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有点疼了:“你放手……”
顾云栖耳朵发红,两颊也都是红的了,看样子醉得不清:“我不放,我就不放。”
他念叨着,上前还把徐妧抱住了。
口中喃喃着:“我喜欢你,妧妧,你能不能也喜欢我多一点点?”
他全身都靠在徐妧身上,徐妧透过他的肩头,撞上了顾良辰的沉沉目光,还不等动作,顾云栖又踉跄一下,差点连带着她也一起摔倒。
顾良辰一把扶住她们两个,她趁机把顾云栖一把推开了。
这算什么事。
尤其当着顾良辰的面说这个,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亲情似乎受到了亵渎,徐妧是又气又急:“顾云栖,我看你是真喝多了,大哥二哥还有你,我们之间永远都只能是亲情,不会变……”
话音才落,顾良辰一放手,顾云栖软软瘫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此
☆、信你个鸟命
第六十三章
一早起来, 徐妧没有去商会,谢允打过电话了,说是帮忙联系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已经打过招呼了, 可以过去看看。
徐妧跟徐柔说了, 谢允从医之后的确认识了不少的大夫,徐柔答应了一起去。
寒冬腊月,这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北城道路堵塞, 电车和轿车反而不能用了, 满大街都是除雪的人,大帅府也开始了扫雪的活动,徐妧这个南方人, 经过了几年生活,对于下雪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顾修远本来是要陪着徐柔一起去看中医的, 可惜徐柔不愿让他跟着,他让人出门去拦黄包车了,一个人在楼上叨叨叨的, 在房间里面生闷气。
为了陪徐柔去看大夫,他特意推了所有的事, 结果人家还不想让他陪着。
徐柔让徐妧先下楼, 关上了房门开始训夫。
徐妧只好先去楼下等着,在无数次的夫妻内斗当中,顾修远都是雷声大, 雨点稀,或许有的时候他也窝着火,发着脾气的,但是不论是理论还是舌战,他都是败的一方。
到了一楼,徐妧走到了门口。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毛呢大衣,长发披肩,头顶还戴着一顶翻毛的帽子,打开房门,寒风一吹赶紧退了回来,今天似乎更冷了,晃回沙发上坐着。
很无聊,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来。
然后脱下了大衣和帽子都放了沙发上面,徐妧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小心避开了袖口,她将两手从袖子里抻长了些。
这个时期的巧克力都是个稀罕东西,打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静静等着徐柔下楼,一楼的餐桌还在,昨天晚上玩得太晚了,还有一些酒杯和餐具没来得及收起来,香秀和吴妈还有其他两个人来来回回收拾着东西。
徐妧一块巧克力吃光了,又喝了点水。
正百般无聊地看着自己的棉鞋,比量着双脚,脚步声从楼上传了下来,她扬起脸来,看见顾云栖一手揉着额头,慢慢走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喝醉了,睡在了二楼客房里。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了,顾云栖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先是略显难过地叫了声妧妧,随后加快了点脚步。
徐妧没动,顾云栖一直到了她面前,挨着她坐下了。
他两手都揉着额头,脸色略白:“我还是第一次喝了这么多的酒,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失态的事吧?”
昨天晚上……
徐妧仔细看着他的脸色:“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不记得了?”
顾云栖一手还敲着头,他靠近了她一些,往后一靠,靠在了沙发背上,哀嚎出声:“头好痛,我不记得了,我和商会的老陈一直说着灯牌的事,后来他给我开了一瓶说是烈的,喝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妧哦了声,侧目看着他,还有些防备:“一丁点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云栖揉了额头,又捶着自己胸口:“半夜起来吐了好几次,现在很不舒服,昨天晚上光喝酒了,没有吃什么,现在真的很难受,以后可不喝酒了。”
香秀在一边听见,忙问了他一句:“三少爷,吃点东西吗?”
顾云栖摇头,顺势一倒,一下靠了徐妧的肩上,还不等她动作,他已经是抱住了她的手臂,有气无力地哼哼着:“我是想吃点东西,但是现在还很难过,妹子,把你的巧克力分我一块,我下楼的时候可看见了,二哥送你的巧克力,是吧?”
