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拍拍胸脯,大方的说道:“这酒楼是我嫂子开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都记到我帐上。”

陶娟秀又看看文丹溪,再次强调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我的饭量可大着呢。”

文丹溪忍着笑,点头道:“是真的,你放开了吃吧。”

陶娟秀这才憨憨的笑了。她这一笑,倒让文丹溪灵机一动,这个人配刀疤脸真是适合呢。一样的简单一样的直爽。想到这里,文丹溪吩咐伙计:“去,给他们两位端来四碗肉丝面,再来十个馅饼。先垫垫,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她把两人安顿好后,就带着陈信进了她的小书房。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房间。有时太忙了,就在这里看看书,午睡一会儿。

陈信一直郁郁不乐,似在强烈的压抑着自己,进屋后,他才像突然爆发了似的,一下子把文丹溪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她跑了似的。

文丹溪任他抱着自己,良久以后,确定他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你这是又怎么了?”

陈信老实承认道:“我生怕你跑了。”文丹溪啼笑皆非。

陈信将脸埋在她的发丛中,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听到那宋一堂竟然约你在酒楼见面时,我气得想杀人,二弟的一个幕僚硬拦着我劝了好一会儿…”文丹溪恍然大悟,怪不得陈信相较往常今日这般平静,原来早有人劝解一番了。

文丹溪有点好奇的问道:“那人都说了些什么?”

陈信顿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些话是二弟特意留下来的,他说,女人若真想变心,谁也留不住。若是你真的是那种贪享富贵,背信弃义之人,怎么样都没用,即便是成了亲也一样会抛弃我。就像…就像他的媳妇一样。若你不是那种人,别人怎么引诱都没用。他还要我一直相信你,相信到不能再信为止。”文丹溪默然不语,对于前部分她不大苟同,对于最后一句,心中却有着淡淡的酸涩。那句话是秦元用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提炼的一句哲言。他早在事情没发生前就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这人还真是真是洞察幽微。

文丹溪思索一会儿,正色道:“二弟说的对,你要相信我,还要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让你跟了你就不想离开。”

陈信吸吸鼻子闷闷的说道:“我能相信你,可我没法相信自己。”

文丹溪耐心解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要想想你有的,他却没有的,比如,你一心一意的对我,他可能吗?再比如说你能对我言听计从,他能吗?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喜欢你却不喜欢他?难道你不该相信你自己吗?”

陈信愕然的松开她,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猛地横抱起文丹溪在屋里转着圈子,一边转还一边嚷道:“我比姓宋的好,我比姓宋的强。”

文丹溪忍了一会儿,无奈的提醒他:“你快放下,我的头晕。”陈信赶紧放下她又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这茬了。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文丹溪靠着他的身子站了一会儿就慢慢缓了过来。

“那我给你揉揉。”陈信刚伸出手去,

就听得传来“笃笃”几声,屋外有人敲门。陈信有些沮丧的缩回手。

“什么事?”文丹溪整整衣服问道。

门外的春草答道:“何掌柜的来了。”文丹溪一愣,这人还真来了。不过陈信却不知何掌柜和宋一堂的瓜葛,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这何掌柜是真谈生意还是特地来传话的。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算了,不管怎样还是见一见吧,如果是后者,她就将把话彻底说清楚。想到这里,文丹溪就对陈信笑笑:“医馆里有点事,我要去看一眼。”

陈信不疑有他,点点头:“那好,我先去看看老五,一会儿去接你。”

文丹溪举步向医馆走去。她到时,何掌柜已经在医馆旁边的空房里等着她了。何掌柜大约有四五十岁,身材胖胖的,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

何掌柜一见她进来,连忙起身笑道:“文大夫,我们昨日有些事情没谈妥,这不,何某又厚颜来访。”文丹溪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淡然一笑,指指椅子说道:“何掌柜客气了,请坐。”然后又吩咐伙计上茶。伙计上完茶立即退了出去。

