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梗着一口气,被自己瞧不上的人瞧不起,还是上赶着讨好巴结了卫安那么久的前提之下,她的自尊心使她如鲠在喉,无法忍受。

这口气必须得发泄出去才好。

彭大老爷倒是不管这些,他如今还忙着去打点三司上下,这次郭子星的事,务必要顺利结案才好。

好在他跟着卫阳清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主审陪审的是谁都知道了,顺着这些人一个个找过去,疏通关系使银子,已经很有成效。

等再过一阵子彻底结案了,卫安又娶了回来,他也就能高枕无忧了-----到时候底子洗白了,慢慢抽身,再赚几笔收手,又有卫安的大笔嫁妆进账,还有郑王府和定北侯府卫阳清的关系可以靠,大可以想别的财路,家里又有贵妃身在高位,他们就能一心一意的沾五皇子的光了。

他想着便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来,父亲到死的时候也不能瞑目,一心希望他们光复家族昔日荣光,他一直为了父亲的遗愿兢兢业业不敢怠慢,现如今总算摸到希望了。

他的目光透过才重重院落,似乎能看到自家大门口重新挂上靖安侯府牌匾时候的模样。

可是这美好的畅想并没有能持续多久,他好不容易轻快了好几天,又给卫阳清送去了一份重礼,安静的在家里正喝茶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便忽然神情慌张的闯进门来告诉他:“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他皱了皱眉头。

家里是很注重口彩这回事的,平时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不好了,下人们的口头禅也都是发财了升官了之类的感叹话,这回竟说不好了,他强自压下了心头的不舒服,冷声斥责了一声:“好好说话!好端端的,什么事这么慌张?”

下人弯着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惶恐,可是很快又慌张起来,愁眉苦脸的对彭大老爷道:“老爷,贺大人不知怎么了,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说是要见您!二老爷刚才跟他一路回来的,可是二老爷一路求情贺大人都不理,不知道是怎么了,二老爷让您赶快出去呢,说是出了大事了…”

贺大人在太常寺当官,最是个老古板,说话做事都认死理,可是这样的人也最好糊弄,什么事老二都镇不住他?

第454章 自受

不管怎么样,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能不得罪贺程昱那个家伙就不得罪的好,毕竟现在都已经快要交换庚帖了,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也早就散了出去,再临时换中人,是很不体面的。

他调整了心态,反正现在一切都顺风顺水,就算是贺程昱那个老古董难相处些,又找出些不合礼仪的规制什么的来,照着他的意思改了就是嘛,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笑着整了整衣裳迎出去,冲贺程昱行了个平礼。

向来重视礼仪的贺程昱却没有还礼,相反,他几乎是指着彭大老爷的鼻子骂了一声:“卑鄙!”

彭二老爷忍无可忍的站起来,头疼万分的出声阻止:“贺大人还请自重!我们一片诚心相求,请您来当这个中人,您怎么恶语相向,还上门怪起了主人来?!”

上门怪主人?!

彭大老爷也反应过来了,狐疑的盯着怒发冲冠的贺程昱,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老古董,试探着喊了一声学兄:“学兄这是怎么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要是哪里做错了,他们可以改的嘛。

现在哪里还有比跟卫家的这门亲事更要紧的事?

贺程昱冷笑了两声,声音都激动的有些颤抖,背着手在屋子里焦躁的踱了好几圈,等听见彭大老爷说坐下来好好说道,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的怒喝:“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贺程昱虽然是老古董,可不是没脑子,看样子他实在是气的狠了,彭大老爷反应过来,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伸手止住又要忍不住出声的二老爷,皱了皱眉头,循循善诱的问:“不知我们何处做的不对惹了您生气了?还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到,惹得定北侯府生气了?不管什么事,总归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说的么…”

贺程昱拍手冷笑:“如何好好说?!你们家品行不端,今天登门求亲,两家中人见面的日子,你们竟闹出这样的事来,这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话越说越不对了。

彭二老爷忍无可忍,气的胡子都差点儿翘起来:“贺大人有话便好好说清楚,这一路我问了您一路,您骂了我一路。可我连我为什么被骂还不清楚呢,这岂不是太冤枉人了?便是三司审案,还要讲究个是非黑白呢,您上下嘴巴一碰,就说我们家如何如何,我们家究竟做了什么事叫您这样义愤填膺,您倒是直说啊!”

