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沈岩的事情我管定了,她没有事情那都好说,她要是有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周世珩笑了两声,下一刻就倏地敛起笑容,“你想打架?”接着又是一个问题抛出,“你信不信,我就算一只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邢涛暗握的手慢慢在掌心中收紧了,空气里气流窜动,火药味渐浓。

“邢律师。”李芷萌跑过来,抓住他手臂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那肌肉里隐忍又喷张的力量,她像没事一般笑道,“周总,沈岩找你呢。”然后转过头,“邢律师,我们先回去吧。”

上了车之后,李芷萌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转过头去看邢涛,他正好看过来,眼里的神色很复杂。

“你很紧张?”他忽然问。

李芷萌点点头,老实地回答,“是,很紧张。”

邢涛的眉毛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为什么?”

“我怕你们会真的打起来。”李芷萌望着他,夕阳照在他一边侧脸上,染上一片温暖祥和的光芒,他整个人看上去俊美又温和。她忽然垂下视线,“沈岩知道会伤心的。”

“你知道?”他问。

“嗯,沈岩告诉我了,她说…你们之前打过架。”停顿了片刻后,她又说,“其实周总刚刚那句话只是激将法而已。”

邢涛唇角扯动了一下,“你怕我会上当?”

李芷萌沉默了一瞬,“邢律师。”她忽然叫道。

邢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有期待的光芒闪动。

“我和沈岩一样都不希望你们俩受伤,其实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沈岩,一边是她的亲人,一边是她喜欢的人,她心里会有多难过,她现在心里很痛苦你们知道吗?”

邢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眸光深沉,“我只是想保护她。”

“可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李芷萌反问道,“她跟我说,这辈子还从来没有那么勇敢地去爱过一个人,所以想纵容自己一次。”

“我知道。”邢涛语气无奈,“可是…”

“可是你们怕他将来会受伤害是吗?”李芷萌反问道,“因为她妈妈的事你们不希望看到她重蹈覆辙,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外公外婆当初没有反对她爸爸妈妈在一起,结果会是怎样?

也许他们能相守到老,也许已经各奔东西,却绝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一个渣了,一个死了,还有一个无辜的被连累得差点生不如死。

邢涛沉默了,一张脸沉静得没有任何表情。

李芷萌有点忐忑,或许他会不开心吧,但作为沈岩的好朋友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车子在安静的气氛里开到了小区楼下。

“谢谢你。”邢涛转过头对她说。

李芷萌愣愣地望着他,“谢…我什么?”

邢涛表情十分认真地说:“谢谢你及时阻止了一场暴力事件。”

哈?下一刻她就笑着靠到椅子上。

相比她的欢畅,邢涛就笑得比较含蓄,不过是唇角微微上扬而已。

“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李芷萌推开门下车。

“芷萌。”邢涛忽然俯身扣住她的左手。

李芷萌惊愕着回头,目光从自己腕子上那只漂亮的大手沿着修长的手臂看到他脸上,只听他缓缓地问道:“我的手帕,你为什么还不还给我?”

李芷萌的脑子立刻短路了,木木地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嫌弃的。”淡淡的笑意带着和煦的温度从他好看的眼底慢慢涌现,说不出的感觉。

李芷萌只觉得一下子喉咙干涩得差点发不出声音来,“那,你等一下,我上去拿。”

“我跟你一起上去。”他很快说道。

邢涛是第二次走进这里,他站在阳台上,手里端着李芷萌刚刚倒给他的那杯水,神情静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邢律师。”李芷萌从后走过来,把手帕递给他。

邢涛默看了一眼并不接,“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三年。”

“好巧。”

“嗯?”李芷萌不理解。

他这时忽然转身,对着她默默地笑,“原来你跟我每天都生活在同一个高度里。”在同样的视野里吹着同样的风,呼吸着一样品质的空气…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微妙的缘分?

李芷萌反应过来的时候,邢涛已经走了,而那块手帕居然方方正正地还在她手里。

李芷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沈岩,你说他、他、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她头一次说话不利索。

沈岩在那一头笑,“我哪知道他什么意思啊,要不我帮你问问?”

“别,你千万别问。”李芷萌吓死半条命,“要不是你问了也不会有手帕这回事,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尴尬。”

“芷萌,我哥挺不错的,你好好把握。”沈岩在那头劝道。

李芷萌吸了口气冷气,“你别拿我开涮了,我啊,头脑清醒得很,又不是十八岁的无知少女,他才不会看上我呢,再说了…”

“什么?”

“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这回换沈岩在那头倒抽冷气,咳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

“不是我说的,办公室里的人都这么说,他在盛宇五年没有交过女朋友,在女人面前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之前我以为他对你很特别,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亲情的关系,所以我现在更加肯定这一点。”

李芷萌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来会为这句话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

“世珩,问你个问题。”挂上电话后,沈岩拉了拉坐在床边的周世珩。

“嗯,你说。”

“邢涛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周世珩之前回到病房后,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一进来,她就很紧张的拽着他的手,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好像怕他吃亏了一样。可是当她问出后面的话来时,他就拉下脸来了。“我不清楚。”

沈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乐昏头了,她怎么能问周世珩呢,他俩打过架呢,也不知道讲和没有。“你们还没有和好吗?不过是误会而已,为什么都不肯让步呢?”男人之间也这么小气的吗?

