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下无力的刨着低,干脆破罐子破摔,低声道,“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用,人家没看上我。”

男子又翻了一页书,随意的道,“可是我听说你搬去了觅露院,他为了你还惹怒了长颜。”

“哎!”初曦叹了一声,“你真是个单纯的同志,只看的到表面,不知详情。其实是长颜看中了他,他却看中了他师父,他师父又只钟情于城主,夏恒之深陷其中,痛苦不已,才用我来快刀斩乱麻,断了这一场四人虐恋!”

男子手一抖,砰,书落在地上。

缓缓拾起,拂去上面的尘土,看着劳作中的少女,笑道,“还是说说你欠我银子的事吧!”

“啊?”初曦惊讶的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说我替你除了草,就抵消了吗,怎么还要钱?”

“嗯!”男子扫了一眼初曦刨的乱七八糟的地,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我现在反悔了!”

出尔反尔还这么理所当然,初曦第一次见。

“同志!”初曦扔下锄头跑过来,盘膝坐在男子对面,眼珠一转,一把将身后的白狐薅了下来,提着两只耳朵说道,“打个商量行不行?看见这个了吗,夏恒之说它是灵狐,稀罕的很。能解闷,能卖萌,特有意思,外面黑市一千两一只都买不着,我把它给你,抵十个果子,你绝对不吃亏!”

白狐吃了一惊,怒视初曦,无奈被人提着,只能伸着两只爪子一阵乱摇表示抗议。

男子抬眸扫了一眼,摇头道,“不要!”

“你仔细瞅瞅,这绝对是灵狐,不是吃肥的兔子!”

男子这次连眼都没抬,“灵狐认主,你给了我,它也不属于我!我要来何用?况且它还是一直幼狐,最爱惹祸!”

遇到识货的了,初曦叹了口气,将没人要的“兔子”扔到一边,

“那你说吧,你那十颗果子要多少钱?”

白狐远远的跳开,扭过身去,背对着初曦,似是十分生气。

男子抬头道,“黑市是哪里?”

“黑市啊?就是到了晚上才开的集市,天黑嘛,所以叫黑市。”初曦信口胡诌。

“哦!”男子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在你说的那个黑市上,我这果子可以卖到一万两一颗。”

“纳尼?”初曦差点咬到舌头,“同志,都是一片蓝天下长大的,不带这么讹诈的吧!”

男子目光依旧凝在树上,慢条斯理的道,“你吃的叫麒麟果,三十年长成,三十年开花,百年得三十果,可解百毒治百病,在大夏国十万一颗都得看我愿不愿给,你吃了我十颗,你说该多少钱?”

初曦听愣了,这不就是人参果吗?

怪不得这么好吃!

这么稀罕的东西,她竟然囵吞的就咽了,她简直比猪悟能还暴殄天物。

还是还不起了,就算她把自己卖给夏恒之也不值十万两银子啊。

咽了咽口水,初曦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这绝对是她见过最牛、最称钱的种果树的。

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冷静,初曦深吸了口气,

“分期付款行不行?”

男子望过来,“分期付款?”

“就是我一次性还不起,分几次还你,嗯,就定三年,我一年还你三万两,最后一次四万两。”初曦当然没傻的去提利息。

但她显然低估了古人的智商。

“可以!”男子点头,“不过息金怎么算?”

初曦服了,古人诚不可欺也,

“你这个同志,这样计较好吗?就算我一下买你十颗果子,都没跟你还价,你也该让一下钱吧!”

男子面色沉静如水,眸中却含了几分笑意,“嗯,息金就算了,只是这草、”

“我帮你除!”初曦赶紧接口。

“那就有劳了!”

初曦喜滋滋的拾起锄头又去除草,刨了两下突然停下,不对啊,开始明明说好的她除草,果子钱就算了,怎么现在草还是她刨,还又多了十万两银子的外债!

十万两啊!

她这小命还没着落,现在还要还债!

初曦肉疼的呲牙,转头斜眼那去,越看越气,刚才还觉得他出尘不凡,如清风流溪,此刻怎么看怎想像个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

眼睛轱辘一转,初曦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呻吟出声,“不行,吃坏东西了,我要去茅厕!”

