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罗晔回房换了一袭轻薄的夏衫出来,坐在妻子身边笑着点评了女儿的字,夫妻俩坐着说了会儿事,很快便说到了瑞王府之事。

八卦这种东西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孟妡能和阿菀说,康仪长公主这儿也得到了消息,虽人不在京城,可是消息也极为灵通的,也听说了瑞王府的事情,只是初时并不怎么在意,后来听说瑞王带回去的那孤女竟然害得瑞王妃动了胎气,终于认真起来。

“听说七皇兄前阵子救了一个进京寻亲的孤女,那孤女长得和已逝的瑞王嫡妃有些相似。”康仪长公主蹙着眉,“夫君可是知道那孤女是何方人士?进京寻的是什么亲?”

康仪长公主对一个孤女并不经心,不过听说那孤女长得像瑞王嫡妃,便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人给瑞王下套。现下卫烜与阿菀感情好,指不定以后这桩婚约真的能成,康仪长公主可不希望瑞王府弄得乌烟瘴气的,以后女儿嫁进去受罪。

瑞王府后院在京城的王公贵族中,算是极清净的一个地方,除了瑞王妃外,不过是几个过气的姨娘,在旁人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显得瑞王是个长情之人,而现在的瑞王妃是继妃,也不太敢管继子的事情,阿菀以后若是嫁进去,有这么一个继婆婆也是好的,到时候不必受什么气。

康仪长公主最满意这点,所以可不希望瑞王府以后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正在描红的阿菀听到母亲的话,赶紧竖起了耳朵——阿菀此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快要被孟家姐妹洗脑得也变成个八卦人士了。

罗晔喝了一口茶后,方对妻子道:“你别道听途说,那孤女可是来京城投靠陶相的,这会儿已经被陶相接回府里了。”

康仪长公主惊疑,“怎地又和陶相扯上了?”

陶相名叫陶知礼,是内阁的辅臣之一,陶家是登州望族,世代为官,族中多数弟子都在朝中为官,是一个极为兴旺的大族。

“那姑娘是陶相夫人的娘家孙女,据闻父母早亡,养在叔伯家里,因为发生了点事情,便上京来投靠姑母,可谁知命不好,一路上不是遇到了水匪,使是被抢了钱财,最后只带着个丫鬟逃出来,晕倒在路上,便被瑞王给救了。”罗晔三言两语地交待完,“那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姑母嫁去何处,所以在瑞王府滞留了些时日,前几天终于查明她是陶相夫人的娘家侄女,便将她送过去了。”

康仪长公主眉头微松,奇怪地问道:“听说因为她,瑞王妃动了胎气又是何故?”

“这个我可不知了,好像那姑娘住在瑞王府时,去给王妃请安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害得瑞王妃也摔着了吧。”罗晔也有些不确定,他素来不关心这些事情,他回京给父母请安时,遇着家中兄弟,便听了一嘴罢了。

康仪长公主微微蹙眉,对那孤女心下有些不喜,觉得过于孟浪了。瑞王妃是什么身份,哪里需要她特地去请安,如此行为,让人觉得她是个不安于室的。

索性那孤女已经被陶家人接走了,和她没什么关系,康仪长公主便撩开不提。

阿菀见父母又说起旁的事情了,便收心继续练字,不过心里却不明白,卫烜怎地为了个不认识的姑娘同瑞王置气,卫烜再熊,应该也不会对父亲的女人有什么意见吧?这些年不是都过来了么?还是他介意有人说那姑娘长得像他的亲生母亲?

