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罪状念下去,南宫崇面色由青转白,双拳握紧,死死的盯着那道奏章。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宦官尖细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在大殿内来回回荡,文武百官齐齐跪了下去,“臣惶恐!”

待那太监念完足足十六条重大罪责,楚皇目中翻起滔天大怒,起身冷声问道,“司马大人,这奏折上所列罪责你如何解释?”

南宫崇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而落,俯身在地上,沉声道,“微臣对皇上一片赤诚,绝无私心,请皇上明鉴!”

“司马大人为国鞠躬尽瘁,戎马功劳,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

。。。。。。。。

殿内百官有一半以上纷纷跪地为南宫崇诉功求情,楚皇面色却越发难看,之前对南宫崇的种种不满,此刻一起涌上心头,终于摧毁最后的一抹信任,“砰”的一声将龙椅前一个半人高的描金花瓶踢倒,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大司马辅佐朕多年,为东渊立下汗马功劳,朕愿意相信大司马是无辜的,但此事关系到朝政公正和陈年旧案,朕不能妄下定论。宣旨,暂时革去南宫崇司马一职,交与司廷尉查办,半月之内务必给朕一个结果,若是有不实或冤枉之处,朕定当以诬陷朝中重臣重重论处!”

府州史唐琮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道,“遵旨!”

南宫崇站在那,面色铁青,事情太过突然,让他没有丝毫准备,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错,然而凭他敏锐的政治直觉,今日之事绝不是巧合,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布局,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织成密网,将他困于其中。此时即便百般愤怒,也不得不垂头道,“是,臣遵旨!”

大殿中央济王楚韶恭敬垂首,面部表情,只不着痕迹的和孙林康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

此事一起,如巨石投海,在朝中激起千层浪。

众官奔走打听消息,尤其是之前投靠南宫崇的官员,有耐不住的已经开始急着撇清关系,也有性子稳重的,认定南宫崇这颗大树不会轻易倒下,只隔岸观火。

一时间东渊朝政风起云涌,人人自危,南宫崇掌握京外四十万兵马,一旦发动兵变,整个东渊都要抖一抖。楚皇是何心思,众人猜测不已。

一连两日,司马府大门紧闭,南宫崇不见任何人,闭门不出。

香河居内,南宫崇穿着了一身青蓝色软衫布衣,正在书房中作画,神色泰然,似丝毫不受贬职的影响,任凭门外朝中闹翻了天,稳坐家中,屹然不动。

七夫人手中端着茶盏放在书案上,轻声道,“老爷,大夫人和大公子已经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了,这大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是好?老爷还是去看看吧!”

南宫崇面色不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继续挥笔,淡声道,“让他们回去!”

“我已经劝过了,但是大夫人说一定要见您!”

“不见!”

七夫人杏眸一闪,温声道,“大夫人也是担心老爷,您好歹出去看一看,大夫人也就安心了!”

南宫崇负手而立,目光在窗外一扫,冷哼道,“担心我?她是担心她的儿子以后没了为非作歹的资本,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也就算了,再有下次我权当没有这个儿子!”

七夫人身姿婀娜的站在一旁为他磨墨,不再多言,踮脚看了看南宫崇的画,轻声笑道,“老爷画的这山中虎真是绝了,哪怕是真的恐怕都没有这气势!”

南宫崇听的高兴,神情微缓。

“这次有人陷害老爷,老爷可有准备?”七夫人问的漫不经心,语气中又带着关切,一向不喜女人参与朝政的南宫崇也未感觉到厌烦,默了一瞬,胸有成竹的道,“老夫为了他楚家江山出生入死的时候,那帮酸庸文臣在做什么,以为我这么多年的仗白打了?想动老夫?简直痴心妄想!”

七夫人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柔声一笑,“是,是香儿多虑了!”

南宫崇看着女子的侧颜却微微有些出神,搁下笔,将她打横抱起往一旁的暖阁里走,七夫人一惊,嗔道,“大白日的,老爷这是作何?”

“站了一会子有些乏累,香儿陪我小憩一会儿!”

七夫人羞的满面通红,头埋进他怀里,怯怯不语。

此刻宫中楚后的华阳宫,正殿内,楚后跪在地上,墨发上金钗冷光照面,妆容冷艳,一丝不苟,一袭大红织金锦牡丹凤袍逶迤在地,脊背挺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宫女内监全部被屏退,空荡荡的大殿内落针可闻,有些从一开始就错了的事情,似乎终于要在这个冬日的午后做一个了解。

“贞妃和涯儿真的是你和南宫崇杀的?”