男子目光从书上移过来,目光清澈的看着她,关切道,“那还耽搁什么,快去快回!”

“行,那我先去了!”

初曦偷偷对着白狐勾了勾手指,转身往外走,等出了那人视线,撒腿就跑,一溜烟似的出了林子。

泉水静流,山鸟轻啼,林中再次恢复幽静,男子突然将书覆在脸上,双肩一阵微颤。

第十九章 春莹

初曦一口气跑进天洹城内,停下来的时候离那林子已甚远,长吁了口气,回头寻找白狐,见它坐在一颗海棠树下,大概还在因为初曦要将她抵债的事生气,见初曦看过来,猛的将头扭过去,一副得理傲娇的模样。

初曦气的磨牙,“你还生气?还不是你带我进的那林子,还不是你先上的那颗树,那么多树你不上,偏上那颗值三十万两银子的树,害我欠下那么多钱!我现在怀疑你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谗那果子许久了?老娘现在就扒了你的皮,去夏恒之那里换银子!”

白狐一惊,顿时跳起,飞快的蹿了出去。

初曦一跃三丈,紧紧追了上去。

初曦已经走了许久,天色渐暗,男子久久的坐在那,似与深山已融为一体,只偶尔传来翻书的沙沙声响,更显的山幽壑静。

远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暮色中一小童渐渐出现,三丈外便站定,躬身道,“城主,陈尚书在千安阁等候已久,呈报今日会试详情。”

男子点头,宽袍微拂,将手中书合上,起身缓缓出了林子。

小童拾了树下的锄头跟在身后,问道,“阵法被破,城主是否要重新布阵?”

男子脚步一顿,片刻后才淡声道,“不必了!”

“是!”

天色昏沉,初曦跟着白狐兜兜转转竟转到了琴阁外,却还是跟丢了。

琴阁临崖,阁外多是假山巨石、亭台曲溪,围着一个小湖转了两圈不见白狐踪影,初曦想它认得的觅露轩,不会走丢,便也不再找,转身往剑阁走。

绕过湖岸上的木亭,初曦猛然停下,只听一假山后似是白狐在叫

“吱吱!吱吱吱”

声音断续,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呜鸣,初曦一惊,飞快的越过石径,刹那间便到了假山后,待看清假山后那人,顿时双目微缩,怒道,“梁宏,你做什么?”

梁宏一手掐着白狐的脖颈,将它吊在半空,一手拿着一条长鞭,见到锦书呲牙一笑,“师妹觉得我想做什么?”说罢脸色一沉,“那日你害我在众人面前出丑,难道忘了?”

初曦目光在他手上一扫,是李薇的墨焰鞭。

“放了我的白狐,我随你处置!”

“很好!”梁宏面上横肉微颤,在似暗将暗的暮色下更显狰狞,“那日我在千安阁喊了三遍,今日我便抽你三鞭,只要你还能起得来,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计较。”

“好!你先放了它!”

初曦上前一步,目光清亮无惧,瘦弱的身形在暗光下却似山般坚韧。

“嗡!”

梁宏善弯弓,臂力超人,挥鞭猛甩,咬牙便冲着面前少女的面门抽了过去。

“啪!”

鞭子打在肉体上,一声闷响,带起一串血肉,随即一声痛呼,

“啊!”

初曦一愣,看着扑在她身上的少女惊道,“春莹!”

鞭子自春莹的颈上往下到右臂上均是皮开肉绽,春莹紧紧抱着初曦,回头乞求的看着梁宏哀求道,“不要,梁宏师兄,不要打小璃!”

梁宏也同样一愣,此时,白狐后腿突然翘起,诡异的扭转身体,一爪挠在梁宏的眼上。

梁宏左眼剧痛,一把将白狐甩了出去,初曦纵身接住白狐,回身一脚踢在梁宏面上,趁他慌乱之际,抢过他手中的鞭子对头抽了过去。

梁宏被鞭子刮中耳朵,顿时鲜血直流,在初曦第二鞭抽过来的时候,往假山后一躲,跑了。

初曦不管他,回身去看春莹。

“怎么样?疼吗?”

