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送了三个人头,万穗气得想砸手机,皱着眉看邵成:“会玩吗?”

她记得以前,邵成也是很会玩游戏的。那时候的还是DOTA的天下,他和高嘉远还带她去过网吧。

不过现在这把年纪,应该不怎么玩游戏了吧。

管他呢。万穗把手机递过去。“帮我打一局。”

邵成接过来。

万穗指着上面一个叫做“天大地大”的ID:“砍死他。”

邵成笑着说好。

万穗去了趟厕所,回来时,邵成把手机还给她,万穗看着屏幕上“五杀”两个字,啧啧两声。

“挺会玩啊。”万穗问,“玩过吧?什么段位?”

邵成语气淡淡:“王者。”

万穗:“…”

真讨厌。

又打了两把,万穗关了游戏,开了一部电影来看。

飞机偶尔颠簸。

一部电影看完,一转头,发现邵成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已经睡着。

万穗看了几眼,把摄像头打开,找了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本来想拍张丑照,以后好用来威胁他的,结果那么诡异的角度,竟然还是有点小帅。长得帅的真是,连摄像头都偏爱。

万穗把照片存了下来。

然后戴上眼罩,塞上耳塞,开始睡觉。

抵达巴塞罗那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

万穗不慌不忙,洗了脸喷了水,掰了支安瓶抹上。这东西效果奇佳,肤色瞬间就透亮起来。接着上了底妆涂好防晒,才戴上墨镜,下飞机。

邵成也戴了墨镜,穿着白色衬衣走在她身侧,俊男靓女,十分拉风。

接机大厅,远远就见人群中一块高高举起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China,还有万穗的名字。

万穗走过去,邵成推着行李跟着。

是个中国面孔的小伙儿,大概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中文不是很流利,一股标准的外国人强调。对她们倒是十分热情,强调了三遍自己也是中国人。

这次的客户是位年过古稀的老先生,姓徐,从台湾移民过来的。据说父亲当年参加过国民党,跟随老蒋去了台湾。徐老先生在台湾出生,双亲过世后因为种种原因移民西班牙,一辈子从未踏足大陆。

膝下无子女,配偶过世,如今一个人生活。

巴塞罗那是个一年四季都适合旅游的城市,老先生的住处,位于拥有许多灰色石头建造的哥特式建筑物的老城,距机场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风光极好。

老先生的宅子,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中世纪的古老房屋,十分气派。也许是因为人烟少,显得有些冷清。

在门口迎接的人自称陈姨,是实打实的中国人,眉目和善,讲话温声细语,令人十分舒坦。

将万穗和邵成迎进门,领到二楼早早收拾整洁的客房。他们的房间挨着,同样的格局,典雅的装饰,十分漂亮。

万穗将行李整理好,换了身衣服,去敲邵成的房门。

“进来。”邵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万穗推门,却见他背对着门口,正站在床边换衣服,衬衣刚刚套上,紧实的腰线一闪即过。

他慢条斯理系着扣子,微微侧身,看过来。

好机会。

万穗挑了挑眉,走到他身前,抬手帮他系扣子。

手心擦过他的手指。邵成顿了一下,手放了下去,目光垂着,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万穗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扣子,动作认真,一颗一颗,一直系到第二颗,停下,帮他整理衣领。

她抬眼,眼尾轻轻勾着:“好了。”

“有劳了。”邵成微微一笑。

万穗回以同样的微笑:“不必客气。”

两人一道下楼。徐老先生已经叫人备好了丰盛菜肴,在明亮古典的饭厅等候。他坐在轮椅上,白发稀疏,一身精心打理过的中山装,衬得人精神矍铄。

“万小姐,邵先生。”徐老先生笑着,客气道,“有劳二位专门为我这个老头子跑一趟。”

“哪里,”万穗道,“托您的福,我们可以来巴塞罗那旅行,这里真的很漂亮。”

老先生身体不大好,没说两句便咳嗽起来。她身后的陈姨连忙为他顺背,替他招呼。

“我们先生身体不太舒服,二位见谅。快请坐吧,先生特地为了二位,从本地最好的中餐馆请来大厨,听说二位是北方人,专门做的北方的菜式。”

万穗说:“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吃西餐就可以。来一趟,自然应当尝尝本地的美食。”

“是我考虑不周了。”徐老先生笑道,“难得能和家乡的人一起吃顿饭,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还是我们的中餐好啊,这里的中餐馆,总少了点味道。”

因为身体上的不便,以及政治上的一些敏感问题,老先生对祖国的思念浓厚,却无法回去。这次请万穗为他设计汉服,不过是个小小的慰藉。

万穗动容,便道:“您是湖南人?”

老先生点头,脸上漾着一种柔和的笑意:“是啊。我们湖南,是□□的故乡。你们去过湖南吗?家父晚年时,常提起家乡,说湖南人嗜辣,湘菜以辣闻名,台湾的厨子,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那您有口福了。”万穗道,“我们家虽然是北方的,但我爸爸做麻辣小龙虾是一绝。改天我给您做一次,让您尝一尝家乡的味道。”

徐老先生惊讶又惊喜:“你会做?”

一旁的邵成看了万穗一眼,她笑容不变:“我妈妈年轻的时候爱吃辣的,爸爸专门学的湘菜,我从小吃湘菜长大的。”

“好好好。”老先生显然很开心,连声应着。

接着又吩咐仆人,拿来他珍藏的酒。

趁他不注意,万穗悄悄往邵成那边靠过去,压低声音:“你会做吧?”

“不会你还夸海口。”邵成睨着她。

万穗一脸不以为意:“你会不就行了。上次我爸不是教你了,学会没?”

