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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娇娘穿上狐毛皮裘并云纹小红靴,“有些人不注重外貌,人家就日久生情了,那你能怎么办,这事儿可是防不胜防,追根究底却是你的魅力不足的缘故。”

“你这妖精,养熟了之后,越见伶牙俐齿。老实些跟在爷的后面,外男跟前不许吱声。”

“为何,爷也忒霸道,还要封了婢妾的嘴不成。”

得,又婢妾上了。

凤移花牵着她边往外走边道:“你有再多的话只跟爷说,爷听着。”就你这娇憨细软的声嗓,谁听了谁都以为你好拐骗。

他又回味无穷的咂摸起她在床上时的求饶求欢声,整个身躯忽然都暖烫起来。

撇开奴婢们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的脸不瞧,冬雨净空,就着晚霞,亭台楼榭,景象甚是舒雅怡人。

“大爷。”银宝提着衣摆匆匆跑来。

“如何?”

“奴领着人把整个府邸都查看了一遍,发现东南角上的院墙被雨水冲刷的砖块松动,坍塌了半边,许是从那处逃的。”

“走,去看看。”

“是。”银宝此时也是屏息敛神不敢玩笑。

哪个男人头上被戴了这么一顶有颜色的帽子,这心情也不会好。他家大爷擅忍,真实情绪轻易不外露,这会儿他也是战战兢兢的,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庆幸一点,亏得不是玉姨奶奶,他今儿个可是见着大爷的反常了,他们主仆被大雨阻在一间茶铺里,巧是里面有一对卖鸟训鸟的爷俩,老的胡子邋遢,上了年纪,小的是个姑娘,模样端正能看,在那茶馆里混的很是如鱼得水,看她在男人之间穿梭有余,一会儿调笑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一会儿还能说唱上荤段子便知是个放浪的嘴馋的,见着他们大爷便上赶着要和大爷赌色子猜大小,爷要是输了便留宿不准走,要是赢了便抱得美人归,他嗤笑,就她那个长相也能算是美人吗,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爷却说,若赢了,他不要美人只要她手里那对会衔珠子的芙蓉雀,银宝只当爷要弄来自己玩,不想竟是送给玉姨奶奶的。这都多少年了,爷又开始为女人费心,以前是玲珑,后来是大奶奶,只愿这回这个能有始有终,莫要往大爷心上再插一刀才好。

一行人穿花拂柳,走游廊,踏山石,拐了几个月洞门,不一会儿便到了处偏僻地,此处枯草碎石,积雪脏乱,那墙头也缺了一大截,便是连个十一二岁的小厮,猛一跳也能爬上去逃走。

依凤移花的身高,他都能看见外面行走的路人了,娇娘不行,矮他一个头,只能听见外面絮絮说话声,似乎是一个父亲在送儿子上学的路上在惴惴教诲,要他好好跟着夫子学,考状元,做大官,光宗耀祖,在私塾里要听夫子的话,不可调皮等等。

凤移花在那断口处看了半响,又自地上捡起半截青砖看了看,“这人的力气倒是大的狠,爷怎不知咱们府上有这样一个魁梧的大力士。”

金宝握拳怒道:“定然是那几个短工里面的。银宝,你快跟爷说,秦姨奶奶她…”

“大爷。”银宝扬声打断,“奴派人去看了,那几个短工里面确实少了个叫铁柱的,据那几个短工招供说,此人身强力壮,做的是打铁的营生,天生地养,无父母宗族。”这样的人可什么也不怕,怨不得他敢拐了柳姨娘走。那柳姨娘可也是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

“那短工爷记得没错,不是昨日才到咱们府上来的?”

