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八里加急刚到长丰县没多久,沈府的管家沈涵急急忙忙的从外面回了府,一进府门便闷头一句:“三少爷可在院里?”

看门的小厮连连点头:“回大管家,小的没见三少爷出门儿,应该是在院子里。”

沈涵二话不说,迳直向里院奔去,直到沈涵的身形隐入影壁之后,另外一个小厮才冲着方才回话的小厮悄声道:“看沈管家这样子,像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那小厮也点点头,不过,他又将眼睛滴溜溜一转,奇道:“是什么事儿能让大管家急成这样呢?”

两人凑在一起,头抵头滴咕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沈府的宅院占地极大,仅次于平西侯府。

沈涵从大门口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进了沈墨非的院子,两个正在院里洒扫的丫头,被他这突然的闯进来,吓得“呀”的惊叫出声,这声音还未落地,上房门帘挑开,一个身着鹅黄比甲的俏丽丫头出现在门外,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正欲开口训斥,一眼瞧见正往里面走的沈涵,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是沈管家呀。可是找三少爷有事儿?”

沈涵抹了一把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意,抬头看了看正在散发着热力的太阳,不由心下嘀咕,今年这天怎么这样的怪,才开春几天,居然热成这样。

放下抹汗的手,问道:“茜雪姑娘,三少爷这会儿可得空儿?”

这个茜雪便是前文中提到的丁香巷子张老汉之女张茜雪,当日沈府招下人,她左托右托,给人牙婆子塞了许多的银子,才进了这沈府当差。丁香巷子的街坊为此议论了好些天,张家并非吃不饱穿不暖,在平民小户中也算得上是中上的人家了,她爹与哥哥又极疼她,将来再嫁个殷实的人家岂不比去为奴为婢来得自在?茜雪的那点暗地的心思,经过这么一传,便成了整个丁香巷子无不知无不晓的,张老汉出门便被人指指点点,整整被人戳了几个月的脊梁骨,把张老汉气得大病了一场,她哥哥张祈福气得直言要将她赶出家门。

茜雪娇笑一声:“沈管家,这位子三少爷正在看书。怕是顾不见你”

一言未完,里屋便传来沈墨非的声音:“叫沈总管进来回话。”

茜雪脸上的笑意登时顿住,变作讪笑,有些不情愿的打了门帘,请沈涵进去。

方才那两个洒扫的丫头见状捂嘴悄悄一笑,眼神中透着十分的兴灾乐祸。

沈墨非此时一身半旧的青衫,未束绶带,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见沈涵进来,便放了手中的书:“都打听清楚了?”

沈涵点点头,额头的汗水还未消尽。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回了。

沈墨非眉头轻皱,问道:“平西侯府、蒋府、薛府,还有魏府都是什么反应?”

沈涵抹了一把的汗,“得了消息便急忙来回少爷。这几府还未去打探。”

沈墨非放在桌上的食指轻轻的叩着桌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拿了我的贴子送到这几府上,就说我晚上在宏春楼设宴。”

沈涵连忙应了声,转身出了书房。

在长丰县提到世豪大户,便会有人脱口而出李沈蒋薛魏。说的就是这几府。

虽然薛府现在的田产仍多于城西蒋府,但薛府这几年势微,便有人将先前的李沈薛蒋魏,改成了现在的李沈蒋薛魏。

沈墨非的贴子送到平西侯府时,小侯爷李谔正神情自得的坐在后院的湖心亭中钓鱼,平西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位小侯爷只在两种情况下钓鱼。一种是心情极度不佳,一种是心情极佳,观小侯爷此时的面色,今日的垂钓便属后者。但不管心情佳与不佳,此去打扰,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李江拿着贴子立在远处心中天人交战。

猛然李谔将鱼竿一丢,阴着脸向他行来,从手里抽过贴子,扫了一眼,又扔给他,哼了一句,“爷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便大步离开湖心亭。

李江手忙脚乱的将贴子接好,呆愣在原地。小侯爷最近的行事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原先虽然脸冷些,脾气坏些,到底行与不行还是会给个准儿话的,今天这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

他又站在原地思量了好一会儿,突然摇头一笑,他也傻了,反正贴子送到了,他的差事便完成了。小侯爷去与不去,与他何干?

