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拿起桌上的清茶狠狠灌了口,理也不理托着下巴看戏的风子寒,云倾倾朝绿漾喊道:“绿漾,替我去回大公子,就说我今晚会准时赴宴。”

与其晚上留下来面对这魔女一般的天朝公主,她倒宁愿去与那九重天仙对月轻酌,起码在他认出她之前,她不会被他啃得尸骨无存,但在这安家小魔女面前,今晚她不是被她强了便是明天提着自个的项上人头去见高位上的那位。

夜里来找她商量婚事,依安家小魔女的性子,怕是她不答应便直接强了她,将生米煮成熟饭,可是……

想到自个被安家小魔女摁在身下强行剥她衣服然后一脸惊悚的画面,云倾倾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

004.

为让自个不算结实的脑袋在脖子上多待几天,是夜,云倾倾如期赴约。

本以为府里其他主子也在,却不想亭子里除了安沐辰和无非便只有一个随侍的丫鬟。

 

安沐辰不知何时已到,正立在栏杆处,背对着她望向亭外的苍茫夜色,一袭月色衫袍将颀长的身姿勾勒得飘逸脱俗,朦胧月色罩在周身,背影淡冷疏离,却叫人看着赏心悦目。

清风明月,亭台楼榭,佳肴美酒,还有白衣飘飘的九重天仙……

趁着四下无人,美眸感慨地往四周转了两圈,云倾倾想这辈子圆满了。

“倾云公子。”

九重天仙不知何时已转身,望向她,淡淡唤道,一声“倾云公子”唤得她魂儿都快吓没。

“大公子,您还是唤奴才飞倾云吧,奴才身份卑贱,‘公子’二字承受不起。”

低垂着脸,云倾倾诚惶诚恐道,刚进来那会儿府里几个管事便花了几天几夜跟她宣扬安府大公子的丰功伟绩,其他东西她没记多少,但唯一记牢了一点,据说这安府大公子尊口一开比那龙座上的天子圣旨还管用。

他这一声“倾云公子”一传出去,这“公子”二字就非得冠她头上不可,她自认只是一喂马的,身份卑微,实在没必要去跟人挤那些好尽会生事的头衔。

这年代能冠上“公子”头衔的莫不是声誉相貌极佳且在某一领域有所专的青年才俊,比如说在医学用毒方面极有造诣的浮云公子风子寒。

作为一个从“神马都是浮云”乱飘的年代穿过来的新新人类,云倾倾自第一次听到“浮云公子”四个字无风也凌乱了一把后,从此遇着疯子寒便极力避开“浮云”的称谓。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在这“公子”稀缺如国宝的年代,“公子”便成了众多未有婚配的闺阁少女及江湖侠女争相追捧的香饽饽,光是想象出门被一干年轻貌美的少女追着满大街跑,云倾倾便觉一身冷汗直冒。

清冷的黑眸落在她身上,慢声开口:“飞倾云?”

稍显缓慢的语速似是在细细琢磨,听得她心肝儿一蹦一蹦却不敢抬头看他是否已觉察出什么玄机来。自从半年前进来被府里几个管事轮番洗脑后,她对这传说中的安府大公子便心生警惕,这半年来一直琢磨着该如何避开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府大公子而后功成身退,一个十六岁便不费一兵一卒将敌手一锅端连根拔除还获得无上美誉的的男人,实在让人不得不小心提防。

“这飞姓倒是少见。”安大公子终于开口。平淡的语气倒像是没察觉出什么东西来。

她暗暗舒了口气,小心应道:“是啊,‘飞’姓似乎甚少见到,许多人听到奴才……名字时都这么说。”

这“奴才”二字念着还真不是味儿,虽说待了半年但还真不习惯贱称自己一声奴才,每每念到“奴才”时云倾倾便觉怪异,下意识地停顿半秒。

安沐辰望了她一眼:“安府不是什么恪守礼节苛待下人的地方,你也不必如此拘谨,不习惯唤自己那两个字省去便可。”

“啊?”