彭大老爷静静的扬手打断彭二老爷的质问,目光镇定的看着贺程昱,半响才不卑不亢的道:“我请学兄来当这个中人,实实在在是一腔仰慕之心,是敬仰您的为人…若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学兄尽管说便是,我们一定虚心请教。”

贺程昱止不住的冷笑:“话倒是说的好听,你们请我去做中人,我想着这也是一件大喜事,便也应了。可我替这样多亲友做过中人,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事…”

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都竖起了耳朵。

“你们…你们府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早已经另外跟别人商定了婚事,怎么竟还敢求娶寿宁郡主?!”贺程昱比他们两个更加忍无可忍,终于骂出了声:“自古以来婚姻是结二姓之好,你们如此作为,这婚事怎么好的起来?!”

彭二老爷终于抓住了重点,恼怒道:“贺大人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什么另外跟别人商定了亲事,跟谁啊?!

彭大老爷也一头雾水,见弟弟看过来,也看向贺程昱:“贺大人慎言!”

他说:“我们彭家自来家风清明,怎么会做这种事?!什么另外定了亲事,这更是无稽之谈-----我们儿子我们难不成不清楚吗?绝不会有这样的事!”

贺程昱呵呵冷笑:“说的好似是我冤枉了你们…”他从袖子里甩出一封信来:“你们好好瞧瞧吧!”

彭大老爷眉头一跳,见二老爷已经捡起了信,便连忙凑过去。

是彭大夫人的手迹,彭大老爷右眼皮猛地跳起来,好半响才镇定了心神看下去。

这一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彭大夫人在信里写的清清楚楚,要娘家把侄女的庚帖寄来,还说不日就要上门去提亲。

怎么会呢?!

彭大老爷又惊又怕,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如何怪责彭大夫人,先想到的是-----之前贺程昱说什么?他说,他是去卫家府上的时候知道的这事儿?

那卫家也知道了?

卫家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该怎么遮掩?

他还来不及想个明白,贺程昱就怒气冲冲的拂袖要走:“贵府上如此过分,还逼出人命来…”

见鬼了,人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彭大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给惊得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彭二老爷也觉得今天的事跟天方夜谭似地,皱了皱眉头,茫然的要说些什么。

贺程昱却一个字都不肯再听,冷笑数声,最后只抛下一句:“贵府如此行事,实在是我辈读书人之耻,在下羞于与你们来往!”

他走的飞快,像是彭家是什么脏污的地方,他急着脱离苦海。

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对视一眼,都被骂的满肚子的气。

好好的一桩事,忽然就黄了,关键都在这封信上,二老爷语气不大好的冲大老爷摇头:“大哥,您还是去问问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程昱那就是个老古板,他去做中人,出现这样的事,的确是在打的他脸,大嫂是怎么回事?!”

彭大夫人办事向来妥帖的很的,怎么这回竟然会犯这样的错?!

还写信回娘家让娘家寄邹亦如的庚帖来,这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是已经商量好了,要彭采臣娶卫安的吗?

彭大老爷自己也憋了一肚子的疑惑跟怒火,闻言只嗯了一声,便拔腿要往后院去,可是他没走几步,外头报信的人又急匆匆的追进来,这回更慌了:“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第455章 性命

彭大老爷眉心一跳,今天这帮子下人一个个是不是都失心疯了,怎么全都不知道忌讳了?上一个小厮说不好了,贺程昱就撂挑子不肯干了…

他转过头去正要发怒,管事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老爷,顺天府的人在外头候着呢,不敢进来,说是让我们通报一声,请六公子…请六公子到府衙里走一趟…”

还没走的彭二老爷眉头皱的更紧。

彭家是很爱惜羽毛的,子弟们从来就没有纨绔子弟,更从来就没有要见官的事。

彭采臣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闹到要去见官的地步?