“宏春楼”松风斋内,长丰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齐聚一堂。除了前文提到的那几府,还有几家得了信儿,巴巴的跑了过来。

这样的大事儿即有沈府牵头,不来的才是傻子。

但是这些地主富户老爷们却没有了平时东拉西扯谈天说地的兴致,个个眉头不展面带忧色。

只有魏府的魏元枢与薛府的薛其栩二人,一个面带不屑,一口水果一口茶的吃着,一个十分不耐的左顾右盼。魏元枢是有所倚仗,而薛其栩除了对吃喝玩乐上心,其余的则一概不管,若不是薛府的老夫人逼着他前来,他才不耐过来应酬这些人呢。

直到这些人等得脖子都快直了,楼下匆匆跑上来一个小厮,是城西蒋府的下人,“回各位老爷,小侯爷和沈三公子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蒋老爷呼的站起来,满面带笑,扭着略显肥胖的身子,招呼着,“走,走,一同去迎小侯爷。”

屋内其余的,听说这二人到了,脸上的忧色登时也去了不少,都露出笑颜,“正是,走,大家同走。”

一面说着,屋内的人鱼贯而出,向外面而去。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商议对策

第七十二章 商议对策

平西侯府原在庐州。后迁至长丰县。名下的田产分布在庐州各县,最主要的是靠近庐州的许县、原武县和河桥县,反倒在长丰县境内的田产不多。

并且这些田产大都是先皇和历代皇上赏下的,私置的田产寥寥无已。平西侯中最大的收入来源,一是分布各地的庄了,二则是荫田所收的税赋。

平西侯府不但在长丰县有荫田,庐州各地各县均有他的势力影子。每年这块儿的足足占有侯府收入的三四成之多。

今天来的这些人均是在平西侯府有寄田的,多则如沈府,虽然至今没人能说明沈府到底有多少田,但外面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数百顷到千顷均有可能。

而最少的也有五六顷的田产寄在侯府名下。

大周朝的粮税施行的是二十税一,也就是说每二十斤粮食需上缴钱粮税一斤粮,而将田寄在平西侯府名下,则是四十税一,足足省一下半儿的钱粮税,这还不算因隐瞒下的田产而逃脱的其它徭役税。

方田清丈一下要夺去平西侯府三分之一的收入,又要生生从这些世豪大户的口袋中再挖去一大块儿银子,这样的事儿他们自然着急,还有人打探到,一旦方田清丈结束之后,接下来便是清税。也就是说,一旦查清他们到底有多少田产,被隐瞒的部分按衙门登记造册的记录要将历年的税银一律补清补齐。

这话一出,原本你一言我一语朝着小侯爷李谔诉苦的乡绅富户,一下子又炸开了锅,这还了得?单是方田清丈已然如捥他们的心头肉,这清税更是如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李谔脸色阴沉着,沈墨非眉头轻皱。城西蒋府的蒋老爷子,面带焦色,站起身子,双手四下一压了压,示意其它人噤声,“诸位,诸位,都先停停,别说了,今日大家来是商议办法的,不是发牢骚的”说着朝李谔拱手笑道:“请小侯爷给大家说几句罢,现如今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儿。”

李谔抬头轻哼,“方田清丈是朝廷大计,本小侯爷有什么可说的?”

蒋老爷拱手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总得想个应对的办法不是。总不能做砧板上鱼肉,乖乖的叫他们去丈量罢?”

李谔又一声轻哼,“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要怎么着,莫非蒋老爷能阻拦得了?”