犹沉浸在对万恶封建等级的鄙视中,云倾倾一时没明白这话内意思,下意识地抬头,不意撞入那汪无波黑潭,如清泉般深幽的墨眸平静不见底,却轻易将人慑入其中,云倾倾看得有些怔愣。

“咳咳……”

发现自家公子正被与表少爷不清不楚的俊秀小白脸盯着出神,立在安沐辰身旁的无非不满地轻咳。

安沐辰抬眸望了无非一眼,继而仅是神色平静地望着褪去卑微不安的云倾倾。

无非被这一眼瞧得心惊肉跳,赶紧闭嘴不语。

云倾倾却已被这无非的轻咳给惊回了神,发觉自己竟盯着这九重天外的天仙闪神,诚惶诚恐地笑了笑,局促不安地赶紧垂下头,盯着脚尖不说话,外人望过去倒真像一做错事手足无措的小厮。

 

“先入座吧,菜待会凉了。”

淡淡瞥了她一眼,安沐辰已转身入席,执起酒壶,刚要为她斟酒,后又似是想起什么,改而为她倒了杯清茶。

云倾倾眼眸转了转,硬生生压下心底的疑惑,低垂着头不语,在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家大公子面前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你身上有伤,喝酒伤身,还是喝茶吧。”安沐辰淡声解释道,将茶递到她面前。

 

拥有一张完美皮相一副衣架子身材的男人本就女人的克星,如果这样的男人还兼有一颗异于常人的脑袋和敏锐的心思,那这男人便是女人的祸害了。难怪府里的丫鬟提到自家大公子时俏脸都烧红了去,连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都有那么点心跳漏拍的感觉了,祸害啊……

捧着犹带着余温的清茶,云倾倾无限感慨,若云之晗那女人知道自个未来夫婿长得这般招人眼球,会不会毁得肠子都青了?还真期待看到那女人那张俏脸能出现点别的情绪,不然总盯着一张和自己不差毫厘却总是淡淡然然没半分情绪的脸,着实怪异。

不过话说回来,云之晗与安沐辰,一个淡雅脱俗,一个淡冷出尘,一样的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超凡脱俗,一样的……面瘫脸,倒也是绝配,也不知是谁主张为两人定下的婚事,倒是深有远见得很啊,就不知两个面瘫生出来的娃儿会是啥样,是负负得正成了一爆发的小太阳还是正正得正继续秉承面瘫气质?

想到一个不到自个膝盖的小不点顶着张一本正经的小脸蛋很淡定地朝人要糖,云倾倾很不淡定地“噗”了一下,而后方想起对面坐着的九重天仙,轻咳一下掩饰而去。

但九重天仙显然已听出她的欲盖弥彰之意,淡声开口:“倾云可是想到什么开心之事?”

云倾倾低垂着头惶恐道:“奴……我只是被这茶水小呛了一下而已,对不起,扰了大公子的兴致。”

“抬起头说话吧,我素来不喜欢对着别人的脑袋说话。”

九重天仙不紧不慢地发话,莹白长指优雅移动,又为她倒了被清茶。

云倾倾犹豫:“这……奴才不敢。”

自个这双眼要老给他这么盯着,他没瞧出点什么她倒可能先露马脚了,方才在亭外那一眼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诡异,却想不出哪里诡异,明明只是比别人深邃了些也平静了些而已,她与他眼眸对上的刹那,却似是有瞬间被摄魂了般,意识漂离。那样深幽无底却无波无澜的瞳眸,不该有那样蛊惑人心的神秘才是,却偏偏……那双眼眸,大大的有问题!

“既是本公子已允了你,有何不敢的。”依然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情绪。

“秉大公子,公子贵为王爷之尊,奴才身份卑贱,能与公子同桌共饮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若斗胆与公子对视,这岂不折煞奴才?”

手局促不安地搁在大腿上,云倾倾语气紧张无措。

安府大公子是皇上亲封的安王爷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之事,若不然这安府也不挂上这“安王府”偌大的牌匾,据说万岁爷将这牌匾送来时,安大公子本意是让人给抬厨房去的,若非安大公子那喜好游历的老娘不知从哪座深山掘墓回来恰好碰上,这块万岁爷御笔钦赐的牌匾就这么给厨房劈了当柴烧。

当日刚被刘管事洗脑完成后云倾倾还为此对这位自以为素未谋面的安府大公子膜拜了一番,敢将万人之上的万岁爷不放在眼中的,真正的牛人啊。

不过刘管事接下来的那句话直接将她的膜拜打击得支离破碎:“公子连这太子之位都不要了还会稀罕这王爷之位。”

太子?敢情人家安大公子还是皇帝老儿在外偷吃没抹干净嘴留下的罪证?安大公子这一拆牌匾的举动也不是那啥的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只是不满自家老子和老子杠上而已?

