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镇定,睁着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认真而郑重的道,“我说我是来看美女的,你信吗?”

看着少女精致明丽的容颜,宫玄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神色依旧冷沉道,“美女很好看?”

初曦立即想也不用向的讨好拍马屁道,“不及殿下好看!”

宫玄静静的看着她,半晌,突然扬了扬唇角,淡声道,“本宫便饶你这次,若有下次、”

“下官一定自裁谢罪,就吊在东宫大门口!”初曦立刻坚定的回道。

宫玄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不由的垂眸轻笑一声,深吸了口气,“自裁倒不用,本宫最多让初曦三日下不了床。”

明知他说的是打屁股,初曦却不由自主的想到某事,脸上一红,轻咳一声,道,“好狠!”

宫玄靠近一步,近乎贴在少女的身上,抬手抚上女子如画的眉眼,悠悠的道,“果然如此才更像个女子一些,喜欢这样吗?”

初曦摇头,“麻烦的很!”

她现在入朝为官,得到了权利,自然也要舍弃一些,比如潇洒来去的自由,比如像普通女子一般画眉涂脂,好在,穿着方面她也没那么在意,之前穿着小璃破旧的衣服,她也穿的坦然。

宫玄轻笑一声,手突然到了初曦窄窄的腰上,用力揽向自己,眼尾轻瞥一侧,俯身低头,吻住初曦柔软的唇,温柔的含在口中,细嚼慢咽,低声含糊的道,“可是,本宫喜欢!”

初曦面上大窘,伸手去推他,光天化日之下,园子中到处都是人,她脸皮可没他那么厚。

宫玄手臂不松反紧,将她的抗拒都吞入口中,淡声道,“这是本宫的地方,本宫要亲自己的太子妃,难道还怕人瞧?初曦若怕,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他们都赶出去。”

初曦顿时愣住,无话可说。

只一瞬,宫玄的唇又已经压了下来。

两人站在假山下,旁边有高树遮挡,此处又靠近院门,格外幽静,一时也无人经过。

宫玄捧着少女的白皙的脸颊,由浅及深,吻的专注而用力,初曦开始还分出三分心神来注意身边的动静,渐渐的被吻的脑子渐渐混沌,最后一点意识的尾巴被抓住,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某人的吻技,比最开始时似大有进步。

两人相拥亲吻,而假山后,一道娴静的身影透过假山的缝隙,直直的看着两人。

鱼芷身子微颤,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落花,面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平日里的端庄似在这一刻再无法维持,眼中闪过震惊、悲痛,目光却移不开半分,一瞬不瞬的看着,听着。

之前百般听闻,似也不及此时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她已忘记什么时候开始倾心于宫玄,心中总是窃喜自己是相府千金,父亲又是支持他的朝臣,她终有一日会嫁入东宫,成为他的妃子,一生一世,都守在他左右。

她常说楣儿偏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对所有的求亲者置若罔闻,只专心等着赐婚的圣旨到相府那一日。

她知他喜琴声,于是苦练琴技,专研乐谱,三日不出房门,十指尽破,知他爱茶,便各处拜访茶艺精湛的师傅,甚至在冬日里为了去收集梅瓣上的露水,被雪冻的双手通红,却一滴都不假人手,只因为那是给他的。她是殷都第一才女,她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一切却不过是因为她想让他多听一点她的消息,多记她一点。

在她心里,他性子凉薄,尊贵无比,所以不管他如何冷漠,她都可以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性情便是如此,然而,今日方知,原来,他也会如此火热,如此深情。

自己的那点心思仿似镜花水月,一触就破,跌落成泥,再无法维持往日的平静和高傲。

鱼芷双目含泪,直直的看着,不允许自己逃避,仿佛要将那人每一个动情的表情都看入眼中,记在心里,死心或者接纳,她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长姐,此时可明白楣儿的痛苦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鱼芷闭上眼睛,泪无声而落,再睁开时,她依旧是那个高傲的相府长女,神情端庄平静,转身而去。

鱼楣瞄了一眼亲吻的两人,手指紧紧的缠绕着腰间的流苏,目中狠色滑过,转身追着鱼芷而去。

本沉浸在男子亲吻中的少女,微眯的眼睛猛然睁开,伸手一推,冷笑道,“人都走了,还做什么戏?”