两人静坐着,何掌柜定定心神,决定直接切入正题:“文大夫,我等原本是想多逗留几日的,谁知,家中突然有事,最迟明早就要启程。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相见,上一次因为太仓促留下了诸多遗憾,这次我家公子决定将事情说个明白。还望姑娘谅解才是。”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点头:“何掌柜但讲无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层厚厚的窗帘。无风而自动,想必是有人藏在里头吧。不过,她孔无意揭穿,有些话侧面说比当面说效果还好。

何掌柜干笑几声,用袖子擦了擦无汗的额头,试探着问道:“我只简单说几句。不知文大夫对‘宁为英雄妾,不为庸□。’这句古话怎么看。”如果文丹溪赞同这句话,他就开始接着说下面的一番话。

文丹溪神情轻淡的说道:“我的观点却刚好相反,是宁为庸□,不做英雄妻。”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宋一堂想的竟然是让她做妾。这让她很愤怒很憋闷,还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何掌柜看她脸色不善,下面的话也有些踌躇了。但他既然应承了宋一堂,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袁家是晋州望族,袁五公子是下一任的家主,他的妻子王蕙兰亦是名门之女,出了名的贤惠…”

文丹溪心中一股无明业火腾腾的往上窜,何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生硬的扬手打断。她霍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何掌柜,声音激越的说道:“何掌柜,我敬你是个长辈,也请你尊重一下我。请别再说这些侮辱我的话了。他袁家是什么望族名门之类的,我还真不稀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个世道,皇子皇孙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老是拿这些说事真的很没意思。请你告诉托你传话的人:我们文家的家训,是宁愿为丐,不愿为妾。别说是为妾,即便是他娶我为妻,我也不屑。我从前觉得他这人还算见识不凡,如今他只觉得他的脑壳被你们晋州的醋给泡坏了!”

何掌柜忍不住汗如雨下,瞠目结舌,这个姑娘还真敢说呀。打死他也不敢去传原话。文丹溪却不担心这个,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人也许就在窗帘后面躲着。让他好好琢磨去吧,说完这句话,文丹溪飘然而去。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直到走出好远,文丹溪仍然觉得不解恨。她万没想到这人竟存着这种龌龊的想法。

第六十四章彼此

走到半路,文丹溪突然想到了更解恨的骂法,但是她总不能再折回去重骂一顿吧。文丹溪苦笑了一下,这些年她不常跟人吵架,嘴都钝了。她边走边想,一抬头就看见陈信正大踏步向她走来。她也快走几步笑着迎上去。经过了刚才的事,她现在愈发觉得陈信顺眼可家爱。

陈信看着她说道:“以后再有药商什么的,你就叫那两个大夫去不就行了。”

文丹溪笑笑:“刚才那人是个老者,况且还在是咱们的地盘上有什么可怕的。”

陈信也没再说什么,在以前的时候,本朝一度是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不过,到了后来,人们对这些也就不大在乎了。而且易州的民风一向比别地开放,更是没有这些限制。他也从没想过把她天天关在屋里,可是心里又总担心她的安全,每天都恨不得放在袖口里才觉得放心。这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两人一起步行回家,文丹溪回自己的院子,因为李冰雁下午就要到了,她得回去让人把房间拾掇收拾出来。陈信又回去接着处理那小山一样的公务。

再说那何掌柜的,文丹溪离去后,他连擦了几次额头。他一脸无奈的瞅着帘子,宋一堂沉着脸慢慢踱步出来,看也没看何掌柜一眼便拂袖而去。何掌柜想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并没有不妥的地方,但心中仍然惴惴的。

宋一堂一回去就立即喊过两个贴身侍卫袁平和袁安来问话。

“你们说,昨日飘香楼门口的那件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别说是文丹溪,他也觉得太巧合了。后来猛的想起自己曾授意这两人打探陈信的事情,当时心中便有了一丝疑虑。

袁平看宋一堂面沉似水,也不敢为自己辩解,扑通一声跪下认错:“属下错了。请公子责罚。”

袁安也跟着跪下:“请公子责罚,属下也有错。”

宋一堂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突然微微叹息一声,无力的摆摆手:“算了,也不怪你们,即便没有这事,事情也照样会如此。怪我低估了她的气性。”

袁平却不这么认为,不过,宋一堂也没必要跟一个侍卫解释这些事情,他忽的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那个王中贯怎样了?”