徐妧回手拿过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来反手递给他:“起来,别靠着我。”
顾云栖接过了巧克力,立即坐直了身体:“看吧,我就知道是巧克力,还别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谢允一起隔离了我,气的我在梦里一会是谢允,一会儿是二哥,总之乱得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说着,他打开了巧克力,也咬了一口。
徐妧始终留意着他的神色,刻意提起了谢允来:“我和谢允约好了,一会有点事一起出去一趟。”
云栖嗯了一声,笑着看着她:“妹子,我看谢允对你还算上心,要不,你考虑一下把他真的发展成上门女婿得了,那样的话,咱们三剑客就天天能在一起喝咖啡了。”
神色之间,并无不妥。
徐妧松了口气,说实话经过昨天晚上的那一出,她见了顾云栖有点别扭,幸好当时只有顾良辰在场,回头叮嘱他不要说出去就好了。
现在顾云栖和她谈笑风生,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以为是在梦里,只是做梦了?
虽然有点说不通,但是他一个喝酒喝断片的,当时醉酒说的话,也当不得真的,徐妧回眸看着顾云栖,还有点半信半疑:“真的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云栖手上动作顿住,似乎认真想了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连怎么进房间的都不记得。”
徐妧哦了声,提醒了下:“是二哥把你拖进去的,他好像还踢了你两脚,有没有一点印象?”
云栖抚额笑出声了:“还踢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再不敢喝酒了……”
二人正说着话,房门一开,顾良辰的身影出现在了玄关处。
他没穿外套,身上一件红色的毛衣,白色的衬衫翻领,扣子扣得规规矩矩,进门就走了过来。
顾云栖抬眼看见他了,也是笑眯眯的:“二哥,徐妧说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你把我拖回房间的,多谢了,我和老陈一起,这个老陈不地道,给我开了一瓶烈酒,直接给我喝倒了……”
顾良辰两手插在口袋里面,才到沙发跟前就瞥了他一眼:“喝倒了?那你昨天晚上……”
话还未说完,徐妧已经是腾地站了起来,她几乎是跳起来的,一手捂着他的口鼻,一手拖着他手臂,往一边走了去。
“别别别说……”
徐妧给人扯了一边去,还直对着他眨眼,压低了声音:“……他喝断片了,说是做梦梦见自己是谢允还是你了,根本不记得有那回事,你就别提昨天晚上的事了。”
她指尖柔软,还有着淡淡的馨香味道。
顾良辰低眸看着她,随后拿下她手,他拢着她指尖,轻轻握了下,放下了:“……”
他没说话,走了沙发前坐下,留了个背影给她。
不管怎么说,他没再提昨晚顾云栖说的那些话就好,徐妧松了口气,随后也转了回来,楼上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徐柔下楼了。
顾云栖对顾良辰比了下手里的巧克力:“多谢二哥,巧克力不错。”
徐妧到沙发边上,拿起了外套和帽子,刚要转身,顾良辰背对着她,手反伸了出来。
看着他空着的掌心,徐妧以为他也要巧克力,从口袋里把剩下的最后一块放了他手上,然后飞快穿上了大衣,也戴上了帽子。
顾良辰拿了巧克力,到眼前看了一眼,回头:“你昨天晚上准备了一晚上,就给我这个?”
徐妧:“呃……”
她昨天临去医院的时候,还说要给顾良辰准备礼物,等从医院回来了顾云栖喝醉了,那么闹了一通,她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顾修远送徐柔下楼,边走还边叮嘱着她:“大夫说什么,你回来就告诉我,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还有我呢,好歹两个人合计着,总比你一个人放心里强。”
徐柔嗯了声,走过来了。
顾云栖看见了,回头看了眼徐妧:“你干什么去?你们都要走的吗?能不能留一个照顾照顾我,不然你见了谢允,让他给我拿点药。”
徐妧两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下,口袋里空空如也,她走了沙发边上,对着顾云栖笑得眉眼弯弯:“礼物么,等我回来给你,今天就委屈二哥在家照顾照顾云栖哥,照顾照顾顾小美。”
说着转身,不过还没等她走开呢,顾良辰又叫了她一声:“喂。”
徐妧回头,下意识觉得是在叫她。
果然,顾良辰没有回头,但是他手上的巧克力对着她晃了晃,徐妧笑,上前一步:“你不吃,我可就拿走了,一会给谢允吧,他这几天……”
话还没说完,刚要伸手把巧克力拿过来,顾良辰指尖一动,巧克力一下扔了顾云栖的怀里来。
逗她玩吗?
