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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严肃的摇摇头,目注前方,沉声道:“看见走在最后,手执幡扇的那个宫女了吗?”

秦重看了一下,点头。

“那个宫女…”方铮沉吟了一下,随即表情一变,开始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喘着气道:“…那个宫女的屁股居然一边大一边小,走起路来一扭一扭,跟得了痔疮似的,太他妈搞笑了!噢活活活活,哇哈哈哈哈…”

冷汗,从秦重的脑门上一滴一滴的流下…

这是个贱人!

脖子上青筋暴跳的秦重正式下了结论。

※※※

北城楼上,方铮和秦重面北而立,皇上的銮驾早已行远,万余人的仪仗也不见了身影,可两人仍在城楼上直直的站着,面上表情各异。

二人身后,鲜衣亮甲的城防军士兵成队行走巡弋,经过两位将军身后时,士兵们不由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定定站了半个多时辰,两位将军莫非在一起练功?

只有离他们不远处的烽火台边,十几名城防军高级将领死死盯着方铮,目光不算很友善。

“秦将军,城防军何去何从?”良久之后,方铮目注前方,看也没看秦重,开口问道。

没时间再跟他绕圈子了,为了皇上大计能够成功,今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就地斩杀秦重,二是说服秦重投诚,除此别无它径。

秦重脸上浮出痛苦之色,嘴唇嗫嚅了几下,忽然又恢复了平静,淡然道:“末将的答案若令方将军不满意,将军是否要将我就地斩杀,然后控制住城防军?”

方铮笑了笑,不置可否。

秦重扭过头,扫了方铮一眼,道:“方将军,城防军五万余人马皆在我手,你杀得了我吗?”

方铮眨眨眼,笑道:“若秦将军执迷不悟,一定要做那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说不得,我便只好试试了…”

乱臣贼子!

这个字眼如同一道霹雳,直接劈在秦重的头上,秦重脸上瞬间便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我…不是乱臣贼子!”秦重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努力的辩驳道。可这话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虚,协助太子弑君篡位,这行径…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自小熟读兵书,阅尽万卷,勤学武功,牢记三纲五常,多年过来,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自己,那便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曾几何时,自己却成了欲图谋害帝王的凶手?此刻秦重心中如同万箭穿心,方铮的一句话,便毫不留情的道出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看着秦重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方铮冷笑道:“秦将军,你做乱臣贼子不打紧,世上奸恶之徒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可是你不要把城防军的这五万多将士都变成了叛军,乱军!他们将会被你的一个决定害死不说,死了都将背上一个叛军的罪名,他们的遗属不但得不到朝廷的抚恤赡养,反而会因你一时愚蠢的决定,而尽数充军边疆,为奴为仆,永世不得翻身。这些将士们,在千古之后,也将只留下一个祸国乱民的万世骂名,所有的这些,全都是被你秦重的一个决定所害的!”

秦重如遭雷击,脸上豆大的冷汗不断流出,魁梧壮硕的身子也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眼神中的挣扎与痛苦,清清楚楚落入方铮的眼中。

“秦重!莫要造孽了!醒悟吧!”方铮猛然大喝道:“君为臣纲,这是你亲口回答皇上的话,难道你真的要罔顾君臣大义,给自己,给五万余将士留下一个千古骂名么?”

※※※

神烈山距离京城只有数十里的路程,它就坐落在京城北郊,山不高,主峰北高峰只有数百丈,可它方圆广阔,东西长十余里,南北宽近十里,乃京城方圆之内最高的山峰。

前朝时山上便建有孝陵,先农坛和天坛,历代帝王祭天之处,便在神烈山顶部的天坛之上。

皇上的銮驾此时已行至距离神烈山不足十里了,一万多人的仪仗队伍不急不徐的缓缓移动,整支队伍显得安静而庄严。

这时由南往北飞快驰来一骑快马,马上骑士手执一块禁军统领的腰牌,护卫皇上銮驾的禁军近卫见后,收起戒备之势,任由快马飞奔至皇上銮驾左侧。

凑近了皇上銮驾一侧层叠严实的珠帘,骑士低声禀道:“皇上,太子…已脱离了仪仗。”