他连忙追问:“说了什么事没有?”

管事哪里有不问的?早就问过了,闻言便看了大老爷一眼,犹豫了片刻才敢实话实说:“回二老爷,问过了,来的是顺天府的王推官,他跟咱们透露了,说是…说是出了一桩人命官司,牵扯到了咱们六公子…”

彭采臣?牵扯进人命?!

笑话!

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都想斥责这是无稽之谈,可是对视一眼,却又都愣住了------才刚之前贺程昱临走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他说,还闹出了人命官司。

闹出了人命官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大老爷有些烦躁,皱眉说道:“去把人请进来。”

他要亲自问一问。

彭二老爷陪在他身侧,神情也很不好看:“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其实咱们就应该陪着上门的…”

只是京城里有礼数,今天只是两家中人先见面,所以他们不能露面,所以才只派了个族中的女长辈去,可现在人又还没回来,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不在场,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便十分糟糕了。

彭大老爷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问问再说。”

他让王推官进来,客气了几句,便问:“实不相瞒,在下真是一头雾水。您是为什么来的?”

王推官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有些为难,彭家现在炙手可热,他偏偏接了个烫手山芋。

他是为什么来的,他是为了抓彭采臣来的。

彭家不好得罪,可是卫家也同样不好得罪啊,他咬了咬牙,权衡再三还是陪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约是误会一场,烦请六公子陪我们走一趟,若是核实过了事情跟六公子无关,我们自然好端端的把六公子送回来…”

彭二老爷实在按捺不住了,冷声问:“到底什么事?”

看这情形,这两个人竟然都不知道?

王推官琢磨了片刻,便如实的告诉了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今天…有个女子吊死在了卫家大门口。”

女子…吊死在了卫家大门口?!

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神情古怪。

吊死在卫家,所以之前贺程昱说的闹出了人命案,是这个意思?

可是…

这又跟彭采臣有什么关系?

王推官斟酌了一下说词,端着一脸温和无害的表情垂下了头:“她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她是六公子的妻子…”

彭二老爷捏碎了旁边的杯子,脸色铁青的怒道:“胡扯!”

彭采臣哪里跑出来一个什么妻子?!

还吊死在了卫家门口。

到时候卫家该怎么想?

难怪贺程昱气成了那样。

说起来,贺程昱都气成了那样,那卫家岂不是要更气?好端端的准备结个亲,可是没想到刚开始提这事儿,就死了人,这人还挂在了自家大门上…

彭二老爷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气的慌。

彭大老爷更是怒极反笑:“岂有此理!简直荒唐!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儿子成没成亲莫非我不知道?”

之前拿出彭大夫人寄给娘家的信,现在又说什么死人说自己是彭采臣的妻子。这简直可笑至极!

必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王推官为难的缩了缩脖子,叹了声气:“这…那姑娘身上,有六公子的信物…我们顺天府接到了报案,便带着仵作验尸。仵作也证明,那姑娘的确是上吊自尽死的,那姑娘的信上说的清清楚楚,说她是彭六公子在河东书院读书时,被彭六公子看上的,彭六公子还曾许她,说是等开年时便要娶她为妻的…”

越说越不像话了。

彭大老爷只觉得气怒,自己儿子自己知道,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他斥责了一声:“绝不可能!”

