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寡妇脸色煞白,连连摆手,“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说完连滚带爬的赶紧跑掉,她摸了摸自己惊跳的胸口,想着,难道赵巧儿发现了自己的事情不成?不会啊,发现了还会装不知道这么些年一直养着她?郑寡妇暗自安慰着自己。

“真是晦气!”连雪珍呸了一声,就要出去关门,忽然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容貌俊逸的男子,不是刚才郑寡妇说的谭仁义还有谁。

“雪珍,门外是谁?”赵巧儿见连雪珍一副呆愣的摸样,心中暗想,难道是郑寡妇又回来了。

“是我。”随着清冷的男声,谭仁义大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悲似痛,情绪并不是特别的好。

赵巧儿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进来喝杯茶吧,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谭仁义别开头,生气的摸样像是一个别扭的小男生,“不喝了,我是来给二狗子复诊的。”

赵巧儿点了点头,自从赵秀秀婚后一直都没有身孕,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妻子进门三年没有身孕的话婆家就可以自行休妻的,赵秀秀夫妻两个被婆婆的逼的没有办法,又开始寻医问药,问来问去还是二狗子的问题,只是这话他们那里敢回家说,此时谭仁义和赵巧儿已经成了莫逆之交,自然是帮上一帮。

“我跟你一起去吧。”赵巧儿下了炕,准备穿鞋,只是鞋子被连雪珍放到另一边,她刚要开口叫,就见谭仁义蹲□子把鞋放到了她的脚下。

赵巧儿不自在的别开脸,缩了缩穿着雪白棉袜的脚,“我自己来吧。”

“怎么?你怕别人闲言闲语?”谭仁义冷冷的说道。

“谭大哥,我是有夫之妇,总是要闭着嫌。”

谭仁义把鞋子丢在了地上,恨恨的说道,“他都死了三年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得到什么时候?这些年来,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他没有死!”赵巧儿尖锐的叫道。

“如果没有死的话,都三年了,怎么连个音讯也没有,就算是爬也能爬回来吧?”谭仁义抓住赵巧儿的肩膀,想要让她认清现实。

“现在南北不通,他回不了自然是有难言之隐…,他没有死,我知道…”赵巧儿疯狂的挣脱开谭仁义的手,尖叫一样的喊道。

徐青云出事的第二年,北川王群起造反,这两年一直打着仗,漠北和这里的交通已经中断了,这也是赵巧儿为什么没有去成的原因。

泪水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了下来,十七岁的赵巧儿正是最美的年龄,只是却要在守着这暗黑的年岁,一日挨着一日,她捂住自己的脸颊,呢喃一样的说道,“他真的没有死,我能感觉到,他一定会回来的,真的…”

朦胧含泪的眼睛直直的凝视着谭仁义,像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说服别人。

谭仁义心中又痛又嫉妒,最后都汇聚成了浓浓的怜悯,他爱怜的擦了擦赵巧儿的泪珠,像是着了魔一样附上了她红艳艳的嘴唇。

忽然屋内,“拍!”的一声响起,谭仁义捂住左脸,眼中酝酿着暴风般的怒意,“你又打我"

赵巧儿别开脸,没有看他…,一直沉默无语。

三关县的北边有一座破败的财神庙,住着一群要饭的乞丐,这一日周大牛意外的多讨了个馒头,他喜出望外,也不顾不得其他,跑回了庙里,破庙分了三个屋,正厅西屋和东屋,他一般和都和几个兄弟住在西屋。

早上阳光正好,从破败的窗户的照射进来,西屋没有床,只简单铺了席子和稻草,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正闭着眼睛感受的阳光的照射。

他听到周大牛进来的脚步声,没有睁开眼睛说道,“大牛?”

“恩人,是我…,我今天得了个大馒头,可香了。”周大牛拿出了揣在怀里的馒头,只是因为他这才发现,雪白的馒头被自己捏出了指引,有些脏了。

“你自己吃了吗?”男人说的和善。

“吃了,我得了两个。”周大牛懊恼的把脏的皮去掉,放到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顺手摸了摸,感受着还有些热气的馒头,“多谢你了。”说完就把馒头放到了嘴边,只是因为对的位置不对,偏离了。

原来他的眼睛竟然是看不见,周大牛赶紧帮着纠正,“是在这里。”

“噢。”男子这才吃了一口,绵软的馒头吃在嘴里,带着特有的食物香味,让他想起里家里的吃食,那个小丫头总是能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恩人,今天还是看不见吗?”说起这个人也是颇为神秘,三年前的时候,他被诬陷偷了东西,被大户的下人抽打,差点被打死过去,是这个人来及时把他救了出来。