“什么?”銮驾之内,皇上老迈的身躯似乎轻轻抖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如同不堪重负一般,渐渐萎靡的垮下。

“他…终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皇上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悲伤。

骑士继续禀道:“…出京二十多里地后,太子的御驾便慢了下来,渐渐落到了仪仗的最尾部,后来数百人围住了太子,将他接下御驾,太子在他们的簇拥下,弃了御辇,骑上了马,往西而去…”

銮驾之内,皇上久久沉默不语,如同一尊木雕菩萨般,一动不动。

骑士舔了舔嘴唇,试探道:“皇上,是否需要末将领千余禁军,将太子追回?”

良久,銮驾内传来皇上的叹息声:“罢了,由他去吧,该来的迟早要来,追回他难道就能避免这一切发生么?大军早已发动,朕与他,皆是箭在弦上啊…”

※※※

神烈山上,皇上一人缓缓步上天坛,天坛之上罡风凛冽,负手而立,抬眼望天,见天际云卷云舒,风云涌动,其形变幻,其意诡谲。

文武大臣分别跪拜在天坛之下,静静看着皇上仿佛独立于云霄之上,俯瞰芸芸苍生,天地一人,驾凌一切,这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众臣看着皇上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敬畏与臣服。

负手凝视天坛良久,皇上缓缓转过身子,面向群臣,一字一句道:“华朝多难,苍生不安,朕即皇帝位四十余年,举止言行皆有过失之处,违天意,违人和,故而上天降下灾难于苍生,以示惩戒,苍生何辜,受蒙斯灾,此皆朕之罪也!故,祭天祈福之前,朕向天下臣民百姓降下罪己诏书,以省己过,以警后人。”

说完皇上向曹公公轻轻点头示意。

曹公公手捧黄绢,向前迈了一步,当着众臣百官的面,缓缓展开黄绢,一字一句念道:“朕德不类,未挽社稷之危,未扶庙堂之厄,四十余载以还,行言屡干天和,失道仁德宽义之举,天下不遑宁康,苍生无过,罪皆在予一人…”

这时,忽听山下一声炮响,接着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渐渐传来,灰蒙蒙的山顶顿时被一阵凛冽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跪拜在天坛下方的文武百官尽皆变色,纷纷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惶然恐惧的情绪顿时在众臣中传染开去,山顶天坛渐渐乱成了一片。

这个时候,众人才蓦然惊觉,太子殿下的身影不知为何没出现在这天坛之上。反复思索了一下最近京城的诡异难明的局势,群臣心头忽然生起一股不祥的念头,难道说…

皇上仍负手望天,表情淡然平静,仿佛浑然未觉一般,语气中含着几许杀机,冷冷道:“继续念!”

曹公公抖索了一下,马上便恢复了镇定,展开黄绢继续念道:“…四方蒙难而朕不警,苍生流离而朕不知,失君之责而罔为父之道,至令百姓饥荒,皇子倾轧,朕反省自躬,甚愧于祖宗英灵,甚疚于庙堂鬼神…”

山下的喊杀声仿佛越来越近,近得如同就在自己的身边,群臣的表情也越来越惶恐,越来越不安。

皇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在百官面前,对山下的动静置若罔闻,仿佛入定了一般。

良久。

曹公公小心翼翼的叫醒了沉思中的皇上:“皇上,罪己诏书…已念过了。”

皇上阴沉着脸,目光缓缓扫视着惶恐不安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道:“朕这四十余年来,虽说算不得一个英明的皇帝,但‘勤勉’二字,朕却无愧于心,朕待百姓臣民如亲子,不嗜杀,不矫纵,竭尽全力使我天朝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君圣臣贤,与万民同造盛世。可是…为何有这么多人要造朕的反?昔有潘文远篡权叛乱,潘文远被朕诛杀镇压,时隔一年的今日,今日…要谋反篡位的,却是朕的嫡长子,朕十年前册立的太子!”