袁平没料到公子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他怔了一下,诚实的答道:“他昨晚上不小心掉到庙前的河里淹死了。”

宋一堂不觉吃了一惊,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他喃喃叹道:“没想到她竟会出此狠手。”

袁平却不觉得奇怪,躬身说道:“王中贯这人是十足的小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为人做事不择手段,留着此人迟早是个祸害。拿钱是决计堵不住的。倒是直接结果了最好。”

袁安也跟着补充了一句:“这人又蠢又贪,按理说他跟陈信关系有旧,若是好好的去投靠,陈信定然不会亏待了他,结果他非要威胁对方,而且我们只是稍稍许他点银子,他立即就答应了。”

宋一堂没说话,只是奇怪的笑了一下。

袁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那这件事…”

宋一堂沉吟了一下,挥挥手说道:“就这么算了,天下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就让她守着那个匪首过活吧。”

袁平略松了一口气,接着随声附和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区区一个女人何足挂齿,将来有她后悔之时。”

宋一堂半闭双眼,略坐了片刻,便进去换了衣服,直接去内堂去见宋夫人。

“母亲。”宋一堂恭敬的叫道。

宋夫人看了看儿子的神情,微笑着问道:“那姑娘不愿意?”

宋一堂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宋夫人满不在乎的笑笑:“既然她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算了,以后你有心悦的再纳了就是。咱们还是快回去,莫耽搁了大事。”

宋一堂恭敬的垂头答道:“是,母亲。”

当下一干仆从侍卫火速收拾完毕,当日下午便离开了易州城。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易州城不久就遭遇了一拨土匪,双方一场混战。袁家虽无太大伤亡,但却让人气闷不已。这还不算,往前走不多远,再次遭遇一拨劫匪,不但将他们的行李财物抢去大半,宋一堂还挨了一箭。宋夫人也受了不少惊吓。若不袁平袁安几个侍卫的拼死保护,这娘俩能否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宋一堂一行狼狈出了易州,直奔秦州,那里还有宋家的商号。

陈信在书房里接到喽啰的报信后,心情顿觉好了许多。不过,高兴过后,他马上又开始纠结另外一件事了:他答应过文丹溪再也不骗她,可是这事说还是不说呢?一旁的贺黑子机灵的猜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小声说道:“将军,这事还是不说的好。”

陈信烦躁的捶着桌子:“可是我答应过不再骗她。”

贺黑子挠挠脸,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将军,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呢?你成亲后要是什么事都真告诉夫人,你就完了。”

“嗯?”陈信听他说得这么严重,顿时流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贺黑子不觉有些小得意,接着侃侃而谈:“这是我爹说的,男人有时一定要守口如瓶,有的事打死都不能说。想当初,我二叔进青楼听小曲被我婶子知道了,那闹得叫一个欢,闹完了还不够,以后每回吵架时她都要提这事。我爹说我二叔太笨,他每次喝酒都是偷着喝。”

陈信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去听小曲。”

贺黑子忙解释道:“我没说将军听小曲,我只是打个比方。”陈信最后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告诉文丹溪。

而文丹溪此时也得知了王中贯已死的消息。心里也在纠结不已。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不是直接下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个人渣该杀。他对待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亲母尚且如此无情,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原本也想花钱消灾,给他一些银子让这人远走高飞。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人就在飘香楼门口闹出那种事,她当时在愤怒之中也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当陈信进屋时,就看到了文丹溪一副心思恍惚,面色不虞的模样。他顿时是既心疼又有些紧张。

“丹溪,你怎么了?”陈信小心翼翼的问道。

文丹溪猛然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没事。”她低头想了片刻,抬头问道:“二信,你说过的话必须要算数吗?”陈信闻言,心中一紧,暗忖道:难道她都知道了。