宫玄夜里虽爱缠她,但此时此地实在不是亲热的地方,她配合他,胸口却有一团莫名的怒火烧起来。

宫玄眉头一皱,手臂去紧揽着她不放,继续去亲吻她泛着水光的嫣唇。

初曦手挣扎不开,却也不让他亲到,四处躲避。

男人轻笑一声,俯在她耳边,声音低沉的道,“与她无关!”

初曦一怔,何意?

只这怔愣的瞬间,唇瓣已再次被他含住,男人含糊低哑的声音消磨在她唇齿之间,却字字入耳,

“情难自禁而已。”

情难自禁而已…。

短短的六个字,瞬间消逝在屡屡清风中,初曦心中的怒火也被吹的一干二净。

等初曦再找回神智,想起李南泠正等着她时,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宫玄黑眸深邃,眸底暗潮翻涌,明显已是情动,初曦不由的面上一红,抿了抿唇,转身往石径上走。

远处,李南泠正焦急的四望,口中不断嘟囔,“明明在这的?曦儿这是去哪了?”

夏恒之最先看到初曦,呆愣了片刻,凤眸中有光华渐生,浅浅一笑,刚要出声,却见她身后宫玄缓缓的出现

,那抹浅笑僵在唇角,再无法漾开。

初曦一身月华长裙,行走间,身上似有月华闪动,精致的面孔上,一双眼眸恍若秋水,素妆淡容,气质纯净,多了几分端庄典雅,眉目间风华无双。

只是少女此刻嫣唇红肿,两颊有红晕似天边的晚霞自鬓角晕开,眼中有水波荡漾,他久经情场,自是知道两人做了何事。

“曦儿!”李南泠惊喜的喊了一声,待看到宫玄顿时,顿时缩了缩肩膀,福身道,“参见殿下!”

起身走到初曦,挤了挤眼,笑的意味深长,“害我找半天,原来曦儿和殿下在一起!”

初曦笑睨她一眼,“你呢,这半天去做什么了?有我师兄这美男子陪着,我不来你岂不是更高兴!”

李南泠顿时羞的满面通红,眼尾扫了夏恒之一眼,轻嗔道,“曦儿,说什么呢!”

夏恒之与初曦对视一眼,随即滑开视线,胸口滞闷难当,面上却依旧笑的风轻云淡,“既然已经找到师妹,我便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初曦回应,转身便走,速度极快,似稍慢一点,便有会再维持不住面上的浅笑淡然。

李南泠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黯下去。

初曦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道,“好了,别看了,都走远了!”

李南泠咬着下唇瞪了初曦一眼,“太子殿下在呢,别乱说!”

初曦轻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

201、徐徐图之

两日后,百里九云带着裴祝和长颜进了殷都。

钟彧一生不可回殷都,此次自然也不会来,正好留在天洹城看守门户。

百里等人进宫时正是午时,乾元帝在养心殿召见三人。

天洹城在大夏有着极特殊的地位,百里九云位同郡王之位,即便常年不出山,也无人敢怠慢半分。

内监恭敬的将三人引进入养心殿,乾元帝亲自出殿迎接,一番请安问礼后,乾元帝赐坐赐茶,淡淡笑道,“多年不见百里城主,城主风采依旧,每每相见都如第一次初见,骊山果然是仙山宝地,养颜益寿,几位宗师也是仙人之姿!”

百里九云一身月白宽袍,面容清雅如雪,谦声道,“圣上缪赞!”

乾元帝浅抿了一口淡茶,笑问道,“朕也已经多年不见老城主,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百里九云淡淡点头,“回圣上,师尊两个月前来信,正在蓬云山附近游历,信中言,如今太平盛世,德政布施,百姓受恩广惠,四处修建佛寺,以谢圣恩!”