愈见逼近的喊杀声中,皇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缓缓流出,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上霎时泪痕满面。

群臣表情各异,惊恐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大臣们都是经过多年大风大浪的,此情此景,他们如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臣面面相觑,眼神中传递着同样的讯号,——太子,果然反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兵围神烈山

神烈山顶,罡风呼啸,战云密布。

恐惧不安的情绪渐渐在群臣中蔓延。

他们大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何曾想过有一天战争和杀戮离他们如此之近,近得呼吸间似乎都隐隐闻到那令人欲呕的血腥之气。

不少大臣已吓得面无人色,身子簌簌发抖,以往挂在嘴边的所谓“臣不畏死”,“舍生取义”此刻全都变得空洞苍白,当敌人的刀剑已快顶到自己鼻尖之时,真正能够从容赴死的又有几人?人性,本来就是软弱的,浴血沙场的将军都有怕死而投降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这些文臣?

山下的喊杀声愈来愈激烈,听声音太子的叛军好象已跟守卫在山下的禁军开始了血战。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统领踉跄奔上天坛,单膝跪地,大声道:“禀皇上,山下有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谋反,欲强行攻山,禁军人少,只能抵挡一时,请皇上速退!”

群臣闻言顿时哗然,五万人!太子的这次造反果然是精心密谋的,一万禁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五万人的进攻?群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皇上身上,情势已如此紧急,不知皇上将作何决定?

兵部尚书魏承德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马上恢复了常态,这时他浓眉一掀,站出群臣列班,跪在皇上面前凛然道:“臣为君死,方成大义,皇上请速退回京城,老臣乃兵部尚书,虽是文臣,却也熟识兵事,此处便由老臣指挥抵挡,为皇上撤退争取时间,直到战至一兵一卒,老臣亦不会让叛军越过这道山坎!”

皇上欣慰的看了魏承德一眼,旋即冷笑道:“朕乃真命天子,朕之皇位受命于天,区区叛军岂能奈何天意?朕,不退!”

皇上面沉如水,眼中泛着凛冽的肃杀之气,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朕要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叛军,是如何在朕的脚下灰飞烟灭!”

说完,皇上大喝道:“冯仇刀何在?韩大石何在?”

话音刚落,天坛宏伟的八角圆楼内昂然走出两人,满身披挂,战甲崭然,二人皆面色沉静,行走之间尽显军伍悍气。

“末将拜见皇上。”二人走到皇上面前,单膝拜道。

“二位将军请起。”皇上看着二人的目光透着几分欣赏:“太子谋反,朝局危急,能否力挽狂澜,朕就全看二位将军了。”

冯仇刀和韩大石又拜道:“遵旨!”

随即二人起身,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接过部将递来的强弓,仰头朝天各自射出一支响箭,尖锐刺耳的厉啸声直达九宵,神烈山四周层叠密布的山林内,忽然次第亮出几面红底黑字的大旗,紧接着,几道身着龙武军和龙襄军灰色军服的士兵身影慢慢显露,身影越来越多,最后漫山遍野竟全都是灰色的人影。

士兵露出身形后,便飞快的开始朝山下聚拢,如同数十道灰色的巨流,疾快的往山下流去,澎湃而激昂。

群臣到这时才隐隐有些明白,原来,太子的这次谋反,早已在皇上的算计之中,皇上早有所准备,有心算无心,太子还能有几成胜算?

“传令,擂鼓!合兵!”两位将军同时朝部将大喝道。

“咚咚咚…”沉闷而震耳的鼓声擂动,两军士兵如同听到了冲锋的信号,士气顿时高昂起来,齐声大吼一声:“杀!”