陈信支吾道:“这…一般都算数的。”

文丹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那好,我有事要给你说。”

陈信这次也顾不上贺黑子的劝告了,他一脸挫败的说道:“丹溪,你不用问了,我什么都招了——好吧,是我让人去打劫那姓宋的,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这种情况,是个男人都会吃醋,对吧?”陈信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文丹溪先是一怔,原来宋一堂被人打劫了,他不说她还不知道。等她回过味来,又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又想差了。

文丹溪点点头:“是的,你吃醋是应该的。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事,而是另外一件。”接着,文丹溪就把王中贯的事情全说了。

陈信不由得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文丹溪竟然会为了他做这种事。一时间,感动、震撼、惊讶一齐涌上心头,就像是打翻了调料盒子似的,五味杂陈。

“丹溪…”陈信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话说,只是上前紧紧拥抱着她。文丹溪猜测不透他的心思,窝在他怀里继续解释:“我也知道既然承诺了就应该做到,我也想等两天让赵六斤给他带去一百两银子,打发他走得远远的就算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受了旁人的指使当着众人胡说八道,我又想到他连自己的亲母都不顾,就怕他将来为了点蝇头小利把你给卖了,所以头脑一热就这么下令了。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心中不安生。”

陈信松开手,注视着文丹溪的眼睛,认真的保证道:“以后再遇到这事,不要去管,我自会来处理,杀人也由我去杀,我不要你手上沾满鲜血。因为我怕你会做噩梦…我当年就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独自在家时,我就会害怕,怕他们的冤魂来找我…”

文丹溪不由得一阵心疼,她紧搂着他的腰,柔声说道:“我不会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信轻笑几声低声嘟囔:“反正以后那些事由我来做就是。”

“好,我答应你了。”文丹溪心里不觉轻快了许多。做就做了,为了这个二货,值得!

陈信见她高兴,也跟着欢喜起来。他双手在她肋下一掐,像举小孩子似的将文丹溪高高举头顶。文丹溪惊讶的轻叫一声,陈信得意的笑着。

两人正闹到高兴处,就听院里的壮丫招呼道:“秦二爷,你们回来了。”是李冰雁来了。

陈信撅撅嘴放她下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第六十五章接风

文丹溪推开陈信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李冰雁正带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两人笑。

“妹妹。”

“姑姑。”

三人一起开口招呼。文丹溪笑靥如花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路上累了吧,赶紧进屋歇歇。”李冰雁拉着她的手清浅的笑着,文丹溪看看她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沉。李冰雁现在给人的感觉是更加的暮气沉沉,比以前她在山上时愈发没有生机和活力。她暗暗责备自己只顾忙碌却疏忽了她。

姐妹两人多日没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文丹溪携了李冰雁的手带着两个孩子进里屋叙话去了。陈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他在当院踱了一会儿步,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教教秦元。想着他看了看秦元以一副大哥的派头,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说老二啊,你可得用心了。别那么磨叽,你看看我,使出雷霆手段,拿出水磨功夫,这不就成功了。”秦元没说什么,只是付之一笑。

陈信仍觉得不过瘾,继续兜售经验:“我说你就是太端着了,你要多在她面前晃悠。有事找她,没事还找她。男人嘛脸皮就得厚些。”

秦元意有所指的接道:“脸皮这东西得因人而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厚的。

陈信顿时语结,他瞪着眼看着秦元,觉得这人十分不知好歹。

秦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忙乖觉的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将宋一堂教训了一顿?”

陈信一提这个人立即转移了注意力,也没功夫去跟秦元计较了。他一脸不快的摆摆手:“你不是不让我当面教训他吗?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好计策,让人把他们半路打劫了,反正易州地面上土匪多的是,他不定会想到我。”

秦元无奈的看着他:“虽说土匪多的是,可是宋家商行在本地也有些名气,一般而言很少遭劫,你一下子还弄了两起,人家不怀疑你才怪。”

陈信这下更不快了,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许多:“二弟,你别总让我忍,你也不想想那姓宋的做了什么事!他明知道我和你嫂子快成亲了,还几次三番的来拐人。这要是在我们那里,就叫夺妻之恨,当时就该结果了他。我这么做还是轻的呢。”

秦元点点头:“这宋一堂做的确实不地道,不过,你就放心吧,嫂子决不可能去做他的妾的。”

陈信吼问道:“你说什么?”额上青筋暴露,眼中也放出了两簇怒火。

秦元一脸不解:“这个你不知道?”