楚皇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三十年的养尊处优,当初那个风流倜傥的君王早已身材臃肿,头发渐白,连声音都不再像当初一样有力,变得沧桑而沉重。

楚后淡淡的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认真的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三十年的夫妻,却仍旧如同陌生人一般,她的心从来都不在这重重宫墙内。

“你不说,朕也能查清楚,只是在这之前,朕想亲口听你说!”

楚后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是、是本宫做的!”

楚皇身躯一震,继续问道,“那莹嫔呢?还有那些暴毙的嫔妃和朕那些没出生的孩儿?”

“都是本宫做的!”

楚皇猛然转身,痛心的看着她,“你为何要这样做?自从娶你那日朕便立誓,太子必是你所出,你为何还要狠毒至此?”

楚后闭着眼睛,默然不语,连神色都不曾有半分波动。

楚皇见她如此模样,更是气极,双目通红,斥道,“朕一向示南宫崇为兄弟,因当年的情义,这么多年百般纵容。你以为朕不知他结党营私,你以为朕不知道他擅权骫法,朕睁一只眼闭一只做作不知,但他竟然把手伸到朕的后宫来,干涉朕的子嗣,你们置朕于何地?”

楚后闻言霍然睁开双目,“所有的事皆是我一人所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哗!”楚皇猛然将桌子上的茶盏花瓶香炉都扫了下去,怒道,“到了现在你还袒护着他,若说你们没有苟且,让朕如何相信?”

碎瓷片打在楚后的额角,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她青白的面容滑下一道血痕,滴在艳红的宫装上,瞬间便不见了痕迹。

楚后一动不动,仍旧挺直的跪在那里,静静的道,“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即便有,在他答应帮你娶我的时候也全部没有了。”

“好!好!你怨朕娶了你,那今日朕便随了你的心,废了你的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楚皇怒极攻心,连连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身形一晃,良久,才稳了稳,抬脚大步向门外走去,刚至门前,猛然停下,回头沉声喝道,“但你也休想离开皇宫半步,从今日起,朕便封了华阳宫,你一辈子也休想出去。”

沉重的殿门开启,然后又被大力的关上,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殿内,照在女子挺直而又萧索的后背上,再也驱不走深殿内的森寒。

楚皇一走,楚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突然尖喝一声,刹那间泪流满面,整个人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楚皇头也不回的出了华阳宫,宫腔内浅绿色的宫装一闪,一宫女垂着头也跟着走了出来,走到宫外职守的一卫军那,将一令牌塞到那卫军手中,低声道,“皇后杀害贞妃之事败露,皇上要杀了皇后,速去宫外司马府请司马大人进宫!”

那卫军一怔,急急应了声,快速的向门外走去。

小宫女抬起头看了看那卫军迅速消失在宫墙内的身影,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耳边的发鬓,四周一望,转身进了华阳宫。

司马府七夫人的香河居内,床帐轻晃,娇吟似蹄,春潮暗涌。

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丫鬟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七夫人,宫里来人了!”

声音顿止,片刻后传来南宫崇略带粗喘的声音,“带过来!”

“是!”

床帐内南宫崇翻身而起,坐在床边穿衣,软枕锦被中间女子往床里翻了一个身,背对着男人起身,拉过锦被遮住那一抹娇红,长发披散,别样的妩媚娇艳。

很快那卫军被带过来,候在外室,隔着一道珠帘,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南宫崇面色大变,起身便往外走。

七夫人脸色一变,顾不上衣衫不整,疾步追了上去,拦在南宫崇身前,面上的红潮还未退去,目中却一片清明,平日里温柔的声音此刻无比坚定,“老爷不能去!”

南宫崇一怔,一双精目露出几分沉思,脚步缓了下来,垂首在室内来回踱步。

他知道这件事有些蹊跷,也知道此时不该轻举妄动。那日在朝堂上,府州史虽振振有词,他一时不察处于被动,但这两日他都已经安排好,十分自信司廷尉什么都查不出来,关于济州灾民的事,最多出些银子周济一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手握重兵,即便是楚皇如今也不能奈他何,所以他稳坐家中,只等着风波过去,继续做他的大司马。

但事无万全,他错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恕罪了。

什么事一旦关系到她,他便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迅速的转身,提笔修书一封,高声喊道,“来人,速速将此信和虎符送往城外大营内,亲手交给赵将军,不得耽搁。备马,进宫!”

