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轩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只说了一句好好养着吧,就带着温婉要走,生怕被慕水晴传染似的。慕水晴红了眼,咬牙道:“侯爷都不替奴婢查查,是谁要害奴婢么?”

好端端地走着路,怎么就突然有人来推她?明知道大冬天落冷水必然生病,怎么就故意将她往水里推?

宁钰轩停住了步子,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往聂桑榆那边看了一眼。

季曼看见他的目光,脸色就沉了:“天色虽然黑,却总是能看见东西的,侯爷有大把的时间去查,不用先在心里下了定论。”

她还被人推了呢,头一个怀疑她是什么意思?季曼气不打一处来,平生最讨厌被人冤枉,谁要敢把这帽子扣她头上,她定然要叫那人没有好果子吃!

第32章 山有棱,天地未合,我愿与君绝

没想到聂桑榆这么大反应,陌玉侯微微皱眉:“我又没说怀疑你,激动什么?”

季曼沉着脸冷哼,这眼神她要是看不懂,名字倒着写!

温婉微微惊讶地看了一眼陌玉侯有些恼怒的神色,抿了抿唇没说话。宁钰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天天色晚了,明日我再亲查此事,都先歇着吧。”

众人都低头应是,季曼将床脚边的兔毛坎肩捡起来,却是湿得没法儿穿。不过好歹算她衣柜里比较贵重的衣裳,还是要捡回去的。

慕水晴脸色好了一些,还朝季曼道:“多谢你了。”

季曼微微一笑:“应该的。”

那样的时候,只有她递给了她一件坎肩,其余人都是站得远远的。慕水晴虽然蛮横小气,却也念着这些天聂桑榆待她的情分。

人都依次离开了飞月阁,只有齐思菱留在了最后,等人都走完了,才让半夏关上门,坐在床边看着慕水晴道:“你竟然跟聂桑榆说谢谢?”

慕水晴看了她一眼,道:“她从我怀孕以来,一直对我不错,今天更是给了我坎肩,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冷漠,我说谢谢也是应该的。”

齐思菱眉心微皱:“你这是糊涂了,怎么能因为她扮了好人,就真当她是好人?你忘记她以前怎么对我们的了么?”

慕水晴沉默。

齐思菱顿了顿又道:“今天你落水,看清是谁推你的了么?”

慕水晴摇头:“我正呆呢,就被人从旁边推了下去,没有看清是谁。”

当时她走在聂桑榆的左边,力道的确是从右边来的,只是那感觉不像是聂桑榆突然推了她,更像是后面冲上来人,挤在她们中间将她撞下了清渠。

这定然不会是聂桑榆干的,只是似乎有人要将帽子往她头上扣。若是以前,慕水晴说不定会将计就计诬陷她一把,可是现在,她相信聂桑榆是无辜的,有人想借刀杀人。

齐思菱捏着帕子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两天侯爷一直歇在非晚阁,夫人虽然不说什么,心里也是难过的。加上你又怀了身子,她最近心情可差呢。而你要知道,侯爷真心喜欢的,只有夫人一人,跟夫人作对,一定都没有好下场。”

这也是齐思菱选择投靠温婉的原因,她心思玲珑,看得懂陌玉侯的心思,也知道一旦遇见真爱,这三院六阁不过都是摆设,所以千万不能与温婉为敌,相反,越交好越有好处。

慕水晴抬眼看着她道:“菱主子的意思,是要我将罪名给了聂桑榆,然后换得夫人的原谅,从而日子好过些?”

齐思菱点头,顺便看了她的肚子一眼:“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你觉得呢?”

舍了聂桑榆,再舍了这肚子,她慕水晴就可以归于夫人羽翼之下,安稳地过日子。

慕水晴沉默了许久,笑道:“菱主子先回去吧,不早了,这件事容我多想想,到底关系性命,不能轻率。”

齐思菱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也罢,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先回去了。”

慕水晴颔作礼,门打开又再合上,留下一室安静。

桑榆刚回到院子里,就看见了宁尔容。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这小祖宗怎么翻进来的,翘着二郎腿坐在软榻上看着她道:“哟,回来啦?”

季曼不知为何有些好笑,身子也是全放松的状态,走过去道:“你怎么来了?还是翻窗子进来的?”