吼声震天,直令风云变色,山河懵然。

喊杀声中,两军士兵飞快的合兵一处,如同两股洪流相遇,随即合为一股巨流,奔腾不息的朝山下涌去。

神烈山下,太子坐在临时搭建的军帐内一动不动,神情复杂,兴奋中又带着几分怔忪,这是事关他性命与权位的一战,以生死和荣耀为赌注,现在赌注已下到了赌台上,就等着结果揭晓的那一刻了,所以纵是久经风浪,城府深沉的太子,此刻也禁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忐忑,这种复杂的情绪,已经表现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容此刻正不住的抽搐着,端着茶杯的手也颤抖不已,帐外高亢的喊杀声,令他胸中仿佛燃起了一团耀目的火焰,这团火让他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欲望。

思思垂着鬓首,坐在军帐的角落处,默默的调试着一把琵琶的弦丝,她不时抬起头,朝太子嫣然一笑,笑容妩媚绝色,而当她低下头时,美目之中却泛起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光。

欲使其死亡,必令其疯狂。太子兴奋的神色落在她眼里,让她心中不由沉沉的叹息。

军帐外,不断有士兵前来禀报战况最新的进展。

“禀殿下,我军已将神烈山团团围住,前锋一万人马已与禁军开始交战!”

“禀殿下,我军前锋占尽上风,禁军节节败退,我军正慢慢朝山顶推进。”

“禀殿下,我军已占领神烈山的山腰位置,禁军伤亡惨重,退守山顶,目前兵力不足五千。”

“…”

“…”

一条条战报传来,一切都在照着太子预想的方向顺利的进行着,太子神色愈见兴奋,刚才的怔忪之色早已不见踪影。

一旁的范瑞皱着眉,沉声道:“殿下,虽说目前战事顺利,可殿下亦不能掉以轻心,在下担心…”

太子兴奋之色渐缓,道:“先生担心什么?”

“殿下,早前得到消息,皇上已经有所布置,可直到现在,除了跟随皇上的禁军伤亡惨重之外,却不见皇上有一兵一卒增援,而殿下的私军已经完全投入了战事,柴梦山的边军却仍未到达,在下担心这两件事也许会影响殿下的大计。”

太子的心忽然沉了一下:“柴梦山可有军报传来?”

范瑞点头道:“两个时辰前来了信使,说由于连夜大雨,影响行军,故而比预计的时间稍晚一些,目前柴将军所部已快到达长江北岸的东门镇,马上便可渡江,过了长江,他们便能直扑神烈山北部,与我军前后夹击,不使一人走脱。”

太子神色郁卒,皱眉道:“希望他不要食言,否则今日之战,变数就大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山上震天的鼓声传来,紧接着,一道万人齐喝的喊杀声,如天雷击顶般,直震耳膜。

太子和范瑞心头齐颤,急忙走出军帐,凝目朝山上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的灰色人影,如大江滚滚奔腾,朝山腰处的太子私军冲杀而去,铮亮的刀锋衬映着士兵们气势高昂的面容,像一群饿极了的饿狼,向猎物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山腰处的太子私军,很快便被这股灰色的洪流所淹没,连浪花都不曾泛起半点。

范瑞脸色顿时如同死灰一般,喃喃自语道:“援军…果然,皇上果然早有准备…”

太子身躯微微颤抖,铁青着脸,咬牙道:“不过多了区区几万人马而已,别忘了咱们还有柴梦山的五万人马即将到达,届时两军合一,前后夹攻,他们纵有十万人马也逃不出孤的手心!”

“传令!全军收缩防御,抵挡山顶的援军,坚持等到柴梦山的边军到来,若有退后怯战者,斩!”太子咬着牙,斩钉截铁的下了军令。

范瑞的心早已迅速沉下了深渊,嗫嚅着嘴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此时此刻,他已不敢再打破太子那如同泡沫一般的期望。

皇上既在这神烈山上布置了埋伏,难道他就没有针对柴梦山有所布置?太子一心所盼的五万边军,究竟还能不能到达这神烈山下?