云倾倾原以为接下来几天的洗脑行动听来的会是一番惊心动魄的宫廷秘史,结果却是索然无味的紧,顺带知道,这安王府里住着的是一窝血统纯正的皇子皇孙,公主小姐。

从她晃悠到这一时空一年多的时间所知所闻及府里丫鬟管事的言语中,她大概对这安王府与那金銮殿的万岁爷间的纠葛拼凑出个大概。

那宫墙大苑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确系这安王府里大大小小主子的亲爹,而此刻对面坐着的九重天仙那喜好四处游历的娘也不是什么万岁爷养在外面的野花,而是当年陪着万岁爷打天下据说伉俪情深的正牌皇后娘娘。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传奇皇后,云倾倾那不算多的好奇心被调了足足半年。

据说,这位正牌皇后娘娘本是一山野长大的江湖丫头,却拥有天仙般的容貌和过人的才智,素来古灵精怪娇俏可爱,师承当年久负盛名的鬼医柳墨子,医术了得,擅制毒,三十年前便以“毒仙子”名冠天下,慕名提亲者据说挤破了柳墨子家那干茅草搭起的破草房,被迫在树上喂了两天蚊子的柳墨子一怒之下将自家招惹烂桃花的徒弟给扔出了谷。

被扔出谷的毒仙子游山玩水途中误打误撞将有玉箫公子之美誉的当今万岁爷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给毒晕在迎亲途中,被玉箫公子以补偿的名义强压上礼堂拜了天地,莫名其妙成为了□。

 

当时的万岁爷还不是万岁爷,仅是一位世袭的异性王爷,儒雅慵懒皮相下却暗藏着睥睨天下的野心。

当时的大瑞王朝腐朽糜烂,对忠臣义士百般迫害,对异性王爷更是万般打压,朝廷内国库亏空严重,对百姓严加盘剥镇压,各地大小起事不断,外受各国虎视,随时有亡国危险。

当时的异性王如今的万岁爷玉箫公子安洛枫谋划多年,趁着皇室争斗火热之时起兵平内乱,后又马不停蹄地率兵北上驱外敌,频立战功,在民间声誉如日中天时本平息下来的皇室内斗突然升级,太子逼宫,二皇子四皇子兄弟阋墙,七皇子螳螂捕雀,在上一场内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皇室子孙无一能躲过在这场逼宫大戏,就连那位备受圣宠年仅3岁的安然小公主也难逃此劫。

 

本枝繁叶茂的大瑞皇室瞬间成空壳子,在朝廷内外高涨的呼声中,大瑞184年,即十八年前,安洛枫这位皇室仅存的王爷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改国号大安。

一路陪着玉箫公子问鼎这万里江山、与万岁爷情深似海的“毒仙子”这时却不知何故褪下凤袍,不知用了何法逼着万岁爷讨了一纸承诺后便带着一双儿女远远逃离那万丈高墙。

据说那金銮殿上的万岁爷当年为此龙颜大怒,“皇后娘娘”四个字从此便成了宫里的禁忌。

没有人知道正牌皇后娘娘向万岁爷索要的那纸承诺是什么,有人说是逼迫圣上将那凤位为她留着,毕竟这十八年来尽管万岁爷大大小小也封了几位贵妃美人,皇后之位却一直虚空着。也有人说是逼迫圣上允她将太子公主带走,如若不然当年的圣上怎么会如此龙颜大怒?

对于这种种猜测,云倾倾倒觉得正牌皇后娘娘索要的承诺无非是让自己的儿女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若非如此,五年前对面这九重天仙拒受太子之位时,他那皇帝老爹盛怒之余又怎会答应得如此无奈?依那些传言,安沐辰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才,一不小心就得成千古明君,若非有逼不得已的原因,那皇帝老儿又怎舍得放弃?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正牌皇后娘娘十八年前就包袱款款地离宫而去,如今王府那对年方十六的活宝贝又是打哪冒出来的?这之中……着实耐人寻味啊。

“公子让你抬头说话你抬头便是,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无非粗声粗气的不耐将她从那段皇室秘辛中带回,云倾倾犹豫着是该抬头将这气焰嚣张的小正太狠狠剐上一眼还是继续垂着头将卑微可怜诠释到极致时,安沐辰已抬头轻飘飘扫了眼一脸不满的无非,声线有些拉长:“无非。”扣着杯沿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像敲在他心尖上般冷汗直冒,无非讪讪地闭嘴不敢再语,自家主子平日倒没什么别的不良嗜好,只是这长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或杯子时,只能说明一件事,主子心底不悦。

005.

