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氏嘴边那抹淡写,汪永昭冷静地说,“他去了何处?受的何伤?我是他父亲,这些总该知晓,世子不告知我,你作为他的母亲,是否要给我一个交待?”

“妇人确实不知。”

“不知?”汪永昭冷哼了一声,“当今不知?张氏,他加入别营,不入我营,我未多语,但并不见得别人不会有什么看法,你当真以为他入了世子的眼他就高枕无忧了?你当外面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汪永昭大拍了下桌子,桌子抖动了好几下,张小碗听得话后,冷静地想了一会,才直视汪永昭道,“妇人愚钝,请大公子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他就算与我不和,也至少把表面功夫给做全了。”汪永昭忍了忍,站起身往那门边站了一会,待确定那老奴站在了那门外,旁边皆无人之后他才回头看着张小碗,目光冰冷,声音却轻得不能再轻地说道,“回头待陛下问我,我这儿子干甚去了,忠王爷问我,我这儿子干甚去了,我一个字都答不上,张氏,你这是置你,置我,置汪家于何地?世子这事瞒了皇上,连他父王都瞒了,你道这是什么好事?”

“你端地认为只要你们攀稳了大树你们就可落地生根了?”汪永昭又走了几步,欺近张小碗的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可别忘了,他是为何进的忠王府。”

张小碗嘴边的笑消失了,她又朝汪永昭福了福身,“还请大公子明示。”

“你无须一口一个大公子,”汪永昭坐下,揉了额,手撑着额头淡淡地说道,“这距离你拉得再远,你也是汪家妇,他是汪家人,回头待我有事,你们又何尝逃得了干系?他出事,我却是有得是法子逃得了干系的,现下这境况是我活着,你们才活得下去,你好好想想罢。”

“世子…为何不与您说?”孤灯在打开的门,透进来的冷风中摇曳,浑身冰冷的张小碗垂首,也轻轻地问。

“你就非往世子那棵树上吊不可?对他效忠却对我不敬?”

“那是条活路。”

“活路?”汪永昭冷笑出声,“你们就算有活路,也是本将挡在你们前面给你们留的路。”

“大公子说笑了,”张小碗闻言抬头,轻轻地回道,“不知有多少回,我们母子只差一点就全没了,想来大公子心里也是有数的,您怕也是奇怪过我们是怎么还活着的吧?”

汪永昭眼睛猛烈收缩,死死地盯住张小碗。

“以前的活路是怎么走下来的,往后就怎么走下去吧,活得一天算一天…”张小碗在他面前跪下,给他磕了个头,疲惫至极地说,“大公子,我没忘我是汪家妇,怀善是汪家子,只是这事世子说说不得,我们又哪来的本事说得?”

她说罢此话,门边响起了一道笑声,汪怀善这时笑着走了进来,走至他娘身边,对着汪永昭笑着说,“原来父亲大人是来问我帮世子爷所办何事去了?”

汪永昭冷冷地看着他。

汪怀善看着那张跟他肖似的脸,叹道,“只是世子爷吩咐过,这事是说不得的,父亲大人要是非知道不可,孩儿明日就去世子爷那请示一翻。”

汪永昭闻笑勾起了嘴角,“真是有天大的胆子。”

“父亲大人谬赞。”汪怀善说完,拉了张小碗的手,“娘,起来罢,地上冷,你也没做错事,只是听从世子爷的吩咐,父亲大人不是那等狠心之人,不会没错还罚你的跪,你赶紧起来吧,是不是?父亲大人…”

后头一句,他笑问向了汪永昭。

汪永昭用他的冷眼看着他冰冷的眼,父子俩用着完全一模一样的冰冷眼神在此刻厮杀,最后,汪永昭轻颔了首,让汪怀善拉了他起来。

“娘,我饿了,想必父亲大人也饿了,你去厨房给我们弄点吃的,我和父亲先好好聊聊。”汪怀善说到此话后,瞧张小碗看了一眼。

张小碗看着眼神笃定的孩子,她闭了闭眼,不再言语,施礼过后转身出了堂屋的门。

张小碗端了烙饼和肉汤过来后,那父子俩僵坐在各自的椅子,一言不发。

她走了过去,把油灯挑得亮了一些,才温和地说,“先吃点罢。”

