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个爱装腔作势的!”孟妡忍住气道。

“如何装腔作势法?”阿菀问道,见孟妡不肯说,便看向柳清彤。

柳清彤也不知道为何小姑子这般讨厌沈磐,见阿菀望过来,便道:“我们这次去半月谷,没想到半月谷那里还有定国公府建在那儿的别庄,距离咱们家的别庄极近,恰好沈公子侍奉老定国公来此渡假避暑,我们便随长辈们过去拜见了。后来爹和姨父便与定国公一起在半月谷游玩,咱们也一同游览了半月谷一些地方,沈公子一直陪在左右,倒是极守礼的,只是…”

阿菀为她续倒了一杯果茶,用眼神催促着。

柳清彤只得继续道:“那边的路多是奇山异石,有些路段不好走,风景却是不错的,阿妡不小心走得急了,差点摔着,是沈公子好心拉了一把。”说到这里,她便闭嘴了。

阿菀眨了下眼睛,“然后阿妡将他甩开了,沈公子说了阿妡几句?”

柳清彤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你当时也在吧”的表情。

阿菀笑盈盈地道:“这很好猜啊,阿妡若是讨厌一个人,素来不假辞色。而沈公子若是什么都不说地忍了,阿妡定然会愧疚,对他的印象指不定会很好,但阿妡现在心情不舒爽,定然是那沈公子当时说了什么,方让阿妡如此不快。”

柳清彤顿时大为佩服,暗忖怨不得有些话阿菀敢和太子妃、孟妡直截了当地说,这便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情谊,不是外人能插足的。外面的人都说寿安郡主是个病殃子,除了嫁给瑞王世子外,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她却觉得,能得到孟家姐妹们的喜爱信任,应该是不简单的。

看着她柔美的脸庞上淡然安逸的笑容,柳清彤的心情也像是喝了一杯温开水一般,宁定下来。

“沈公子当时确实是说了几句,那话里有几分斥责之意,却也是为阿妡好的…”

孟妡在旁喝果茶,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不过偶尔瞄来的眼神却让阿菀知道她有话要和自己说,只是碍于柳清彤在这里,不好说罢了。

阿菀笑盈盈地道:“听说月半谷那边的风景极美,可惜我到的时候,你们都出发了,没能一同过去瞧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了。你们再和我多说说那里的风景。”

柳清彤和孟妡自然是极愿意和她说的,当下话题一转,三人便聊起了半月谷的风光。

两家人一起吃了个晚饭后,孟驸马将妻子领走了,孟沣也将新婚妻子领走了,只剩下孟妡,死活要留下来,今晚要和阿菀一起秉烛夜谈——其实这位姑娘的心情是这样的:难得那位世子爷不在,不趁机睡他的老婆待到何时?

康平长公主无奈,只得纵容了她,叮嘱她别打忧阿菀休息后,方和丈夫儿子、儿媳妇一起回去。

五月份的夜晚,小青山的气温没有白日的燥热,添了几分凉爽,特别是将门窗打开,只用轻薄的碧纱掩住,让风吹进来,整个屋子里都十分凉爽,如同安了一台电风扇一样。对于阿菀来说,这种气温一个人睡是刚刚好的,若是那位血气旺盛的世子爷一起,只得添冰盆子了。

梳洗过后,两个姑娘穿上轻薄的寝衣,一起滚到了床上。

“我在这两天,听我娘和康平姨母聊天,姨母对沈磐公子多有赞赏,若非你不同意,她早就让人去定国公府递话了。而且,定国公府夫人好像也挺满意你的,有意结亲,只是你娘顾忌着你,才没有轻易答应。你还是拿个主意吧,不然拖到年底,你娘是真的要给你和沈磐公子定亲了。”

孟妡翻了个身,惊讶地说:“你没听错?定国公府也有意思?我还以为是我娘自己一头热呢。”

看她瞪圆了眼睛,像只小仓鼠般可爱,阿菀忍不住笑道:“你也特小瞧自己了,你别忘记了,你娘是长公主,你大姐姐是安国公府的长孙媳妇、你二姐姐是太子妃、你大哥是皇帝钦点入金吾卫的左营卫…”

