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送走一个?

小丫头泪汪汪的看着妈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发着高热的如鸢反应过来了,反握住了妈妈的手,良久才说出了多谢两个字。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沉沦呢?

她是走不了,能走的话也早脱身了。

妈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也不必谢我,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你自己往后在外头要保重,这个小丫头便给你使唤了,你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也尽可全数带走,以后都不必再回来了。”

如鸢没料到竟然还能有这一天,一时之间泪如雨下。

妈妈却不想再说这些,她心里慌张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地。

她做了这个决定,长出了一口气,便站起来叫人去准备送如鸢出城,自己却焦躁不安的四处踱步,每过片刻便要催促一遍身边的人,问有没有邹青那边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竟一直半点消息也没有。

而邹青在小巷里头的那座宅子,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她便不由得更慌了-----她知道邹青是要帮忙对付的谁,正因为知道,心里便更加的紧张,毕竟一不小心就连命也可能没了的事,总是让人更加悬心的。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她也没心思去管姑娘们因为如鸢的事情而纷纷起了争执和微词,窝在床上靠着小憩,睡了好一会儿,忽然便听见了一句叫声。

是外头伺候的人,她急忙坐了起来,根本顾不得其他的了,急忙出声询问:“怎么样?邹爷那边有消息了吗?说了什么事没有?”

进来的嬷嬷面色有些发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妈妈,恐怕是出事了…邹爷那边不大妥当…”

第1120章 来客

邹青昨天晚上连夜赶出去的,先是让李叔叫人去顺天府打探消息,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衙差领着三夫人身边的嬷嬷回去了,然后便是让人去问安插在郑王府的暗桩,看究竟卫安有没有出事。

他做事向来很是谨慎,基本上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这件事若是稍微出了一点差池,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当然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好端端的,就有那么巧,什么王员外家丢了东西,衙差们便刚好穿着便服上门去查,这种鬼话,他心里是不信的。

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了。

可是为了保险起见,问还是要问一问的,以免到时候真的有此事,反而不好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在花厅里喝完了又一杯苦茶,熬的双眼都已经有了酸涩感,他才张口打了个哈欠,就听见外头有了响动,猛地睁开了眼睛。

老李已经佝偻着身子进来了,一进来就先到了他跟前肯定的告诉他:“我已经去问过了,今天的确是孔嬷嬷去了一趟顺天府…”

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那个衙差是个傻的二愣子,愣头青,我说了几句,他便真的误以为我是跟孔嬷嬷有私情,只是在偷会罢了,将她拘回了顺天府,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

邹青看了他一眼:“既然是他大哥的媳妇儿,他撞见了,竟就只是抓回去吓唬吓唬?”

“那还能怎么办?”老李阴恻恻的笑了,大有深意的看着他:“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难道真的还能把她给沉湖吗?再说了,谁愿意头上带绿帽?衙差再傻,心里也是清楚的,我已经问过了,是有这么一号人,听说是新调到顺天府的,没什么出息。”

邹青心里的怀疑仍旧未曾削减。

没有印证他心里的那个想法,他反而更加觉得警惕了,正要再说什么,外头便又想起了敲门声。

他朝着老李点了点头,老李便会意的双手将门拉开了。

门外一直等候着的人便急忙进来,小声道:“王府那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确定是真的出事了,寿宁郡主回天乏术已经死了,王妃正忙着筹备,连白布都着人去准备了。”

这就是真出事了。

卫安竟真的就死了。

邹青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他问:“那问清楚了没有?我们的人呢?”

安插在厨房的人肯定是头一个就会被怀疑,这是早就想到了的。

那人立即便应了:“已经死了,郡主一出事,侯爷便说肯定是厨房里的人动了手脚,藏了奸细…她自己投井了。”

邹青想了想,重新又坐下了,嗯了一声,就道:“去处置好之后的事,就照着之前吩咐过的去做。”

那些暗桩的家人早就已经被他们给控制起来了,接下来让她们消失,便什么事也没了。

还有孔嬷嬷那里,虽然只是个通风报信的角色,可是到底是知道的太多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半响,又道:“对了,等会儿将事情都处置好了之后,去顺天府一趟,看看人捞出来了没有。”

要是定北侯府收到消息去找了人,那就得立即把孔嬷嬷给弄回来。

虽说她的儿子丈夫在他们的手里,可是谁知道沈琛疯了的情况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一定得把尾巴都收拾干净,不能被这件事给沾惹上。

他吩咐完了,等屋子里空了下来,坐了一会儿,又连夜往蒋松文的别院里去了。

蒋松文却不在别院里,他今天有一个应酬,说是跟董成器一道去赴宴了。

原本想禀报一声,而后问他的示下的,现在却扑了个空,邹青的眉心跳了跳,最终还是回了小巷的院子。

只是等到第二天天明,他等来的却不是李叔,而是全副武装的锦衣卫。

锦衣卫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出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听着外头的禀报声,立即心里便咯噔了一声,面如土色,猜到了问题出自哪里------还能在哪里呢?