因卫烜刚离开,要过十天才会过来,阿菀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问。

在庄子里住到七月下旬,便提前回京了。

这提前回京的原因便是孟婼的婚事,她的婚期定在八月中秋过后,康平长公主得回去主持女儿的婚事,因为孟婼是长女,康平长公主第一次嫁女儿,难免比较重视。康仪长公主见她回去了,想想还剩十来天就八月了,指不定康平长公主那儿也需要帮忙,便也带着女儿回去。

孟婼将要嫁的人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孙——宋砚,据闻这是太后保的媒,康平长公主当初见过宋砚时,也觉得此人文武双全,人品优秀,是个会疼人的,便应允了这桩婚事。

回程的路上,阿菀和孟家姐妹们同一辆马车,便见孟妡在哀怨地看着她的大姐姐。

“怎么了?今儿竟然不和阿菀说话了,真稀奇。”孟婼见小妹妹反常,不由得有些担心。

孟妡幽怨地看着她,然后滚到她怀里,哼哼唧唧道:“大姐姐不要嫁啦,我不想大姐姐离开我们。宋砚有什么好的?一定比不过我和二姐姐、大哥对大姐姐好!”

孟婼俏脸飞红,既羞涩又不知如何是好,心知小妹妹只是无心之语,不必理会,可是心里难免还是会羞涩。

孟妡想到大姐姐要离开她们了,顿时哭丧着脸,在孟婼身上蹭来蹭去,孟婼心里也舍不得家人,抱着她柔声细语地哄着。最后还是孟妘看不过眼,将她拎了出来。

“你壮得像小牛犊一样,别累着大姐姐。”孟妘将她丢到了阿菀身边,让她对着阿菀唠叨去。

孟妡果然拉着阿菀的手,开始唠叨起来,“…嫁人有什么好的?要离开父母亲人姐妹,听说嫁过去后要天天立规矩不说,还要伺候公婆姑舅,天天累死累活的,就像阿菀说的小白菜一样,小白菜,那个地里黄…”小姑娘拖着长长的声音,用戏剧的唱腔唱了起来。

阿菀嘴角抽搐了下,暗暗后悔以前嘴快说了什么小白菜的事情,现下见这小姑娘拿来用得真是顺溜。不过她这段时间时常和孟家姐妹在一起,亲厚如姐妹,知道孟婼要嫁人了,心里多少也有些伤感。而且孟婼今年才十七岁,在她看来简直是早婚了,可是在这年代,竟然还是晚婚的一种,原本应该在十六岁就出阁的,因康平长公主不舍得女儿,方多留了一年。

因为大女儿的事情,康平长公主也放出话,她的女儿都要留到十七岁才嫁,虽然这话过于狂妄,但是以康平长公主的为人豪爽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想和她结亲的人仍是一大把,没人敢说什么。

孟妘果然再次被刺激到了,将小妹妹给镇压了,让她别乱唱。

于是小姑娘又改了唱法:“咿咿~~哪哪~~月上那个柳梢头~~人约那个黄昏后~~”

“噗!”

阿菀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小姑娘直接被她二姐姐拧着腮帮子,粗暴地镇压了。

孟妡捂着红通通的脸蛋滚到阿菀这儿委屈地揉着,低嘀道:“二姐姐好凶,以后一定没人要!那样就太好了,咱们一直在一起~~”

一路上,因有孟妡这个活宝姑娘,所以并不算得太枯燥。

回京的翌日,一大早卫烜就过来了。

卫烜过来的时候,阿菀正跟着柳绡慢悠悠地打拳煅练身体,因卫烜时常过来寻她,公主府的下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竟然没有人拦他,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阿菀面前。

卫烜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见阿菀小小的模样却一丝不苟,绷着一张包子脸,不禁心里有些火热,喜爱万分,心痒痒的很想扑过去蹂.躏一下。仔细看后,他发现阿菀的脸色比以往多了些血色,心里更高兴,心道这义拳庄的拳法果然有强身健体之效。

等阿菀收拳时,便见一只小正太飞扑过来,然后脸蛋惯常地被他啃了。

习惯性地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擦脸,阿菀蹙眉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就啃我一下?”

“为什么?表姐很可爱,我想亲~”说着,又多亲了几下。

阿菀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很饥渴的模样,顿时打了个寒颤,怀疑他是不是个萝莉控?不对,他一个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哪里懂这些东西?

卫烜垂眸,掩饰眼中癫狂的情感,免得她看到了害怕。他要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等她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感情,习惯他的束缚,然后再将她慢慢地鲸吞蚕食。

所以,现在要忍耐!

