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近了,黎攸言低头就能清晰地看见她身上几块突兀的颜色,就像是一副名家的油画却在调色上有了一些瑕疵。留意到他的目光之后,她故意挡住被烫伤以后还没复原的手臂肌肤,实在是有些让人生起怜惜之意。

“今天的药还没擦,我去帮你拿。”

朗柒低低地“嗯”了一声,忽然就没了刚才的愉悦,黎攸言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牢牢地按住,眼色带笑,专注地凝视着她:“你一定能完全康复的,继续当所有人的女神,包括我。”

“知道了,你又在哄我开心。”

黎攸言向后仰了仰身子,抱住朗柒的背,一手扶着她肩膀:“怎么会是哄你了?不然,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他的口吻简直与十几岁时并无两样,她却听得都害臊了,撇过脸去不敢看他。

“柒柒,最近我常想起你小时候的事。”

“想什么呢。”

“你从小就长得格外漂亮。”

“那是倚仗了基因优良的功劳。”

“是啊,你最宝贝一头乌黑的长头发,眼睛又大又圆,秀气的鼻梁和小嘴,睫毛也长,一眨一眨的很讨人喜欢。你还总是欺负朗总的秘书大雄叔叔,别人问你为什么,你说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大熊叔叔舍不得生你的气。”

“被你一说,我也有印象了。”

朗柒也记得她从小就与他亲昵,这时看着男人的眼睛,整个人都像被吸到深潭里:“我有时候也讨厌你这样讨人喜欢。”

“为什么?”

“每次只要你对我说什么,我就完全没办法了,连点骨气也拿不出来…”

“但你能让我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你,不也是你的本事。”他的手流连在她脸颊,动情地说:“哪怕你是完完全全的衣食无忧,我也始终觉得你处处需要照顾。”

第六十四章

满室灯光昏暗,彼此间的气氛愈来愈暧昧,黎攸言俯身抵住了她的唇,那是他无法忘记的面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水润粉嫩的唇瓣被他贴着,此刻他眸子里的温柔像是照映了水波,男人的手顺势托住她后颈,朗柒感觉得到他不断向下游移的手,身体散发由衷的暖意,在四肢不断地扩散、再扩散,从脸颊到心口,浑身都烧起来了,火辣辣地跌宕着情愫…

他像是想了想,终于还是松开那只手。

她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他们离得那么近,好像什么都能看清了:“除了这些呢?”

“嗯?”

“这些日子以来,你除了想我们过往的旧事,还想些什么?”

黎攸言摇了摇头,发现朗柒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还没来得及问 ,她已经插话:“去拿药吧,你吃完了没?我先去把碗洗了。”

“嗯。”

她离开他,马上就转身走了。

新专辑过后本该是她们的第二次大型巡回演唱会,眼下俩人都伤势未愈,就只能搁置着不动了,江米米等着公司给她其他安排。

傅立勋按照助手给的地址,独自来到这座距离南法市不远的小城镇,找到她所居住的这栋民居,附近四处种了许多果树,还有矮灌木丛,给人田园的感觉,想来到了成熟的季节一定会是生机勃勃。

江米米给这人开了门,他一进来就硬声问:“她去哪里了?”

“谁?”

“还有谁。”

“怎么了,朗柒不是还在医院养伤吗?我前两天才去看了她呀。”

“别装了,现在医院里人去楼空,她除了给《高棱》的导演打电话辞演,其他谁都没通知!”

面对傅立勋直白的质问,江米米飞快又生硬地说:“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你的意思是她告诉你她要走,就是没说去哪里?”

被他这么一噎,她没能及时地反应,还心虚地移开目光看着一旁根本没打开的电视,这也算是默认了,傅立勋简直想要掰过她的脸:“我真是没见过比你们更乱来的,别人家明星一年才休息四天,你们倒好,一年到头都在出状况,再这么下去,假期都要比拍戏的时间多了。”

“你还说我们呢,你不是也挺闲的,这段时间您亲自上医院慰问过几回了?其他同仁心里肯定得有意见了。”

“今天我是来问你朗柒的事,之前几次是要来看你有没有破相。”傅立勋说着,又觉得没必要这么掩饰,最显而易见的理由她是知道的,她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他忽然用手轻柔地扳过她的下巴,江米米眉心一跳,立刻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好多了,就是淤青还没消下去。”