说后她摆了椅子过来,坐在他们中间,拿了碗给他们各勺了一碗汤,又各自放了一个烙饼至前。

他们没动,她先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喝了一口汤,先吃了起来。

等她动后,汪怀善才拿了饼,先咬了一口,喝了一口汤,等胃暖了,他一口气把放了姜末的肉汤喝完,把碗给了他娘,“娘,再给我添一碗。”

张小碗嘴边扬起了点笑,又给他打了大大的一碗。

汪永昭见罢,也拿起了肉汤和烙饼。

待他们快要吃好,只剩最后一点时,张小碗开了口,轻轻地说,“我思来想去,刚刚怀善说的也是个法子,明日你们父子俩就去拜见世子爷一趟,当着孩子的面,大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世子罢。”

这时汪怀善瞪眼,张小碗朝他轻轻摇头,温和道,“他是你的父亲,关心你的好坏是他本该做的事,怀善,你要懂礼。”

汪怀善听后勉强一笑,“孩子知道了。”

张小碗摸摸他的头,抬头朝汪永昭凄凉地一笑,“大公子,我们母子能做的只能如此了,不管大公子是怎么看待我们的,看在怀善确也有一翻本事的份上,大公子您就多多看顾下他吧,他毕竟也是您的血脉,您的孩儿啊。”

“娘…”

张小碗从身下紧抓住了他的手,把他不满的话压了下去,面上依旧哀凄地与汪永昭说道,“大公子,您道如何?”

“便如此罢。”汪永昭喝完最后一口汤,说道了此句。

随后,他让张小碗整理出了一间房间,他睡了过去。

等安置好他,在汪怀善的屋里,汪怀善趴着身子,问坐在床边给他的整理箭筒的娘,“你知我跟他谈崩了?”

“怎知的?”

张小碗拿着软布擦试着那锋利的箭头,淡淡地道,“听得他那口气,你们俩现在是各为其主了,而你跟着世子爷是走了一条道不是黑就是白的险路,儿子,他要确定你走的这条险路无论利弊,他都能得到好处。”

“娘,你说仔细点。”

“世子要是赢了,坐上了那个位置,只要有你在,他吃不了亏,这世上没有儿子立了功却杀了他老子的事;世子要是没赢,到时,他这对你尽心尽力的父亲要是亲手杀了你,那就是清理门户的事了。”张小碗说道此,冷冷地笑了,“这天下的便宜,你这父亲大人,真是想一人全占光了才是好。”

“他要占光,那就占光吧。”汪怀善像是想得傻了,最后喃喃地说出了此句,说罢,他转头看向了他娘,说,“娘,世子是定要那位置的。”

“你不怕?”

“怕啥?”

“世子要是败了,你就真得跟着我去了,他有得是法子踩着我的尸体邀功,你却是不能的。”汪怀善趴到他娘的腿上,翻过身仰躺着,从下而上地看着他娘的脸。

“去了就去了,”张小碗笑着低头用脸碰了碰他的脸,继而起身继续擦着箭头,淡淡地说,“能一道走就好。”

汪怀善发怔地看着他娘那安然的脸,看得久了,都呆了,都忘了移开他的眼睛。

张小碗擦过两支箭后,见他的眼睛还在睁着,她伸出手,把他的眼睛盖上,微笑着轻轻地说,“睡吧,就睡在娘的腿上,等你醒来,还看得见娘,无论在哪,不会变的,娘一直都在。”

一个月,就这样勤更过去了,累得啥感慨都想不出,只能说出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肯定这句话了。

再次多谢你们,没有你们,这文可能就真写不了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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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张小碗起来煮了稀饭,烙了饼,三人在后院吃了顿朝食。

饭后,送了他们到了马上,转过了身,走到了这时站在门口的孟先生身边。

跟着的老仆见状,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隔了些许远,好方便让他们说话。

世子府里出来的下人都不同,极有分寸,这也是张小碗在小老虎把宝全押在世子身上后,没出言阻止的原因之一。

小细节能看出大方向,那世子,不单纯只是一个想坐上那个宝座的人,时日越久,张小碗就越能看出些许不同。

但仅有这些是不够,她同时还是一个母亲,如若可以,无论如何,她都想尽力保全自己的孩子。

“无碍,多留点后路,也是好的。”孟先生小声开口道。

张小碗转过头,微微启唇,“先生,我看不透这大公子,您能吗?”

