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被举在半空,脸色惶恐,忙举着手中的信道,“族长息怒,圣都护有信来!”

赤拉眉头一皱,深邃的双目眯了眯,一把抄过那随从手里信,然后将那随从扔在地上,大步往大堂内走去。

第二日早朝时,赤拉觐见乾元帝,称之前分离的想法并不成熟,瓦固还要依靠大夏,瓦固族百姓也需要大夏的扶持,收回之前独立的请奏。

之前没有任何动静,赤拉提的如此突然,大殿上百官惊愕不已,交头接耳,议论不止,对静立在文臣中间的少女更是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

赤拉态度恭敬,言语诚恳,乾元帝雍容一笑,准了。

下午,赤拉一行便收拾行礼返回瓦固。

来的时候刚过中秋,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已入了冬,驿馆外的杨柳早已落了叶染了风雪清寒,初曦特意去城门口为赤拉等人送行。

看到初曦又送来数套大夏女子的衣裙,萨多珠感动的无以复加,称以后一定还会来大夏,还要去看戏。

初曦将她拉到一边,一副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那个先放一边,夫人现在最紧急的事是什么知道吗?”

萨多珠大眼珠子一转,吐了嘴里的葡萄皮,问道,“什么?”

“子嗣啊!”初曦回头看了看高坐在马上的赤拉,低声道,“没有子嗣,夫人的位置始终不够稳固,夫人要抓紧啊!”

萨多珠一副恍然的表情,很快又皱了皱眉,将额前的小辫子甩到脑后,有些不好启齿的开口道,“大人不知道,赤拉他极少去我房里,去了也、也不碰我,我怎么怀?”

初曦眯眼一笑,眼中尽是算计的坏水,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这个本官都为夫人想到了,这是我们大夏有名的名医配的良方,只要夫人夜里将赤拉族长哄骗到你房里,将这个给他喝下去,保证你性福满满,很快就能有喜了!”

萨多珠脸上没有一丝害羞,反而兴奋的两眼放光,拿着瓷瓶仔细端详,“真的?”

初曦眨了眨眼,“这是七次的量,可别用多了!”

萨多珠将药瓶揣进怀里,握住初曦的手感激的道,“只要本夫人怀了,一定寄一份大礼给大人!”

初曦轻弯唇角,“那本官提前祝夫人得偿所愿,一路顺风,保重!”

萨多珠点了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和初曦挥手道别。

马车滚滚,赤拉一行人,上了官道,疾驰而去。

北风萧瑟,吹的初曦发梢在身后一阵乱舞飞扬,元祐走上来,看着赤拉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问道,“大人给了萨多珠什么东西?”

初曦勾唇一笑,自然是好东西,前几次确实会让赤拉雄性大发,但七日之后就会渐衰下去,直到最后再不能人道。

这瓶药可是她花了重金为赤拉预备的。

她这么记仇,欺负了她的人还想全身而退,笑话!

转身拍了拍元祐的肩膀,笑道,“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元祐瞪大了眼,他好像比她还大两岁吧!

“上车了,回家!”

远远的,便听到女子清亮的呼声顺着风传过来,元祐立刻笑了,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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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封赏

第二日早朝上,送走了赤拉等人,乾元帝解决了一件心事,心情大好,对初曦大加赞赏,“朕说过爱卿若能解决此事,朕重重有赏!安福,念朕的旨意!”

“是!”

安福一甩拂尘,双手举着圣旨躬身向前一步,尖细的声音高声念道,“右侍郎张初曦接旨!”

“臣在!”初曦出列,一撩衣摆,双膝跪在地上,躬身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侍郎张初曦,兴科举,平瓦固,其性大义,其行大良,允文允武,功于社稷,四方之楷,朕承于先祖训,褒嘉忠厚,特封为吏部右尚书,享从二品俸禄,钦此!”