春莹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不疼,没事,你有没有伤着?”

初曦看了一下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却连皮带肉被鞭子刮下一层,看上去颇为惊心。

“不行,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春莹挣了挣,顿时疼的瑟缩了身子,“都是皮外伤,回去养两日就好了。城中的大夫轻易不给人看的。”

“万一感染怎么办?”

春莹只抱着手臂摇头。

初曦见她坚持,低头想了一下道,“你跟我回觅露轩,夏恒之那里肯定有治伤的药。”

“真的不用,天快黑了,琴阁的门马上就要关了,我赶紧得回去!”春莹起身,忍着痛笑道,“不用担心,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小心梁宏!”

初曦点了点头,看着春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暮色中,目光微沉。

春莹进了琴阁,一路往秋棠苑走去。

海棠团簇,亭台婉约,秋景怡人,春莹却只低头慢行,脚步沉重。

下人通禀后带着春莹进了花厅。

春莹站在纱帘外,颈上的伤口依旧触目,手臂上的血沁出来,凝在衣服上,微微一动便是一阵扯痛。

室内燃着芷香,熏香缭绕,混着淡淡的草药香。

雕木花窗下的檀木椅上,鱼楣着月白色百蝶穿花云缎裙,面容娇美如出水白莲,垂眸蹙眉,手里捧着一只翠鸟,旁边的桌案上放了上好的治伤膏药,细白的手指蘸了,轻轻的抹在那翠鸟的腿上。

“可怜,即便这伤好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飞?”

鱼楣声音柔软,低低的念道。

“楣姐姐亲自给它上药,不知是它哪一世修了功德。就凭姐姐这般心善,这鸟它也一定会好起来。”

玉珑半蹲在旁边,手里拿着纯白的软布,笑着附和道。

“就你这张嘴甜。”

鱼楣面如春桃,低笑淡嗔。

春莹站了许久不见玉珑看过来,颈上又疼痛难忍,只得讷讷低声道,“玉珑师姐,我、我回来了。”

玉珑这才偏头看过来,瞥了一眼又回头去看那翠鸟,见鱼楣将药上好了,轻轻的将软布递上去,配合着鱼楣给那鸟包扎。

半晌,才听她淡声道,

“做的不错,春莹妹妹辛苦了!”

说罢起身做了一个手势,一婢女拿着一个青瓷瓶自轻纱屏风后走了出来,走到春莹面前,对着她凝了血的伤口淋了上去。

“嘶!”

春莹猛的抽了下肩膀,疼的脸色发白,却不敢动,看着那淡绿色的药汁倒在伤口上,刚要凝结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

剧痛如虫蚀,背上细汗层起,春莹隐隐发抖,泪水凝在睫上,强又忍了回去。

“不许私自上药,明日再来用这药水洗一次,后日大概就差不多了。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治伤除疤的良药,往后的照拂也必不会少,但若出了岔子、”玉珑冷笑,“别怪师姐心狠!”

春莹疼的说不出话来,只不住的咬唇点头。

“回去吧,明日的授课也不必去了,师父那里,我自有法子替你交代!”

“是!”

春莹声音微颤,抱着手臂,慢慢后退,已有婢女过来,替她开了门,送出院去。

第二十章 偷入琴阁(首推求收,一更)

房内翠鸟已包扎好,鱼楣轻轻的抚了抚,交给玉珑,“好生看着,让下人捣些精细的谷粟喂它。”

玉珑忙抱在怀中,回道,“姐姐放心就是!”话声一顿,小心问道,“事情已安排妥了,只是恒之师兄那里万一追究起来,我们该如何回复?”

鱼楣浅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妹妹的意思,恒之哥哥真会为了一个小璃和我计较?”

玉珑面色一白,忙回道,“不、玉珑不是这个意思!”