“我只是听了一遍。”

万穗往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没事儿,直接上,雇主看好你。”

邵成低笑:“好的,雇主大人。”

低沉磁性的笑声从耳畔搔过,万穗耳朵一热,把手从他身上拿开,坐直了。

徐老先生叫人拿了两瓶有些年份的红酒,请万穗品尝;另有一瓶伏特加,亲手倒了两杯,对邵成道:“邵先生可否赏面,陪老头子喝两杯?”

陈姨为难地提醒:“先生,您的身体不能饮酒,要是被医生知道…”

老先生笑着制止她:“难得有机会,破例喝一次。”

陈姨无奈。

徐老先生与邵成喝着伏特加,聊起来。得知邵成曾经入伍,顿时生出亲切之感,话匣子渐渐打开,回忆起自己当年参军的种种。

那时候尚不太平,两岸关系紧张,其中许多故事,引人入胜。

万穗原本喝着红酒,吃着不太地道的北方菜,慢慢被两人的对话吸引,凑了过去,没留意,端起邵成的杯子喝了一口。

口味极烈的酒,劲儿大,入口的刺激之后,却也十分痛快。

万穗缓了一下,又想喝第二口,邵成按住了她的手。

“再喝待会儿有你受的。”

酒混着喝,本就易醉。万穗喝杂酒的反应又尤其大,头疼、呕吐,特别的难受,而且一喝准断片儿。

以前跟着邵成喝过一回,醉了之后到处乱吐不说,还发酒疯,一会儿说自己是皇帝,拿着酒瓶追着高嘉远砍头;一会儿又要做围巾,往邵成脖子上缠。

总之就是鸡飞狗跳。

完事后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拒不承认。等高嘉远拿了她非要跳脱衣舞,拦都拦不住,被邵成直接抗走的录像给她看,才不敢相信地相信了。

之后邵成就不允许她混着喝了,她怕丢人,也没再尝试。

后来大一有次自己去酒吧,有人请她喝了一杯酒,杂的。她倒是没发酒疯,在宾馆睡了一整天,就是头特疼,脑袋里像在搞装修,嗡嗡滃,咣咣咣,沉得像灌满了水泥。

那个难受劲儿,心有余悸。

也许是喜欢跟邵成对着干吧。他不让喝,万穗反而更想证明一下。

“没事儿,我现在酒量好多了,喝这个小case。”

她把杯子抢过去,喝起来。

万穗的承受力确实比以前强多了,不过最后还是醉了,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手里拿着叉着一颗番茄的叉子,哼歌。

老先生喝了两杯,身体便有些撑不住了,被陈姨退回房间休息。

万穗在和自己对话,邵成看她玩了一会儿,起身,把她半抱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万穗顺势靠到他身上,眼皮撩着,媚得惑人。

“帅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她笑嘻嘻地问。

一滩烂泥,没骨头似的,直往他身上粘。邵成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回着她的话:“你觉得在哪里见过?”

“在梦里。”万穗躺在他怀里,眨了下眼睛,眼睫卷翘。

邵成笑:“那就是在梦里。”

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邵成又下楼,问陈姨要了点蜂蜜,冲了杯温水,端上来。

万穗靠在床头,一双眼睛清清亮亮。

邵成把水递给她,她就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醉了?刚才逗你的。”她坐起来,往前倾身。

“跟你说了,我酒量真的很好。我和吕奕分手的时候——吕奕你认识吗?哦你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前男友,我特对不起他——”停了一瞬,“诶?我说哪儿了…喝酒,有人骗我喝酒。完全没问题,真的,没发酒疯,我超乖的,就自己睡了一觉。”

她挑着眉:“你不知道吧?谁让你跑,跑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喋喋不休,没注意到,邵成的脸色变了一变。

目光沉沉看了很久她,俯下身,很近的距离看着她。

“就睡了一觉,没别的?”

“对啊。”万穗有点小得意,眉飞色舞,“超棒的。”

邵成顿了顿,嗓音有些低哑地问:“谁和你在一起,做了什么,不记得了?”

万穗想了想,表情茫然。

邵成看着她,沉默。半晌,忽然靠近,手掌按着她后脑勺,吻了下来。

万穗一懵,瞪着眼睛。

只是轻轻的触碰,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触感,柔软,温热。

很舒服。

邵成很快放开她,眸光幽暗。

“明天告诉我,记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迟到了,因为这一章肥!你们要原谅我!╭(╯^╰)╮

chapter24

霞光如水墨, 将灰色的建筑渲染成彩色画卷。

邵成醒来,站在窗边,眺望着这座优雅宁静的城市。

时光仿佛慢了下来。

走出房间时,早上8点。

隔壁的房门紧闭着,万穗应该还没醒。昨天喝了那么多,又是条懒虫, 今天怕是要睡到中午才起。

想到昨晚…

邵城定了定神, 先行下楼。

厨房已经备好餐点。

陈姨请他在餐厅坐下, 将饭菜呈上来。古典的饭厅里只邵成一个人, 安静地用餐。

早餐依然是中式,味道却不伦不类 。军营里出来的人,不挑食, 邵成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光,又独自出门, 走了两条街, 找到一家港式餐厅, 打包了一些港式茶点。

他在客厅里等着, 看着当地的报纸、杂志。偶尔看一眼手表。

陈姨沏好茶,端上来,和蔼地问道:“邵先生在等万小姐吗?她在先生的书房里, 需要我去叫一声吗?”

“她什么时候起来的?”邵成问。

“万小姐起得很早,不到七点,还没先生出去散步了。”陈姨笑着,显然对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女孩子十分喜欢。

邵成起身:“我上去看看。”

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 隐隐传出说话声,间或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