乾元帝听的极为高兴,“老城主同朕是故交,朕甚是想念,待他回山,定要派人告知于朕,朕亲自去天洹城与他一见!”

“是!”百里九云淡淡垂首。

乾元帝目光一顿,落在裴祝身上,笑道,“去年朕头风发作,多亏裴宗师配置的丸药,才得以缓解。近几日似有复发之相,恰好裴宗师入宫,事后,定要再为朕多配些药留以备用!”

裴祝恭声道,“为圣上解忧是草民之幸,稍后草民为圣上把脉后,再行配药。”

乾元帝目光深沉,“如此甚好!”

此时内监上前奉茶,片刻后,百里九云淡声道,“此次草民等奉昭下山,听闻是朝中废除了举正制,实行科举制,此举关系到大夏的国运,影响甚远,皇上革新锐发,实乃圣明之举!”

乾元帝面容淡笑,摇头道,“此举却不是朕想出来是,是吏部右侍郎张初曦提出,第一次科举也全部有左右两位侍郎负责,朕招你们进宫,也是希望几位能辅佐他二人,关于科考的题目给予意见。”

“哦?”百里九云淡笑一声,“既然这位侍郎大人能提出如此见底,必然是元老朝臣,何需再用草民等人?”

乾元帝轻笑摇头,“这位右侍郎大人虽提出了科举制,但她本人入朝时间并不长,而且年纪尚幼,所以需要百里城主倾囊相助。”

此言一出,百里九云越发疑惑,入朝不久便身居三品侍郎,得乾元帝重视,而且还年纪尚幼,此人如何天资聪颖,竟能为常人之不能?

连一向冷淡的长颜也漏出好奇之色,和裴祝对视一眼,目中皆是疑惑。

“正好,趁几位正在宫中,朕这便派人传两位侍郎过来,与百里城主相见!”乾元帝沉吟道,说罢吩咐内侍去福熙阁传召。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宫人来报,左右两位侍郎已在殿外等候。

乾元帝明黄色绣笼的宽袍一挥,“让他们进来!”

“是!”内侍恭敬的应了声,转身尖细的嗓音喊道,“传左侍郎江正,右侍郎张初曦入殿!”

话音一落,只见两道身影,缓步踏入大殿。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照进殿中,右边那人背光而来,脊背挺直,身姿卓绝,身后光芒万丈,面容绝美,双臂一拱,俯身下拜,声音清澈如泉水击石,

“微臣参见圣上!”

除了乾元帝,百里九云等人均是一怔,愣愣的看着少女,长颜更是不可置信的皱眉道,“小、璃?”

初曦淡笑抬头,“天洹城弟子初曦,见过百里城主,裴师叔!”

少女一身三品深紫色官府,墨发高束,面如素莲,目光温润,清雅沉稳,独特的气质自成,与之前在天洹城中已是判若两人,百里九云目中闪过惊愕,一时竟忘了回话。

初曦恭敬的问安,单单略过长颜,长颜面容顿时青白,垂眸间眼底滑过一抹冷厉。

乾元帝对几人相识似并不意外,却依旧淡笑道,“瞧朕糊涂了,爱卿出自天洹城,听闻还是百里城主所救,由长颜宗师亲自抚养长大,自是与百里城主和两位宗师是旧识,如此更好,朕便无需多做引荐了!”

长颜恭敬的淡然一笑,只是那抹笑却未达眼底,正襟危坐,静默不言。

百里九云笑容淡淡,“之前便听说朝中出了一位女郎中,上阵杀敌,赈灾除恶,想不到竟是我天洹城弟子。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竟不敢和侍郎大人相认了!”

乾元帝大笑两声,“天洹城的弟子个个名不虚传,此事应记百里城主一功!”

“草民不敢!”