安福话音一落,满朝哗然,少女入朝一载,连升两级,已是尚书之位,二品重臣,如何不令人惊讶。

不禁心中懊悔,早知道自己便接下劝解赤拉的事,说不定此时也升官了。

成国侯面色沉淡,眉头轻轻蹙起,站在众臣之首,一言不发。

初曦却未马上领旨谢恩,待众臣的议论声渐小,才高声道,“臣谢主隆恩,只是微臣另有一物想请皇上恩赐?”

闻言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不知初曦所求何物。

乾元帝两臂搭在龙椅上,淡淡一笑,“爱卿想要什么?”

初曦抬头直直的看向乾元帝,“微臣想要醉梦散!”

三年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半,为防万一,初曦觉得还是早点将炼制天极丸的丹药握在手中最为妥当。

众臣微微一惊,醉梦散?

醉梦散是百年宫廷秘药,历来只在皇帝手中掌管,到底是何物,他们也不曾见过,只是听闻患重病无力回天之人服用醉梦散后可在最后弥留的三日内无病无痛,入极乐世界,可看到一切自己想见之人,做自己想做之事,在安乐中死去。

大抵是一种迷幻的药,因为并不能治病,只能缓解疼痛,所以并不受人关注,若不是今日初曦突然提起,他们甚至忘了宫里还有这个东西。

乾元帝收了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初曦,淡淡问道,“爱卿为何要此物?”

是啊!殿中文武百官也不禁好奇,难道初曦府上有人将死?

都知道初曦在殷都是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两个女子,没听说有人生病了啊!

初曦垂眸,“皇上恕罪,微臣不能说!”

大殿内议论声再起,乾元帝面色到是未变,思忖一瞬,点头道,“好,就依爱卿之言。只是醉梦散许久不用,朕也忘了放在何处,等朕派人找到,自会送到尚书府去!”

初曦微松了口气,俯身下拜,“微臣多谢皇上!”

下了朝后,恭贺奉承之人自不在少数,初曦一律淡笑回应。

“恭喜张大人了!”

淡淡的一声传来,初曦转身,却是陈维站在身后,面含淡笑,客套开口。

初曦有礼的回道,“多仰仗陈大人栽培!”

陈维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拱了拱手,抬步而去。

初曦看着他渐渐隐入宫墙之间的背影,总觉得陈维笑的十分牵强。

今日宫中无事,初曦回去的也早,刚进了别苑的大门,守卫上前道,“大人,晌午的时候有个茶馆的小厮过来,说请大人过去一叙!”

初曦恍然才觉原来已经是月底了,悦来茶馆的掌柜看来是叫自己去算分成的事。

点了点头,初曦也未再往院里走,返身又出了门。

初曦刚离开不久,门外又来了一女子,站在大门外张望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道,“侍卫大哥能不能通报一下,我找一下我堂姐。”

侍卫眉头一皱,喝道,“谁是你堂姐?打扫的丫鬟还是厨房做饭的?”

女子立刻摆手道,“不、不,我堂姐叫李南泠,和你们大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李姑娘?”侍卫疑惑的问了一声,上下将女子一番打量,“你是李姑娘的亲戚?”

“是、是,麻烦侍卫大哥通报一声,我堂姐一听就知道!”

李南泠在别院的地位等同于半个主子,侍卫不敢怠慢,面色也缓了下来,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多谢、多谢侍卫大哥!”女子忙笑着点头。

很快李南泠急匆匆走了出来,见到女子,惊道,“巧玢?你怎么来了?”

李巧玢一看到李南泠眼圈便红了起来,哽咽道,“堂姐,出事了,你跟我去看看吧!”

李南泠一惊,忙拉着李巧玢出了门,四下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堂姐,我也说不清楚,你跟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李巧玢垂着头,一副泫然欲泣,有口难言的样子。

李南泠本不想和大伯母一家再有牵扯,然而想到自己在大牢中时大伯母特意去看她,便狠不下心来,踌躇了片刻,才道,“嗯,我去知会一声再走。”

说罢返回大门前,叫来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去告诉沈姑娘,我有事出门一趟,让她不必找我,大人回来也这样说!”