“是这样没错。”银宝道。可谁又能想到只一天的功夫,那作死的畜生就做下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体。

“把她房里伺候的人都绑来正堂,爷要亲自审问。另外,去把秦姨娘并她那个娘家大哥也绑来。”

他面色淡淡,不知肚腹里是怒火中烧还是真的不在乎,娇娘暂时是不敢多嘴,等她乖乖的跟着他又去了正堂,身边没旁人的时候,她便道:“何必赶尽杀绝,他们既做出这样的事儿,只让人们的唾沫也淹死了,爷不若高抬贵手。”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垂着头怕露了底。

“你心虚什么?”他蹙眉,怪异的问。

“哪有,婢妾这不是愧疚吗。”她抹了抹额上不知不觉便沁出来的冷汗,嘿嘿傻笑。

凤移花盯着她看了许久,那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娇娘只觉得脚软腿麻就要站不住,过了好半响才听他道:“去屏风后面躲着去。”

“是。”娇娘如闻大赦,心里顿时欢呼,转身便走的飞快。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实在抱歉,昨日突发状况,来不及码字(某山错鸟,实在不该再没有存稿的情况下预告更新的时间,往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亲们,都撕个纸片人扎某山,画个圈圈诅咒吧,~~o(>_<)o ~~)

某山今天奋发图强,努力把昨日的欠债补上。

38垂肩捏背

“我能帮你什么吗?”

“你能帮我什么,呵,能啊,你去把这府里所有的美女蛇都带走。”

立在屏风后听前面动静的娇娘双眸蓦地圆瞪,心想,那个铁柱不会是真的听了她的气话才把人带走的吧。

她当时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话赶话随口一说,诚然里面夹带着她的负面情绪,可她也不敢想让他拐了柳姨娘私奔啊。

这个铁柱,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还是说这里面有别的她不知道的隐情?

此时便听坐在首位上的凤移花开口了,“你是跟着柳姨娘的香儿?”

“奴婢是。”堂前跪着的香儿早已哭肿了眼,磕头磕的砰砰响,口里一个劲的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你先别急着求命,先把这事儿交代清楚了,爷自会斟酌。”凤移花蹙眉打断她。

“是。大爷,奴婢确实是冤枉的,奴婢从头到尾也不知情,早上下大雨那会儿,奴婢带着人在水井边上找到我们姨奶奶,当时姨奶奶浑身都淋湿了,回到院子,姨奶奶就说她觉着浑身不舒服怕是染了风寒就打发奴婢出来寻大夫,奴婢请示了姜妈妈,然后出门找了个大夫回来给我们姨奶奶诊脉,开了药,也伺候姨奶奶吃了,姨奶奶便说她困倦要睡觉,奴婢依从,伺候着主子躺下,便守着姨奶奶在房里做针线活儿,原本都好好的,奴婢就突然被人打晕了,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口里被人塞着布,双手双腿都被绑着扔在姨奶奶的床上,还是奴婢费尽千辛万苦吐出了口里的布巾喊了人来这才发现姨奶奶并姨奶奶的首饰钱物都不见了的。”

“你是柳月带来的,柳月又是老太太那边的亲戚,爷不好越俎代庖处置,待明日,我禀明了老太太,让老太太处置你,带下去。”

此时姜妈妈步履匆匆进了正堂,双手呈上了一封信,道:“大爷请看,这是从柳姨娘屋里的书桌上找到的。”

凤移花接过信,便见封面上署名是给他的,信里写道:表哥说月儿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月儿心中越想越郁结,如若能做正妻,哪个女子又想给人做妾,伏低做小,任人买卖。若非是他,今日月儿已然魂入黄泉。月儿命苦如斯,想来表哥也知其中缘故,女子的身子何等隐秘珍贵,便是贴身的兜儿让人拾去都清白不保,表哥明知如此,却随口将月儿胸口红痣的位置告诉她,这无异于毁了月儿的贞洁,让月儿赤身**的呈现在她的面前,月儿本再无面目苟活,可念想受人恩惠,不可不报,月儿残花败柳,只愿余生能伺候恩人在侧,为奴为婢。跪请表哥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末尾是字迹潦草的“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一行字,想来是匆匆忙忙写就的,可见柳月当时的心境转变。

凤移花面色沉凝,随手将信件扔入火盆里燃烧殆尽,眸子看向堂下跪着的那几个面如土色的短工,淡淡道:“家都落在西市杨柳巷儿?”