七夫人一惊,杏眸一红,跪在地上颤声道,“老爷,万万不能去!”

“不必再说,我去去就回,你且在这等着!”南宫崇摞下一句,看也不看地上低声哀求的女子,穿上官袍,大步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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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逼宫

南宫崇也未带随从,一个人骑马赶往皇宫。

宫门处程觉带着一百禁军正等在门外,似早已有准备,见到南宫崇跪地道,“属下愿追随司马,出生入死,绝无二心!”

南宫崇面色欣慰,下马双手将程觉搀起,“程统领不必如此,老夫只是进宫面见圣上,并无他意,程统领等在此处便可!”

“是!一切听从大司马之言!”程觉低着头,态度恭敬如旧。

南宫崇微一点头,转身进了宫门。

于此同时,南宫崇派出去城外大营的侍卫刚出了北府不久便在官道上遇到一辆驴车拦路,不待他出言怒喝,车内突然一条长鞭甩出,只觉额上一痛,便直直的从高马上栽了下去。

一高瘦落拓男子从车内出来,将那侍卫的衣服换在身上,将袖中的书信随手一扔,只取了虎符,坐在马上哀叹一声,“我这劳苦的命啊!”

说罢,纵马向着是十里外的大营飞奔而去。

车内少女嗤笑一声,眼波流转,忽然想到一个极重要的问题,顿时收了笑,转头对着一旁的白狐道,“二丫走了,谁赶车?”

白狐瞪着黑眼珠一脸痴呆状,慢慢后退几步,让一只狐狸赶驴车,这懒女人真能做的出来。

少女嘻嘻一笑,手腕轻转,手中长鞭卷上白狐肥胖的身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白狐落在驴背上,少女仰面躺在车内,笑道,“辛苦了,狐兄!”

白狐趴在驴背上,一脸的生无可怜,跟了这样一个主子,它的狐生注定有太多不平凡。

张涯一路带着虎符赶往十里外的大营,东渊最精锐兵力,北府铁骑。

因和大夏之战,南宫崇派去了二十万和两名手下大将,如今城外仍有二十万驻扎。

南宫崇府卫五千,手下有程觉,禁军三万,直接掌控北府的安危,更有东渊四十万精兵北府铁骑,他官职虽免,虎符却未上缴,牢牢掌握着兵权,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张涯带着虎符进入大营,找到南宫崇手下一品大将赵翔,亮出虎符,言南宫崇在宫中被困,程统领率领三万禁军已去接应,需要大营出兵一万前去支援。

那虎符玄铁所指,巴掌大的一块牌子,里面嵌着东渊龙磬山上一种特有的矿石,在阳光下隐隐折射出一个南字,赵翔认得虎符,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真的。

他跟随南宫崇几十年,南征北战,是南宫崇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此时听说南宫崇被困宫中,顿时惊道,“司马大人可有危险?”

“赵将军请放心,皇上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还请将军跟随属下速速进宫!”

“好,本将军马上清点兵马,只是一万精兵是不是太少了些?”赵翔疑惑的问道。

“不少,还有程统领的三万禁军。司马大人对皇上一向忠心,若不是皇上逼迫太紧,司马大人也不会如此。如今只是让皇上让步,并没有逼宫的意思,赵将军应该懂司马大人才是!”张涯不紧不慢,从容的说道。

“是、是!是本将军多想了,我现在马上清点兵马,和你进城!”赵翔粗狂的面上一片焦急,匆忙上马,又回头道,“将虎符给本将军!”

“是!”张涯垂着头将虎符递上。

赵翔接过看了一眼便踹进怀中,双脚一踢,如一道风似的出了营门。

北府城内城外如今共有三股兵力,一是宫内的皇卫军,守卫宫门,和各宫的安危,由济王统领,二是宫外的禁军,负责皇城和城门的守卫,再就是城外驻扎的北府铁骑。

此刻一万北府铁骑迅速的集结出营,沿着官道快马加鞭向着北府呼啸而去,二十里的路程,几乎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城墙下,在城门口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本来还有几分疑虑的赵翔,见禁军放行,顿时放心下来,带着人马急速赶往皇宫。

兵马入城,城内顿时乱成一片,街上百姓纷纷避让,家家关门闭户,从窗子里扒着头看着街上成队的士兵迅速的向着皇宫涌去。

出事了!