“是!”侍卫恭敬的应了声。

李南泠带着李巧玢拐了几个弯,到了繁华的大街上,问清楚他们三人住的地方,然后雇了马车急匆匆的赶过去。

李家三口租住的院子的东城,一个深胡同里,三间正房带一间偏房,院子老旧,门窗古旧斑驳,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

两人推开门刚一进院子,就听到里面李南泠的大伯母秦氏正在嘶声哭喊。

李南泠秀眉一皱,忙快走了几步,推开堂屋的门,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倒着,碗筷摔了一地,里屋被子也被扔在地上,而秦氏正坐地上哭天抢地的嚎哭,面上泪一把鼻涕一把,发鬓撒乱,衣服上也都是尘土。

而东屋里,李坤生垂头丧气的坐在土炕上,脸上一片青紫,似是被人打过。

“伯母,你这是怎么了?”李南泠忙上前去拉车秦氏起身。

秦氏看到李南泠,哭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南泠啊,伯母没法活了,今天就死了算了!”

“老头子,是我无能啊!你把我也带走了吧!”

李南泠急的脑门出了一层细汗,忙叫呆立在一旁的李巧玢帮忙,好歹将秦氏拉到西屋的炕上坐下。

李南泠吩咐李巧玢打了水来,为秦氏擦了脸,皱眉道,“伯母,这是怎么了?”

秦氏盘膝坐在炕沿上,将脸擦干净,抽抽搭搭了半晌,才道,“南泠,伯母没脸和你说啊!”

“娘,堂姐也不是外人,你有啥话就说吧,你让我去喊我堂姐来,不就是让堂姐来帮忙的吗?”李巧玢倚着一张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桌子不耐烦的道。

“滚一边去!”秦氏通红的双眼瞪了她一眼,目光一阵闪烁,握着李南泠的的双手道,“南泠,伯母带着你堂弟堂妹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就你一个指靠,伯母也就跟你说了,你堂弟他、他又输了银子,人家今日找上来门要债,我们还不了,被人砸了家,你堂弟也被打了!”

“什么?”李南泠惊的手中巾帕掉在地上,俏脸发白,“坤生他、他又去赌了?”

秦氏稍显浑浊的眼睛丧气的半垂着,哭嚎过后的声音沙哑的道,“这也不能全怪坤生,他本来也是想好好找份事干的,就在街上的南风酒楼里当跑堂的伙计,都是朱二那个杀千刀的,和坤生在一起做活,非拉着坤生进那种地方,被人上了套,才输了钱,我已经骂过坤生了,他也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事已至此,李南泠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问道,“这次又输了多少?”

秦氏给李巧玢个使了个眼色,李巧玢不情愿的起身,撇着嘴,去外屋在地上捡了个还算干净的杯子,倒了水进来,道,“堂姐,你先喝点水。”

“对啊,南泠大老远的跑来,先喝点水。”秦氏在一旁附和道。

李南泠接了,也不喝,放在一边,道,“伯母还是先说吧,坤生这次到底又输了多少?”

秦氏似是十分为难,挪了挪屁股,才尴尬的咧了咧嘴,讷声道,“两千两。”

“啊?”李南泠倒吸了口凉气,已经入了冬,天气清寒,屋内没点火炉,说话时,白气不断的喷出来,李南泠急促的喘了几声,起身便往外走,“伯母另想法子吧,南泠实在帮不了!”

两千两白银,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

秦氏直接从炕上扑下来,抱住李南泠的大腿,顿时又哭嚎道,“南泠你不能走,他们今日砸了家,明日就要坤生的命啊,你们老李家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这是要绝后了啊!”

李南泠也红了眼圈,哽声道,“伯母,你就是要了南泠的命,我也拿不出这么银子!”

秦氏倒在地上,抬起头,面上涕泪横流,“你是侍郎府的人,你去找你们大人,肯定有办法!”