徐妧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一天没个正经,竟是闹。”
徐柔走了她的身边来了:“妧妧,走吧。”
徐妧嗯了声,扶了她一边手臂,外面叫的黄包车已经到了帅府院里等着了,她们母女携手离去。
人都走了,顾修远还开着房门远远望着,寒风从门口吹进来了,他迎风而立,还直叹着气:“老天保佑吧,佩华年纪轻轻就走了,柔她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说着还是不放心,又跟出去了。
顾云栖在沙发这边看着门口动静,手里的巧克力连同那块没开封的,都放在了茶几上面。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块帕子擦着手,动作缓缓地,像是慢动作一样,顾良辰也站了起来,没理会他。
香秀和吴妈在一旁收拾着餐具,也不知道是谁没拿住,一个酒杯掉了地上,摔碎碎的了。
顾良辰循声看去,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着话的:“三人行,必有出局者,你确定不跟去看看吗?”
吴妈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碎片,顾云栖伏在沙发背上,转过身来也看着那边:“二哥想必要伤心了,有些东西是注定得不到的,或许是命。”
他笑意十足,既不接话,也不说破。
顾良辰闻言回头,这一次对上他的视线了,他面上三分恼色,扬起脸来说了两个字,转身走了。
“鸟命。”
☆、二哥你稍等
第六十四章
黄包车停在了一家老旧的医馆外面,母女二人先后下车, 给了钱, 让车夫先走了,街道上还到处都是雪, 徐妧还好些, 穿的是平底鞋,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徐柔, 仰着脸看着牌匾。
牌匾上写着白记, 是与苏家无关的,徐柔点了下头,二人走进医馆。
医馆里面,谢允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他起身看见徐妧母女, 连忙上前来打了招呼:“这个大夫是北城出了名的老大夫了,当年白家和苏家有一比的, 可惜后来老大夫有很长时间不出诊了,从慢慢落下了。”
徐柔点头:“好,谢谢你了。”
谢允伸手请她去内堂问诊,伙计带着徐柔这就进去了。
徐妧和谢允等在外面, 二人都坐椅子上面, 很快, 伙计出来给二人送上了热茶。
医馆很古旧了, 门窗都挡不住风寒,屋里很冷,徐妧两手捧着茶碗, 暖着手:“真的很谢谢你,百忙之中还帮我的忙。”
谢允回头看了眼内堂,这从对着她笑笑:“其实我哪里认识白大夫,是苏医生找的,他不方便出面,特意让我带你们过来,一早他就过来打好招呼了,如果看中医的话,还是苏家的老大夫,可他知道如果是苏家的人给你妈看病,你妈可能会把医馆掀了。”
苏医生可真了解她妈,徐妧嗯了声,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怪只怪,当年苏家伤我妈太多,她记恨也正常,现在她身体出了点小问题,希望中医能够帮她调理好身体。”
谢允说了苏医生的事,见徐妧没有什么太抵触的情绪,又压低了些声音:“放心吧,苏医生找的人,必定是北城的老人了,后续我会一直帮着联系着的,如果开了什么汤药,你回去盯着些,千万要按时服药。”
那是当然,徐妧嗯了声。
其实她昨天晚上去医院找谢允,无非也就是想通过他让苏医生知道徐柔的身体状况。捧着的茶碗慢慢地凉了,二人闲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地就说起了顾云栖来。
他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的,其实说起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谢允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暖石,接过徐妧手里的凉茶,换给了她:“云栖不知道你出门的么,他忙什么去了?他最近好像一直很忙,听商会的人闲谈说起他,都说他这两年了不得了,究竟是怎么个了不得了,我也没听说,你知道他忙什么吗?”
徐妧捂着暖石,两手直搓着:“不知道他忙什么。”
她起身跺了跺脚,棉鞋再暖,也是冷。
在医馆当中走了一圈,她又绕回了谢允身边来:“可惜了,顾良辰送了我几块巧克力,这可是难见的东西,本来想带给你一块,让你也尝尝鲜,结果落家里了。”
谢允笑,怎么可能会真的因为巧克力的事去在意。
正说着话,门帘一掀,苏瑾瑜走了进来。
徐妧一下站了起来。
他快步到了她面前来,还直看着内堂方向:“你妈呢?进内堂问诊了?”
