一面,在孟樱死后。

那年夏天,苦海寺的荷花开得特别好。知客僧告诉他,有位客人想见孟樱,那时,孟樱刚刚过世两个月,他听闻她有一个朋友,料想应该是他,便去见他。

陶柏站在荷花塘边等着,面容憔悴,看到知客僧带了一个男人过来,急忙说:“我要找的是个女孩。”

他对知客僧点点头,示意他先离开,这才问他:“你是陶柏?”

“是,你是谁?”他大为不解。

他沉默一刻,望向那无边无际的荷塘:“今年的荷花开得特别好。”

陶柏心急如焚,没有耐心与他打机锋,直截了当地问:“Sakura呢?”

“她就在这里。”他指着荷塘说,“她生前告诉我,希望在火化后将骨灰撒入荷塘。”

陶柏一怔,两行眼泪猝不及防涌出眼眶,他红着眼睛问:“我来迟了吗?她恨我吗?”

“知道你结婚,她很为你高兴,只是遗憾不能参加你的婚礼,并没有怨恨。”霍云松将孟樱的手书交给他,“这是她临终前写给你的信。”

陶柏拆开信一看,那只有小林一茶的俳句——“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露水的世,虽然是露水的世,虽然如此)”。

顿时,陶柏泣不成声,他抓着那封信,把信都捏皱了,又手忙脚乱想去展平,可眼泪落在纸上,化开了墨迹,他哽咽着把脸埋在胳膊里,像是小孩子一样蹲在池塘边不肯起来。

那一刻霍云松知道,陶柏大约是喜欢她的,他心里升起同病相怜之意:“进来喝杯茶吧。”

陶柏跟着他进了屋,他泡了杯茶给他,陶柏坐定便问:“她走的时候,是不是…”

“很平静,早上起来便说想吃松花饼,吃过又喝了杯茶,突然就能坐起身来了,问我要了纸笔,给你写了信后就说又困了,睡下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陶柏的眼睛更红了,喃喃说:“世の中は三日見ぬ間桜かな。”

他当时没有听清,后来才猜出大约是大岛蓼太的那句“时隔才三日,人世满樱花”。

不过,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吱呀——”,孟樱拉开门出来便看见他正在出神:“你望穿秋水也不会有客人上门呀。”

“说的是。”霍云松笑了笑,挥去了心头的怅惘,“我刚才听到你说兰花,今天不画牡丹了吗?”

孟樱便把陶柏和她说的“怪事儿”说了,末了还不解:“这都什么事呀,想不通。”

霍云松倒是一下就猜出了那位过生日的女孩是谁,应该是蒋朱蕤,朱蕤一名取自“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因此她十分偏爱兰花,至于名字不能外传的说法,当然是胡说八道。

但这话不能和孟樱直说,他想了想说:“可能人家不想告诉她吧。”

孟樱也觉得大约是如此,一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去。

反而是霍云松突然问:“吃不吃松花饼?”

孟樱眉眼一弯,唇角微扬:“我有旧年酿的桂花酒。”

霍云松也笑了起来,松花饼做法并不难,“春末,取松花黄和炼熟蜜匀,作如古龙涎饼状,不惟香味清甘,亦能壮颜益志”,据闻,“歌陶渊明《归去来辞》,以松黄饼供酒”,能使人“洒然起山林之兴,觉驼峰、熊掌皆下风矣”。

孟樱说有桂花酒,想来是对松花饼向往至极了。

正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的松花饼若是做得好,指不定那件新毛衣也能早些到手。

第9章 青团

孟樱牡丹图画好的时候,清明就到了,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也不曾停,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可惜没有酒,孟樱的桂花酒在那天吃松花饼的时候喝尽了,再要酿就得等到今年秋天。

不过,清明有清明的好处。

“明天就是清明了,你去买菜的时候买一把艾叶来。”

“…好。”

不怪霍云松答得迟疑,实在是他想不到孟樱会突然开门说话。

他早晨起得早,现在不过六点多一刻,他就收拾妥帖准备出门,可门还没有关上,他就听见对面孟樱的房门吱呀一下开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真丝睡袍,长发微乱,倦眼惺忪。

美人春睡起,难免令人想到花间词里种种令人心神摇曳的场景,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霍云松放低放柔了声音,像是怕她清醒:“你还要什么?”