这样的身份,不知镀了多少层金,自然是京中人人抢着想要聘的儿媳妇人选,而且她长相甜美可人,性情宽厚体贴,嫁妆丰厚,如此光华下,性子却不娇纵任性,更让人满意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这般好命,孟妡便是这样的例子,也是人们羡慕不来的。

孟妡听得愣愣的,挠了下脑袋,“我还真没想过呢。”

阿菀噗的一声笑出来,也不怪她迟钝,是生在这样的环境中,自然当局者迷,加上一起长大的时候,还有个比她这天之娇女更天之骄子的卫烜在,时常打击她,这也是让她无法养成娇纵性子的原因之一。

“行了,先和我说说沈磐公子如何不好吧。”阿菀拍拍她的脸道,若真是不好,她也是要使法子让康平长公主打消了念头的。

孟妡听了,扭捏了下,方道:“他有通房…我亲眼看到他对那通房的样子,是个有情义的,听说他的通房丫头是从小陪伴他的丫鬟升上来的,他十分喜爱…”说到这里,她怅然道:“我是不是很怪?大家都说,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男人没通房姨娘才怪呢,是会让世人笑话的,而且那些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不必在意…可是我却不喜欢,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阿菀脸色一黑,怒道:“胡说,你一点也不怪,你是听谁说的?”

“我几个堂姐和娘亲都这样说。”孟妡嘟嚷道,“我爹也有通房,我哥之所以没有,是以前二姐姐出阁前,拿捏过他房里的人,后来又和娘亲说过,娘亲才没有安排的。”

阿菀的脸色更黑了,其实她也知道,在这世人眼里,她家公主娘、孟妘才是奇怪的,竟然阻止男人风流快活,甚至不给他们纳小,连自己的小日子,也不安排女人伺候,整就是个妒妇。若非她家驸马爹和太子没有说什么,并且皇家也不是外人能非议的,早就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了。

阿菀也接触过很多勋贵家族,知道那些男人身边姨娘通房即便不是一大堆,多少也是有几个的,这还被人说成是不好美色的了,连瑞王后院除了瑞王妃外,还有一个年老色衰的姨娘和几个年纪不一的通房,这还让世人说瑞王已经是个深情的了。

而且,这些通房姨娘的存在价值除了伺候男人外,还要生养孩子的,这便是时代的原因,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子孙旺盛才不会受欺负。而那些通房姨娘们所生的孩子倒是成了少爷小姐了,可是也是庶的,主母宽厚的还好,若是恶毒的,养废了也是常事,和嫡出无法相提并论,让那些庶出的孩子心生怨怼,怨怼明明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却要分个嫡庶,甚至想要进而取代,这又要成为家族不睦的祸根了。

这世间之事,便是这样。

甚至有很多人不喜欢庶出孩子,连一些男人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庶出比不得嫡出,既然如此,那男人就不能管一下自己的下半.身么?省得生出一堆庶出的孩子留下一堆怨怼。

一时间想得远了,被孟妡叫住了方回过神来。

“没事,你一点也不怪!”阿菀安慰她,“咱们女人活得不容易,你也不必顾忌太多,若真是不喜欢,那便算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或是二表姐说,咱们都会帮你的。”

孟妡十分感动地钻进她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依赖地道:“嗯,阿菀最好了。”

好好地睡了一觉后,第二日,阿菀便将孟妡领到了她家公主娘那儿。

她决定还是让公主娘来开导小姑娘,省得她因为自己的思想与世人相悖而产生什么恐惶不安的念头。不过,阿菀也清楚,想要在这京里找出一个没有通房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也不知道孟妡以后会怎么样。

康仪长公主听到女儿的暗示,不禁啼笑皆非,再看侄女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瞅着自己,不禁有些头疼。

到底不是自己女儿,她有些担心孟妡若是被自己教成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以后说亲可能就更难了,到时候康平姐姐知道后会不会怨上自己?