陈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还以为宋一堂肯定也是想娶丹溪为妻,哪里会想到他竟然如此折辱于她,他要是早知道这些,那就不是抢劫的事了。

秦元摇摇头,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宋一堂原名叫袁荣熙,是袁策的第五子,舅舅宋克原是大梁的皇商。他先是通过各种手段,夺得了家主之位,然后又在晋州、渭州、青州、高唐等地暗暗经营势力,大有割据一方之意。他这样的人娶妻岂能任由自己的意愿,定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他的大业有助力的。他即便心悦嫂子也只能纳为妾,因此我才劝你不必介意,以嫂子的为人绝不会同意的。我还以为你都能想到呢?”这也不怪陈信想不到,在他眼里,文丹溪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他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都是求而不得,哪能会想到这一层?

陈信寻思了半晌,先前他还觉得自己各方面都不如这人,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优越感,他冷声嗤笑道:“我当这人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也就是一个靠女人的怂货。想称霸是吧,那就靠自己一刀一枪去打呀,靠女人的助力算什么真英雄!”说到这里,他突然顿悟,丹溪说得太对了,他应该相信自己,不能被表面迷住了眼睛。他至少没想到去靠女人,也不会让自己心悦的女人为妾。妾那是人当的吗?想到这儿,陈信多日的憋闷一扫而光,背也挺起来了,头也昂起来了。

秦元看他这副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摇摇头,便在院里信步走着观花看竹去了。陈信在当院转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啥事才好。春草和壮丫等人正在忙着准备晚饭,在院里不停的穿梭来去。陈信看着她们手上的菜疏,突然灵机一动,猛的一拍脑袋喃喃自语道:“我平常都是吃她做的饭,这次我也要让她尝尝我的手艺。她做饭给我吃时,我在哥们面前觉得很有面子,眼下我这么做了,她肯定也觉得有面子。”想到此,他一把拉住路过的一个小伙计:“这谁,你赶紧给我想一个男人能做,还做得好的菜。”

小伙计愣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说道:“男人做的?男人做的多了,咱们酒楼里的厨子都是男人啊。”

陈信瞪了他一眼:“我是说简单一点的,一学就会的。”

“哦哦,这…”小伙计为难的挠挠头。

这时路过的赵六斤走过来笑着说道:“将军,要我说,这事简单得很,你的力气大就去活面,使劲揉出来的面擀出来才好吃呢。我在家时,就爱吃我爹擀出来的面。”

陈信高兴的摆摆手:“好了,就去活面。”赵六斤笑着领着他走进厨房,满屋子的人不觉有些发愣,你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所措。

赵六斤朗声说道:“大伙该干啥干啥,今日将军要用面来练功。”

“哦哦。”众人将信将疑。

陈信也不理会他们,在赵六斤的提示下先是换了衣裳然后再净手,最后是把袖子一撸开始大力揉面。众人经过了最初的讶然之后,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各忙各的去了。

秦元此刻花也顾不上赏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陈信进了厨房,眼睁睁的看着他穿上厨子的衣裳去揉面。心中的那份惊诧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正在发愣,就听到两声软糯的童音:“秦叔叔。”原来是雪松雪贞两个孩子在屋里呆腻了,跑了出来。

秦元脸上带笑,弯下腰摸摸雪松的脑袋:“走,叔叔带你们去逛逛。”

“好。”两个小娃一脸的兴奋。

秦元一手牵一个带着他们出门去了。

而文丹溪却正拉着李冰雁在诉说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当中自然离不了宋一堂的事情。