蒋老爷笑容一滞,讪讪一笑。连忙赔罪:“是我失言,小侯爷莫怪。”

说下便坐下沉默不语。

众人被这小侯爷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也齐齐的住了声。

沈墨非倒是知道李谔此时的反应是为何。总归一句话,这件事太过麻烦,他心里烦躁,倒不是真要撒手不管。

略想了想便开了口,“各位不必过于心焦,凡事总有办法。大家有何好的想法也可以尽管说说。”

魏元枢因先前儿在街上的那一桩事儿,一直想找个机会对小侯爷一示亲近,这时便抢先开了口,“京城来的两个方田官,我见了,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儿,能成什么事儿,多塞些银子,再送上几个美人,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他这番以已度人愚不可及的话招得李谔又一声冷哼,脸色更加的阴沉。

这方田官的选派正是让他感到头疼的。他虽未见过这二人,但是单凭他们到长丰已有两日而未到侯府拜会,便已然表明了立场。以着他敏锐的直觉,便猜出这两人并非那等容易收买之人。

魏元枢不但没讨好到小侯爷。又招了一通不自在,心中略有不喜,反正自己有倚仗,你们爱怎样怎样。他就不信那两个毛头小子连丞相大人的面子也不买。

肥油的脸颤了颤,便又去喝茶吃点心。

沈墨非在一旁温和一笑,“魏大少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凡是人总有弱点。我们只须投其所好,想来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若他们真是油盐不进,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这时有一人站了起来,“昨儿我们府里的人看到这京城里来的方田官去了丁香巷子的李府,说是前去拜会青阳县主,怕这二人也是有些来头。”

李谔眉头一挑,看向那人。那人被他这狠冷的目光一瞥,吓得一个激灵,一屁股坐了下来,虽不知哪句话惹了小侯爷,却再也不敢吭声。

沈墨非点点头,朝着李谔一笑,“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听说这胡岳二位大人在李府逗留了大半日。可见与县主的交情不浅。”

席间有人吸气,这样大的来头,莫非只能让他们乖乖的丈量了?

李谔森然一笑,以指叩桌,“这样一说,倒真激起本小侯爷的兴趣了。”

“都还听说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他一问,席间的众人神情均是一振,这就是说小侯爷愿意为他们伸头了。

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将起来。

有人说,“这二人自昨天拜会过青阳县主,便躲在驿站,即不出门。也不见客。”

有人说,“今儿派人去县衙送贴子,想请朱大人与众位大人赴宴,打听些消息,衙门里的人却都避而不见。”

也有人说,“听闻这姓岳的大人与庐州前知府苏佑贤有些渊源,不知可否通过知府大人这条线,从中间斡旋一番。”

当然也有人对这些事不上心,专程对吃喝玩乐上心之人,比如薛府的大少爷薛其栩,“哈,我听说翠香楼的兰花说,这两个人长得比那唱戏的小生都俊美”

翠香楼是长丰县唯一的青楼,坐落在淇河北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听到的消息,不管真假,一股脑儿的倒出来。

年青,俊美,又在李府盘桓大半日,这些理由怎么看都比不得方田清丈来得重要。

可却因这与方田清丈不着边的原由,小侯爷李谔突然生出了要与这两人一较高低的决心。

但他心理的活动众人不知,反而因薛其栩这一番上不了台面的话,一通的哄笑。

沈墨非将李谔的神色看在眼中,温和一笑。“小侯爷,看样子我们该会一会这二人,摸摸他们的底才是。”

李谔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招来李江:“明日一早给朱起云与那二人下贴子,就说本小侯爷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李江恭敬应是,转身出去了。

席间的众人都喜不自胜,这会子脸上终于有点了笑颜,他们就说,这等大事儿小侯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会子他们谈论的胡岳二人正在驿站的客房内,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书,一个立在窗前看天。

窗外是如血夕阳。半隐在屋脊之后。

半晌,胡流风长叹一声,“一整天了,*光正好,春日正浓,本公子却只能躲在这简陋的屋里发呆。真真是命苦呢”

岳行文从书中抬起头来,淡然一笑,“放心,发呆的时日可不多了。许是明日便会有动静。”

胡流风也就那么一说,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反正这也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事儿,比的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儿。

一步三晃的行到他跟前儿,将他手中的书抽了,朝著书封扫了一眼,嗤道:“何时改了看农书?”

岳行文将那书合了放好,抬头一笑,“这附近的紫蓬山景色优美,明日我们去瞧瞧?”