“娘您就随便和她说点什么吧,省得她自己胡思乱想,姨母也担心。”阿菀提示道。

康仪长公主无奈地笑了下,便将这侄女接收了。

阿菀在小青山住了段时间,直到五月下旬时,是堂姐罗寄悠出阁的日子,禀明了瑞王妃后,便和母亲一起回京去给罗寄悠添妆,等添完妆,送她出阁,又回了庄子里。

到了六月份,突然传来了南方几个城镇大旱的消息,然后又听说了太子和三皇子被皇帝派往南方几个受灾区去赈济灾民,视察情况。

太子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在皇庄里悠闲避暑的日子,回京领旨,奉命南下,将太子妃和皇长孙留在了皇庄里。

康平、康仪长公主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忧心忡忡,姐妹俩直接联袂去了皇庄探望太子妃和皇长孙,实则是询问下情况,阿菀和孟妡自然也去了,于是一群人在皇庄里凑到了一起。

虽说派太子和三皇子去赈灾是为了安抚民心,到时候自有官员安排诸事,他们并不用出面,却是一种可以积累政治资本的功绩,不管于太子还是三皇子而言,都是极好的。可是皇帝却一鼓作气地派了两人一起去,让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摆明着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

果然玩得一手制衡手段。

而让阿菀不安的是,卫烜此时正在江南沿海一带,那地方距离几个遭旱灾的城镇十分近,就怕到时候海寇又上岸劫掠时,一个弄不好,太子和三皇子都要出事。

阿菀听着公主娘和康平长公主、孟妘商量着为太子准备什么行李事宜,目光往她们脸上转了一圈,不知道怎么插嘴,只好和孟妡一起去玩皇长孙,小包子被两个姨玩得团团转,最后一屁股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嘟着嘴不说话了。

康平、康仪两位长公主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个什么大概来,只能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阿菀与她们不同路,稍后一步,又折转回了皇庄,寻了孟妘说话。

“阿菀有什么吩咐么?”

阿菀小声地道:“二表姐,你尽快告诉太子殿下,阿烜现在在江南沿海一带探查海寇之事。”

孟妘目光微凝,想起前几天她和太子一起看大夏南边舆图时的事情,拍拍阿菀的手,说道:“我知道了,不用担心。”然后又有些不放心,低声叮嘱道:“以后这种事情别随便与人说,连母亲她们也不能说。”

阿菀自是点头,朝她笑了下。

孟妘也朝她笑了下,然后拥抱了下她。

只有两人清楚,她们今日这话里之意,不仅为当下,更是为了未来。

第151章

太子和三皇子去江南赈灾了,同时也将很多人的心都带了过去。

特别是太子,大家都担心这种长途跋涉奔波,他那弱鸡一样的身板受得住吗?万一站着去横着回来怎么办?只是朝臣和亲友们担心归担心,但这是文德帝亲自下旨,大伙自然不好说什么。

太子妃孟妘依然很淡定地带着儿子在皇庄住着,看那架势,是不等夏天结束是不会回京了,而理由也是现成的,皇长孙年纪小,受不住暑热,得在皇庄好生将养着。

阿菀也在担心,担心江南会传回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担心卫烜年纪太轻,会不会镇不住江南那些老狐狸,反而要吃个大亏回来。而且她心里有感,既然皇帝将卫烜秘密地派过去,证明江南沿海那边的海寇情况应该是不利的。

先帝时期,海寇被打压得厉害,直到文德帝登基时,沿带一带虽然也常听说海寇之事,可每次也只有小打小闹,变得十分太平。不过世间之事便是这样,没有长久的太平,只怕这十几年来,无论是北方蛮族或者是海寇,都在休生养息罢了。

果然,到了七月份时,便听到一个消息,沿海几个城镇被海寇劫掠了。

朝野皆惊。

然后,更让人震惊的事情传回来了,有一小股海寇上岸,一路烧杀抢劫,竟然与正在江南赈灾的太子和三皇子一伙相遇了,经过一翻激战,三皇子负伤,被随行的官员士兵护送着逃往江平府,而太子则下落不明。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太后和皇后直接承受不住昏厥了,文德帝也勃然大怒,下令搜查,又派了禁卫军带着他的圣旨直接南下搜寻太子的下落。

这个消息传来时,阿菀正在别庄里带着小姑子一起采摘月桂花做香薰,听得下人来报,手中的花篮子都打翻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拉着不知所措的卫嫤便去寻瑞王妃。