鱼楣起身往内室走,淡声道,“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次日,初曦在琴阁外转了几次,也不见春莹,心里总有些不安。

晚饭的时候,连夏恒之都发觉她有些心不在焉,夹了鱼酪放在她碗中,嘴角噙着笑意问道,

“师妹因何事烦恼,说出来,看师兄能不能帮你?”

初曦喂了一块梅花糖糕给白狐,低着头,慢慢喝汤,喃声回道

“没事。”

这段时日,看着她大口的吃饭几乎成了乐趣,突然见她这样,分外不适,夏恒之垂眸淡道,

“葵水来了?”

“噗!”

“咳咳咳!”

初曦推开汤碗,转过身低头猛咳,俏脸咳的通红,白狐吓了一跳,猛的跳开。

夏恒之放下筷子,紫袍一拂,起身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戏虐的笑道,“师妹怎的这样大反应?”

初曦简直气哭,前世男女之间都知道避讳这种事,他这样直白的问她,还问她为什么反应大?

难道她应该淡定的问他,你猜?

这个身体到现在有没有来葵水,她还真不清楚!

拨开他捶背的手,初曦眉梢一挑,揶揄道,“师兄果然什么都懂,女人的事也这般精通。”

夏恒之自桌子上抽出一张素白的巾帕,轻轻为她擦拭嘴角上的汤汁,莞尔道,“自然,所以师妹有事尽管问我,我自会帮师妹解惑。”

他动作极轻,俊目中有烛火跳跃,闪烁璀璨,带着勾人心魄的俊美,怪不得琴阁那些女子被迷的神魂颠倒。初曦一掌把他的手拍开,嗤笑道,“少这在勾引本姑娘,留着你这套去对付鱼楣玉珑那些人吧。本姑娘阅尽美男无数,早已看破红尘,心如止水!”

夏恒之目光微沉,悠悠笑道,“哦?我怎不知这天洹城有美男无数?”

初曦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提前世那些,只说今日碰到那种树之人,风姿便无人可比。想到那人,顿时又想起自己欠了人家十万两银子,面色顿时跨了下来,趴在桌子上,颓然道,“师兄,在你们这做什么挣钱最快,最好,一年可以挣三五万两银子的。”

你们?

夏恒之眯了眯眼,“你要那么银子做什么?”

“你先别管我干吗,你就告诉我做什么挣钱最快?”

夏恒之眉眼一挑,浅浅笑道,“三五万两,还真不是个小数,不过我这到是有个办法,让你挣的比这还多。”

“什么办法?”初曦斜眼过来。

“嫁到侯府做世子夫人。”夏恒之托腮看她,笑的狡黠。

初曦鄙夷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慢条斯理的道,“你爹还在,世子夫人这种摆设我没兴趣,世子后妈,倒是可以考虑!”

夏恒之托腮的手一滑,“砰”,顿时打翻了初曦喝剩的半碗汤。

夜里初曦照旧练功调息,只觉周身气息顺畅无比,丹田处一股暖流沿着经脉贯通全身,所经之处,骨骼气脉如云般透彻,轻盈。一个周天完毕,初曦睁开眼睛,黑暗中,竟可看到墙角秋蚊薄翅上的纹路,听到百丈外,一只夜归的山鸟踩折枯枝。

初曦大喜,这麒麟果果然不是凡物,那种树的人没有妄言骗她。

忍不住再次入定,体验那似腾云驾雾的感觉。

调息一夜,快天亮的时候初曦才躺下,却是辗转难眠,一是因为功力大增,心里兴奋难抑,再是因为春莹。

起初,初曦并不十分信任春莹,之前她可能对小璃也有过照拂,但和宋瑶给她的感觉相差千里。宋瑶软弱,只因家贫自卑,实则是个勇敢善良的姑娘,春莹的弱,却是十足的懦弱。

然而那一日她挡在她身前挨了梁宏那一鞭,让初曦很是震惊意外。

心中也总有些惴惴不安,担心她的伤势的,也担心梁宏会为难她。

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初曦决定去琴阁找春莹。

顺便找一找夏恒之所说的缕玉草,一为宋瑶的死,二为天极丸。

长颜恨她入骨,正门肯定是进不去的,只能翻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