“背上的伤好多了吗?”安沐辰也不再强逼她抬头,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

“回大公子,已经好了七八成了,谢大公子关心。”云倾倾唯唯诺诺应道。

“表少爷医术倒是了得,那么重的伤半个月竟能好了七八成。”

无波无澜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是褒是贬,云倾倾不敢妄加猜想,顺着他的话尾应道:“大公子所言极是,表少爷医术过人,当日若非表少爷出手相助,倾云怕早已命丧黄泉。”

当日那伤口虽长,从左肩绵延至右下腰,加之那染红了整个外衫的血水,看着着实吓人,但伤口实际并不深,只是刺破些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照理说被风子寒从树上扔下去当人肉箭牌,那么凌厉的剑锋劈下,她即便不被劈成两半也已深及见骨,断不可能只是刺破些皮肉那般幸运。这中间,有猫腻。

但,这似乎与她关系不大,风子寒的目的是什么,她实在没有探究的必要,这年头,保护好自己才是王道。

“抱歉,小妹不懂事,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轻抿着薄酒,安沐辰淡淡客套。

云倾倾顺着话尾客套道:“大公子您别这么说,能为主子们效劳是奴才的荣幸,只要四小姐没事就好。”

“她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小惊吓而已,也好,当买个教训。大大小小总也是个公主,有多少敌手在暗处虎视眈眈,老是这么不懂事迟早要出事。”

安沐辰漫不经心道,平静语气下隐含的关心让云倾倾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他,安沐倩有这么个关心自己的哥哥,倒也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

突然觉得自己对“哥哥”这个称呼已觉遥远得陌生了,一年多的时间,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了。

从那个世界里消失那么久,也不知自家老哥有没有急白一头黑发,还有那美丽羞涩的小嫂子,也不知道嫁给了老哥没,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每天晚上看着灯影下孤单的身影,还真怀念那个世界的温暖来了。回家……多温馨的字眼……与心底那点纠结的良心相较,云倾倾想她还是更贪恋她那个世界的温暖的。

“四小姐年纪尚轻,单纯善良,尚不懂这人世间的嫌恶,不小心吃了亏也在所难免,还望大公子莫要责怪四小姐才是。”

心底有了主意,云倾倾小心翼翼拿捏得当地为安沐倩说好话。

安沐辰望向他:“说到这事,本公子有一事甚是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子您请说。”云倾倾惶恐应道。

“当日小妹是在前往龙隐庙的中途遇刺,倾云身在府里,是怎么知道小妹遇刺还恰好飞身相救?又是什么原因让倾云不惜以命相救?”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犀利无比的问题,听得云倾倾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回……回大公子,奴……奴才可以不说吗?”

抬起憋气憋红的脸,云倾倾一脸羞涩有口难言地结巴道。

俊雅眉峰轻轻一挑,安沐辰只是望着她,不语。\

云倾倾颤抖着手为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憋着红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奴……奴才自半年前在府中后院偶遇四小姐后,便对四小姐……倾……倾心不已,始终无法……无法忘怀,,所以经常借着给马儿拿饲料绕道路过四小姐庭院,只盼着每天能多看四小姐几眼便也知足了。

半个月前我去给马儿拿饲料时路过四……小姐庭院,恰好听到侍候四小姐的眉蓝正在焦急地和青竹说四小姐又瞒着莫护卫偷偷溜去龙隐庙赶庙会的事,那晚奴才正好也没什么事做,奴才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偷偷多看四小姐几眼,也可以顺道暗地里保护四小姐,有个什么事也能帮上点小忙,这么想着于是奴才就跑……跑了……过去。

奴才知道四小姐出行素来喜欢挑人少的小径走,所以就在府里通往龙隐庙的深幽小径等,但害怕被四小姐察觉继而对奴才心生不满,所以……就……就爬到了树上。后来小姐赶庙会回来果然途径奴才栖息的树,奴才本想等四小姐走了之后再……再悄悄在小姐后头跟着,没想到小姐刚到树下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大群陌生人。

当时莫护卫不在小姐身边,小姐随身带的几个护卫也敌不过那些黑衣人,可无奈我自小没学过功夫,也帮不上忙,只能在树上看着干着急,本想觑着机会便跳下去带着小姐逃离,但没成想还没等到机会一个黑衣人便举着长剑朝小姐门面直直劈了下去,奴才当时吓坏了,便想也不想地跳下去为小姐挡住那砍下来的剑,只盼能以奴才这条贱命换小姐一命。”