瑞王妃正听从京城王府来的管事嬷嬷汇报事情,见到阿菀过来,朝她看过来,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外面正为太子在江南赈灾失踪的事情乱着,你可别自乱阵脚。”

瑞王妃这话别有深意,她知道阿菀和孟家姐妹交好,现在太子出事,皇长孙又小,太子妃定然会失了分寸,想必康平长公主等人都会无措得紧。

阿菀勉强朝她笑了下,说道:“母妃,我想去皇庄看看太子妃和皇长孙。”

瑞王妃想了想,便让人去给她套车,顺便道:“想必太子妃此时应该也在伤心,你和她能说得上话,届时多安慰她。”

阿菀应了声是,心里却在叹气,瑞王妃能想到的事情她也想到了。而且,这种时候,必须要保护周全皇长孙的安危,恐怕不日皇上会下令让孟妘带皇长孙回京。

趁着回屋子去换衣服的空档,阿菀将路云叫过来吩咐几句,路云严肃地点头,很快便去准备了。

到了皇庄,阿菀下车时便见到停放车辆处的车马侍卫,眼睛一转,便知道应该是住在小青山附近的两位长公主知晓这事情,皆过来探望世子妃了。

引路的宫人将阿菀带去太清苑的宫殿时,进门阿菀便看到孟妘端庄大气地坐在首位上,怀里抱着露出些许忐忑表情的皇长孙,两位长公主坐在下首位置,还有孟妡、柳清彤皆在这里。

此时,康平长公主和孟妡、柳清彤皆是一脸忧心,康仪长公主蹙眉不语,几人的神色倒是衬得孟妘的稳重大气来。

“阿菀来啦。”孟妘朝阿菀淡淡地笑了下。

阿菀过来,给长辈位请安见礼后,便坐到宫人端来的锦杌上,深吸了口气,朝孟妘怀里的皇长孙招手,“灏儿,到姨母这里来。”

皇长孙看了下母亲,见她点头后,便冲过来,扑到她怀里,小手紧紧地揪住她的衣服,整个软软嫩嫩的小身子都用力地黏着自己,可以让她感觉到属于小孩子的那种敏感的不安。一岁多的小孩子确实是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们能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同样会不安。

将他抱到怀里,阿菀拍拍他的小背脊,心里又软又怜。

孟妡也凑了过来,拉着阿菀的手,扁着嘴,先是忧虑地看了眼二姐姐,又看了阿菀一眼。

阿菀拍拍她的手,经过来这里的一段时间的酝酿沉淀,此时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心里便开始活泛开来了。

或许太子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因为卫烜不是还在那里么?知道太子去江南赈灾,且海寇随时可能会袭击,卫烜不可能不防的。她忖度着卫烜的行事作风,虽然卫烜在她面前极力遮掩,但是多少还是能看出他的一些性格来,负面的那些不谈也罢,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喜欢谋定而后动,总会事先安排好退路,将一切掌控在手里。

所以,她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太子最多只是受点惊吓,但是却不会出什么事情。

至于太子这次失踪,恐怕倒是可以利用起来,用此来试探一下太极殿上的那位的意思,相信卫烜应该能想到的,就要看他怎么利用了。

想到这里,阿菀的心情又宁定了几分,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坐在她怀里玩着绣着小鸭子的荷包的皇长孙的背部,边抬头看向孟妘。

恰巧这时,孟妘也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虽未说什么,但是其中的意思彼此已经明白。

她们同样想到了正巧在江南沿海一带的卫烜。

阿菀是基于与卫烜从小长大的情谊,对卫烜自有十二分的信任;而孟妘相信的是阿菀,阿菀既然告诉她卫烜的行踪,那么她估且也相信。

这便是阿菀进来时,看到孟妘如此沉着的原因。

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还有卫烜这个杀器在,都为太子担忧,连康仪长公主都有些束手无策了。

“妘儿,你别担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情的。”康平长公主一脸忧心地看着沉默不语的二女儿,“皇长孙还这么小,他可舍不得你们。”

孟妘点头,温声道:“娘亲不用担心,女儿省得的。”