“是,回东家,我们都是的,跑了的那个也是。”王大叔满身冷汗回答道。

凤移花垂眸转了转手指上戴着的黑宝石戒指,“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金宝,打出去。”

王大叔父子一听,悬着的心顿时便落了地,只要不被投入大牢,告他们一个串通之罪,他们的命便算是保住了,一齐磕头谢罪道:“多谢东家,东家仁慈。”

“还不快走。”金宝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根一丈多长的黑色皮鞭,一边抽着一边往外撵。

银宝看了一眼那些骨碌滚蛋的短工,便抬脚进了屋,禀报道:“大爷,秦姨奶奶的院子空了,只留下一个守门的婆子,说是雨一停,秦姨奶奶便收拾东西回侯府了,说是要回去伺候大奶奶,大奶奶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她。”

金宝顿时撇嘴,心想她才没那么乖顺,是心虚才对。

“知道了,也不用去寻她那大哥了,这事儿爷心里有底,银宝,你抽空去你们玉姨奶奶的娘家,杨柳巷儿查看查看,问问这个铁柱都和什么人相好,问仔细些。”

屏风后的娇娘一听,心凉了半截,那该死的男人,这脑袋转的也忒快了,他不会怀疑是我让铁柱拐走他的小妾的吧。

银宝自来便是懂他的,心思活泛伶俐,把事情在脑袋里一转也猜出个大概,都是从杨柳巷儿来的,还是秦姨奶奶那边的人介绍来的,秦姨奶奶又是府里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向来就是大奶奶手里的一把钝刀子,短工里面有一个年轻小伙儿,五官端正,身材壮硕,又提到玉姨奶奶,他暗自一惊,若无其事的往屏风后看了一眼,这事儿,究竟是玉姨奶奶反败为胜了还是谁在里面插了一脚?不然,这玉姨奶奶的运气也太好了。

银宝领命去后,凤移花挥退了正堂所有的人,淡淡出声,“还不进来,难道要我亲自去抓你?”

娇娘扒着屏风只露出一对盈盈星眸朝他眨巴眨巴,道:“我累了,能先回去睡一觉吗?”

“你说呢?”他抬眸睨着她,狭长的凤眸仿若星光碎辰,墨色里精光闪闪。

“大爷辛苦了,婢妾帮大爷垂肩捏背,不、不,是捶背捏肩。”她麻利的跑过来要动手,被他一把抓住捏在手里,“你和那个铁柱是何种关系,此时说了便轻饶,若是等银宝回来,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些不好的,你莫怪我手重。”

“其实也没甚关系,我和他不大熟。”她猛点头以提高自己的可信度。

“那么,他来咱们府里做工,你没见过他?”他弹着她的海棠花形的流苏耳坠,恍若无心的轻问。

不能在他跟前说谎,娇娘脑海中警铃大作,可她也不能承认昨夜私会青梅竹马,只好软了身子往他身上靠,嘿笑道:“可不是我让他来的。”祸水东引,只别往她身上烧便可。

正当他要继续询问时,金宝便带了个人来,娇娘一看忙从他腿上起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衣袖,“大爷,你见客,婢妾回避。”说完,提着裙子便跑了个没影儿。

“大爷,司先生来了。”金宝垂着头走进来,好像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似得。

“见过大爷。”

这是一位穿着玄色士子襦服,宽袍大袖,头戴灰兔毛冬季帽的先生,一身的书卷气,名为司晋南,乃是青阳侯府的大管家,为人精明干练,嘴严如蚌。往往从他口中传出的话便代表了青阳侯,他父亲的意思。在侯府里,小一辈的主子们都敬他三分。

“怎劳驾司先生亲自来了。”他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凤移花起身相迎,“先生,请坐。”

“不敢。”司晋南垂着眼皮,一脸恭敬,公事公办,毫不拖泥带水,更不拉扯情分,而是直接道:“侯爷请大公子回去在书房相见。”

凤移花顿了顿,道:“立刻便动身吗?”