胡流风桃花眼一挑,“你想叫他们扑个空?”

岳行文伸手倒了杯茶,轻笑一声,“空与不空,要看他们的本事。”

胡流风了然一笑,以手指他,一连晃点了好几下,却最终没说出一句话。又走到窗前儿,好久才突然回头,桃花眼一挑,“听说苏二小姐的万亩荒地里,种着不少的果树,我们明日以体察民情为由,去瞧瞧如何?”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坐着,坐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点头,“去看看也好。”

胡流风抬头望天,“哈”了一声,笑道:“行文,你可知,凡是能被蛊惑的。都是心中有求之人。”

这是岳行文昨日在丁香巷子里送给他的,他现在终于原原本本的还击了回来。

岳行文挑眉一笑,大方的点点头,“你所言极是。”

那意思就是本公子就是被蛊惑了,你耐我何?

胡流风桃花眼猛翻,挫败,完完全全的挫败。翻了一阵子不甘的抽了一本书,坐下看了起来。

岳行文从怀中取了那张纸,展开细看,那字是急切之时写下的,笔迹甚为潦草,可这次他倒没嫌字迹难看之类的。

不过是“情愿为你画地为牢”八个大字,他却似是研读什么高深的文章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目光便柔和起来,嘴角向上弯起。

胡流风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叫道:“可需本公子悄悄的给李府送个信儿,叫你再见她一面?”

岳行文收了纸张,小心的放入怀中,淡然摇头,“不须。方田之事太过复杂,还不要将她卷入其中的好。”

胡流风摇了摇头,“以我看,难!别忘了,这长丰县可还有一个平西侯呢。虽然本公子不把他放在眼中,但是他们的消息可灵通着呢。”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谁高一招

第七十三章 谁高一招

岳行文神色不明的一笑。“尽我所能。”

第二日卯时正点,胡流风的小厮小鱼儿与岳行文的小厮名叫半夏的便将早饭准备好,各自回屋请自己的主子前去用饭。

岳行文一向不喜有人身近侍候,是以半夏将梳洗的物件儿准备好,便立在一旁侯着。

趁着岳行文梳洗的档口,半夏大着胆子,将岳夫人的交待又唠叨一遍,“大少爷,这驿站的饭根本入不了口,夫人一再交待小的要好好照顾您,要是夫人知道小的照顾不周,回去不揭了小的的皮。小的去豪客来给您买早饭怎么样?”

岳行文轻笑一声,摇摇头,却难得的回应了一句,“你可见你那夫人揭过谁的皮?”

半夏还欲再说,岳行文已洗漱结束,抬脚向房门外走去。半夏无可奈何的跟着出去。

简单的用了早饭,胡流风与岳行文各自交待自己的小厮好生留守在驿站,若有人前来送贴,只管收了,若问他们的去向。便推说不知。

简略交待完,这二人便牵马出了门儿。

农历三月,早上不到六点半左右的光景,天色还不甚明亮,薄薄的春雾还未完全消散,胡流风仍然是一身青衫,岳行文依然一身月白,两人一出驿站,胡流风挑眉一笑,“再与本公子比试一场?”

岳行文翻身上马,回以轻笑,“有何不可?”

两人将马头靠齐,胡流风一声轻呼,一青一月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

两人沿着双墩大街直奔南城门,出了南城门复又沿着田间小道向东而去。

刚到辰时,李江便乘着侯府的马车到了驿站,驿站守门的官兵自然是认得侯府的马车,其中一人连忙慇勤上前。

李江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这长丰县的驿站年久失修,早已露出破败之象。

象长丰县这样的小地方,一年到头难得有过境的官员,即便偶有过境的,也是略赶一赶脚到百里之外的庐州驿站安歇。偶有公干至此的,也是住在平西侯府的别院,抑或住在平西侯府名下的客栈之中。

李江眉头皱了皱,这二人宁可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也不愿与侯府产生任何的瓜葛,单是这一点,已经能叫人猜测出这二人的些微心思来。

“户部的胡大人岳大人可在?”