她对时局懂得太少,更是不知在朝野上的汪永昭是何表现,但汪永昭这些年在她身上所表现出的那些铁石心肠,虚与委蛇,都说明着他是个拿起得放得下的人,他可以狠得你死在他面前都不眨下眼,但必要时他也可以作戏让你放低警惕蒙骗你。

他太拿得起,放得下,张小碗不敢小瞧他,便只有尽力弱化自己,放低自己,但愿能放低汪永昭对她们母子的警惕。

可就算如此,她也并不觉得汪永昭当真信了他,只不过是她掉几分眼泪,他就给她几分脸面,就像是在表彰她的识时务。

“我知之也甚少,但…”孟先生下面这句接近未发声,张小碗离得他近,但只要不仔细听,都听不出他那说话的声音,“几日前,我听得我一老友说,昔日在这位总兵底下当过小将的人,不少都已被提拔,这朝野朝外不知有多少是他的人,说来,世子这举,何尝不是拿怀善在挟制他?”

张小碗闻言垂首,看着地上轻轻地说,“这些,还请先生多提点怀善几句,他年幼,尚有很多事要多教教才能放在心上。”

“嗯。”孟先生抚须点头,慢慢腾腾地往前走,张小碗也慢慢跟在他的身后,身体内那本不热的血更是冰凉了起来。

那日回来后,这几日间,汪永昭日日歇在后院,汪怀善对他很是戒备,但见他根本不多看他娘一眼,他这才放了心。

过得几日,传来消息,说忠王已不行了,即日,忠王死于病榻,汪永昭带着汪怀善入了忠王府,五日后怀善才回。

而世子刘靖继承王府,被当今皇帝封为靖王。

自那日后,汪永昭不再来此,汪怀善却住在了家中,日日受孟先生教导。

这时,时局全然已变,现今的靖王被皇帝贯以至孝之名,怜他纯孝之心,特准他在家守孝三年。

说是守孝,实则是缴了他的兵权,以前忠王的势力,一半交给了兵部尚书凌兰,一半交予了总兵官汪永昭。

黑狼营自此归入银虎营,受银虎营统率。

自皇帝的诏令一下,形势明朗,靖王已被软禁,兵权全握在了当今皇帝的人手中。

随之,据孟先生透露出来的前朝消息,所得来的那埋在塞边边疆的近五十万两金银以秘密的方式陆续进入了国库,充当国银。

两月后,押送金银的汪永昭回朝,当晚,得了黑狼营的人的信,汪怀善悄悄地与张小碗说道,“那可是只老狐狸,娘,以后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王爷可就是被他坑苦了。”

那天不知世子爷与他在房内说了什么,汪怀善只知在那后,过得不久,他们寻来的银钱就给他了,刚当王爷的世子爷就出不得门了,汪怀善觉得他这父亲大人可真是够坏得可以的。

张小碗笑,想了一会,叹道,“这些事,娘都不知,你要听孟先生的话,要步步谨慎,娘这里,自然有娘的主意,你无须担心。”

“倒也是,”汪怀善想想,叹道,“先生就不止一次夸过你比我谨慎得多。”

几日后,汪怀善又得了信,说皇帝在解汪永昭的权了,把他的兵印收了回去,交给了当今的国舅爷,兵部尚书凌兰。

张小碗听到此信大惊不已,忙带着怀善去见了孟先生,孟先生得知后,年已老朽的老人听得瘫在了椅子上,半晌后才道,“又是走到了这步了,每朝每代都逃脱不了这一步啊。“

用完了就丢,皇帝们都爱干这种事,张小碗苦笑着与他道,“您算算,皇帝陛下还会有什么动作?”