李南泠坚决的摇头,“我家曦儿也不是贪官,哪里来那么多银子,”

此时李坤生也从东屋踉跄的跑过来,跪在李南泠脚下,咧嘴哭道,“堂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不是我救你,是我真没有银子!”

屋内哭喊声响成一片,李南泠伸手去拽秦氏的手臂,却被她抱的更紧,扯着嗓子哭道,“南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若是还不上钱,别说坤生得给人家偿命,就是你堂妹也要被人家卖到窑子里去了,你真就狠心看着我们家破人亡,你大伯以前可是最疼你的啊!”

李巧玢闻言也不断的在一旁抹泪低泣。

李南泠急的额上涌上一层细汗,脑子里一片混沌,早没了主意。

正僵持间,突然院外大门咣的一响,有四五个短衫短裤打扮的伙计闯了进来,一人高声嚷嚷道,“李坤生,你个王八犊子,给老子出来!”

屋里人顿时都是一愣,李坤生本跪在堂屋门口,闻言浑身一抖,哆嗦的爬进屋里,躲在秦氏身后。

屋门被踹开,几人蜂拥而入,两个屋一扫,见李坤生藏在里屋,上来就要抓人,“你个混蛋躲在这,走,跟我们去见掌柜的!”

李南泠和李巧玢早已吓的呆立在一旁,秦氏起身拦在李坤生身前,慌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一个伙计冷笑一声,指着李坤生道,“他偷了我们酒楼里的银子,我们现在带他去掌柜的那对质!”

李坤生早已吓的抖作一团,脸色煞白,扯着秦氏的衣角,惊恐的道,“娘,救我,我不要去,他们会打死我的。”

“你们放开他!我跟你们拼了!”秦氏撒泼的往那伙计身上撞。

然而那几个伙计皆人高马大,一把将秦氏推在地上,几下将李坤生手脚捆了,抬着便往外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秦氏倒在地上,拍着腿哭嚎了一声,听到李坤生依旧再喊娘,也顾不上其他,抹了一把鼻涕,起身追了上去。

李南泠和李巧玢被突然的变故惊呆在那,待反应过来,也忙抬步追着秦氏出了门。

217、鱼楣的善心

几个伙计气势汹汹的在前面走,李坤生吓的七魂少了三魄,变了声的喊救命。

秦氏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发鬓早已散下来,衣服上满是泥土,疯子一般的在后面追赶。

而李南泠和李巧玢均急的粉面通红,上前搀住秦氏,被她一把推开,又拔足追了上去。

街上聚了不少人,见此情形纷纷避让,不明状况的看着,指指点点。

南风酒楼就在东城的顺华街靠北的位置上,不大的门面,上下两层,底层有十来张桌子,这个时候大堂里只有一个两人吃饭,见几个伙计带着李坤生进来扔在地上顿时惊的呆在那。

李坤生大头朝下摔下去,起身捂着头便是一阵哀嚎。

掌柜的走出来,看到地上的李坤生沉眉一皱,怒喝道,“你这个小杂种,我好心收留你在店里做个伙计,你竟然偷我银子,赶紧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派人去报官,让你去吃牢饭!”

李坤生爬到掌柜的脚下,抓着袍角瞪着一双大眼惶恐的哀求道,“掌柜的我错了,你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把银子还上。”

“过几日?”掌柜抬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过几日你小子跑了,我去哪逮你,少他娘的啰嗦,现在就还钱!”

李坤生身体本就瘦弱,被这一脚踹在心口上,疼的差点闭过气去,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装死。

此时秦氏跑了进来,见李坤生的样子,立刻嘶声喊了一句,“坤生,我的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跪坐在地上将李坤生抱在怀里,“我的儿啊!”

“娘,我不要去见官,你替我去求求情!”李坤生见到秦氏,立刻如见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的她衣服一阵摇晃。

秦氏双目通红的抬头看向掌柜,“你凭什么打我儿?”