第47章

小孩子熊起来实在是难管教,见他耍赖,阿菀只能当被弟弟亲了一下,接过丫鬟递来的干净毛巾擦脸后,问道:“这一大早的,你来做什么?今天不用进宫么?”

难不成又逃课?对此,阿菀实在是无力,这小正太怎么这么喜欢逃课呢?偏偏皇帝竟然从来没有罚过他,那些授课的先生竟然无视了,竟不去告状,这也太怂了吧?

卫烜发现阿菀真是不解风情,他捏了捏手心让自己平静点儿,回道:“昨儿个听说你们回京了,因为太晚所以只好今天过来看你,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阿菀随口问道,尔后想起他时不时地往府里送东西,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回房,说道:“以后别送了,补品这些东西公主府也有的,不差你那些。”

卫烜乖乖地给她牵着,她现在想要当大姐姐照顾他,便由着她,等他们长大后,便让她知道他其实不是弟弟就行了,现在给她当当姐姐威风一下。所以他很乖巧地说:“反正放在那里也是放着,时间久了效果可是要打折扣了,不如拿过来给你。那些东西都是外面很难买到的,你用了对身体好。”

男孩儿扬着脸蛋朝她笑,特别地乖巧可爱,那张白晳干净的脸蛋,带着婴儿肥,像粉嫩嫩的包子一样,在赭红色衣服的映衬下越发的红润健康,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更是可爱万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是最上品的黑珍珠镶嵌在纯净的玉色中,让人难以忽视。

只是看着,便让人喜欢,这便是小正太小萝莉们的权利。

阿菀看着也喜欢,摸摸他的脑袋,问清楚他一大早过来没有用早膳,便牵着他一起去用早膳了。

待用完早膳后,两人坐在阿菀的小书房里说话,阿菀问道:“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卫烜正拿着阿菀描红的字帖看,闻言朝她一笑,“母妃好着呢,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没事,不过是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罢了。”

阿菀看他一副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有些气,说道:“既然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你为什么要和你父王置气?”

卫烜眯起眼睛,拿字帖挡着脸,不教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声音闷闷的,“谁让大家都说她像我母妃?她算是哪根蒜,哪里像我母妃?你没看到我父王的样子,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了,我看着不舒服。反正我不喜欢她!”

听他的声音闷闷的,阿菀顿时有些愧疚,果然是个孩子,虽然对亲生母亲没什么印象,可是仍是不允许有个女人突然出现取代自己的母亲的地位。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指不定这会儿心里还难受呢。

想到这里,阿菀便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不喜欢,以后不理她便是了。反正陶家已经接走她了,以后未必会再见她,别为着一个外人和你父王生气了,不值当。”

待阿菀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卫烜终于将脸从字帖后探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看得阿菀一阵好笑,心道果然是个小孩子。

在阿菀开始伏案练字时,卫烜终于松了口气,将她忽悠过去了。

谁理那女人像不像他母妃?两辈子,他都没有见过亲生母亲,对亲生母亲的印象早就没了。上辈子时,他以为郑贵妃那样子就像是母亲给他的感觉了,后来发现郑贵妃不过也是捧着他,想要拿捏着他当枚棋子对付敌人,便知道不过是个私心极重的女人,完全破坏了他对母亲的幻想。

至于那个女人…不过踩着他好接近他父王罢了!上辈子她能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当上了尊贵的瑞王妃,这辈子他倒要瞧瞧她还能使出什么本事来?

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女人罢了。

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女人背后的人是谁,她接近父王人为谁指使的,还是她顺水推舟,为了荣华富贵而来。上辈子他死得早,还有很多迷团未解,可惜当时一心只想为阿菀报仇,并没有太过在意其他,现在想想,发现其中还有多处疑窦之处。

不过,他不急,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来布局。

阿菀练了会儿字,发现身边的小正太安静得奇怪,转头看去,发现他正在发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显得有些不搭调,难道他又想着去恶整谁了?