要是与她孩子有关,她不得不又要另做打算了。

“应仅于此了,”孟先生摇头叹道,“把他的兵权削了,汪总兵也就成了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没兵权的将军能有什么发作?再惨也不过如此了。”

张小碗听得松了一口气,却也叹然地叹了一口气。

那男人汲汲营生,却终也败在了上位者的那点独权独揽的心思下,大步也就只能止于此了。

汪怀善在一旁听得他娘叹气,不以为然地道,“娘你可怜他作甚?他没兵权,不也得了满院子的美姨娘吗?”

张小碗听得笑出声,拉他过来,轻声地与他说道,“娘不是可怜他,只是感叹世事无常,日后,你若也如此,切莫于过计较得失,要不跌下来后,那日子可不是平常的难熬。”

如张小碗所言,汪永昭的日子不是一般的难熬,他的兵权下来后,在他手上以前当过兵的那些人,凡在衙门里有公职的,只要是被查出来的,全都被解除了公职。

就是个衙役,也被打发回了家。

这些人都差不多上有老,下有小,年月又不好,柴米油盐都贵,解除公职后,一时之间养家糊口都是难事,汪永昭便私下每家送了五十两过去,人口多的,一家人口凡在九口以上的就是百两银,那路途远的,凡是他得了消息的,便也专程令他的人送了银两过去。

如此一来,这些年打仗压的那些银子,上面赏赐下来的银子便也花了个小半成以上,加上一家老少的开销,还有家兵家将近上百人的平常用度,汪府便也过得紧巴巴起来。

当汪永庄专宠的姨娘哭着闹着要打一副回娘家的头面,引发了后院的一片鸡飞狗跳,女人们一下子过不惯这缺戴的缺穿的体面生活,竟哭闹了起来。

汪永昭住得心烦意乱,回了叶片子村,提了张小碗回去。

张小碗忙了一天,把姨娘们的丫环卖出了二十来个,婆子们年老了,倒是没卖。

姨娘们来跟她哭,她一笑,道,“也好,听说你们娘家都好得紧,我便赏了这丫环给你,你带回家去好好过日子。”

这哪是回家好好过日子,这不就是被打发回家去了吗?那哪是什么好日子,都嫁出来了,哪户人家养你一个当姨娘的女儿啊?

姨娘们只得闭嘴。

张小碗在汪家呆了几天,清算了一翻,能卖的都卖了,但家中的家将和家兵是卖不得,也打发不走的。

这天她只得跟找上汪永昭,跟他商量着,淡笑着说道,“暂且把家将们先打发去了庄子处,让他们先种种田,过过家常生活,也顺便多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

汪永昭听得狐疑地看她,张小碗由得他打量,继续淡淡地说,“这庄子是我这两年买来的,一共三处,田土都还算可以栽种粮食,倒也可以安置得上百口人,且让他们先过去着吧。”

汪永昭不语,那寒目只往张小碗身上扫射。

被他看得久了,张小碗便叹气道,“您就别看了,早前就跟您说过了,我是汪家妇,这些庄子,也是您这些年给的一些,世子爷给的那些钱买的,我是个贫农家出来的女儿,手中握着银钱不踏实,手里要有田土才踏实,便置买了这些,您就别多想我是怎么个意思了。”

汪永昭听罢,不屑一撇嘴,“我哪有多想,是你多想了。”

张小碗笑笑,转回正题,依旧温和地说,“安置好他们,家中的用度就可以减上许多了,想必二夫人也支撑得下去了。”

如此便把汪总兵府大半养的人都安置了出去,家中用度确也够用了,姨娘们也不再天天惦记着新衣裳新头面了,汪府便也安宁了下来。

汪永昭的那些家兵家将拖儿带女到了庄子处,见那房舍也好,田土也好,都归整得很是像模像样,住下后,请来帮忙的二十几个胡家村人和张家两兄弟也领着他们熟悉环境,还看过粮仓后,便也觉得这不是条坏路,他们也将能好好活得下去,总兵大人没有丢弃他们。

这天忙过一天,晚上歇息后,胡娘子轻声地问胡九刀,“碗姐姐这是个啥意思啊,养这么多闲人?”