“一碗豆浆,半笼小笼包。”孟樱说完,折身回房,门扉又掩上了,仿佛刚才只是一场白日春梦。

霍云松轻轻叹了口气。

孟樱睡到八点半才起来,慢悠悠洗漱下楼,豆浆和小笼都还在灶上温着,霍云松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扫地,下了好几日的雨,院子的青石板上沾满了凋落的花瓣,统统被他扫进沟渠冲走了。

她喝了一口豆浆,举箸夹起一个精致小巧的小笼包在醋碟里一蘸就送入口中,唔,这种小吃还是老家的老字号做得最合口味,从小吃到大,一点都没有厌倦。

霍云松打扫完院子走进来洗手,装着艾叶的塑料袋就在手边,他问:“你买这个是要做什么?”

“快清明了,蒸青团吃。”孟樱不喜欢做饭,但对这些家常点心却很喜欢,“你喜欢吃蛋黄馅的还是豆沙馅的?”

“都好。”霍云松回答时想起来冰箱里冻着的豆沙,他没记错的话并没有蛋黄,因此微微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补充,“豆沙更好。”

孟樱不知道他耍的小心机,低头了抿了口豆浆,叹气:“我还在想要不要去尝试一下网上很红的那个蛋黄肉松青团呢,既然是这样,还是做豆沙吃。”

她吃干净早饭,把碗碟放到水槽里,霍云松说:“我来洗吧。”

孟樱讨厌洗碗,一听也就欣然放手:“好,谢谢你。”

“和我不需要客气。”霍云松修长的手指扶着白瓷碗,水流夹杂着晶莹的泡沫蜿蜒而下,他眼眸微盈,“我说过,我是心甘情愿的。”

听得多了,孟樱自然有了自己应对的法子,她就权当听不见,快步走到前厅去查账了。

这两天的收益不错,返魂梅一经上架就有了几笔订单,她一一查过并无疏漏,便打开了微博准备看看新闻大事。

谁知道微博的私信叮叮咚咚涌入,除了许多日常的答疑之外,问的最多的居然是——“香老板,你们家是不是换客服了呀,好高冷哦。”

孟樱点开他们的截图,哭笑不得地发现他们所言非虚。

“亲,你们能不能包邮啊,人家都是满99包邮的。”

“小本生意,车马自费,多谢惠顾。”

“老板,能不能送我一个去年端午的香囊,好想要好想要啊!去年没有抽到!拜托拜托。”

“可。”

“店家,你们的新品什么时候上架?今年夏天还会有红麝香珠吗?”

霍云松这次丢了孟樱的微博链接,但凡上新,她都会提前预告。

不过,这样高冷话少的客服不但没有被投诉,反而引起了粉丝的兴趣,这是孟樱万万没有想到的。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仅仅通过只言片语就能令人心神摇曳?

存着这个念头,孟樱今天多看了霍云松好几眼,霍云松自然发觉了,也不说话,就是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也笑吟吟地看着她,一来二去的,孟樱自然知道自己的视线太过露骨,瞬间面红耳赤,找了个借口离开:“我去做青团了。”

“我来帮你。”

“不,”孟樱拒绝地异常坚定,“你看店。”

她绝对不要再和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共处一室了!

霍云松也没有追上去,心有所触才会避之不及,孟樱从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可惜这一点她到现在还没有明白。

也最好她不要明白。

孟樱进了厨房才觉得面上的潮红涌退,她总觉得奇怪,为什么和霍云松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容易心跳加速脸上泛红,可若是说她心动,又没有那种少女怀春的忐忑与爱慕。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为什么总是想避开呢。

孟樱想不明白这个矛盾的问题,不过她一向不强求,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必再想了,也许某一天就会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