“我这里有份剧本,是一个好机会,所以特意带过来让你看看,你要是同意,我马上就去联系制片方。”

江米米等着他拿剧本出来,傅立勋看见沙发上有“拓谷”工作人员的制服,一想便知是谁留下来的,忍着刺目的画面,漫不经心地说:“萧末法那边怎么样了。”

“公司方面倒也还好,不过,这次行动动静不小,他也在配合调查。”

“你认为,他有多在乎你?”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米米一愣,要是换做别人都懒得去应,但面对傅立勋,她也只好说:“那样保护我,不管是在有没有危险发生的时候,你觉得呢。”

她无措至极的时候,他都能让她静得下心,也能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热血沸腾。

“哪怕就像你说的,他不能像你这样,站在这条天梯的前方一直带领我,但他也愿意体谅我,试着去理解我,我能感受得到。”

傅立勋能看到她眼睛里藏着的光,是不同于别人的那种出彩,而她深信萧末法也能看得到,也不会比这人差了半分的。

江米米说完,自己也觉得耳朵发热。傅立勋一时也不知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反正看着她,一句话就溜出了口:“我真是败给你了。”

说完,就像是不过瘾似的,还加重语气重复一句:“我败给你了。”

“你只想要我去喜欢别人,从不想试着喜欢我,是吗?”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怎么试着喜欢你呢?”

随着一阵沉默,傅立勋只觉得身体中有一阵强烈激荡着的失落,没法理解的一股劲,无从宣泄也找不到任何出口,那是无药可救的。

这回他们遇到危险的状况他也有所了解,萧末法对江米米的重视他也看在眼底,这姑娘对那男人也显然是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江米米,爱情总归是会教会人成长的,虽然我没有参与其中,但我也看到你变成如今这样漂亮迷人。有时候,两个人不能在一起运气与命数,往往兼而有之。我没有这份福气,但是我祝福你,我希望你幸福。”

那些悄然滋生的情意,总能让人变得夺目,她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一个很好的男人,他必然能给爱的人带来无尽的美满。

但是,她也同样没有这份运气与命数。

傅立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说:“来,看剧本吧。”

托斯卡纳实在是一个好地方,柏树与山谷相映成趣,锯齿形的塔楼、瞭望台都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他们开车去集市买古旧的玩意,再去市中心广场的餐厅露台吃饭。

住在当地的人们还给了他们蜂蜜与桃子,用来做成的果酱味道浓郁又不至于太甜,是最自然的风味,而楼下的小马房让朗柒想念起米奇,这些日子都是仿佛都是在云端。

靛青的夜幕过后,是无月的深夜,空气里还有一些晚餐里香蒜酱与柠檬的味道,那个晚上,黎攸言睡到一半感觉身边突然有什么动静,他向来浅眠,睁开眼看见朗柒就站在他床头,不由疑虑。

“…怎么了?”

俩人无言许久,她终于扑在他的床边,轻声说:“黎攸言,我们回去吧,你去找廖兴杰,把事情解决了,好不好。”

“为什么?”

她不知为何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艰难地说:“你做噩梦了,已经不止一天了,你都没有发觉吗。”

黎攸言被朗柒的话一震,也算明白这些天来隐隐察觉出的不和谐究竟是为什么。

男人勒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身前,低语道:“是吗,原来我这么叫你担心。”

“我不知道你梦见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样纠缠着你不放,但能猜到…那是你必须要决断的东西。”

朗柒抓住黎攸言身上的棉衬衫,他吻住她的额角:“我从来就是最倒霉、也最幸运的人。朗柒,我从来都是。”

从一个父母双全、家庭富贵美满,幼小聪颖又善良,又有名门世家的小女儿做他青梅竹马的天之骄子,到父亲遭廖刑豪那伙人的作弄,沉迷赌术迷失了心智,残忍地被抛尸海中,母亲被气到病逝,他被卖给廖老头的集团受尽折磨,最后只能化作“魔鬼”来对那些人进行无情的报复,他的人生一路下坡,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

“你一直不知道那些年我去了哪里,其实,我去了很多地方。”

少年时黎攸言随父亲上了“光明之轮”,后者再没能活着回来,当天他也在船上,被廖刑豪的手下带走,那里还有很多像他一样被扣押的青年人,他们成为最廉价的劳动力,煤业、矿业、淘金…