“哪是闲人?”胡九刀抱住她,让她在自个儿身上躺得舒舒服服的,这才轻声地道,“你没看着怀善这一整天跟这些人打招呼啊?他们住的这地,以后种的这田土,都是他娘用他的名义给他们的,这些人是那总兵大人的兵,过得些日子,住着他的房吃着他的粮,何尝不也是他的兵?就这年月,你道这边疆会缺仗打?这二十年间,别看我们大凤朝隔三差五的就是灾,我听得从北面来的人说,那夏人的日子更苦,就现今咱们这大热天的,但井里可有得是水,可他们那因缺水,每天都有不少人渴死,不少人听说因吃了脏泥水,死了连肠子都发臭,等到他们又有那个新皇帝坐上皇帝宝座了,我看这仗隔不了多久就又会打起来,到时,要是咱们怀善要上那战场,这些人就是挡在他前面,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你可懂?”

“还打?怀善也要去?”胡娘子惊了。

“要去的。”胡九刀摸摸媳妇的脸,拍拍她的背,轻声地道,“这些事由我们男人管就好,你别操心了,睡吧。”

“你不去吧?”胡娘子却还是不安心。

“我不去。”胡九刀笑了,“我还得和你管着汪夫人的这些宅子呢,你当她放心交给别人啊?”

胡娘子听罢倒真是安心起来了,这几处庄子都是汪娘子让张大宝和她家的九刀弄好的,早前也说了,让他们帮着怀善管着,有没有人住,私下都是由他们管着,藏好的米粮药材也都得有个人看着,除了他们,她谁也不信,想来也是,九刀要是去了,到时就缺可信的人手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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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些家兵家将安置好后,张小碗又拿出了世子妃给她的金子,把这些全给了汪永昭。

汪永昭拿过张小碗的那百两金子,打开一看,眼珠子在那一刻差点都瞪了出来。

这时张小碗已远走,汪永昭中了邪地盯着那妇人的背影看,不知她到底知道他多少事情。

他私下又极不放心,又叫来那盯住张小碗的探子细细排问,还是没问出什么来。

那妇人平日除了下地种菜,做些针线活,跟着那孟先生下几盘棋外,什么也不做,也什么人也没见过。

汪永昭狐疑得很,只是在见那小儿没得几日就跟他的家将们混成一片,又想起了那妇人平日跟他所说的话,终是叹了一口气。

这妇人,终究是有几许不同的。

不同的不仅是她打不趴,性子过狠,更多的是,她连怎么收买人心都懂得,这样的妇人,那作派竟也是能屈能伸,养出来的孩子,哪是池中之物?

受了那妇人的好,汪永昭便也默许了他的那些家将们称呼汪怀善为小主子。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怎么猜测那妇人知他私下还养着另一群暗将的事了,他细细想来,看来怕也是这妇人在为那小儿铺路,知他汪家现下缺什么,便送来什么堵他的嘴。

这么多年的草木皆兵,这眼下,连个妇人他都防得如此厉害,汪永昭也对自己一时的谨慎过头有些许不以为然。

汪永昭对她的猜疑,张小碗是多少知道这几分的,但现眼下,她哪顾得了如此之多。

靖王妃那边派人送来了口信,让她拢住汪永昭,她又如何能不拢。

就算靖王那边没有明说,她多少也能猜得出一点,这些人私下在行诡秘之事,孟先生也说了,靖王的拘禁,汪永昭的被夺权,这些人不可能事前毫无知晓,并毫无应对之举。

张小碗自认弄不清这些人的意图,但有一点她是知晓的,那就是该做的都做了,但话一定要少说,谁人也不得罪,好好地当她的睁眼瞎子。

张小碗这边殚精竭虑,汪怀善却是极快活的,他这些日子扬鞭纵马,带着兵小柒他们穿梭于各处农庄,包袱里带着烙饼与糖果,与那些武兵们打成一片,并带着小孩们玩耍,逗得那些孩子唯他马首是瞻。

他看来是如此无忧无虑,连这时来给张小碗送话的江小山见着张小碗了,都艳羡地说,“小公子可真是好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