旁边的窗户还开着,吹了冷风进来,苜蓿连忙过去合上,又给两人倒了热茶。

“听说了你在表哥这里的遭遇,忍不住就来看看你,免得你突然想不开,我和谁斗嘴去?”宁尔容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不过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精神多了。”

知道聂桑榆被贬的时候宁尔容就很想来京城,可惜靖文侯不允许。聂桑榆虽然与她一见面就斗嘴,可是两人是实打实的好姐妹,她有些担心她。

但是眼前这人,让宁尔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陌生。以前的聂桑榆在人前都要装温柔的,因为表哥不喜欢泼妇。只有在她面前,她才会捞起袖子毫不顾忌形象地与她对骂。而现在聂桑榆看起来安安静静,像一汪死水,她担心她是不是被刺激出毛病了。

“人总要活着,不能老是钻牛角尖呢不是?”季曼坐下道:“你表哥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我,幸亏我也不喜欢他,所以不算吃亏。只是这一院子女人勾心斗角,我防备都有点累。”

宁尔容挑眉道:“说起来,你今儿是不是一时冲动把那怀了孕的侍妾给推水里了?”

季曼黑了脸:“不是我!”

“这事儿挺像你风格啊。”宁尔容眯着眼睛道:“不是说要把讨厌的人往死里折腾么?那个慕水晴好像一直是与你过不去的。”

“就算我讨厌她,那也不是我做的。这样愚蠢找死的做法,我才不会选。”季曼哼了一声道:“你表哥连续两天歇我这儿,有人按捺不住了要冲我难,才有今日这一出。”

宁尔容有些惊讶:“表哥竟然这么宠你了?难不成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侍妾?”

季曼心想,怪不得聂桑榆能与这表小姐捞起袖子对骂呢,说的话确实是找骂型的。

“你表哥现在最爱他的妻,我们这些妾都是拿来做调剂的。”季曼轻声道:“我也没别的念想,就想着好好过日子。”

“当真不爱表哥了?”宁尔容道:“当初是谁说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季曼微微一笑,道:“现在是山有棱,天地未合,我愿与君绝。”

我愿与君绝。

宁尔容怔了怔,脸上的戏谑也统统收了起来。她没有想过,桑榆真的会有不爱宁钰轩的这一天。还当她是开玩笑呢,结果竟然,连这样绝情的话都说出来了。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宁尔容才叹了口气道:“我先回去了,明日你来南苑,我请你吃点心。”

“好。”季曼应了。

宁尔容原路返回,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夜色里。季曼其实很想提醒她可以走正门,但是她动作太快,压根来不及喊。

宁明杰还未休息,今天桥上那一出戏,旁人未看清,他这双眼睛却是看得清楚。有丫鬟从后头上来,将那怀了身子的侍妾推进了水里,位置刚好可以给人造成错觉是聂桑榆干的。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因为压根不关他的事,即使尔容与那聂桑榆交好,人家后院的事情,他也没必要搀和。

“哥哥。”宁尔容从外头回来,就直接闯了他的房间。

宁明杰回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过多少次,不要直接闯人家房间,要记得敲门。”

宁尔容满脸惆怅,坐下郁闷地道:“亲兄妹分那些干什么,我是被桑榆一句话给说得难过了,才想来找你谈谈心么。”

“什么话?”宁明杰好奇地看着她:“能把你这样的混世魔王都说惆怅了?”

“唉。”宁尔容趴在桌上道:“以前桑榆很喜欢表哥的,为了他什么都做,本来与我水火不相容,因为我说了一句知道表哥喜欢什么,她竟然就软了态度低声下气地来求我了。这样的傻子,我想气都气不起来。”

自古女子多情痴,也没啥奇怪的啊。宁明杰不以为然。

“结果今天我去非晚阁,她竟然说她不喜欢表哥了,还说什么山有棱,天地未合,我愿与君绝。”

宁尔容又叹了一口气:“她该是对表哥死心了,我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惆怅。原来多浓厚的爱意,也是能被人磨没了的啊。”

宁明杰微微一愣,想起饭桌边站着布菜的那个安静的女人,心里也是有些唏嘘。不爱了又如何呢?女人一旦嫁人,就只能在这一方宅院里终老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聂桑榆一大堆话,宁尔容心里舒坦了,就先回去睡觉了。宁明杰哭笑不得,这是说没了他的睡意,自己却走了。

聂桑榆,听尔容说了这么多次,就今晚听着才觉得,这女人倒也是有些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季曼就先起来了,昨天夜里她就让苜蓿熬药搓了药丸子,用的配方都是治感冒但是将对胎儿有害的药物全部去除了的。方子是李大夫给的,说是不能用重药,稍微吃些压压风寒也是好的。