“是的。大公子,请随鄙人一同乘车回府。”

此时太阳落山,晚霞消退,正是渐渐黑下来的时候。

“这便走吧。金宝,让旺儿留下。”告之她一声,我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是,大爷。”金宝面带忧色,只觉来者不善。侯爷可轻易不会召见他家大爷的。

冬日天短,说黑就是眨眼的事儿。

娇娘房里的灯次第亮起来,不一会儿便灯火通明,姜妈妈指挥着丫头们将晚膳摆放好,便催着靠在床上绣花绣上瘾的娇娘道:“如夫人,用膳吧。”

“好。”娇娘咬下线头,高兴的把自己这一天的成果展示在姜妈妈看:“我是不是进步神速?”

她是主子,姜妈妈还能不说好,自然是满嘴夸奖,虽有媚主的成分在,可事实上,娇娘的进步还是可喜可贺的,至少这绣叶子的针法她是真的掌握了,可见是真心想学刺绣,是用了心的。

“明日老奴就教如夫人如何绣花。”

“这感情好,妈妈可不要藏私。”

“不藏,藏也没得藏。”姜妈妈笑道。“就老奴这粗劣的绣技,从侯府里一抓一大把。”

她蓦地住了嘴,转换了话题,道:“如夫人尝尝这道红烧狮子头,乃是厨娘秋嫂拿手好菜之一,您快尝尝,这大丸子里头可还有好东西呢。”

狮子头色泽红润油亮,香味扑鼻,再加上那环绕在四个狮子头周围的青菜叶,当真是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欲大振,娇娘迫不及待的插住一个放在盘子里就给肢解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先吃了口过过嘴瘾,便连连点头,“肉烂不腻有嚼头,好吃。”

再一筷子下去把个大狮子头彻底分解开,她便见着了惊喜,里面竟还包着一个白嫩嫩的鹌鹑蛋。

“姜妈妈,这是鹌鹑蛋吧。”她不确定的问。

“是鹌鹑蛋。”姜妈妈道。

“这道菜果然不错。”便不再说话,静心吃起来。

边吃边想,她把自己修炼的越发好了,他自回他的侯府,她自过自己的小日子,如若无人打扰,再生个小儿子出来,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微微扔了一个手榴弹

清水依梦扔了一个地雷

ll扔了一颗地雷

亲们的霸王票和花花都收到鸟,每条评论某山爷都认真看了,好的评论,某山大受鼓舞,码字也带劲了,腰不酸腿不疼了,O(n_n)O,给提意见犀利的某山也虚心接受,并认真考虑,总之,感谢诸位,某山会努力进步。

今日更新八千,努力加油把昨天的欠债补上。

啵~

39这个孽畜!

长安城是,日落黄昏,天上黑影时便敲响净街鼓,随后各坊市里巷关门闭户,六道主干路上便不允许有行人走动,如若被金吾卫抓到便是犯禁,是要吃棍子的。

马蹄哒哒,紧赶慢赶终是晚了,青阳侯府所在的崇仁坊已紧闭了大门。

“吁…”凤移花拉住马缰绳。

金宝、银宝也跟着停了下来,一齐看向司先生。

“大爷莫急,老奴来叫门。”司先生从马上下来,步履不急不缓的走到铜兽门环下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便听里面传来应和声,应是坊官,或者上宿的役使,他们管着每天傍晚清晨坊门的关闭,并维护着坊里的安定,每个人口繁密的大中小坊里都有,大坊役使二十人,坊官一人,中坊,坊官一人,役使十人,小坊,坊官一人,役使五人,都是从各坊里推举出来的身康体健的男子。

这崇仁坊是个中坊,被青阳侯府和勇毅侯府占据了大半,除此之外,能和两府匹敌的人家等同于无,坊官有眼色的紧,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为难,便是连两府这敲门的规律也铭记在心掌握了的。

“司先生啊,早给您留着门呢。”黑咕隆咚里,便见一个人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开门走了出来,不是崇仁坊的坊官又是谁。