康仪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明日皇上就会派人过来接妘儿母子回宫,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趁这机会作乱,但不得不防,明日小心一些,回到宫里后,你也要注意一下安全。”

孟妘目光微凝,神色凝重地点头,明白康仪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宫里估计比宫外还要不安全呢。若是太子没了,皇长孙便成了最打眼的,指不定有些人迫不及待跳出来要除了皇长孙。

“要不,明天让大哥送二姐姐回去吧。”孟妡喃喃地道。

这时,柳清彤举手道:“我陪二姐姐一起回去。”

两位长公主还没开口,阿菀和孟妡异口同声道:“好主意!”说完,两人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康平长公主原本还想说她们胡闹的,但是想起儿媳妇的力气时,只得无奈地笑了下。

确实是好主意啊!

果然,第二天禁卫军便到了皇庄,带了皇上的口谕,护送太子妃和皇长孙回宫。

孟妘很淡然地让人收拾好东西,也不管是不是快到午时天气热了,穿着太子妃的吉服,亲自抱着儿子,带着柳清彤和夏裳一起上了准备好的翠盖珠缨八宝车。

皇长孙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听话,母亲让他坐好,他便挨着母亲坐,母亲让他别闹,他便不去玩耍,趴在母亲怀里、由夏裳为他打扇,慢慢地睡着了。

直到马车一个突然一个猛地撞击,将他惊醒了。

孟妘坐得笔直,柳清彤第一时间掀起石青色的车窗帘往外看去,但见到外头拥挤过来的人群,虽有禁卫军努力驱赶,但是一些人却像是故意一样,往这儿挤来。

“怎么了?”孟妘拿着帕子给被惊醒的儿子擦擦小脸上的汗水,询问道。

“好像这附近有庙会,咱们正巧经过,有些百姓被挤了过来。”说话间,柳清彤探手入袖口,刷的一下一条乌黑色的影子从马车窗口击出,外面响起了一声惨叫。

孟妘很及时地给儿子掩住了耳朵。

外面很快响起了混乱的声音,还有护送的禁卫军首领急喊护住马车的声音,虽没有看到,但也可以想像外面的情况,定然是极为混乱。

果然是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

柳清彤慢条斯理地拿着手里一根细长的乌黑鞭子,守着车窗口及车门,没让人趁机乱入上来,才接近,就被她一鞭子抽飞了,看得夏裳眼睛都发直了,连被母亲掩住耳朵的皇长孙也好奇地看着彪悍的舅母。

幸好,对方只是利用庙会中的百姓制造混乱趁机行事,却不想这车里有个武力值凶悍的姑娘镇守着,根本没有可趁之机,反而让禁卫军很快便控制住了场面,顺便将那些先前不断地想要往这儿挤来的几个人抓住了。

除此之外,有两个禁卫军被人一刀捅入心口死亡。

孟妘听完了禁卫军首领的报告,安静了下,让他们处理好现场,方继续回宫。

阿菀得知孟妘和皇长孙平安回宫后,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当从路云那儿得知路上的小插曲时,还是有些愤怒,太子还没死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太子妃和皇长孙动手了,这智商没欠费吧?莫不是想要制造出更多的混乱?

阿菀忍不住摸着下巴,猜测到底谁会这般蠢。

感觉,不像是三皇子一派的作风啊,这种时候文德帝正心情不好,跳出来只会成为出气筒,聪明的人都懂得怎么做。不过世界上有聪明的人,也有蠢笨的人,总有一些人想要捡个便宜,或者给人当抢使的。

过了两天,便又听说文德帝在朝堂上发了一通脾气,有好几个官员被关押进天牢了。然后文德帝晚上回后宫时,又斥责了明妃,罚她闭宫思过,没有期限。

阿菀忍不住抚额,明妃…真是个倒霉蛋,怎么撞上去了?

看来新旧宠妃的交锋,终于有了结果,姜还是老的辣!