百姓心道一声,咣的一声将窗子关严,瑟瑟的躲在窗下,半晌回过神来,赶紧收拾细软,寻找藏身之处。

宫中卫军有不明情况的,见此情景顿时大惊,急急往宫内赶去,见到宫门的守卫,几乎是跌下马背,踉踉跄跄跑上前,急喘着道,“马上通知杨副将,出事了,北府兵未召入京,正往皇宫赶来,马上关闭所有宫门,准备守宫!”

守卫轻轻一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宋侍卫急什么,城门有禁军有把守,怎会让人轻易入京,你是看错了吧!”

那人猛然一挡那守卫的的手臂,大怒道,“这种事我怎么会开玩笑?我马上去找杨副将和济王殿下,去禀告皇上!”

说罢急急便往宫内走,只走了两步,突然颈上一痛,眼前一黑,直直的倒在地上。

方才那守卫站在他身后,甩了甩手臂,吩咐另外两人道,“赶紧的,抬一边去!”

其他守卫走过来,一边抗着宋侍卫往宫墙内走一边问道,“副将的命令宋侍卫难道不知?”

“就他这个耿直的脾气怎么敢让他知道,所以今日才换了他的班,让他今日休息。”

“哦、原来如此!”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宫门,将宋侍卫放在角落里,几人继续守在宫门两侧,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翔率领的一万兵马,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已从各个街道向着皇宫外聚集,然后兵分三路,分别从北宫门和东西宫门杀了进去。

除了赵翔率领的三千人马在宫门外遭到了守卫的阻截,其他两队士兵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进了宫,然后向着景文宫杀去。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赵翔有些不敢相信,一丝疑虑在心头升起,然而顿起的厮杀声让他没有任何时间再去思考,拔刀砍向一个冲上来的卫军,高声呼道,“司马大人出生入死,为东渊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受歹人污蔑,何其不公!跟着本将军冲进去,清君侧,杀小人,营救司马大人!”

“冲啊!”

被激怒的北府铁骑,面孔狰狞,举起长矛,向着皇宫内院蜂拥前进。

此时南宫崇正候在御书房外等着楚皇传唤,前去传话的内侍回来道楚皇还在午睡,让他再稍等片刻,然而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自从他当上大司马后何曾受过如此轻谩,心中郁气越发浓重,甚至几次想拂袖而去,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已是深冬,天气清寒,一旁的白梅簇簇盛开,一阵风过,梅瓣簌簌而落,南宫崇眉心突然一跳,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不安。

今日进宫,他特意派人将虎符交给赵翔,若有变动,让他带兵进京,如今他能全心信赖的人也只有自己的这员老将了。

然而他还是不愿走到那一步,所以信里特别交代,不见第二道信函,不管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轻举妄动!

只要楚皇不再为难她,即便上缴虎符,卸甲归田,他也是甘愿的。

南宫崇轻叹一声,刚要在让人去通禀,就听身后的宫墙外忽然传来兵马呼啸厮杀声,南宫崇霍然转身,隔着几道宫墙,喊杀声越来越大,竟从四面八方向御书房这里包围而来。

垂眸思忖片刻,南宫崇面色巨变,抬腿便往外走。

就在他离开后,禁军统领程觉和济王带领着五千宫内卫军将御书房重重包围,两人也不等通报匆匆入殿。

楚皇午后小憩了片刻,从内室走出来,见两人面色惶急,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济王单膝跪地,一脸痛心和担忧的道,“父皇,南宫崇率兵逼宫,他反了!”

“你说什么?”楚皇大惊,头顶似有惊雷炸响,面色由青转白,后退了几步倚着巨大的金楠木桌案,满目的不可置信。

“微臣有罪,因赵翔手持虎符,守城的禁军不明缘由,稍一犹豫,叛军已入城!”程觉亦跪在地上请罪道。楚皇惶然摇头,“不,他不会如此对朕!朕要亲自去见他,问个清楚!”