太子扭过头,嘴角噙着几分冷笑,父皇,你有伏兵,难道我便没有么?今日纵然柴梦山被你全歼,你也逃不脱身死的命运,皇位,今日必将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

京城的北城楼上,方铮正冷冷的盯着面色灰败的秦重。

“秦将军,为人臣子的本分,不用我来教你,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莫要忘了,城防军五万多将士的生死,还有他们的家人亲眷的生死,可全靠你的决定了。”方铮冷声道。

“我…我…不知道。”秦重嘴唇直颤,面容没有半点血色。

方铮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逼你,希望太子兵败欲退回京城固守顽抗之时,秦将军会做出正确选择…”

秦重一楞,眼中浮现惊惧之色。

方铮望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肃然道:“太子若反,必败!秦将军,好自为之吧。现在我要做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拦着我。”

方铮说完,转过身朝烽火台处站立的十几名城防军将领咧嘴一笑,随即板下脸,大喝道:“来人!擂鼓,聚将!所有偏将以上将领,全部到北城楼内听令,三通鼓内若未到者,斩!”

很快,城楼下响起了沉闷而震人耳膜的鼓声,“咚咚咚”的声响,仿若敲在众将领的心坎上,令人不由自主的战栗。

城防军的将领多被太子收买,所以对方铮多有抗拒抵触心理,可方铮毕竟是名义上的城防军主将,主将召集麾下将领议事,谁敢不从?前些日子副将沈信便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方铮斩沈信以立威,此事一直深深被众将领所忌惮。

很快,将领们便聚集在北城楼内,城楼已被临时布置成了主将军帐,守在门口和方铮身边的,全都是禁军出身的侍卫,奉皇命保护方铮安全的亲信人手。

众将领神色或坦然或冷笑,推搡着走进城楼。

城楼内,方铮大马金刀坐在主将位子上,身旁侧立着数十名侍卫,侍卫们手按腰间佩剑,神色冷森的望着鱼贯而入的将领们,一股冲天的肃杀之气在城楼内渐渐蔓延。

秦重坐在方铮右侧,神情灰败,面带颓丧之色,一言不发的坐着一动不动,看都没看次第进来的将领们。

点将完毕,众将领皆已到齐,方铮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阴沉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众将,冷声道:“今日本将军聚将,是为了下一道军令: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关闭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防军开始列队在城内巡逻,命金陵府尹马上派出巡城衙役捕快,配合城防军维持城内治安,并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勿使京城陷入混乱。”

“什么?关闭城门?”城防军一位名叫邓祥的副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铁青着脸,怒瞪着方铮,大声道:“方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何事需要关闭城门?你是奉了谁的命令?”

方铮闻言却两眼一亮,神色间竟显露出几分高兴的神采,笑道:“邓将军不同意本将军的决定?太好了,来来来,把你的观点跟大家说一下,为何不同意,有什么感想,你质疑本将军时,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勇气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说说,都说说嘛,畅所欲言,啊,本将军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信大家一定也有同感,对吧?”

望着方铮脸上和善得如同天官赐福般的笑容,众将领心中却升起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前些日子,他在校场上斩沈信立威之时,脸上不也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吗?

邓祥不自觉的窒了一下,方铮的笑容令他非常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现在他感到脖子凉飕飕的,自己的项上人头仿佛随时都会离开他的身体,转而落入尘土中,一如那位军中的同僚沈信。

可邓祥稍稍扭头,透过城楼的窗口,看见列队在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的城防军士兵时,邓祥的心中不由又恢复了几分底气,我有这么多忠于我的将士们就守在城墙下,只待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上来,此时此地,这个姓方的小子莫非还敢杀我不成?

想到这里,邓祥不由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冷声道:“方将军莫给末将扣帽子,我城防军确有守城之责,可是按照我华朝的律令,除非是皇上亲自下旨,或是敌军兵临城下,否则任何时候,京城的城门都不准关闭,方将军乃朝中重臣,莫非连这个都不知么?”

方铮笑眯眯的道:“知道,本将军当然知道…也就是说,邓将军不同意本将军的决定,对不对?”

邓祥怒目一张,大声道:“对!末将不同意!此举形同谋反,末将不敢苟同!”