天蒙蒙亮季曼就去了飞月阁,将药丸和药方一并给了慕水晴。

“身子重要,但是保住这孩子也是挺重要的。”季曼看着慕水晴复杂的神色,认真地劝道:“到底是一条生命,能保住就不要舍弃他。”

慕水晴正因为齐思菱的话在动摇,看着手里的药丸子,听着季曼的话,心里的天平便又朝她这边倾斜了一些,二话不说就将药吃了。

若是有什么不妥,孩子没了,她也正好推到桑榆身上,归顺夫人。若是没有不妥,那保住孩子也是好的,这是她最好走的一条路了,没想到还是聂桑榆亲手来替她铺的。

第33章 救星来得及时

宁钰轩说了要亲查此事,所以早上的时候,昨天在桥上的人就全部到了飞月阁。

温婉的脸色温和了不少,想来是昨儿晚上陌玉侯哄好了她,只是目光转过来和季曼对上的时候,季曼感觉到这女主好像有些变了,本来是无欲无求就偏偏什么都有的幸运女主,现在被她横插一杠子,夺了些女主光环,心里多半是有些不平衡,开始讨厌她了。

再圣母玛利亚的女人,被触及到根本利益,也是会恼的,何况温婉也算是有些小心机的人。季曼都有些觉得宁钰轩是不是故意拿她刺激温婉,好叫她学会狠绝,才不会给人欺负。

“昨儿个我和两位姨娘都是走在最前头的,自然不会转身推晴儿一把。”温婉开口了:“现在按照昨天走的位置,两位姨娘身后是怎么跟的,都重新站一遍吧。”

季曼抿唇,第一个站到了院子中间去,柳寒云当时站在她的右边,左边是慕水晴的位置,身后依次跟着温婉的丫鬟檀香,齐思菱的丫鬟菘蓝,千怜雪的丫鬟淡竹。再往后就是桑榆的丫鬟苜蓿,慕水晴的丫鬟半夏,以及柳寒云的丫鬟椿皮。

不管怎么看,都是季曼的嫌疑最大,她这个位置是最好推慕水晴的位置,温婉定定地看了半晌,转头看着陌玉侯道:“都是自家姐妹,妾身不好多加猜测,还是侯爷来下定论吧。”

宁钰轩看了季曼一眼,抿唇问身后几个丫鬟:“当时谁动了?或者是感觉到身边谁动了?都给我闭上眼睛,然后伸手指,谁都不准睁眼看,否则一律赶出府去。”

这法子倒是好,不记名投票,让不敢开口说话的人都能指证了。季曼赞了一声,也跟着闭上眼睛。

身后隐隐有袖子抬起来的声响,等上头终于吩咐睁眼的时候,季曼满心觉得不会被冤枉了,却见宁钰轩的眼神分外凌厉地看着她。

“怎么?”季曼不解,回头看了一眼,一群丫鬟都垂站在原地,没有一个抬头。

“我可以听你解释。”陌玉侯抿唇道:“为什么要推晴儿下水?”

她推慕水晴下水?季曼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回头又看了身后的丫鬟一眼,这么一大群人,难不成都指证是她么?

错愕了一会儿,她就又平静了,后头五个丫头,至少三个是跟她有旧仇的,她怎么就觉得她们会实话实说,不会害她呢?

季曼笑了笑,转头看向陌玉侯道:“侯爷,你若是妾身,站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会推晴主子下水么?她孩子没了,于我有什么好处?我一不是正室,二没有得过您的真心,耍这些手段,除了害死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话说得有些暗指温婉的意思,陌玉侯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去,一双桃花眼含着怒,冷哼道:“谁人不知你心肠歹毒?谋害我子嗣不算,还要陷害到温婉头上不成?”

季曼也冷笑:“侯爷一颗心都是长偏了的,根本不听人解释,那又何必多问桑榆这一句,直接关进思过阁不就得了?”

“大胆!”宁钰轩是真恼了,眼神凌厉得像一把剑,要活生生穿透了她:“聂桑榆,你是不是就凭着你聂家人的身份,越不将人放在眼里?你现在只是个侍妾,也能与我这般顶嘴?”

季曼也是给气的,无辜被人冤枉,谁不生气啊?偏偏这渣男就一副我要护着女主,其他人爱咋咋地的态度,更是气得她冒烟。女主的命是命,女二的就不是命了不成!