王推官尴尬的停了话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这…还得审了才知道…人死在卫家门口,看见的人又多…”

他们是一定要把彭采臣带走的。

彭大老爷神情更不好看:“信物…除了这个所谓的信物和那封信,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还有啊,王推官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垂下头,为难的道:“还有…原本还有一封贵府大夫人的书信的…据这姑娘绝笔信上所说,那是六公子为了让她死心,才给她看的。她只知六公子要成亲了,却不知道卫家到底是不是就是大夫人信上说的那个表妹,她又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家碧玉,走投无路之下,便吊死在了卫家门口…”

至此,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终于明白贺程昱为何气的头顶冒烟了,也明白为何贺程昱口口声声说闹出了人命案了。

这真的就是闹出了人命案了!

他们自己知道彭采臣是绝不可能看上什么小家碧玉并闹出这样的事来,可是外头人知道吗?!

外头人只看得见卫家吊死了个人,那个人还自称是彭采臣私定终身的妻子!

小家碧玉爱上高门少爷,这少爷始乱终弃,另攀高枝…小家碧玉不堪被抛弃愤然上吊,多跌宕起伏摄人心弦的戏码啊?!

明天…不…根本不用明天,只怕现在,这消息就要跟长了翅膀一样,传的人尽皆知了。

彭大老爷和彭二老爷对视一眼,尽皆脸色少有的苍白凝重。

出事了,这回,是真的出事了。

王推官觑了一眼他们的面色,小心翼翼的问:“下官能带六公子走了吗?”

前因后果都说的差不多了,这人总得跟着去走一趟吧?虽然肯定是不会因为这人命案就有什么大事,可是过场总得走啊。

第456章 挣扎

王推官不足为虑,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

可是等顺天府拿不住人,事情闹大了,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

彭大老爷平复了心中的怒气,堆砌起客套的笑意:“这里头少不得是误会…既然是误会,自然要查清了才好。”

他说:“也好还我们家一个公道,请便,请便。”

王推官松了口气,幸好彭家没有把他打一顿扔出去,他连忙让人去准备准备,迎了彭采臣出来,客客气气的在外头等着彭大老爷交代彭采臣。

彭采臣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沈琛的那一脚力道太大,直接把他给踹的肚子都青了,太医看过后还说恐怕脏腑都受了影响,观察了好几天才说幸好内脏没破。可是身上其他的皮肉伤却也看着让人触目惊心,这阵子他一直都在床上养病。

哪怕是求亲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有亲自出面。

虽然这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彭大夫人也纵容他,可是他也的确是伤的太严重了起不了身。

他听说父亲喊他出来见客,还以为见的是贺程昱这个帮他做媒的长辈,心很是不情愿,磨磨蹭蹭的拖了一会儿时间才出来。

彭大老爷没有注意到他形容憔悴,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开门见山的问:“你在河东书院读书时,有没有瞒着我们做过什么事?”

虽然他相信儿子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可是相信归相信,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若是真的是有这种事,到时候也好另外做补救。

至于卫家…

彭大老爷倒不是很担心,反正都已经拿把柄压着她们低头了,如今就算是闹的很不愉快,只要证明人不是彭家动手杀的,到时候再拿这个把柄,也不怕她们不息事宁人。

一个女人而已嘛,男人多风流,少年郎风流些也不是事,怕什么?

而另外有婚书?

只要卫家认栽,他们再对外说这不过是误会一场,也就是了。

彭采臣茫然的看着自己父亲摇头。

他能做什么事?

他向来都是极听父母的话的,从来就不做什么对家里不利的事。

彭大老爷狐疑的盯着他,正要说话,外头就有小厮报说,彭大夫人来了。

“老爷!”彭大夫人扑了进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彭大老爷,一眼望见自己儿子就更是语气哽咽:“不是采臣的错,这不能怪他!”

彭采臣彻底懵了。

他只是在床上躺了一阵子而已,怎么就好像听不懂父母说的话了?

什么不怪他?

他做错了什么了?

彭大老爷见了彭大夫人就立即想起了那封书信的事,皱眉呵斥道:“闭嘴!”