方铮高兴的舔了舔嘴唇,又搓了搓手,两眼盯着邓祥直发亮,嘴里喃喃道:“…太好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老子不去赌博真他妈亏得慌…正愁拿谁开刀呢,这只傻鸟就站了出来,啧啧,真英勇啊…”

随即方铮俊脸一沉,恶声道:“邓祥,既然你敢违抗本将军的军令,应当明白会有什么后果,不从主将号令,恶言顶撞,论罪当斩,邓祥,你很有种啊…”

说完不待邓祥开口,方铮大喝道:“来人!将邓祥拿下,绑到城楼箭垛之上,当着众将士的面,斩了!”

话音刚落,城楼内十几名将领同时站起身来,挡在邓祥面前,怒目瞪着方铮,眼神中迸发的敌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灼遍方铮的全身。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方铮见众将皆不含善意的盯着他,脖子顿时一缩,略带紧张的问道。

众将不语,只是盯着他不停冷笑,然后众人又将眼神投向垂头不语的秦重,似乎在等着他一声令下,便待动手将方铮拿下。

方铮眼珠乱转,观察清楚后,仿佛刚将眼前的情势瞧清楚,浑身不由颤了几下,大惊道:“你们…集体谋反?”

方铮的侍卫们立马抽出兵刃,动作飞快的斜指着将领们,同时分出四人将方铮围在中间,严密的保护起来。城楼内气氛顿时开始紧张,双方剑拔弩张,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秦重抬起头,扫了一眼众将领,又看了看神色惊慌的方铮,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又一次颓然低下头去。

“你们想清楚了?做了这个决定可不要后悔啊,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买…”方铮转了转眼珠,试图尽最后的努力。

“哼!有你这种专横跋扈的主将,我们便是反了又如何?”一名偏将开口冷哼道。

方铮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终于在犯罪的道路上一路裸奔,越跑越远,撵都撵不上了…有伤风化啊!”

随即方铮忽然朝众人笑了笑,接着板下脸,沉声喝道:“温森,发信号,把他们都围起来!”

身旁的温森闻言抖手一甩,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方铮吓得两腿一软,毫不犹豫的便往城楼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底下钻去。

但城楼内的情势却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只见窗沿边,城墙上,甚至楼顶横梁上出现无数人影,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还有禁军侍卫的服饰,楼内众将领还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这些人便将城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紧接着,这些人三五一群,以一种并不常见的合击之势,飞快的与城楼内的十几名叛将交上了手。

叛将们原本也通武艺,可他们最大的长处还是带兵和排兵布阵的韬略,身手方面当然及不得一心苦练的影子和大内禁军高手,更何况还是好几个高手围攻一人,于是,不消几个回合,这些叛将就全被制伏,影子和侍卫们不敢大意,又用绳子将他们一个个绑得像只粽子一般。

一场原本应是你死我活的叛乱行动,竟被方铮的数百名侍卫和影子下属消弭于无形之中。

城墙下,城防军的士兵们被城楼内的那声巨响所惊动,大家纷纷惊疑不定的仰头望向城楼,军队霎时开始有些骚动,被拿下的将领们在军中各有心腹手下,此时也开始蠢蠢欲动,意图营救他们。

秦重脸色苍白的盯着这些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将领们,神情满是惊惧,充满了不敢置信,不住的喃喃自语道:“原来你早有安排,原来你早有安排…”

扭头再寻方铮,却见他沿着城墙上的跑马道,正咬牙切齿的追杀温森,边追边打,边打边骂:“狗日的温森!老子要你发响箭为信号,你他娘的给老子放炮仗,你什么意思?把老子吓死了你好坐我的位子是不是?休想!”

“大人饶命!城楼是一间屋子,响箭朝哪放呀,只能放炮仗了…”温森哀哀惨叫,嘴里还不忘辩解。

“嗬?还敢顶嘴?反了你了!飞腿!”

“啊——”

秦重目光呆滞,冷汗,顺着脑门止不住的流下…

再看方铮的侍卫和影子属下,他们也是满头黑线,识趣的转过身子,什么都不看,任由方大人自由发挥…

※※※

追杀过后,方铮心满意足的回到城楼里,后面跟着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温森。

见到满脸惊惧,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城防军将领们,方铮心情忽然又舒畅起来,仰天长笑数声,接着表情一收,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大声道:“现在我宣布,你们都是老子的肉票,赶紧叫你们的家人来交赎金,超过十二个时辰,老子就撕票!”