温婉连忙出来当和事佬:“侯爷消消气,桑榆说话也注意些分寸,莫气急了侯爷,真将你重新关回去,那日子也不好过。”

季曼心里冷笑,面上却又恢复了乖顺的神色。跟陌玉侯硬碰硬的确没好果子吃,女主给了台阶,那不下白不下。

宁钰轩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聂桑榆不懂规矩的时候,自己生气归生气,却不会这样流于表面,顶多是冷着脸不理她就是了。但是现在聂桑榆这一副冷淡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态度,总是能挑起他的火气,叫他想掐死她。

冷静了一会儿,陌玉侯开口道:“你素来心胸狭隘,容不下人,现在又这么多人同时指证,就算你想狡辩,也是难逃责罚。谋害子嗣其心可诛,念在你在侯府多年…”

“你也知道桑榆在侯府多年?”一声怒斥从门口传来,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愣,温婉急忙转头,就看见宁尔容扶着沉怒的老夫人,跨进了飞月阁的院子。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看着那笑容满面的表小姐,心里都是暗恨,怎么这个关头把老夫人找来了?

“母亲。”宁钰轩收了两分怒气,屈膝行礼道:“儿子正在审问昨天晴儿落水一事。”

“你这是审问?”老夫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我分明只听见你定罪了,桑榆可服气?”

季曼觉得这原本书里的恶婆婆简直是太可爱了,眼泪都要给她感动下来了,连忙顺着老夫人的话喊了一声:“我不服!”

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想把她打回原形?没门!

老夫人看了桑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道:“轩儿刚刚怎么审的,也让我见识一下。”

宁钰轩知道,自家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会护着聂桑榆的,不过这件事错了就是错了,他不信谁能颠倒黑白。

于是他将刚才的法子重新让几个丫鬟做一遍,依旧让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老夫人没闭眼,就和陌玉侯一起睁眼看着后头五个丫鬟,可是这一次,五个丫鬟都没敢指。

“这就是轩儿说的审问法子?”老夫人笑了笑,眼里却很是严肃地看着宁钰轩。

陌玉侯抿唇道:“大概是母亲偏心桑榆太多,所以她们不敢指了。”

“哦?”老夫人轻笑:“那轩儿你偏心温婉够不够多?”

陌玉侯一愣,垂了眼睛沉默。

“我侯府规矩也算严谨,没有荒唐到让下人来决定主子罪名。”老夫人正了神色道:“这几个丫鬟,你又能保证谁没有私心?桑榆嫁你六年,是结,你薄待她也就罢了,现在还因为一些人的谗言,要定她的罪?”

温婉在旁边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老夫人这字字句句,都像是桑榆才是她儿媳妇,她依旧是不被承认的野丫头。从进来到现在,老夫人甚至没看她一眼。

这感觉可不好受,她是真心喜欢宁钰轩,所以也想得他母亲的喜欢,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陌玉侯沉默了许久才道:“母亲教训的是,可是晴儿也怀了您的孙子,这件事总不能没个交代。”

“要查就好好去查,这一屋子妖精,谁的话可以信?你不如让水晴自己说,觉得是谁推了她,她要怎么做才让这件事过去。”

慕水晴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一场风寒。宁钰轩觉得也有道理,干脆就进屋去问慕水晴的意见,顺便好好安慰一番。

“奴婢身后当时站着的是檀香。”慕水晴红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看见陌玉侯沉下去的脸色,又连忙道:“不过到底是谁上来推的,奴婢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桑榆姐姐。”

不是聂桑榆?宁钰轩微微挑眉,他还以为慕水晴会一口咬定就是她呢,居然反过来为她开脱?

为什么?

慕水晴不是与聂桑榆一向不和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咬她一口?

好奇归好奇,他也不能当真开口去问,只是水晴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再不能多怪聂桑榆一分。关于她说的身后是檀香,他自然不信,檀香是温婉的丫头,跟她一起进府改名,是和她一样温柔的人,怎么会推人。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陌玉侯和老夫人都往飞月阁送了不少打赏,连带着飞月阁的待遇也好了不少,慕水晴也就没有再深究。

“要怎么感谢我?”宁尔容嬉皮笑脸地拉着季曼走在路上:“要不是我知道你有难,去请了老夫人,你今天肯定要受罚的。”

季曼看她可爱得紧,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想要什么?送你一盒子雪花膏可好?”

“你有那东西?”宁尔容张大了嘴:“我一来京城就听说了,让白芷去街上排了许久的队,也没能买上一盒。”

季曼摸摸鼻子,很想说你眼前就是雪花膏工厂啊,不过看她也喜欢那东西,季曼就带她回去,大方地给了她一盒子。

“这么大一盒,据说要五十两银子呢。”宁尔容小心翼翼地捧着,接着又轻咳两声,明显狗腿了不少:“你今晚想吃什么啊?我带你去我那里吃,肯定比你这侍妾待遇吃得好。”

季曼被她这模样逗得笑,想了想道:“来这里这么久,我一直最怀念烧烤。你那里要是有东西,咱们今天晚上来烧烤怎么样?”