他当时似乎经历了风霜,满脸尘埃,人也消瘦的厉害,当时还有一只眼睛能视物,这些年下来,几乎全瞎了,不过有时候也能也能看见个一时半会儿。

当时他就带着恩人去找郎中看病,都摇头说已经没救了,失明只是时间问题。

周大牛还记得当时恩人煞白的脸色,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消息,他把人带回破庙,让他睡他就睡,让他吃他就,跟傻了一样。

这两年眼睛越发的看不见,恩人就更不愿意说话了,他道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姓名,不过他想,娘小时候教过他,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他周大牛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放自己的恩人饿着。

第84章

二狗子揪着头发坐在屋内,谭神医走了很久,只是他说的话还犹言在耳,“不行,我试过很多方法…,你还是认命吧。”

他怎么可能认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怎么就会是没有种的人,是不是其实是秀秀的问题?想来谭神医和赵巧儿比较熟悉,帮着不能孕的赵秀秀说话也是很有可能。

忽然他狠狠的抽打了下自己,他怎么能想到刚才那个地方去,刚才肯定是梦魔了,胡思乱想。

二狗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张氏那张严厉的脸似乎就在眼前,“老五,我可是跟你说,你媳妇要是在怀不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于家可是容不下她了。”

“相公,你没事吧?”赵秀秀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狗子回了身,看到穿着浅红色夹袄湘群的赵秀秀婷婷的站在哪里,迎着温暖的阳光,越发的秀丽可人。

二狗子咽了下口水,一个箭步上前抱住赵秀秀,不甘心的喊道,“秀秀,你给我生个儿子吧!”说完就抱着赵秀秀回了屋。

屋内一阵喘息声停止,二狗子紧紧的抱着赵秀秀没有放开,他似睡非睡的闭上了眼睛,脑中开始思绪涌动,到底要怎么办呢?

“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忽然窗口传来一个晴朗的男声,只是说话的语态太过稚气,像个孩子一样。

赵秀秀一惊,忙把身子窝进了被窝里,转头一看,果然是王渊庆,她磕磕巴巴的说道,“庆儿,你怎么来了?”

原来刚才情急之中竟然没有关上窗户,总是时不时要来他们家玩的王渊庆自然是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他爬在床口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烦,一个跃起竟然直接走了进来。

“哥哥,你看,这是娘给我的桂花糕!”王渊庆心思未开,眼里并没有什么羞耻念头,从怀里拿了个手帕出来,包着二块洁白的桂花糕。

赵秀秀和二狗子和好之后,王渊庆也总是时不时过来,刚开始二狗子也是不耐烦,只是后日随着接触,他发现王渊庆心思单纯,对于秀秀的非礼也不过是出于懵懂的心思,念着他是个傻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渊庆见二狗子也不赶着自己了,平时过来看不到赵秀秀就拉着二狗子跟自己玩,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成了朋友。

二狗子尴尬,忙哄着王渊庆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一会就出去找你。”

王渊庆眨了眨眼睛,“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在玩游戏?”

“对对”二狗子忙说道,只希望这个祖宗赶紧走。

“那我也要玩!”说完王渊庆就开始脱衣服,他动作飞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赵秀秀羞的不行把头埋在被子里喊道,“庆儿快出去!”

二狗子却是楞了下来,他看着王渊庆发育良好的□,有些艳羡的想,原来傻子也不影响这个,也不知道生育是不是正常,猛然间他的脑子里就涌出了一个想法,只是他脸色煞白,很快就否定掉了。

王渊庆被二狗子赶了出来,委屈的门口绕圈子,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玩游戏不带上他,他也好想玩啊,特别是姐姐的白皙的丰盈,他也好想摸摸…,是不是跟白馒头一样又软又香呢?

就在王渊庆歪着脑袋想事情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满脸羞红的赵秀秀和一脸心事重重的二狗子走了出来。

“姐姐!”王渊庆高兴的扑了过去,却被二狗子拦在了中央。

“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这是我媳妇,你不能随便抱!要抱让你娘给你娶个媳妇自己抱去。”二狗子不高兴的嚷嚷道。

“我娘说…,以后一辈子就跟我过了,没人会喜欢我…”说着说着就有些落寞低下头。

赵秀秀于心不忍,瞪了二狗子一眼,上前温柔的说道,“没事,不是还有姐姐和哥哥在,我们都喜欢你呢。”