周世珩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我们没什么,刚才不过是谈公事。”

“那就好。”她似乎相信了,头靠进她怀里,双手抱着他精瘦的腰身。

周世珩摸着她的头发,“沈岩。”他忽然叫她名字。

“嗯?”她趴在他怀里像只贪恋温暖的小猫一般,蜷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想去财务部吗?”

她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就见他朝她淡淡地笑道,“你不是一直对自己的专业念念不忘?”

她是挺想做专业的,可是她在总经办呆了才一个月不到啊,这么频繁的调部门好吗?

“出院后就去财务部报道吧。”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专注又期待,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心快一点一点落下去的时候,她忽而笑了,抱住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是因为你…爱我吗?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这是他的回答。

**

邢涛回家后,对沈雨清说:“妈,小岩的事情你以后不要过问了。”

沈雨清木木地望着儿子,“涛,你怎么了?突然说这话。”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们用错了方法。”

“关心一个人不是要把我们所以为的好强加在她身上,而应该是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在背后支持她,即便她做了错误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舍弃她。”

沈雨清若有所思。

第二天去医院看沈岩时,她再也没有提工作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李菇凉,胆敢这么说我们邢大律师,你死定了。

第31章

周老太太还是知道了周世珩受伤的事,打电话把儿子召回家。“伤怎么样了?”老太太瞅着他那只受伤的胳膊,又心疼又生气。

“没什么,都已经好了。”周世珩抬起手臂,下意识握了握拳头。石膏已经拆了,就是还不能像往常那样使上力气。

“你说你,怎么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老太太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她一直不满意,“世珩,你也该收收心了,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你马上就三十六了,到底想折腾到哪一天呢?”

周世珩伸手按了按眉心。

周老太太气血有些上来了,有些事不吐不快,“这次还好没事,万一出了事,你有没有想过浩扬?”见他沉默,老太太继续道,“你舅妈家的表侄女前几天从国外回家了,姑娘我见过,大方得体,身家也清白,你抽空见个面吧。”

“妈。”周世珩终于说话,“这事以后再说。”

“以后?”周老太太声音陡然拔高,“我怕我和你爸等不到那一天。”

“你是不是还在为如眉的事情恨我?所以这么折腾我啊?”她进一步问。林如眉这个名字曾经一度是这个家里的禁忌,若不是忍无可忍,周老太太也不愿提起这个名字。

周世珩的眉眼瞬间冷下来,“都过去了。”十六年了,还有什么不能磨灭的呢?

“既然过去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放不下?”周老太太期待地望着他。

周世珩什么也没说就出了房间,他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老太太在房里哭了一场。有些事也许是她做错了,可是林如眉都死了十六年,他怎能还这么恨?

周浩扬受他爸连累没有吃到奶奶家的保姆专程为他做的老鸭粉丝煲,心里有点小郁闷,可是看到他爸更加郁闷的脸色,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父子俩坐在后座,一时沉默。

过了会儿,周世珩摸出手机打电话,“晚上我不过去了,明天早上我接你出院。”

“没关系,我明天自己可以。”沈岩回答。

周世珩不容置喙,“就这样,我先挂了。”

“爸。”周浩扬开始多嘴,“大婶出院你接她到家里来住吧。”

周世珩猛地扭过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儿子。

周浩扬瞅见他晦暗不明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我是看着你跑来跑去的…挺累人不是。”

瞧,他是多么懂事的孩子啊,这么会为大人考虑的。

许久,周世珩不发一言,周浩扬无趣得扭开头去。哼哼,不领情就算鸟。

窗外夜色正浓,情绪在心间翻涌。

林如眉,这个晚上他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那是怎样一段过往呢?

青春,张扬,桀骜不驯。

那个在学校门口的小餐馆打工的小姑娘被附近技校里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流氓调戏的时候,他冲了上去。

打退了人家,他也挂了彩,小姑娘都吓坏了,一个劲在他面前哭。

“哭什么?”他很不高兴地说道,他又没挂掉。

“你流血了…”十七岁的女孩子现实里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说完他就走了。

后来他每次来吃饭,分量总是给得足足的。原本也没什么,不过他的同学老起哄,感觉就越来越微妙了。

“你脸红干什么?”出门时他忽然转过身问。

女孩子的脸就更红了,像三月娇艳的桃花,粉嫩嫩的开在他心上。他身边有不少女生围着他转,但是这个女孩子跟那些人都不一样。

就像那开在深山幽谷里不知名的小白花,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恶作剧一般问。

她居然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什么呢?”他可不是个好学生,在学校里也是老师们头疼的对象。

“你救了我。”她很诚实地说,“你是个好人。”

好人最终的结局却是害了她。

周世珩望着越来越沉的夜色,心里漫过一丝酸楚。

**

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醒来太阳穴突突地疼着,周世珩还是一大早去了医院。

“回君雅。”上车后,周世珩对着司机吩咐道。瞥见她异样的目光,解释了一句,“休息两天再去上班,腿上的伤不比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