多少年夫妻了,彭大老爷从来没有对彭大夫人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当着儿子和下人的面让她闭嘴,彭大夫人觉得面上无光,难堪极了,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头王推官已经又让人进来催促一遍了。

彭大老爷只好冲彭采臣挥挥手:“去顺天府一趟,人家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更多的也来不及交代了。

反正彭大老爷的确没把那女子的死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傻女人罢了,就算是真的是彭采臣私定终身的又怎么样?她是自己上吊的,又不是彭家逼着去上吊的。

不过名声上不好听罢了。

彭采臣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父母在做什么,可是去顺天府三个字却是听得懂的,登时惊得倒退了一步:“我为什么要去顺天府?我犯什么事了?”

难不成他被沈琛打了一顿,打的这么惨,到头来竟还得再去顺天府坐牢不成?!

想起沈琛不免就觉得胸口气闷,再想起当时卫安那笑意,他越发觉得如鲠在喉。

当一个从没被自己看进眼里的人反过来瞧不起他的时候,那感觉是极为微妙而矛盾的,他为卫安竟看不上他而觉得万分堵心,今天不肯跟着去卫家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这回竟还因为卫安和沈琛得进顺天府…

彭采臣发狠的想,到时候他一定不会给嫁过来的卫安好脸色的。

看她一个人怎么在这彭家立足。

彭大老爷来不及跟他解释,也没有心情解释,蹬了蹬眼睛:“让你去就去,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着哭起来的彭大夫人,面带嘲讽的道:“要不是你母亲寄信去邹家,又怎么会让你那个河东书院的小娘子跑到卫家去吊死了?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他连连摇头,彭采臣已经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转不过来。

彭大老爷在说什么?

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吊死了,什么叫做他在河东书院相好的小娘子?

他是去读书的,何曾有过什么相好,还说的这么难听而轻佻,他羞恼的说:“父亲,你说什么呢?!”

彭大老爷却不再理会他了:“外头已经在催促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快去吧!这门亲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彭采臣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攥紧了拳头,只觉得血一股脑的涌上了头,怒气冲冲的的打断了彭大老爷的话:“父亲说什么呢?!什么我在河东书院的小娘子?!我根本从不曾在书院里认识过什么女子!”

彭大夫人擦干了眼泪过去握紧了儿子的手,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却还是连忙附和道:“就是,我儿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他自来就是规行矩步的好孩子…”

彭大老爷却下意识的觉得这话不怎么顺耳。

怎么能没有呢?

如果没有,那么那个跑到卫家大门口去上吊的是谁,疯了吗好端端的跑到卫家去上吊,这不是受了刺激的话…

他抖了抖身子,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怎么可能呢?卫家怎么敢,他们手里还握着卫家的把柄呢,他们疯了才敢闹出这等幺蛾子-----就算死十个女人,卫家也别想因为这事儿就跟彭家退婚啊,卫家做这等无用功做什么?

而且卫阳清是不会骗人的,他之前明明还一副对亲事满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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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棺材

彭采臣直着脖子又羞恼尴尬的喊了一声:“我没有!我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什么相好的小娘子?!

卫安本来就看不上他,这会儿闹出了这种事,卫安肯定更觉得他不怎么样了,他这样想着,不由愣住了。

他为什么要在意卫安怎么想?他根本就看不上卫安的!

外头的王推官再三着急的请人进来催促,彭大老爷愣神之下来不及多想,彭采臣便被带走了。

彭大夫人跺着脚咬着唇看着丈夫,焦急的说:“你怎么能让人把他给带走呢?!他说他没有什么相好的小娘子了啊!他是个好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而且儿子原本名声大好,又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现在因为这种事进了顺天府,不管以后证明没证明,对他的前程都是不利的------他以后可是要去考进士做官的,闹出这等事,他以后还怎么去读书?!

卫家果然是个灾星窝,凡是跟他们碰上的,就没有有好下场的。

她愤愤然。

彭大老爷已经转头看向她了,目光转瞬就变得冷淡,背着双手声音有些沙哑的问她:“且先不说这事儿,你先说说,给邹家的书信是怎么回事?”