原来二年前北川王造反,王渊庆的娘家被牵连,王母的嫡亲哥哥在朝中做官,不过他是支持北川王的那一派的,这下糟了难,被贬到了南疆。

那王员外本就对李氏害了自己宠婢之事耿耿于怀,这些年又因为她的原因不能纳妾生子,这下知道李氏娘家倒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生怕连累到自己,立即写了休书,把李氏赶了出去。

李氏也是烈性的女子,她带着儿子毅然在村里住了下来,本来娇生惯养哪里能受的了这苦,只是出人意料的竟然坚持了下来,衣服虽然破旧,但是穿得干干净净的,渐渐的村里人也开始怜悯他们母子无依无靠。

王渊庆高兴的点了点头,“姐姐,你快吃啊,我都舍不得吃,给你带过来的。”

赵秀秀知道李氏生活不易,“姐姐不想吃,你娘吃过了吗?”

王渊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道,"娘说她吃了,可是我没看见。”

“你看,你娘还没吃过呢,做子女的要知道孝顺父母,你先带回去给你娘吃吧。”赵巧儿循循教导的说道。

“好,这一块给娘吃,不过这一块给姐姐和哥哥吃,庆儿不吃…”说完就舔了下口水。

二狗子看着王渊庆一副馋像哈哈一笑,对着赵秀秀说道,“这傻子还挺有意思。”

“跟你说过了,不要叫他傻子。”赵秀秀不高兴的说道。

“噢噢,我知道了。”

五月间,夏天的脚步渐渐来临,这一天赵巧儿正和张掌柜算着收益,到前年为止,赵巧儿的投出去的本全部赚了回来,这二年来,生意越来越好,也算是日进斗金了,只乐得张掌柜高兴的合不拢嘴,只当天降财神。

想当年,元丰楼的生意确是一日不如一日,说起来也是赵巧儿的福气,当日望月楼因为名声不好,客人一直都是犹豫不决,谭仁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每日里都要去望月楼坐上半日,他不说话,只孤身一人前来,点了些吃食就安静的吃完走人。

渐渐的来求医的人寻到了门路,都开始往望月楼推挤,大家听闻连顶顶大名的神医都过来吃,就状了胆子过来,一来二去,不知道谁传了消息出去,说烤肉吃多了,对身体好,还能让脑子聪慧起来,虽然大家都知道应该是谣传,但是都带着试试的心态,慢慢的望月楼的生意就红火了起来。

赵巧儿那几日还在为着徐青云的事情伤心,几日都没有人影,后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担忧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赵巧儿和张掌柜算了账目,就出了院子,院内种着一颗高大的槐树,发出嫩绿的树叶,一派生机盎然,树下,连罕背手而立,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这些年来,连罕才华渐渐传了出去,除了王秀才倒是在本地结交了不少读书的好友,甚至有人来挖他去先生,他也是摇头拒绝。

“连先生!在等我吗?”赵巧儿笑吟吟的问道。

赵巧儿正是貌美的年纪,因为经了些事情,浑身更是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看的连罕心中一震,忙别开视线,稳住了自己的心思说道,“正是。”

“可是有什么事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妹她年纪也不小了,我是想给她找一门亲事。”连罕说道这里就有些脸红。

“这是好事啊,可是有合适的人家?”

“没有,本来这事应该是女人家操心,我娘去的早,我又没有家室,只能辛苦夫人帮着留意下。”连罕客气的说道。

赵巧儿叹了一口气,“在这里着实委屈先生了,当日困着先生也不过是因为我家相公的原因…,如今相公音讯全无…,先生这样的才华,早该鲲鹏展翅,何必窝在这穷乡僻壤的,倒显得我坏了先生的前程。”

连罕微微一笑,这一笑带出说不出的豁然,越发显得他气质超然,"如今朝中帝王昏庸,外戚当道,欺上瞒下,民不聊生…,我志不在此。”

“连先生真是,不早说于我,让我这些年一直心里愧疚,想着是不是误了先生。”赵巧儿见连罕有些忧国忧民的伤痛,就转移了话题,想让气氛活络一点。

“哈哈,夫人说的是。”果然见连罕笑的畅然,连连做鞠表示歉意。

“哥哥,巧儿姐,你们说什么?”连雪珍带着赵宝生一起过来,从前年开始,赵宝生就辞了刘先生正式拜在连罕的门下,原来是连罕去了村里给他授课,这下有了师名在,赵宝生不敢造次,乖乖的每日来找连罕报道。

赵巧儿促狭一笑,“在想着给我们雪珍寻一门亲事。”

连雪珍脸一红,眼神自然而然的朝着赵宝生望去,却见他看都没有看着自己,心中微微一阵失落,倔强的昂着头说,“哼,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哥哥和姐姐还有大娘一直在一起,嫁人真没意思…,一天到晚要伺候一个男人。”