“表弟!”阿菀不客气地掐了他的小脸一把,“如果你没事便一起来练字!”

卫烜被她掐回神,再看她递过来的狼豪,只得乖乖地接过,坐到她旁边的位置,等丫鬟摊开宣纸后,便跟一起练字。

在公主府呆了半日后,卫烜又缠着阿菀一起睡了个午觉,直到傍晚时分,终于依依不舍地回府了。

回到王府,卫烜经过花园的时候,便见到穿着宽松的衣裙的王妃牵着女儿——卫嫤沿着湖边散步,她的肚子已经显怀,算算时间,现下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子。

此时夕阳西下,气温没有白天时的炎热,晚风拂面,正适合出来散步。瑞王妃自从怀孕满三个月后,只要天气好,傍晚时都会带着女儿到府里的花园中散步,孕妇要多走动对以后生产有好处。

瑞王妃正和女儿指着花园里的湖面上游过的鸳鸯说笑时,旁边的丫鬟提醒她:“王妃,世子来了。”

瑞王妃抬头看去,见到卫烜站在廊下往这儿看过来,神色有些莫测。瑞王妃看到继子的那种神情,心里头就有点儿悬,盖因她最近和继子见面时,总地发现继子一天天看她的目光颇为奇特,饶是她再淡定,也不免生出几分忐忑来。

她倒是不怕卫烜要害自己,而是觉得这一年来,卫烜越发的古怪了,每每想到他在鹤州大病一场后的变化,瑞王妃心里总是像揣了心事一样心情复杂,可是事后发现他仍是卫烜时,又松了口气。

虽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若身边的人发生了变化,仍是不免会多想。而她也不太明白,为何卫烜在其他人面前都掩饰下自己的变化,在她面前却从来不掩饰,她可不相信卫烜这是相信自己的行为。

所以,这才让她觉得奇怪又悬心。

变得神神叨叨的继子和以前的熊孩子,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应付。

“烜儿回来啦,可是累了?要不要用晚膳?你父王先前使了人过来说今晚会回来得晚些,让我们不用等他回来用膳。”瑞王妃牵着女儿走过去,温和地说道。

卫烜看了眼她高耸的肚子,说道:“先前在康仪姑母那儿吃过了,暂时还不饿,母妃先和妹妹一起用膳罢,不用理我。对了,母妃的月份大了,以后在花园里散步时,可要小心些方好,让丫鬟婆子跟着,别自个一个人。”

虽不知道他话中是何意,但是这内容却是正常的关心,瑞王妃扶着腰,笑道:“知道了,劳烦烜儿关心了。”

卫烜淡淡地应了一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瑞王妃抚着肚子,深思地看着卫烜,总觉得卫烜似乎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挺期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卫烜确实对瑞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挺期待的,想到上辈子跟在他身后跑的蠢弟弟,颇希望他快点出生、长大,以后才有得玩。

只可惜的是,瑞王妃这胎生得凶险,最后拼尽力气方将儿子生下来,可她自己却没能挺住便去了,和他母妃一样,来不及多看一眼刚生下来的孩子便撒手人寰。

也因为如此,所以当年七岁的卫烜对这位瑞王妃李氏的印象很淡,很快便将她忘记了。记忆里这女人闷不吭声的,夹在太后和他父王间像只鹌鹑一样,却从来不敢打什么坏主意,安份得不像个当继母的,比第三任的瑞王妃差得远了。

或者可以说,这女人有自知之明。

比起让另一个女人在这府里搅风搅雨的,卫烜觉得,还是让李氏继续当这王妃吧。

至少,李氏这性子柔和,也好拿捏,以后阿菀若是嫁进来,李氏也不敢拿婆婆的款来压阿菀,定然会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由阿菀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卫烜虽然不太懂婆婆与媳妇之间的那些猫腻,可是看太后和其他府里的妇人的作派,也知道当婆婆的有时候要折腾儿媳妇,那借口真是随手捻来,他可舍不得让阿菀受罪。