一番寒暄后,乾元帝另人摆宴秋水亭,百里九云几番推辞,只得带着裴祝两人一同前往。

之间觥筹交错,谈笑晏晏,一餐下来,宾主皆欢。

另初曦有些意外的是,百里九云常年居于山上,此等场合竟也游刃有余,行为进退有度,言辞不卑不亢,总之,乾元帝喝的尽兴,众人自然也就高兴。

唯有长颜,一直不苟言笑,时时侧目疑惑的看向初曦,目含探寻,凉意如水,而初曦只做不知,和裴祝到是相谈甚欢,裴祝知识渊博,儒雅有礼,两人几乎成了忘年交。

饭后,裴祝去养心殿为乾元帝把脉,江正回了福熙阁,长颜已身体不适为由告退,只剩初曦和百里九云两人在宫中缓步而行。

“侍郎大人上次不告而别,不想再见竟如此让人意外,而且连名字都改了!”百里九云身形飘逸,目光澄澈,带着久居山中的超凡脱俗。

初曦微微一怔,离开天洹城时,一是因为夏恒之,二是因为天极丸,三是因为想出去见识一番,然一言不发的离开确实有些欠妥。

小璃毕竟是被百里九云所救,然后带回天洹城的,在那里长大,住了十几年,无论现在的这副身体里是谁,初曦对百里九云都有感激之情,也不想她误会自己忘本,脚下一顿,歉然道,“当初离开天洹城,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很抱歉。”改名一事,初曦无法说出实情,只将下山后,为救李南泠得罪了梁小王爷,然后迫不得已用了张崖的姓氏,改名入伍。

百里九云认真的听着,温和一笑,“草民没有责怪侍郎大人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初曦挑眉,“若没有责怪,城主可否不要自称草民,也别称呼我侍郎大人?”

百里九云眸光沉寂如水,笑容浅浅,“好!”

看到百里的笑容,初曦莫名的心情变的极好,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我欠百里城主的十万两银子今日没带在身上,改日再奉还。”

百里九云疑惑的转身,“十万两银子?”

初曦轻挑眉梢,“难道城主已经忘记了?”

百里淡如云烟的眉目微微一皱,“不是已经还过了吗?”

这次轮到初曦惊讶,瞪大眼睛问道,“还过?什么时候的事?”

百里想了一瞬,才回道,“年前的时候,太子殿下派人才天洹城取一件东西,并让那人带来十万两银票,说是你让那人带去的。”

当时他还有些疑惑,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了交情,但宫玄派来那人冷言寡语,只道了来意,便不再多言,他不便多问,后来想起,只认为宫玄是因为夏恒之的关系,才会屈尊帮忙。

而那件东西关系到小璃的身世,百里更笃定是夏恒之要帮小璃寻找亲身父母。

然此时看女子的表情,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初曦惊怔一瞬,猛然想起宫玄确实派人去过天洹城,取了百里九云捡到小璃时身上的那块裹衣的布料,原来,他还替她还了那十万两银子。

他似乎总在她想不到的时候便替她打点好了一切,一时间百种情绪涌上心头,胸口暖涨,讷讷不能言。

突然又郁闷的想到,原来自己那几巴掌是白挨了!

还连累了二丫如今还在军营中受苦。

百里九云淡淡的看着少女,继续道,“只是那十万两银子,我并没有收下!”

初曦收敛心神,唇角一翘,疑惑的问道,“城主为何不收?”

“本城主想了想,我久居山中,金银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百里九云话音一顿,眸底忽生笑意,“初曦若是真想还,不如想些别的来抵本城主那十颗麒麟果。”

初曦点头,“城主想要什么?”

百里九云思忖一瞬,摇头轻笑道,“此时还未想到,待想起来定会向你讨要!”

“好啊!”初曦明媚一笑,爽快的点头,“只要我能给的,城主尽管开口!”

海棠树下,百里九云如仙的面容笑了笑,声音温润,“一言为定!”

百里九云和裴祝等人身份特殊,朝中安排的住处是内城靠东的一处别院,风景雅致,楼阁亭台独具特色,幽静怡人。

长颜回了院中,进房休憩片刻,让人将从天洹城带来的古琴置在房中,屏退下人,燃了凝神香,专心弹起琴来。

然女子清美的面孔总是在面前闪过,唇含三分笑,每一分似都是对她的耀武扬威。

手中琴音渐渐高昂激荡,再不复往日的平和,音调一再升高,最后已是刺耳,只听“嗡!”的一声,琴弦突然崩断,长颜面容一冷,霍然起身。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咚咚”敲门声,长颜冷声问道,“何事?”