赵宝生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他从小读书,又长的眉清目秀,身上自然带着读书人的儒雅气质,调侃的说道,“姐,我们家可是要出一个老姑娘呢,哪里有不嫁人的,嘻嘻。”

"你又乱说!”连雪珍横眉冷竖,手上也不客气,朝着赵宝生的脑袋打了过去。

赵宝生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他气的牙痒痒,“就你这么凶,我看谁娶了你谁倒霉!”说完又怕连雪珍打自己,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好啊,你可真有胆子!”连雪珍气的脸色绯红,顾不得哥哥和赵巧儿在场,追了出去。

赵巧儿好笑的看着两个人,这些年相处下来,连雪珍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妹妹一样,两个人的感情早就很深厚了,这下发现,这丫头都该是找婆家的年纪了。

她叹了一口气,望向门外,似乎自己刚嫁人的场景就像在眼前一样,徐青云披着红袍,神采飞扬的站在哪里,伸出厚实的大手紧紧的握着自己,似乎这就是自己的一辈子的幸福所在。

连罕望着赵巧儿一副悲伤的神色,劝慰的话到了嘴里又说出口,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人劝过她,让她放弃,既然都没有圆房,改嫁才是正经,只是她却死死的守着,怎么听不进去。

如果真的有可能…,谁会是她的归属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亲妈啊…%>_<%

第85章

到了六月间,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人们都换上轻薄的夏衫,北山破庙内,周大牛在一堆像咸菜一样的衣服中东挑西选,怎么也选不出给恩人穿的衣服,不是太小,就是太破,天都这么热了,恩人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去年的那身夏衫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真是罪过。

周大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掂了掂手中的仅存的银两,大步走了出去,他想还是给恩人买一套夏衫吧

望月楼门前人来人往,特别是那烤肉的味道,扑鼻而来,每次周大牛路过这里,脚就跟生了根一样没办法挪动半分,这一次也是一样,他眼馋的看着烤的金黄色的肉串,感觉口水都流了出来,就在这时,不知谁在后面推了他一下,一个措手不及,向前扑了而去,眼看就要撞到了烤肉架上,伙计眼明手快,一个侧身拦住,这才没有导致悲剧的发生。

只是刚刚放上去的肉串全部都掉在地上…,烤肉的伙计怒火中烧,这脏掉得肉串都赶上他一个月工钱了,“喂,你这小子,赔钱!赔钱!”

“我…,我是个叫花子,哪里有钱陪你。”周大牛苦着脸说道。

“呦,没钱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少说废话,不赔就把你丢到官府去!”伙计恶声恶气的说道。

“你管他呢,搜身!”旁边的伙计有些不耐烦,直直摸上了周大牛的衣兜,“这不是有钱吗?”

“不要动那个,那是我要给恩人买衣服的银子。”周大牛眼看铜钱被摸走了,着急的大喊道。

伙计狠狠的把周大牛推倒在地上,数了数手里的铜钱,皱着眉头说,”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零头!”

“那怎么办?”

“直接把他带进去,让掌柜说吧。”

周大牛见自己辛苦攒的铜钱被人拿走,还不放过自己,他也不过不到十岁的年纪,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急的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美妇人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大哭的周大牛,又看了眼围观的乡民,皱了下眉头说道,"这是怎么了?”

“徐掌柜,您来了。”伙计殷勤的上前行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巧儿。

赵巧儿点了点头,“说说这是怎么了?”

“夫人,夫人,我不是有意的,呜呜…,你让他们把铜钱还给我,我还要给我恩人买衣衫呢。”周大牛见一个管事的人过来,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拽住赵巧儿的裙角,哭着说道。

“有话好说,你先起来。”赵巧儿连忙把周大牛扶起来。

"夫人,你要是不饶了我,我就不起来。”

眼前的孩子脸色黝黑,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衣衫,头发更是像鸡窝一样,明显是个乞丐,“好了,别哭,慢慢说。”

赵巧儿说话轻声细语,不像是训斥倒像是在安慰,周大牛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刚才被人推了下…”

两个人伙计也七嘴八舌的把过程说了下,赵巧儿频频点头,露出了一抹笑意,拍了拍周大牛的后背,“没事了,你们别为难这个孩子了,就记在我的账上吧。”

两个伙计也是担心让自己赔了这才揪着周大牛不放,见赵巧儿发了话,也就放下心来,只顾的忙去了,围观的人群见没戏可看,也都散掉了。

“夫人,你真是大善人,还长的好看。”周大牛擦了擦眼泪,傻里傻气的说道。

连雪珍在旁边噗嗤一笑,“姐姐,这孩子可真逗,喂,小子,光这位夫人长的好看,那我呢?”