小说看多了,掰起故事来倒是连眼睛也不用眨一下,若非记恨着风子寒当日将她扔下树去挡那一剑之仇,一番话下来差点连自己都相信对安府那四小姐情真意切了。

赶庙会也是真,却不是专程去看大安王朝的小公主是如何将那庙会搅得鸡飞狗跳,她只是被那叫风子寒的疯子给掳到街上逛庙会去的。

庙会本是为那些未定情或已定情的未婚男女提供幽会的好去处,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地在街上晃了一圈后受尽白眼无数,疯子寒终于懂得适可而止,将憋了一肚子火的她给送回,不料中途遇上被黑衣人包围的大安王朝小公主,本以为风流倜傥的浮云公子会来个英雄救美,却不想他脚尖一点,直接拉着她坐枝桠上看戏,紧急关头却冷不丁一把将她推到了大安王朝小公主的剑锋前,替她挡下致命的一剑,而后才翩翩而至,转眼便成了她应该感恩戴德的大恩人。

“你对四小姐倒是情深意切得很哪,四小姐现在可是也认定了非你不嫁。”

听完她一番真情告白,安沐辰却只是轻呷一口茶,睨着她,不冷不热地道。

云倾倾拿着杯子的手一抖,颤着嗓子连声请罪:“大公子恕罪,大公子恕罪,奴才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四小姐的金枝玉叶,对四小姐不敢存任何非分之想,那天救四小姐只是情急之举,奴才绝不敢因此而对四小姐抱半点妄想,还望大公子明鉴。”

“对本小姐有非分之想又怎么了?本小姐就允了你对本小姐有非分之想。”

一道娇蛮的清悦女声突兀地从亭外插入,话音刚落时,一身紫衣骑装长靴腰裹着长鞭的安沐倩已掠至桌前,清亮的美眸不满地瞪着一脸卑微地低垂着头的云倾倾。

006.

“四……四小姐……”云倾倾一脸羞愧腼腆地望了安沐倩一眼,手不安地绞搓着,主角都来了,唱戏就要唱全的。

安沐辰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而望向安沐倩,也不说话。

安沐倩被自家兄长这么轻轻地一瞥后,气势弱了一半,习惯性地上前拉住自家兄长的衣袖撒娇。

安沐辰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安沐倩手中抽出,轻掸了下。

云倾倾偷掀起的眼皮颤了颤,这九重天仙敢情还有洁癖?自家妹子都不让碰。

安沐倩不满地撅了撅嘴,复又扯着安沐辰的衣袖柔声撒娇:“大哥,您做主把倾云许给我做驸马吧。”

“咳……咳咳……”云倾倾一口气卡在喉咙,呛了起来,这天朝小公主果真女中豪杰,好歹她现在也是男儿身,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要自家兄长把她许配给她了,以后娶了她的男人有得受的。

心思百转千回,云倾倾却也顾不得此时尚未顺气的喉咙,颤着嗓子连声开口:“四……四小姐,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奴才身份卑微,配不上四小姐金枝玉叶,还望四小姐莫要拿自个婚事开玩笑。”

安沐倩回头瞪她一眼:“闭嘴,本小姐没有开玩笑,我说了要你做我驸马你就乖乖地做我驸马,”

云倾倾乖乖把自个嘴巴闭上,公主最大,她一喂马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搞不定的公主自会担下来。

但这语气,哪像是在挑驸马的,倒像是在挑一喂马的。

安沐辰垂眸淡扫了自家妹子一眼,衣衫下的手微微一动,衣袖已从安沐倩爪子中脱离:“你的婚事我做不了主。”

安沐倩不依:“谁说做不了主,只要你点头了还有谁敢反对。大哥……”

安沐倩声音柔了下来,糯软的娇柔嗓音听得云倾倾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为了小妹的终身幸福,您就做个主把倾云许给我吧。”

“你怎不问问人家倾云愿不愿意娶你?”

望也不望自家妹子,安沐辰淡淡说道,清峻的脸上淡淡然。

“他当然愿意。”安沐辰话尾刚落,安沐倩已抢着说道。

安沐辰抬眸,平静的视线落往云倾倾微垂的小脸,似是等待她的答案。

云倾倾咽了咽口水,语气无措:“小姐贵为金枝玉叶……”

“我金枝玉叶都愿意下嫁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不等云倾倾将心底那番大道理念完,安沐倩已呛声道,复而转向安沐辰,“大哥,你这样问他他就是愿意也不敢说愿意啊。”

 

安沐辰望向她:“哦?那依你说该怎么问?”

“我……”安沐倩一时哑言,干脆跺脚耍赖,“哎呀,我怎么知道怎么问,反正就是不能这么问。”

云倾倾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作为没有任何话语权的话题主角,这种时候她实在有必要保持沉默。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先回房歇着。”

“可是你还没答……应我。”安沐倩不满抱怨道,却在抬头瞥见自个兄长极淡的一瞥后不自觉地噤声。

“莫护卫!”安沐辰已望向随安沐倩同来却一直抿着唇不语的莫云飞,“送小姐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