卫烜越想越觉得李氏还是活着的好,心下便有了主意,叫来安嬷嬷,吩咐道:“你明日便去母妃身边伺候她。”

安嬷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马上跪下哭道:“世子,老奴哪里做错了?您说一声,老奴马上改,请世子千万别将老奴赶走!”她照顾着世子长大,世子在她心里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般,哪里舍得离开他。

想到这里,安嬷嬷更是哭得厉害。

卫烜额头有些抽痛,说道:“谁说要赶你走了?不过是让嬷嬷去母妃身边伺候,等母妃平安生下弟弟后,你自然是要回随风院来伺候的,我可舍不得嬷嬷离开。”

安嬷嬷被他弄糊涂了。

等瑞王妃见到被领过来的安嬷嬷,同样也糊涂了,“世子让你来伺候我?”

安嬷嬷忐忑地道:“是的,世子说,让老奴听王妃的吩咐。”想了想,又道:“老奴曾伺候过宫里几位有孕的贵人,懂得一些医理。”

瑞王妃想起卫烜几次见面时的话,句句都是对她好,仿佛盼着她平平安安地生下腹中的孩子。虽然对他送安嬷嬷过来有些不解,心里也不可能一下子便信任他,不过仍是将安嬷嬷收下来。反正安嬷嬷是世子的人,若是世子真的想要害她,也不会送安嬷嬷这么明显的把柄过来。

安嬷嬷是太后特地从宫里派过来伺候卫烜的奶嬷嬷,不仅精通医理,而且也是个有经验的妇人,她性子本就细致,自从她来到瑞王妃身边,瑞王妃发现生活顺心了很多,安嬷嬷也不插手她院里的事情,只是同她说一些孕中之事,让她跟着照做,等太医过来给她请脉后,发现身体越发的好了。

如此,瑞王妃越发的搞不懂卫烜的想法了,仿佛好像真的是为了她好一样。

转眼便到孟婼出阁的日子,婚礼前一天,康仪长公主带着阿菀去隔壁公主府给孟婼添妆。

因康平长公主为人豪爽,京中各家夫人皆与她相交甚笃,所以在她的长女添妆这日,来公主府的人极多,整个厅堂都挤满了人。

阿菀很快被孟妡给叫过去了,孟婼害羞地躲在房间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大伙知她性子,也不在意,便由孟妘照顾两个小的,免得人多,她们贪玩,到时候不知道出什么事情。

当孟妘牵着两个小妹妹过来时,那些正围坐在康平长公主身边说话的夫人们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惠安郡主明年也及笄了吧?”定远侯夫人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是大姑娘了,瞧这模样儿,生得真是俊俏,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家小子了。”

其他夫人也奉承道:“这府里也不知道是如何养人的,瞧瞧这几个孩子,一个个的都长得俊俏非凡,看得就让人喜爱,几位郡主就不必说了,小公子年纪小小的,那些小姑娘每次见他险些争着为他打架。”

“是啊,公主真是好福气,明年惠安郡主及笄时,恐怕求亲的人又要踏破公主府门槛了。”

虽然是奉承,但是在场的夫人们也无不是艳羡康平长公主的得宠,所出的三个女儿都被皇帝封为郡主,惠安郡主便是孟妘的封号。

康平长公主面带笑容,嘴里说道:“哪里哪里,她们小人家的,当不得大家如此称赞。”心里却有些发紧,大女儿和小女儿的婚事她都不愁,就是这二女儿,随着她的年纪越大,她心头就越沉重,几乎恨不得二女儿不要长大才好。

想罢,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乖巧地牵着两个妹妹站在那里的二女儿,模样儿极为秀美清丽,秀美中又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清冷,平时看着也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儿,这般冷清的人儿,哪里适合进宫与旁的女人争宠?

皇宫看着光鲜亮丽,内里的阴司却不少,她哪里舍得送女儿进去耗一辈子青春?特别是这女儿的性情清冷,根本不屑于和其他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且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到时候就算她凭着花容月貌得宠,也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情,待时间一长,到时候只有失宠的份儿,难道要她看着女儿后半辈子都耗在那深宫孤独终老么?