“父皇!”济王急喝一声,跪在楚皇身前,“南宫崇本就对免职之事对您心怀不满,不知从何处知晓母后被废之事,一怒之下竟率兵围宫,您现在出去,岂不是正中那逆臣之计”

楚皇一怔,双颊颤抖,一掌拍在巨大的红木桌案上,弓着身,沉痛道,“朕一向待他亲厚,信任有加,他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父皇,南宫崇居功自傲,拉拢重臣,把持朝政,不轨之心,人尽皆知,父皇为何还如今还看不明白?”

楚皇急怒攻心,全身微微颤抖,良久,才深吸口气,沉声问道,“南宫崇如今在何处?”

“回皇上!”跪在地上的程觉道,“大部分兵马被阻在城门外,仍有两万兵马攻进宫来,臣已派禁军全力迎敌,现已将其挡在宣阳门外,只是反军来势汹汹,恳请皇上万不可出去!”

“所有反军格杀勿论,至于南宫崇、”楚皇微微一顿,沉声道,“别伤他性命,将他带来见朕!”

程觉目光一闪,恭声回道,“是!”

此刻宣阳门处,北府军和禁军混战在一起,整座皇宫都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下,到处都是残肢断骸,一片狼藉。浓厚的血腥气弥漫,厮杀声、惨叫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数不清的人潮涌动,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无数的人倒下,尸体在宫墙下堆积,分不清敌我,鲜血成河,顺着地砖蜿蜒流淌,映红残阳,竟比想象中更加惨烈。

南宫崇愣愣的呆在那,高大的身形一晃,面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发生了何事?

他明明吩咐北府军不可轻举妄动,为何会同禁军打起来?

他在宫内不过待了一个多时辰,这里竟已天翻地覆!

程觉呢?程觉在哪?

电光火石间,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南宫崇头顶似有惊雷轰鸣,竟有些不敢相信!

“住手!全部都住手!”南宫崇怒吼一声,冲进混战的人群,双臂一推,甩开几名禁军,直直走向正杀的红了眼的赵翔跟前,一把将他的衣领揪起,怒道,“住手!赵翔!你竟然违抗老夫的命令,私自带兵入宫!”

赵翔看着面前的南宫崇一愣,随即又一喜,“司马大人!您没事?”

“谁让你进宫的?没老夫的命令,你竟然私自调兵!赵翔,你这是要置老夫于死地!”

赵翔愣在那,怔怔的道,“不是司马大人您被困宫中,派人带着兵符要末将带兵进宫营救?”

南宫崇脸色一白,“老夫还让人带去一封信,你可曾看到?”

赵翔猛然摇头,“不曾,您宫中府卫只带了虎符前去,末将并不曾看到有书信!”

“那侍卫在哪?”

赵翔慌忙回身去找,然而四周人影晃动,哪里还找的到那人?

赵翔此时仍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司马大人,明明是禁军放我等入城,为何现在临阵反戈,程统领在哪?”

南宫崇叹了口气,“不必多问了,马上退兵!老夫独自一人面圣请罪!”

“大人,皇上听信谗言,疏远大人,大人有何必如此忠心耿耿?”

“放肆!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休要再提!”南宫崇冷眼斥道,“马上退兵!”

“是!”赵翔情愿的应了声,刚要发令退兵,突然身后似有大队人马赶来,前面赫然是卫军首领杨副将,大声呼道,“南宫崇逼宫造反,圣上有令,逆臣贼子,格杀勿论!”

很快大批的禁军涌现,前后夹击,将南宫崇和北府军重重包围。

南宫崇心惶惶的沉了下去,看来程觉已经依附了济王,合谋设计欲置他于死地,卫军和禁军负责京城和皇宫的守卫,两人联合,便切断了通到楚皇那里所有信息,如今,楚皇必定是认准他谋反了!

更或者,楚皇对他忌惮已深,对此也乐见其成!

“迟了,一切都迟了!程觉,你竟敢背叛老夫!”

“司马大人!”赵翔面色决绝,恨声道,“事已至此,不如真的反了吧!这么多年您带着属下南征北战,为他楚氏皇族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如此对您,实在不公!”

“飞鸟尽良弓藏,老夫难道也落得如此下场?既然如此,也莫怪我心狠,我南宫崇岂容人随意摆弄!”南宫崇面容冷肃,如寒冬之冰,坐在权利最高峰几十年,如今被逼到死角,终于下决心背水一战。

由最初的惊慌渐渐冷静下来,沉声吩咐道,“虎符可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