说完方铮又得意的笑了几声,然后扭头大喝道:“擂鼓!命令军士列队集合,本将军要打劫!…说错了,是训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夺权,反攻

京城的北城楼由于靠近城防军的军营,所以人烟罕至,自城墙根起,方圆数里都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地,为了方便抵御敌军,京城筑城之时便用城墙四面围拢起来,并且四扇城门的箭楼与正楼之间用围墙连接,中间空出来的地方便叫瓮城,用以屯兵和练兵。

此刻,数万城防军士兵便密密麻麻集中在瓮城中间,神色或惊或惧或怒的盯着城楼上按剑而立的方大将军。

他们的反应早在方铮的预料之中,毕竟刚才被抓的那十几名高级将领在城防军中经营多年,手下肯定有一大批忠心于他们的将士。在一支军队里,将领们培植亲信是件很正常的事儿,打仗是要死人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若无手段驾驭下属,若无亲信为其帮势,很难想象这名将领上了战场后,会不会被不服他的士兵们推出去挡刀挡箭。

不过现在对方铮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将领们的亲信再多,可他们的头儿却在他手上,擒贼先擒王,古人的智慧,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处理这种事情最正确的方法。

方铮现在很庆幸,看来这个方法他是用对了。

站在城楼上,俯视着瓮城中间表情各异的士兵们,方铮不由升起一股志得意满的风光感觉。

今儿这事待会一定得让温森一字一句记下来,将来在方家的族谱后面加一本附件,上面记载着方大将军的赫赫功勋,以供方家后人逢年过节膜拜憧憬,忆苦思甜。

想到就做,这是个好习惯。

“哎,哎哎!老温。”方铮面向众将士,平板着脸,轻声唤道。

温森正为自己今日协助方大人为朝廷立了一功而沾沾自喜,站在方铮的身旁正掰着手指算计着皇上和方大人会给他什么赏赐,闻言立马凑过脑袋,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大人有何吩咐?”

方铮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你待会儿拿纸笔,把本官今日的丰功伟绩记下来,记住,笔迹要工整,不但要有时间人物地点,还要在情节上多润色,先描述一下敌人是多么的凶残,难斗,然后重点着墨在本官今日是如何将这些凶残难斗的敌人一个个给收拾了,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哎呀!老子真是个天才!…楞着干嘛?快去写啊!”

温森两眼发直,楞楞道:“写…写什么呀?怎么写?”

方铮不悦道:“这还用我教?你平时的马屁不是拍得挺利索的吗?把那些挂在嘴边的马屁变成文字就可以了…咳,好象也不好,你的马屁拍得华而不实,虽挠着痒处,但是力道不够…你就这样写:方铮方大人为控制这些狗日的将领,不使他们领兵作乱,特意孤身犯险,深入敌穴,然后赤手空拳,一个人打八百多个,最后使出一招江湖失传已久的‘万佛朝宗’,终于把敌人全干趴下了,为朝廷立了功,为皇上解了忧,伟哉,方大人!壮哉,方大人!…行了,下去写吧。”

温森哆嗦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无比可怜的望着方铮,讷讷道:“那…那,我们呢?”

方铮一楞:“什么你们?”

温森抹了把眼泪,哭丧着脸道:“大人,您一个人打八百多个,还‘万佛朝宗’,敌人您都收拾了,我们干嘛去了?”

方铮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敢情他以为老子把他们的功劳全都抢了,妈的,老子现在最怕皇上再升我的官儿,怎会跟你们抢功劳?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方铮对温森的小肚鸡肠嗤之以鼻:“这是我的回忆录,给自己留着的,将来要供在我方家的祠堂里,给子孙后代们吹牛皮时用的,有你们什么事儿?你们的名字出现在我家祠堂的祖宗牌位边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