虽然心里万千愁绪,康平长公主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分毫不露,待女儿们与诸位夫人见过礼后,便对孟妘道:“寿安身体不好,你带两个妹妹下去吃些点心,这里便不用你们忙活了。”

“是。”

孟妘行了礼后,又与诸位夫人告罪一声,便领着两个妹妹离开了。人看着虽然冷清平淡,但是在礼仪上却是挑不出一丝的错误,一举一动,优雅清贵,如同一副美丽的画,让人赞叹不已。

孟妘刚领着阿菀和孟妡到花园里时,便见到几个年纪不一的男孩子,都是随着母亲过来的各府的孩子,正由孟沣带着他们逛花园。今儿倒是没有女孩子过来,那些夫人们自会看人脸色,知康平长公主不喜小姑娘往自己儿子身边凑,自然也不会去讨那没趣了。凭着孟沣那副好容貌,小姑娘们哪里不受诱惑的?为着自己的女儿好,还是让女儿离孟沣远一些。

“这是我二姐姐,三妹妹,还有寿安表妹。”孟沣对那些锦衣玉佩的男孩子介绍道。

这些男孩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和孟沣一般十岁左右,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所以孟妘停下来,和他们见礼。

“阿菀。”

温温润润的声音响起,阿菀转头看去,见到站在一群男孩子中的卫珺,面上也露出了个笑容,“珺表哥怎地来了?”

卫珺自然是陪母亲一块儿过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阿菀,不禁满心欢喜,走过来道:“我陪母亲过来的!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阿菀朝他笑着点头。

因着康仪长公主和靖南郡王妃是手帕交,所以两府常有往来,回京后,阿菀也见过卫珺几次,因卫珺怜惜阿菀身体病弱,时常得卧病在床,每次来公主府时都会给阿菀带些礼物,所以一来二去的,阿菀和卫珺也熟悉了许多。

卫珺虽不是在场所有男孩子中最出色的——孟沣才是最出色的那个,但是却有一种如玉般的光华,让人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心下暗暗赞叹。

孟妘看了看卫珺,又看看阿菀,若有所思。

阿菀和卫珺说了几句话后,见孟沣要离开了,忙和他道别。

等孟沣带着一群男孩子们离开后,孟妡便对阿菀笑道:“阿菀你和珺表哥很熟悉么?他看起来挺高兴的。”

阿菀失笑,“回京后见过几次面,靖南郡王妃和我娘亲是手帕交。”

孟家姐妹俩很快明白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在孟家姐妹心里,卫珺再好那也和阿菀无关的,因为卫烜和阿菀才是一对的,虽然现在他们年纪还小,可是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亲的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以后不成亲作夫妻也枉费了这种亲厚的感情了。

所以,在阿菀以为自己在努力养弟弟的时候,卫烜已经明明白白地用行动告诉周围的人,他对阿菀的企图,分明是将阿菀圈进他的地盘里了。

孟妘带着两个妹妹去看躲在屋子里害羞的孟婼,见她一副羞涩难抑的模样,都忍不住好笑,连孟妘这个平时看起来清冷不爱说话的姑娘都好生地调侃了姐姐一次,羞得孟婼要起身过来拧她的嘴。

正笑闹着,突然听得丫鬟过来说,孟妡养在花园里的两只大白鹅咬了人。

孟妡双眼放光:“咬着谁了?是不是他们去惹我的三毛和四毛了?”心里暗暗握拳呐喊,让那群人见识一下她的三毛四毛的战斗力!