“凭什么?他偷了我店里二百两银子,我没打死他已经是留了几分情面!”掌柜咬牙切齿的道。

“不可能!”秦氏紧紧护着李坤生,梗着脖子道,“我儿从来不干偷盗这种事,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偷的,冤枉好人,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那你自己问他有没有偷?”掌柜的双手叉腰,怒不可遏。

秦氏看向李坤生,“别怕娘在这,没偷就是没偷,他们要是敢屈打成招,娘就是拼了命也不能答应!”

李坤生怯怯的抬头看了看一脸凶相的掌柜立刻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道,“我、我、”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带你去官府,一上刑,看你招不招?”掌柜的一拍柜台上的账本,大声喊道。

李坤生吓的一哆嗦,忙向秦氏怀里又缩了缩,白着一张脸,声如蚊讷的道,“我、我就是借用两天,没想偷。”

秦氏闻言呆在那,片刻后疯了一般的捶打李坤生,“你这兔崽子,我打死你算了,娘今天也不活了!”

李南泠和李巧玢进了门,见状,忙去拉车秦氏,“娘,你这是干嘛啊?”

李巧玢一边拉着秦氏一边哭喊道。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秦氏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哭嚎起来,引的街上的行人堵着酒楼门口向里围观。

“我没冤枉他吧,哼!还钱还是去官府,你们现在给我个准话!”掌柜的见秦氏撒泼也不禁一阵厌烦,冷着声音问道。

秦氏抹了一把鼻涕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事到如今,也是豁出去了,耍横道,“银子没有,你今天要是敢动我儿,我就死在你这!”

几个伙计在一旁围着,掌柜抱胸冷笑一声,不屑的撇着嘴道,“耍无赖的我见的多了,不还银子不见官也行,那就签个终身卖身契在我这,父老乡亲也给我做个见证。”

签了卖身契就等于把自己卖给这掌柜的了,一辈子当年做吗再没有出头之日,李坤生吓的脸色惨白,拉着秦氏的手哭道,“娘,我不要签卖身契,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秦氏搂着李坤生抱头痛哭,“我苦命的儿啊!”

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又去求李南泠,“南泠,你也看到了,你堂弟就要给人卖了,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李南泠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也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想着再去找沈烟轻要些银子,又怕连着要银子被初曦追究起来查到秦氏这里,她如何交代?

万一夏恒之也知道了此事,李南泠脸色一白,不敢再想下去。

正犹豫着,账房先生已经写了好卖身契,拿着笔一起过来让李坤生签字画押,李坤生一把将笔扔了,吓疯了一般往后躲,“我不签,我不签!”

一个伙计上前,抬腿咣的一脚将李坤生踹倒在地,捡起笔放进他手中,抓着他的手去卖身契上签字,口中喝道,“你他娘的敢不签,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李坤生张着嘴一阵乱叫,挣扎着往后躲,秦氏忙扑上去扑打那名伙计,李南泠和李巧玢也忙上前拦在李坤生身前。

店内顿时乱成一片,哭喊声,怒喝声,叫骂声一直传到街上,店门口围的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正乱着,突然门口传来柔柔的一声,“这是做什么?”

那一声娇软贵气,如一缕清风吹进喧嚣杂乱的大堂,众人顿时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去,见是一身着浅绿色软银轻罗百合裙,外罩织锦镶毛斗篷的娇美女子站在门口,肤若凝脂,眼横秋水,身若扶柳,身后带着一丫鬟,款款走了进来。

李南泠一惊,鱼楣?她怎么在这?

转目见自己发丝凌乱,裙衫不整,不由的多了几分窘迫,微微转过头去。

“这位小姐是?”掌柜的见女子穿着贵气,必然不是普通百姓,忙堆了笑迎上去。

鱼楣杏眸流转,不去看掌柜的,目光停在李南泠身上,忙笑着走过去,将李南泠搀扶起来,柔声道,“这不是李姑娘吗?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