彭大夫人目光就有些闪烁。

给邹家的书信她是真的写了的,也是真的让人送出去不久。

她派出去的人却还没回来,邹家也还没反应,也不知道信是不是真的被那个吊死的女人拿去了。

她摇了摇头咬着唇皱眉:“那是瓦砾,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儿子?细瓷自然是该要细瓷来配,亦如是个好孩子,才貌双全,除了名头没卫安的响,什么都比卫安好,我也是不想委屈了我们儿子。”

这是一个做母亲的的心愿。

她儿子处处都好,为了家族却要牺牲这么大,实在是太不公了,她心里过不去。

“大嫂这话说的!”二夫人匆匆赶过来,听见大夫人的话就忍不住有些生气:“当时我就劝过您,就算是要争这一口气,也不在这一时,先让亲事好好的办了,再说其他。到时候抬平妻什么的都是可以商量的来的…”

二夫人是真的生气。

好好的一桩事,平白起了这么多风浪,何况大夫人说什么委屈了彭采臣,谁又不委屈呢?她的四娘还远嫁了呢,这一辈子都未必能得见一面,她又说过什么?

这家里人,谁不是为了这个家族在活?谁不是为了光复靖安侯府在活?

怎么偏偏大夫人的儿子就格外的金贵些?

二夫人心里真正觉得委屈。

她在家里对大夫人这个嫂子很是敬重的,平时大夫人也的确说一不二。

可是大夫人一直教导敦促她们不能给彭家拖后腿,可最后却恰恰是大夫人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么久以来,她嫁进彭家,还从来没有这样当众违背过大夫人的意思,彭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微微觉得气闷。

当初二夫人的确是开口劝过她,她也的确是听不进去。

彭大老爷皱了皱眉,眉心微微一跳:“什么平妻?”

二老爷也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就道:“大嫂打算娶寿宁郡主之后,就立即给采臣抬邹家侄女儿做平妻。我劝她可以慢慢来,可她当时没说话,过后竟真的还是寄了信出去了。”

这信最后还落到了彭采臣相好的那个女孩子手里。

彭大老爷觉得头痛,疲乏的揉了揉额头。

二老爷心里也埋怨彭大夫人坏事,可是他是做小叔子的,不好说什么,只好转向彭大老爷问他:“大哥,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彭大老爷已经把整件事梳理清楚了,他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能怎么办?!不过就是误会一场。”

事实大约就是,彭大夫人的确另有给彭采臣找媳妇儿的打算,而且付诸了行动,只是她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在外头还有相好的。

并且这相好的蠢成这样,竟不知道她信里说的人家不是卫家,而是彭大夫人的娘家。

他跟屋里的人说了一遍,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什么大事,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了也就好了。我现在就上卫家去一趟…”

彭大夫人却觉得不对,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不是啊。”

她疑惑的说:“我写给娘家的信里说的清清楚楚的,是给我娘家侄女儿啊,接我娘家侄女儿过来。那个丫头如果真的能收买我送信的人,那么…怎么会分不清楚邹家跟卫家?她就算要吊死,也该吊死在我们家门口或是邹家门口,为什么要挂在卫家门口呢?”

彭大老爷有些错愕。

也是。

他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他们还不知道死的那个女孩子姓甚名谁呢,这个时候,该打发家属让他们不要闹事才是。

他反应过来,连忙催促底下人出去打听。

二夫人心有不满:“哪里有那么简单啊?卫家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彭大夫人被二夫人接二连三的抱怨刺激得不耐烦起来,语气不大好的问:“卫家现在都还没闹事,怎么二弟妹先替她们闹上了?!”

妯娌多年,说话还从来没有这样互相不客气过。

彭二夫人张了张嘴巴要反唇相讥,却被彭二老爷拉住了,不得不偃旗息鼓,却还是低声嘟囔了一句:“说一套做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