阿菀给她的两只白鹅取名大白和二白,孟妡便给她的两只鹅取名三毛和四毛,说是和阿菀凑成伴。

“有好几个小公子都被咬了。”丫鬟担心地说,“有两个小公子被咬哭了。”

孟妡马上缩起脑袋,咬着自己的手指头道:“竟然哭了?糟了,娘亲要骂我了…怎么办?”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向她的二姐姐,闯祸了找二姐姐兜着准没事。

孟妘微微蹙了下眉头,起身道:“先去瞧瞧情况。”

第48章

听说是小妹妹养的白鹅咬了人,孟婼也极是担心,今日是大家过府来给她添妆的日子,让她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如何也不放心,不由便想起身去瞧瞧。

“大姐姐明日就要出阁了,此时不宜出去见客,就不必过去了。”孟妘将她按下,“我们去瞧瞧便好。”

孟婼懂得自己现下不宜出去,见小妹妹泪眼汪汪的模样,知她是怕被母亲责罚,到底不忍心,便对孟妘道:“若是娘亲生气,你护着妡儿一些。”

孟妘似笑非笑地应答一声,见小妹妹怯生生地瞅着自己,点了下她的额头,“行了,别对我摆这副模样儿,一起走吧。”说着,又一手牵着一个,牵着孟妡和阿菀一起出去了。

很快便到了花园,远远的便听到了一阵吵闹声,还有白鹅嚣张的嘎嘎声。

孟妡有些焦急,生怕那些人为了救人而伤了她的三毛和四毛,心里忍不住埋怨,她的三毛和四毛可乖着,她养了这么久都不见它们咬谁,一定是有人去惹了它们,它们才会追着人咬的。

不过在她们到来的时候,很奇特地没有见着大人过来,场面虽然乱,但却只让人觉得好笑。阿菀略一想便明白了定是孟沣暂时将这事情压下了。

阿菀所想不错,孟沣也极是爱护孟妡这个小妹妹的,知道是小妹妹养的白鹅咬了人,若是让母亲知晓定然会生气罚人,不若先将人安抚住了,若是他们自己都不追究,想来母亲要罚小妹妹也会轻拿轻放。当然,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好了,反正男孩子皮粗肉厚,被咬几下也无甚大碍。

很快她们便看到了现场的情景,只见那两只大白鹅十分勇猛地追着两个公主府的侍卫跑,那几个男孩已经被护在湖边的亭子里了,想来是让那两个侍卫吸引大白鹅的注意力,让几个男孩们得以逃脱大白鹅的追逐。

孟妡见状,忙从挂在腰间的荷包里拿出特别定做的哨子,三长两短地吹了起来。

两只正在追着侍卫啄的白鹅听到哨声,马上弃了那两个侍卫,摇着尾巴往着三个姑娘方向奔来。

亭中那些男孩们自然听到了那哨声,等看到两只白鹅凶神恶煞地朝着三个女孩子冲去,皆忍不住惊呼起来,甚至有几个叫着让她们快逃。不过很快地,当看到两只白鹅乖巧地停在了三个姑娘面前,也没见它们攻击人时,都忍不住错愕万分。

“它们是我妹妹养的,听到哨声就不会咬人了。”孟沣朝他们解释道,然后叹了口气:“所以刚才我就警告你们了,不要去招惹它们啊!”

等两只白鹅悠哉游哉地跳进湖里游往湖心处,孟妘带着阿菀和孟妡过来了。

“你们没事吧?”孟妘目光在男孩们脸上转了一圈,很快便找出了被咬哭的两个孩子,是景国公和承恩公府的小公子,都是□□岁的年龄。

此时两个小公子见到三个姑娘看过来的眼神,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先前被咬哭时还不觉得,现下被三个姑娘见着,心中羞愤欲死,恨不得宰了那两只白鹅熬汤嚼了。

孟沣见状,心里笑个半死,嘴里却道:“自然是没事的,只是先前被白鹅追时摔了几跤,疼了点儿罢了。”多少还是给这些男孩子们一些面子,免得在姑娘家面前丢脸过大,心中越发的悲愤。

孟妡见状,觉得自己不会被罚了,马上精神起来,问道:“谁被咬了?”

“没有!”

“没有被咬!”

“对,只是摔了一跤!”

男孩子们纷纷回道,死也不肯在姑娘们面前承认先前被两只扁毛禽兽追得屁滚尿流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