“多谢了,拿去喝酒吧。”司先生送他一串铜钱,如此道。

“先生总是这般破费。”他嘿笑一声,手一挥,这坊市大门便向两边敞开了。

“花子头,你今日没去平康坊会老情人?难得。”凤移花打趣一回,扬鞭打马便从他身边风一般卷了过去。

“哟,竟是花大爷,瞧我这老鼠眼,黑咕隆咚的竟没看见您这尊大神。”明知凤移花等人早已跑远,这坊官依旧含笑吆喝了一声。

主干路上不准行人走动,可这坊门里面却是自由的,关系好的人家相互串门饮酒作乐不在少数,路上行人大多是这样的。

靠近皇城根的大中坊市里都住着权贵世家,府邸里一般都养着歌姬舞姬等,要热闹便能自给自足,要秉烛夜谈也能在自己的院子里,书房里,因此这些坊市就不像西市或者南边那些住着平头百姓的坊市,夜晚关门之后,里头自成一个小市场,小酒馆,小饭庄,卖烧饼的,卖酒的等等,虽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是衣食住行里面是都齐全的,不为供应外人,只为了坊里的人应应急,比如,天黑之后有人酒瘾犯了,有人嘴馋了。

青阳侯府和勇毅侯府错对着门,门前都是两尊披着红绸的威凛瑞兽,朱门铜钉,黛瓦屋檐,看起来甚是富贵。

远远的就看见大门上两只大灯笼照亮的那一圈儿石阶上蹲着几个守门的小厮,大冷的天寒风一吹都冻的缩成团,却不知在争论些甚么,个个面红耳赤的,一个耳尖的听着马蹄声,立时便站了起来,扬声道:“司先生。”

“文宣,你在跟他们胡闹什么?”

“没,没什么。”他抓抓头,不好意思的嘿笑,看见凤移花便上前来作揖,“花大爷,夜安。”

“花大爷,夜安。”另外几个小厮也如法炮制。

最后一个年纪有些小,脸庞还有婴儿肥,他和人家不同,别人的请安声落下了,他的才开始,比旁人稍稍落了一个音,不突兀,却让人听出了些许不同。

“你,过来给爷牵马的。”凤移花随手一指,淡淡道。

那个年纪最小的便先一步跑了过来,垂头弓腰恭敬接过马缰绳,便听他压低声音道:“爷,老太太睡了,姨奶奶在侯夫人屋里抄佛经。”简短的说完,便和另外几个小厮一起牵着马去了角门,拴在了马厩中。

夜了,屋脊上下了霜,那银白泛着冷光,却不比凤移花眼中的寒。

人老了,便是起得早睡得早,还经不起一丝半豪的打扰,这不,用完膳,天一黑老太太的院子里便安静的什么似得,像是到了深夜一般,可其他人的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欢笑玩闹,一点睡意也无,就像大姑娘凤芸儿的绮绣阁,凌二爷的青云楼。

也有像青阳候的书房,虽是灯火辉煌,却庄严肃穆像刑堂。

“侯爷,大爷进府了,这会儿应是该到了小竹林。”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匆匆进来禀报道。

“你去告诉他,让那个孽障给我跪着进来。”榻上,一个面白黑须,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猛一拍小几怒道。

“侯爷且消消气,不管如何,在下人面前,大爷的脸面是不能丢的,更何况,他媳妇还在这儿呢。”青阳候夫人给青阳候递了个眼色。

“你下去吧。”青阳候一挥手,端起茶杯来便道:“我这是看在他媳妇的面子上才饶他这一次。”

“儿媳惶恐。”坐在下首绣墩上的杜春娘低头道,“父训子,这是天经地义的,父亲训他,那也是想他好。”

“还是你明事理。”青阳候叹息一声,杜春娘婉约微笑,显得极为端庄,和那坐在青阳候对面的侯夫人杜氏如出一辙。

“妾身就是知道会惹得侯爷生气这才一拖再拖,到了今日才来禀明侯爷。”她也跟着叹息一声,接着道:“这都是我的错,前几日我不该听信谗言,叫了他去询问咱们侯府的庶务,不想我这一问,咱们家大爷便生了气,撂下这一滩子就走个没影儿,妾身原想,小孩子家家抹不开面子,过个几天也就该想明白回来了,重新接掌庶务,帮着侯爷打理,可妾身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这才急了,把春娘叫到我那儿去一问才知,这孩子竟在外面安了家,乐不思蜀了。”