最后这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不过虽然大家都没说,但私底下还是谈论了一翻,暗暗嘲笑那个心急的人,也没看清楚情况,就冒冒然地对太子妃和皇长孙出手,这只会触及到皇帝的逆鳞,若是能真的除了皇长孙,还能敬那人是条好汉。

太子妃回宫不久,康平长公主两家也相继回宫了,瑞王妃觉得天气没那么热了,也带着儿女一起回京。

此时还未过七夕呢。

以往都是过完了七夕才回京的,今年倒是比以往早了些。

回到京城后,阿菀在丫鬟的伺候下洗去一身烟尘,坐在临窗的榻上,身子歪靠着一个宝蓝色锦段面的大迎枕,喝着丫鬟们棒上来的果汁,浑身都无比的惬意。

这人一松散下来,便会想东想西,阿菀也不例外,此时正想着,不知道卫烜现在在哪里。

卫烜此时在江平府的一栋私人的宅院中。

那宅院十分大,里面是江南特有的景致,十分精巧秀气,据闻曾经是一个盐商耗费了无数金钱特地修建来金屋藏娇的,只是娇还没有藏起来,便犯了事情,被官府抄了家产,这宅院最后也被人低价买了去。

“买它的人是沣表弟?”一道温雅如玉石的清越声音笑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他就爱捡便宜。”低沉的男声还有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却已初具男性的浑厚。

“别这么说,沣表弟是个豪爽之人,疏财仗义,手里存不住钱,有时候不免手头拮据了些。”

卫烜瞥了眼温润轻笑的男子,撇嘴道:“你们是郎舅,你倒是给他说话。”

太子好笑道:“你还是孤的弟弟呢。”

卫烜又看了他一眼,没有接口,而是展开了手中的信函看了起来,看完后将它递给了太子。

是京里来的消息。

太子看完后,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却不达眼睛,透着寒意,“孤还没死呢,怎么个个都想要让孤的孩子陪孤一起死了?”

卫烜端起茶盅喝了口清茶,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太子不答反问,“烜弟你呢?”

“我自然还得在这里待些时日,查明有多少玩忽职守的官员,好上报给皇伯父修理,省得被人打到家门都不上报。”他故作凶狠地道。

太子没问他要干的事情,对他这话听过耳就好,并不用深究,敲着桌面道:“再过两日罢,便可以去寻江平府的知府表明身份了,三弟还在这儿等孤呢。”说着,他又朝卫烜微笑道:“这次要多谢烜弟了,要不是你早有预料,恐怕孤这次就要载在这里了。”

卫烜瞟了他一眼,“我可没有什么预料的,只是听说海寇上岸,恰巧在处理这些事情罢了。”

虽然他确实早有预料太子身边的心腹定然有心怀异心的,但却一直揪不出来,这些年一直盯着东宫,根本察不出异样。若非上辈子太子死得过于蹊跷,也不会这般深信不疑,果然这次便露出马脚了。

虽然费了些精力,不过这次能揪出叛徒,拔除太子身边的隐患,让卫烜觉得不虚此行,还算是值得的。

这种事情自是不能明说,免得太子以为他在他身边安插了什么视线。

等太子去歇息后,卫烜又从信封的夹层中摸出了一张小纸条来,眼底不禁露出了些许笑意。

阿菀果然让路云行动了,只是看着有点儿好笑,最后太子妃回宫遇袭之事反而被引到了明妃身上,让卫烜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位皇伯父,从来就不是受女色左右的人。

明妃,也不过是只有神韵似他母妃罢了,但是时间一久,在宫里处处小心谨慎,那种风华明艳的神韵最终也有慢慢地失去,变成后宫中一个平常不过的美人。

路平走了进来,看他难得柔和的神色,那昳丽的眉眼似火如风般,煌煌艳艳,不可方物,又杂猱了属于青年的英气,实在是一语难道尽。

他瞄了一眼,便上前报告道:“世子,海寇凶悍,镇南侯府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卫烜慢条斯理地道:“放心,他们虽然安逸了十几年,但还是有点儿底气的,只待明年。”明年,便是镇南侯府的灾厄之年。“这次太子出事,皇伯父纵使再给庆安姑祖母面子,肯定心里也是窝火的,正好将这份名单呈上去给他,让他拿来消消火…”

“对了,我让你去准备的那批物资准备得怎么样了?”卫烜又问。

路平赶紧道:“您放心,属下已经让商队送去渭城等几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