李冰雁听罢,不由得皱皱眉头道:“这人我以前在家时多少听说过,他为人做事不择手段,表面上温文尔雅,肚里却是无比阴狠,听说他家大哥摔断腿,二哥得了花柳病都跟他有莫大关系,不然,袁策有那么多儿子,怎轮得到他来继承家主之位。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才是。”文丹溪点点头。突然她脑中灵机一动,李冰雁说过她的父亲是商人,而她嫁入夫家后也算是见多识广。她何不找些事让她忙碌起来,省得她总是多思多虑。

现在的飘香楼虽然有赵六斤在管,但她还想以后在别处再开几处酒楼,到时易州就没人管了。她不如劝说李冰雁接来管。想到这里,文丹溪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色。李冰雁立即察觉到了,连忙劝道:“妹妹不必担心,陈将军他们也不是好惹的,那宋一堂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文丹溪却说道:“姐姐,我倒不是忧心这个问题,而是另一件事。”

李冰雁忙说道:“那你跟姐姐说说,看看我能否帮你。”

文丹溪叹了一口气,面有难色的说道:“还不是酒楼的事。我想让赵六斤去秦州再开一家,可是易州的就没人打理了,而我也有医馆要忙,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李冰雁心中一动,她犹豫了一下,试探道:“那,要不我来帮你一阵子。”

文丹溪立即转忧为喜:“姐姐肯帮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冰雁看她的脸色变化自如,心中也有些了悟,她笑着拍拍她的手,嗔怪道:“你这个小筛子,心眼就是多,你是想把我赚到城里吧。”文丹溪笑而不答。

李冰雁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我在山上听说陈将军的身世什么的,这是真的吗?”文丹溪一怔,这事竟然已经传到山上去了吗?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那么快。

李冰雁安慰道:“只是传言,这也没什么。再者雁鸣山上的士兵们哪个不是穷苦出身?有不少人身上还背着血帐,即便知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忧你心中有疙瘩。”

文丹溪坦然一笑:“他已经跟我说了,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们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纠缠这个也挺没意思的。”文丹溪想了想,又把当日劝陈信的那番话说给了李冰雁听。虽然遭遇不同,但也有相通之处,希望能给起一点作用

李冰雁岂能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勉强笑笑:“妹妹放心吧,我也想好了。我一定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我只是希望…希望我的一双儿女将来不要嫌弃我就好。”李冰雁说到这里,语气中多少带了些些凄凉。文丹溪心中憋得难受,连声说道:“不会的,我相信姐姐的儿女也定随了姐姐的心性,一定会懂得是非好坏。”李冰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此事。文丹溪转而问起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李冰雁一提起孩子,脸上的表情不觉柔和了许多。

两人正说得高兴,就听到春草高声叫道:“夫人,李姐姐,开饭了。”

文丹溪连忙携着李冰雁从里屋出来。此时,秦元和刀疤脸贺黑子等人竟然都来了。文丹溪有些奇怪,她今日在家吃饭就是想和李冰雁接个风而已。怎么这些人都赶来了?

刀疤脸和贺黑子几人向李冰雁打了招呼问了好之后,便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文丹溪也有些奇怪,便随大溜一起看着门口。

过了一小会儿,就见陈信披着一件白色的麻衣,头上还戴着淡蓝色的高帽,端着一大盆饭菜小心翼翼的往大厅走来。

文丹溪一脸惊讶,弄不清这人是唱哪出。

陈信也没料到会看到这么多人,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走进来将盆放到文丹溪和李冰雁面前,一脸骄傲的解释道:“你们尝尝,我练功练出来的面,是不是比别人做的好吃。”文丹溪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亲自做饭去了。

第六十六章重阳

文丹溪一脸惊讶,李冰雁则是瞬间石化,因为她长这么大除了厨子外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主动下厨。同时,她心里又暗暗为文丹溪高兴,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刀疤脸和贺黑子偷偷的相互眨着眼睛,秦元也是一脸揶揄的笑意。陈信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禁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