没有任何人权与尊严可言,一辈子替他们卖命到死。

朗柒绞在他胸前的手更为用力,她终于知道,记忆中他说“不要哭,我明天就来找你”并笑着离开的那天,为何会回过头来对她微笑。而那微笑带着涟涟暖意,就像是相信这人世间并没有永恒的别离。

最让黎攸言对廖刑豪记忆深刻的一天,无非是看到曾经仪表堂堂的父亲,跪在那人脚边痛哭着求他放一马。

廖刑豪没有慈悲心,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冷酷的那种人,狂野、激动、兴奋,却没有浮躁和轻敌,所以长盛不衰。

老头的手下当场枪杀少年的父亲,而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却什么都阻止不了,父亲的死亡甚至没有任何价值。

黎攸言被一群人围着,他低吼一声,一下子跳起来想要反抗,肩膀顶着前方一人冲出去,将对方撞倒在地,接着又被人拖了回来,他们五六个人,硬是将他往门外拽。

“我会回来的…”

少年浑身发抖,他已被打得满脸血,但还是不住地急喘,怒道:“老鬼!王八蛋!”

他的双手死命地扒住门板,就像是要从深渊爬出来的鬼魂,对着这个连成年人都要畏惧三分的老人,发出暴怒的嘶吼:“我会回来的!从地狱爬出来!也要向你索命!!”

“廖刑豪!!你等着!你等着血债血偿!!”

第六十五章

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在绝望中爆发出的仇恨,即使有一刻让廖刑豪觉得他挺有骨气,但根本不足以令他生出半分在意。

之后,整整两年,黎攸言在残酷的生存环境中认识了那些与他同样受到廖刑豪的集团钳制的男人们,有的是因为债台高筑,也有的是遭受到亲友或家人的牵连。

他不止一次想到就这么行尸走肉地过完一辈子,但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见到朗家的小姑娘,就有机会向那个恶鬼报仇,还是忍耐着一天、又一天。

他们告诉黎攸言,廖刑豪是霸者,他就是喜欢与强者豪赌,越年轻越有本事的才俊,他越喜欢看他们被“毁灭”。

终于,被黎攸言等到再悲烈不过的机会,廖刑豪集团旗下的煤矿发生煤尘燃烧事故,伤亡高达几十人,这场爆炸就在他们附近不远处,他趁乱逃出去,在一个村庄里给朗赞打了一个电话。

黎攸言被朗先生“赎”了出来,但他却没有跟着这位恩人回到南法市,因为他的母亲也死了,他一无所有了。

他想起过去那些中年人告诉他,廖刑豪的死敌们在世界各地,于是他辗转着找到一位在韩国玩花牌的高手。

那人看中了这位年轻人在逆境中克服绝望的勇气、拥有急智和冷静分析思考问题的能力、以及如何应对危机的过人才能,将他收做半个徒弟。

中年人带着黎攸言去了多个国家的地下赌场,也有知名的赌城,他遇到许多不同的高手和无赖,在各种地方看到不同的人与事,他们教他千术,更教他如何“做人”,因为比起千术,更重要的是能及时发觉别人是不是在讹你。

廖刑豪他们从来玩的不是“赌博”,而是“博才”。所以不是出老千,更不是赌博,而是人心的较量。

黎攸言被训练得愈发冰冷无情,他们都说那是他们见过最棒的复仇者。

那时候,他才真正认识到为何会有人选择沉溺在虚幻的博弈之中,他接触到那个乌黑污秽的世界,欲望与灵魂得到剧烈碰撞。

“我终于明白,胜负现在才刚刚开始,我想押上所有,把全部的复仇抛向一场对局,包括我的父母、我的过去,我的一切…”

他抛弃双亲赋予的名字,奔赴于无助的黑暗,用这最简单绝烈的方式与过去告别。

“有些人,根本就不想赌了,可因为戒不掉,所以才去搏命,我天生不是赌徒的命,一开始就更难以把握尺度,也做了许多错事…”