门外丫鬟忙道,“回宗师大人,梁少夫人求见!”

长颜眉头一皱,梁少夫人?

思索片刻才想起鱼楣已经嫁给了梁宏,如今已是梁少夫人。

顿时眉宇间闪过一抹嫌恶,寒声回道,“不见!”

说罢,转身便进了内室。

荐贤夜宴之上,鱼楣出丑,令她极度难堪,那一夜后,次日鱼楣便下了山,两人再未见过。

自己寄予厚望的徒弟,给她如此沉重的一击,比任何事都让她愤怒。

门外的小丫鬟闻言忙回身对着廊下的女子道,“长颜宗师刚从宫中回来,想必是累了,梁少夫人要不明日再来!”

那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不见”让女子顿时白了脸色,弱不禁风的身子在风中微颤,双目含泪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双膝缓缓的一弯,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凄声道,“徒儿不孝,求师父责骂,师父若不见,徒儿便一直跪下去!”

跟在她身后的下人和侍奉长颜的小丫鬟顿时一惊,伸手去扶她,“怎可如此,少夫人是千金之躯,如今还未入夏,地上寒凉,少夫人切不可伤了身子,少夫人若染了风寒,奴婢怎么向少爷交代?”

“是啊!”院子中的小丫鬟也附和道,“梁少夫人万万不可,等长颜宗师休息一下,兴许明日就见夫人了!”

鱼楣淡淡摇头,“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人个人跪在这里便好,师父向来最疼我,我却惹了她伤心失望,理应来谢罪!”

那两人还想再劝,鱼楣突然冷了脸色,不容置疑的高声道,“下去!”

两个小丫鬟面露难色,对视一眼,只得福身退下。

日头渐渐偏西,直到最后一抹云霞落山,院子中渐渐掌了灯,鱼楣依然跪在院子中,面孔虚弱,唇色干裂苍白,身形摇摇欲坠,丫鬟几次来扶她起身,都被她推开,斥走。

突然眼前一黑,鱼楣身形一晃,软软的向一边倒去。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惶急的跑过来,扶住鱼楣,急声道,“少夫人、少夫人!”

鱼楣缓缓睁开眼睛,急促的吸了几口冷气,推开小丫鬟,虚弱的道,“走开,师父今日不见我,我便跪死在这!你们都走,不要管我,走!”

“哐!”的一声,前方门突然打开,长颜一身银色绣云纹长衫,在昏黄的灯火下泛着冷光,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廊下青石板上的女子,冷声道,“进来!”

说罢,转身进房。

鱼楣憔悴的面容露出一抹欣喜,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然跪了两个时辰,双腿早已麻痹,刚一起身,便轻呼一声向前倒去。

“少夫人!”

“梁少夫人!”

两个小丫鬟急忙搀住。

鱼楣目中闪过一抹坚韧,由两人搀着上了石阶,双手一推,缓了片刻,才扶着门框慢慢的向屋子走去。

屋门吱呀一声被阖上,长颜正坐在琴案前修复古琴,闻声,长眸一扫,声音冷鸷,“见我何事?”

鱼楣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泪盈满目,泫然欲泣,“师父,徒儿不孝,特来请罪!”

长颜不为所动,只看着手中的琴弦,淡声道,“你已不是我琴阁弟子,这声师父也不必再喊!”

“不!”鱼楣俯身下拜,“一日为琴阁弟子,楣儿便一生是师父的徒儿!”

长颜看也不看,冷声问道,“若只是请罪便算了,没有其他事,还请梁少夫人回去吧!”

鱼楣惶然抬头,已是泪流满面,梨花带雨,格外惹人怜惜,“师父,楣儿心里悲苦,请师父指点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