烧烤啤酒大夏天,那是现代最美好的回忆了。

第34章 烧烤、酒与冬天

宁尔容印象里的烧烤就是把鸡鸭鱼肉架在火堆上烤,可是桑榆却说,要细铁丝网,还要银碳。

反正他们一家子来做客,钱管家那里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宁尔容也不嫌麻烦,将季曼要的东西统统吩咐人去取来。

冬天的气息浓了些,晚上的时候外头寒风呼啸,冷得叫人不愿意出去,可是季曼偏偏说:“去院子里的凉亭里面烤。”

“为什么啊,呆在屋子里暖暖和和的不好么?”宁尔容皱眉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不太情愿。

“做烧烤的时候有炭火,你怕什么?”季曼翻了个白眼道:“烧烤这东西,就是要在跟冷的情况下吃着才有味道,重油重辣,孜然粉儿往上头一撒,别提多好吃了。”

宁尔容吞了吞口水,眼里有些挣扎:“那烤好了拿屋子里吃不是一样…”

“懂不懂什么叫来之不易才珍贵啊?”季曼认真地道:“要是你让别人做好了送到面前,那还有什么好吃的。”

娇生惯养的小郡主沉默了良久,终于勉强地道:“好吧。”

白芷帮着将烧烤用的东西让人安置在了凉亭里,顺便让人多加两个火盆,聊胜于无了。

季曼左右看看,这晚饭时间自然也没人来南苑,她来这里也是得了老夫人同意的,不怕惹什么祸事,于是就将袖口扎起来,一边吩咐旁边的苜蓿帮忙将肉菜切好串起来,一边将瓶瓶罐罐的调料都规整好。

没一会儿,炭火也燃起来了,季曼就将肉串儿先放上去烤油,撒盐和香料,抹油抹孜然,不多久香味就飘出来了。

宁尔容坐在一边看着季曼,手揣在兔毛揣手儿里打死不肯拿出来,但是这香味实在诱人,肉串儿嗞嗞响着,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香吧?我们那个地儿不管冬天夏天都爱吃这个,喝着啤酒和朋友一起混路边摊,那滋味儿别提多爽了。”季曼一边烤一边怀念,忍不住就说漏了嘴。

“你们那个地儿?”宁尔容好奇地看着她:“你家不是京城的么?”

京城好像没这个东西啊,啤酒又是什么?

季曼自觉失言,连忙将刚烤好的肉串儿递给她:“先不管那些,你尝尝?”

厨房里拿到这里来的都是大块大块的羊肉牛肉猪肉,肉质很好,烤起来更是肥而不腻,油干了脂在,咬一口就口齿生香。

宁尔容吃得好吃极了,没一会儿就吃完一串儿,眼巴巴地继续看着她。

“过来帮忙烤,自己不动手哪行。”季曼哼了一声,递了个棉布套子给她:“心疼手就用这个包着弄,刚吃了肉,烤点儿菜解解腻。”

尔容很想说,哪里腻了,她还想吃肉…可是季曼已经把韭菜放进她手里了,无奈,只能学着她的样子,将菜放在铁丝网上,刷油,刷调料。

香味飘了老远,宁明杰刚吃完饭准备去花园散步,就闻着这股子味道,一路来到了凉亭。

“这是在做什么?”

瞧着凉亭里两个丫头烤得热火朝天,周围奴仆手里都一人拿着一串儿东西,香气更是引诱着人想靠近。

“哥哥。”宁尔容回头看见他,连忙炫耀似的道:“叫你说我不会下厨,来尝尝,这个我烤的。”

递了一串儿羊肉过去,宁明杰看着眼前这黑乎乎又香喷喷的东西,很是迟疑。旁边的季曼连忙递了另一串过来,道:“先吃这个,尔容那个烤失败了。”

“哪里失败了,就是有点黑么!”宁尔容不服气,自己咬了一口,吧砸着嘴很没形象地道:“比厨房做的好吃多了。”

素净的手捏着油腻腻的肉串递到他面前,宁明杰愣了愣,抬头看了面前这人一眼。艳红的唇,眉梢一颗浅痣,不是聂桑榆又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做烤肉串?

季曼见他接了烤肉,也就没说什么,低头又去继续烤了。烤着烤着才反应过来,嗯?宁明杰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