“后来,我那位韩国的师傅过世了,是被廖刑豪的人害死的,我突然发现,每一次他们扔在桌子上面的那么多钱,已经不是钱,而是一个人的人生,他们把它押在那些冰冷的桌面上,真的是很可怕。我突然想着,再这样下去,我也会成为这样的人,那就算是见你都没有资格吧,我又怎么对得起帮我脱离地狱的朗先生。”

只要还能见到你,不奢求还能在你身边,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但一个人与这世界对抗真的是太辛苦了,因为想要回到光明的世界,就只能孤独的奋斗,有时候他还会充斥自我厌恶的情绪,甚至种种不得不与之对抗的劣势。

他是正在路上的魔王。

黎攸言的手心沾满她的眼泪,他将朗柒抱在怀中,她看不见他此刻温柔似水的目光:“朗柒,但我没有骗你,我也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报复他的过程中虚度。可是,我不想浪费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点希望,无论过去如何痛苦,应该看到未来,是吗。”

“就算你这样说,你也无法控制内心真正的想法。你为了向廖刑豪反击,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给了自己太重的心理负担,这件事如果你不去完成,我怕你不会放过自己。”

黎攸言勾着她的脖子,给了她一个亲吻:“以前,他们总说幸运女神会眷顾我,要不然怎么给了我这好皮相,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觉得,幸运女神就在我面前。”

他拿起她的手,吻在手心,朗柒只觉得一阵酥麻,尔后,男人的气息覆上眉睫,双手亲密地交缠,他揽抱住她腰际的双手有力,甚至想要在她的身上开拓,绵密的吻让人全身紧绷。

“柒柒,我是孤独又渴求得到爱的人,也是被仇恨蒙蔽过心智的人。而你对我从来都是锲而不舍的,你从未想过要放弃对我的挽回。我的痛苦、挣扎、残忍和无奈,你其实什么都懂,但你依然想要碰触我的内心。”

曾经沧海横渡,孤舟远行的他,也终于能够在今日与她真正地心意相通。

“我不会再让你孤独了,黎攸言,你以后再也不会孤单了。”

这是一句多动人的话语,胜过所有的“我爱你”,也胜过所有的言语表达。她以一己之力,换得与他相悦相守。

朗柒,但愿余生有你,因为你所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全世界。

每一个美好的瞬间,都是与你的相逢。

“所以,如果你要赴约,必须带上我,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恐怕就算我再如何周密的布局,你还是会有一些危险的,朗柒,来龙去脉我会一一告诉你,但是,你真的最好不要去,这件事就不要参与,我希望你安然无虞。”

朗柒看着黎攸言的眼睛,坚定而固执地摇摇头:“其实,这些日子我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了,我和你连这样的鸿沟都已经跨过,也终于走到现在了,别的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黎攸言,就冲着你十年都没有忘记我的份上,我也要跟着你。”

耳畔传来的真意袭上心头,男人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因为嗓子发紧,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我要跟着你,一辈子,我都跟着你。”

黎攸言动情地俯身,唇与唇之间被浸润,微凉的触感很快就被热度取代,他拨弄她肩处的长发,手掌渐渐地揉紧她,月光下她的肌肤更显得白如牛乳。

朗柒梦呓般地喘着,他吻得越来越激烈,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扭头避开,于是他渡了一口气给她,含她的唇瓣,热流在身体里再次涌动起来,他也恍惚,就像有人舀了一勺蜜在他嘴里,又甜又滑。

“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再去旅行,我答应你。”

等到尘埃落定再回来,回到他们的旅程,晒着日光驱车在路上,一起去逛画展,欣赏教堂的建筑与浮雕,看文艺复兴时期的收藏品,品尝西红柿肉末卤汁、五香火腿或者是葡萄酒,再回到托斯卡纳的艳阳下。

傅立勋给江米米新接洽的那部电影叫做《最后的刺客》,这是一部以欧罗巴的中世纪历史为背景,讲述一群身怀绝技的刺客传奇的动作科幻片,编剧是美国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也是美国verse dramas Pictures电影公司来年的重头戏,可以说它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国内合作方的未来前途。

江米米得到如此重要的机会,也是又惊喜又觉得荒谬,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试镜机会轮到她呢,而且,要试镜的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女刺客,实在是酷炫极了。

不过,现下更令人牵挂的事情也是有的,江米米坐在“拓谷”总部的董事办公室,她拉下百叶窗,看见一辆银色商务车停在楼下,穿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开门下了车,一张坚毅沉稳的脸,身姿显眼的很,江米米看着他时就觉得心里有冒着气泡的波子汽水。