周大牛看了眼连雪珍,似乎在考虑一个非常凝重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位小姐姐也好看,不过还是夫人更好看。”

他的一席话逗的赵巧儿也笑了起来,“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周大牛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对待,他心中早就忘记了母亲的容颜,只有大概的轮廓和教导在耳边,他艳羡的想着,是不是他的娘就也跟这个夫人一样…,又好看,又温柔,还会轻轻的安慰我。

周大牛恋恋不舍的离去,回了好几次头看着赵巧儿,眼中流露出儒慕之情,看的赵巧儿心中一阵触动,她想也没有想就对着他喊道,“你过来!”

“夫人,你还有什么事吗?”周大牛又乖巧的跑了过来。

“你可是有家人?”

“没有,我是行乞的乞丐…,我六岁的时候娘就病死了,爹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大牛黯然的说道。

“那你愿不愿意来望月楼帮忙?我让掌柜给你安排个差事,可能有些苦。”

周大牛听得眼前一亮,“夫人,我不怕苦!”

赵巧儿摸了摸周大牛鸡窝一样的头发,“那行,可是你得先洗个澡才行,然后换身衣衫,这么脏,可不能在吃饭的地方干活。”

周大牛腼腆的笑了起来,“夫人,我住的破庙可没地方洗澡,不过一会儿就去河里洗。”

“雪珍,你把包袱给我。”赵巧儿接过连雪珍递过来的包袱,里面放着几套衣衫,是连雪珍和赵巧儿给赵宝生和连罕做的衣裳,赵宝生嫌来往县里太过浪费时间,索性和在连罕哪里住了下来。

赵巧儿拿出了一套给赵宝生做的衣服,递给周大牛说道,"这衣服你拿去穿吧。”

“真的是给我的吗?真好看!”周大牛拿着衣服左看又看,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只是忽然他就神色沮丧了下来。

“怎么了?”赵巧儿奇怪的问道。

“夫人…,这衣服我不要了,你能给我那个大的吗?”周大牛磕磕巴巴的说道,显然是底气不足。

赵巧儿觉得这孩子不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柔声问道,“可是衣服不喜欢?”

周大牛把头低了下来,“不是,夫人,我有个救命恩人…”周大牛把两个人相遇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赵巧儿听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徐青云,想着如果徐青云也瞎了眼睛,她心中就酸酸楚楚的,像被刀子捅了一样难受,“好孩子,这给你,那个大的也给你。”

连雪珍看着赵巧儿拿出了最下面的衣服,心中一惊,这衣服是赵巧儿给徐青云做的,每日里都要拿出来缝一缝,即是思念也是一种念想,因为准备在袖口加上一层金线…,不知道什么样式好,才顺道一起拿过来的,“夫人,这衣服不能给啊。”

赵巧儿笑的豁然,“如果相公也遇到别人的帮助…,我帮了别人,总是会有人也这么帮着相公。”

连雪珍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她每日和赵巧儿作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赵巧儿对徐青云的感情,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徐青云真像赵巧儿想的那样是活着的,并且是平平安安的。

赵巧儿进了酒楼,就见张掌柜迎了出来,两个人寒暄了一番,赵巧儿就带着连雪珍去了后院,前年的时候,她就找人买下了比邻的屋子,又把墙打通,可以通往酒楼,是三间屋子带着个一个小院子,她安排连罕住在了这里,也方便赵宝生学习。

刚到门口,就听见赵宝生朗朗的读书声,连雪珍露出笑意来,咚咚敲了门,不过一会儿就听到轻快的脚步声,“姐,怎么是你?还有连姐姐!”

“这不是来看你吗。”赵巧儿随着赵宝生进了院子。

院子内铺了葡萄藤,下面摆了一方木椅,连罕正坐着看书,见了来人,忙站了起来,几个人一番行礼寒暄。

赵宝生就进屋沏了茶水出来,待几个人坐定,连罕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我和雪珍做了些衣衫。”赵巧儿的客气的说道。

连雪珍献宝一样把包袱拿出来,“哥哥,好看吧,这是姐姐绣的,喏,这是我做的。”她孩子气的展开在桌前,因为她女红不好,其实这大多数都是赵巧儿做的。

连罕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手却有些激动的摸上了衣服上细小的针眼,这都是赵巧儿的做的吗?

赵宝生拿过衣服比了比,“姐姐,这袖子怎么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