李江从袖中掏出两块碎银子,分给这二个门口守着的官兵,这二人脸上一喜,这驿站可是比清水衙门更清水,一年到头也没有这样收银子的好机会,略微推了两句,满脸堆笑的收下了,言语之间更为恭敬,“回李爷的话,胡大人和岳大人一大早出城去了。”

“出城?这么早?”李江一愣,“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其中一人恭敬回道:“这个我们兄弟哪里敢问,两位大人的随从还在,要不把他们找来问问?”

李江微微思量一番,摆摆手,“我亲自进去问,你们前面带路。”

方才回话的那人,连忙带着李江向里面走,走到驿站院中,飞快的跑到楼上。敲开靠楼梯的一间房门,半夏从里面探出头,那官兵笑着指了指下面,“平西侯府的李爷前来拜会两位大人。”

半夏也不计较他言语之间的微微轻慢之意,向下面伸了伸头,招呼了一声小鱼儿,二人跟着这官兵下了楼。

半夏常年跟在岳行文身边,多多少少染了些他的习性,少年老成,且不苟言笑,朝着李江一拱手,“在下是岳大人的长随,这位是胡大人的长随,敢问您找我家大人有何事?”

李江已年近三十,且是小侯爷身边的贴身近侍,而这二人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又是一个九品小官的随从,论身份地位,他自觉要比这二人高些,可这岳大人的小厮一副与他平起平坐的模样,叫他心中甚是恼怒,当下把脸一沉,将手中的贴子递了过去,“小侯爷听闻二位大人来到长丰,定于今日午时在宏春楼听涛阁设宴,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半夏将贴子接在手中,歉然一笑,“我家大人与胡大人一早便出城去了。只是并未说去哪里,也未说几时回。这贴子我二人倒是可以代为接了,只是这午时的宴,不知我们大人能否赶得回来”

半夏的话不卑不亢,不远不近。

但在李江听来,这便是故意推脱,打平西侯府的脸面。当下把脸一沉,劈手将那贴子夺了,连句告辞的话儿也未说,气势汹汹的出门而去。

小鱼儿被李江的一通发作,激得怒火上头,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冲着李江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连着呸呸几声,才不甘的抹了抹嘴,“什么东西,平西侯府就了不起么?公子不在我们有什么办法。”

半夏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楼,这怕是自家公子与胡公子的刻意而为之。

李江离了驿站,本想去长丰县衙,可接风洗尘的对象不在,这还接哪门子的风,洗哪门子的尘?

想了想便直接回了侯府。

回到侯府,将驿站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像他这种当差当出精儿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小侯爷与这京里来的方田官之间的不对付。

李谔冷哼一声,“倒是个难得的对手。”

沈墨非一早来到侯府。与李谔单独商议对策,听了李江的话,难得的脸色也跟着一沉,过了好一会儿,脸上带着一抹深思的笑意,朝着李谔道:“以我看,这三份贴子都送到朱大人手上,时间改为后日午时,小侯爷以为如何?”

李谔冷笑着点头,“也好。这朱起云怕是已选好了阵营,以前芝麻大的事儿都要派人来支会一声。这次却迟迟不见动静。”

说着朝李江挥挥手,“将这贴子送到长丰县衙,亲手交到朱起云手中,就说,小侯爷请他一同为京里来的二位大人接风洗尘。时间就如墨非所言,改在后日午时。”

朱起云接到李江送的贴子,又兼那一番话,初时有些莫名其妙,再派人前去驿站这么一打探,才知道中间已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这哪里是贴子?简直是一块烫手的山药。唉,他夹在其中已是不甚容易,偏偏这正事儿还未开始,这二人怎么就与平西侯府对势上了?

这贴子再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好派两个衙役到驿站守着,等这胡岳二人一回来,马上回来禀报。

胡流风与岳行文自城南门转到城东门,按照青篱信中所描述的方位,一路疾驰而去。

路过沈府的庄子,岳行文勒马停了下来,略看了两眼,便又疾驰前行。

行了不多久,便看见她信中提到过的叉路口,拍马向小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