萧末法推门进来,她先是迎上去踮起脚拥抱他,他则低头轻轻地在她耳边亲了亲,又吻她的脸颊和嘴唇,顺便检查她下巴处的伤势有没有更好一些。

等到看完了,才拖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边,江米米撇嘴说:“朗柒说,他们回来了。”

“嗯。”

“…萧末法。”

男人听见她忽然喊自己的全名,抬脸望着她:“什么事。”

她说:“我改主意了。”

哪怕是萧末法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出她这句的意思,但当看着江米米脸上满是不舍与惆怅,他也能立刻猜到几分了。

“这几天我又想过了,你说的都对,我确实不该去给你们增加负担。他们不敢随便动朗柒,何况她是黎攸言的爱人,与我的立场不同,我去也还是添乱了。”

万一发生什么骚乱,萧末法还得多顾及一个她,无论如何设想,她都帮不上半点忙。

第六十六章

“况且,我想着那天你在会议厅需要保护我的样子,我觉得,还是得把自己照顾得更好一点,我不想让你那么难过。”

萧末法心头一阵哆嗦,又是觉得空白般地沉默了片刻,才走过去将她抱紧,低声:“你突然变得这么体谅我,我还觉得有点不能接受了。”

“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有氤氲的水汽,并且脸红着,又是无比可爱:“我是认真的,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平安回来,哪怕我心里其实很想、很想和你们在一起,哪怕是我有千万个不愿意…”她顿了顿,“哪怕是爱这个人,爱到想要同归于尽。”

江米米天性爽朗而乐观,她很少说出这般肉麻又听似做作的情话,萧末法知道这是她全部的心意了

她想成为你披荆斩棘的力量。

但她也深信她一定是的,即使不在他身边,也一直是的。

萧末法的手在她脖颈处轻轻捏住,偶尔施力,偶尔轻抚,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看中的猎物,后颈处很快腻了一层薄薄的汗意。江米米就这么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慢慢地向后挪动身体,他抱着暖香温玉,心中慢慢沉下,在这一隅天地,他一双眸子像晕着幽光。

江米米的心脏无疑不是剧烈地鼓动着,萧末法抓着她的肩膀,她的脊背碰到沙发垫的时候又稍稍向上抬了抬,但立刻就被男人压下去,觉得浑身细胞都在这一刻尖叫,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訇然作响。

室内摇曳着柔软的光线,来不及酝酿太多,她回应他重重印下的亲吻,迷迷糊糊地半闭着眼睛,他的动作贪恋狂妄,许久不曾碰触过这份甜蜜,他对她的关切与渴望让一分一秒都是最宝贵的体验。

正当这室内温度快要燃烧到爆表,朗柒与黎攸言居然到了,于是也顾不得腻歪,他俩只好暂时把所有事都搁下。

黎攸言一见到萧末法的表情就猜到几分,笑说:“抱歉,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他也没多问下去,两个男人自然是有正事要谈的,朗柒向江米米投去目光,只见她两颊通红,这便也在眼底蕴了笑:“我和米米先出去聊一会。”

走到门外,彼此先用嬉笑酝酿了一下气氛,江米米抬眼看着她:“怎么舍得回来了?”

“想你了行不行?给你带了礼物,托斯卡纳的红酒、蜂蜜还有李子酱之类的,你肯定喜欢。”

“吃货的心思是瞒不过你的,柒柒你最懂我。”江米米亲热地抱了她一会,又抓紧她的手,俏皮地问:“对了,既然出去旅行这么久,你俩应该都已经…嗯?”

朗柒却是摇了摇头,半撅了嘴:“最后一晚我也主动提了…可他坚持要等回来,见过我爸妈再确认关系。”

“你们已经‘私奔’这么久,朗叔叔没把他撕成碎片都是大赦。”

“他哪像萧老板那样主动,你也是被他下了迷魂药。”

江米米不禁回想起她与萧末法在拍天池拍外景时度过的一夜,那具年轻的身体挺拔犀利,身上的水珠薄薄地覆了一身,别提有多诱惑人了!

她悄悄红了脸,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朗柒神色沉静地看着她,说:“我向你借一借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