徐妧压低了些声音,赶紧迎上前来了:“你怎么来了,要是让她看见了,又不知道要发多少脾气,她最近身体不好,可别气着她了。”
话音从落,内堂门口的帘子掀了起来,徐柔就站在门口,伸手挑着帘子,正看着外面:“来都来了,过来吧,正好也让他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着,一放手,帘子又回归了从前地方。
没想到,她竟然会叫苏瑾瑜过去。
可是,徐柔现在是闭经的状态,这件事,恐怕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徐妧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多了几分难过。
苏瑾瑜在路上堵了几分钟,此时脚上都是雪,跺了跺脚这就往内堂去了。
徐妧也想上前,被谢允拉住了。
她看着内堂的帘子,略有出神:“希望我妈没事,希望她长命百岁,希望她能一直在我身边。”
谢允在旁轻笑。
“我小的时候,我妈经常抱着我去拜佛,每次给佛祖磕头,她都要祈求一遍的,希望我能够长命百岁,希望我能好好长大。”
说着他指尖勾着颈子上的一截红绳,上面带着两个桃木棒。
“看看,这是辟邪安心的,我妈说是我爹在别人家偷来的,据说这东西很灵的,必须在每年的五月,还必须偷的别人家的,可笑不可笑。”
这是父母的祈祷,一点不觉得可笑。
徐妧:“你爹妈很疼你。”
谢允点头:“所以我们那么多祈盼,那么多,都是为了什么呢,其实都是为了亲情骨肉,你也一样,徐老板不会有事的,之前检查身体的报告我都看了,放心吧。”
徐妧嗯了声,默默等在外面。
不多一会儿,徐柔和苏瑾瑜一起出来了,老大夫亲自给抓了药,因为年岁太大了,动作很慢。
苏瑾瑜帮拿了药,都递了徐柔的面前来:“没事的,这是女人常见病,你回去按时吃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
当着女儿的面,徐柔不愿意和他讨论月事,就嗯了声。
其实她很泄气:“调理了,只怕也是这样,苏瑾瑜,你是不是很庆幸,当初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苏瑾瑜目光沉沉,帮她提着药:“说什么呢,不然你现在离婚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娶你,看看我能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徐柔摇头,自嘲地笑笑,从他手里接过了药来:“行了,你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到时候传了顾修远的耳朵里,他那个性子,又要气好几天。”
说着她叫着徐妧,说要走了。
徐妧上前,帮她拿药:“我来。”
苏瑾瑜送她们出门,走得不快:“我就送你们回去,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拿枪崩了我?”
徐柔今天似乎没有什么心气吵架,也不生气,光只对他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了,以后别再嘘寒问暖的了,那么多年的事了,我想通了,过去就过去吧。”
徐妧听懂了,徐柔是故意让苏瑾瑜听到大夫说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可能是想斩断一切联系。
苏瑾瑜才不在意,叫了谢允一起,出门去叫黄包车。
四个人往出走,苏瑾瑜连续招手叫了两辆黄包车,他让徐柔上车,然后跟着上了车,非让徐妧和谢允坐一辆车。
“我有事和你妈说,你们先回去。”
“……”
徐妧看向徐柔,她一脸疲色,似乎没有什么异议。
徐妧只得和谢允坐了一辆车,谢允说送她先回府上,可徐妧还有事忙,让车夫送她先去商会。
这几年,她逐渐接手了商圈中心。
北城的半座城都被这个商圈穿过了,老百姓到了晚上,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耽误,自从天凉了之后,逛街的人少了,但是室内暖和一点的商铺,里面还是很多人。
谢允送她到了商会门口,徐妧下车,这几天因为徐柔的突然罢工,商会里面多了不少事,今天顾云栖没来,马文才更是忙得团团转。
这家商铺开业了,那家铺子收租了,他带了两个人在三楼忙了小半天,见徐妧来了,直接把人扣下了。
下午徐柔打过电话过来,说她已经先回帅府了,让徐妧也早点回去。
她倒是想早点回去了,忙了一天,晚上黑天了,才和马文才一起随便吃了点晚饭,然后分道扬镳。
一天之内,城中的雪下去了大半,徐妧依旧是叫了黄包车,直接报了大帅府的名头,回家了。
寒风冷冽,徐妧两手扯着帽子,试图把自己的大半张脸和耳朵都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