“这个孽畜!”青阳候看着杜春娘,允诺道:“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做主,今晚上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杜春娘拿帕子抿了抿眼角,轻轻摇了摇头做伤心状。

侯夫人看着青阳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夫人还有何事替他隐瞒,不如一齐都说了,我打总和他算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侯夫人叹了口气,“妾身只不过是替咱们凌儿的将来担忧。”

“这话如何说得?”青阳候不解的看着他,“凌儿才学过人,就算今年考不中,反正他还年轻,下年继续考也便是了,但凡考上我便是豁出老脸去也把他弄进翰林院呆上三年,咱们皇上是个喜爱诗词歌赋的,闲暇时最爱和翰林院里的一帮士子文人作诗对弈,只要得了皇上的青眼,便不愁仕途顺利。如此,夫人还有何担忧的。”

侯夫人摇头,眼眶一红便低头抹泪。

“夫人有话直说,怎可在儿媳妇面前失态,可是那孽畜又做了什么错事惹你不痛快,还是…他又嫉妒凌儿,这个畜生,看我不狠狠教训他。”青阳候连忙安抚保证。

“母亲。”杜春娘忙起身来安慰。

“让侯爷见笑了。你也去坐吧。”她推开杜春娘接着道:“倒不是大爷做了什么事惹了妾身不痛快,而是,妾身怕呀,妾身怕等你我二人百年之后,他们兄弟分了家,这偌大的家业,传到凌儿手上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徒惹人笑话。”

“夫人这话…”青阳候略有迟疑。

“罢了,侯爷只当妾身什么也没说。”杜氏暗自冷笑一声,扭过头去生闷气。

“咱们府里不比二弟府里,男嗣众多,家业再大也不够分的,咱们府里统共也就他们兄弟四个,将来我百年之后,大头必是留给咱们的嫡子,剩下的让他们兄弟三个分,只要他们不花天酒地恣意挥霍,这一辈子也不用愁了,他又是长子,素日虽顽劣了些,可万万也不会往那下作里走…”

“妾身知道侯爷自来疼大爷,刚才的话妾身收回,只当是妾身胡言乱语。往后,说句诛心的话,若是侯爷先走一步,我们母子母女三人由着人家糟践便是。”

“夫人这话严重了。”青阳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向杜春娘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你母亲如此怀疑。”

杜春娘为难的扫向杜氏,喏喏低头道:“儿媳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你为难春娘做什么,你也知道,大爷恨我,连同我这侄女也恨着,一月里倒是有大半月都不在家,她能知道什么。”杜氏看向杜春娘,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杜春娘一咬牙道:“儿媳只知大爷在外有几处房产,别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书房里的谈话一字一句都飘进了站在门外的凤移花的耳朵里,他低眸淡笑,挥手让金宝银宝松开捂着守门小厮的嘴,“唱名吧。”

“文宣,文墨,方才得罪了。”银宝笑着往这两个人手里一人塞了一条小金鱼,讨好道:“唱名吧,就说我们大爷到了。”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轻咳一声,文宣便扬声禀报里面知道。

“让那孽畜滚进来!”里面传来青阳候的怒吼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亲爱的们,今天的更新晚了。

呜,明天某山多多更新,能见到好多花花不?

40我的花儿

“父亲唤儿何事?”凤移花推门而入,玉容含笑,一副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样儿。

青阳候一看见他就怒从心底起,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掷了过去。

凤移花不躲不避,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扬起挂满茶叶的脸看向青阳候,满目愤怒,“父亲,无缘无故为何打我。”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你、你,你简直无可救药!给我跪下!”

“儿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父亲明示。”他疼的龇牙咧嘴,跪到地上埋怨道:“父亲想是恨不得儿立时死了,用这么大劲砸过来,都流血了。”

杜春娘早被青阳候这突来的动作吓的长大了嘴,待看见血珠从凤移花额头留下来形成一条骇人的血线时便轻呼一声,“大爷,大爷你流血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赶紧给爷擦擦,免得惊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