孔嬷嬷!

他心里乱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反应过来-----就算是孔嬷嬷那边露馅了,也没有什么,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尽量的冷静下来。

李叔没有回来,难道也是落入了锦衣卫手里?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锦衣卫是怎么得知李叔…孔嬷嬷难道真的有那么大胆,竟然不顾儿子丈夫的死活吗?

她分明为了儿子丈夫连一直极为忠诚的恩主都放弃了。

他吞了口口水,听见外头喝道的声音越发的觉得心急如焚,正不知道该怎么样脱身,帘子便已经被大力的一把掀开了。

他正面对上了来人的脸,就不由得一愣,而后就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是林三少,竟然是林三少来了!

那么就是说,卫安的死因,当真是孔嬷嬷告诉了林三少了,林三少才会来抓人。

他一时之间心跳的飞快,慌乱过后反而又镇定了下来-----没关系的,没关系…卫安死了,只要卫安死了,将宋文多的是法子把他捞出来。

虽然林三少厉害,可是蒋家父子却也权倾朝野,而且深得隆庆帝信任。

两方博弈,还未必会输呢。

他整理了衣裳迎上去,面带微笑的看着林三少,轻声问道:“不知道三少忽然光临,有何见教?”

林三少看了他一眼,竟没保持从前一贯的冷漠和面无表情,破天荒的朝着他笑了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看着他,慢慢的弯了弯唇角:“我为什么会来,难道邹管家心里没点儿数吗?”

邹青没因为林三少笑了而觉得事情便能轻松到哪儿去,相反,他被林三少这个笑容惊得怔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怕对手狗急跳墙,只怕不知道对手的深浅。

而林三少现在这样能沉得住气,半点儿都没有怒气,这才是真正最可怕的事。

第1121章 羔羊

林三少当初可是也曾经跟卫家提过亲的,那还是破天荒的让林淑妃亲自去透的口风,这件事儿京城的人多少心里都有些数目。

这种不轻易表达心意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就足够说明他对于卫安的看重了。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对卫安极好,这些年来,邹青替蒋松文做了不少的事,明里暗里接触过锦衣卫的人,正因为这样,他更明白,林三少对卫安是极好的。

既然这么喜欢卫安,那么卫安如果真的出了事死了的话,为什么林三少还是这副冷静的样子?

别说他素来就是这样,哪怕是个铁打的人呢,人都是有感情的。

当初蒋松文死了一个平常还算是喜欢的歌姬,尚且心情不好了好一阵儿,总是发作下人。

林三少难不成不是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便咯噔一声炸开了花,忽而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浑浊了起来,透气都有些困难------出事了。

可他不怕出事,就跟他刚才想的那样,最坏的情况,无非也就是林三少要他替卫安偿命,因此顺着孔嬷嬷她们找过来,准备找他的麻烦报复的。

而这样他反而没那么害怕,进了监狱,那就是多方力量博弈了,蒋子宁现在可还是首辅,隆庆帝对他信任有加。

哪怕的的确确林三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国舅爷呢,可是那有什么用?

六皇子还小呢,就算是真的最后六皇子登了位,那也是得大臣辅佐的,而蒋子宁肯定是当仁不让。

如此一来,底下的大臣们难道都是傻子,都不懂得看脸色的吗?

他没怎么怕过。

可是现在他怕了。

卫安死了一切都好,蒋松文会捞他出去。

可是卫安要是没死…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呆在了原地,看着林三少,出言小心的试探:“三少此话说笑了,小的们跟您是云泥之别,天上地下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您的心思呢?”

他陪着笑弯着腰:“您快别戏弄小的了,小的如今还有事呢…”

林三少没说话,跟在他后头的应凯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凶神恶煞的推了他一把:“有事没事的,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你手底下的姓李的那个老头儿,他干了什么,还要我们说给你听?”

邹青差点要站不住,知道林三少必定是来者不善了,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奇异的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仍旧咬死了不知情:“这话说的…小的手底下管着人多了去了,不瞒您说,不是小的自己抬高自己,小的管着这么多人呢,哪能每个都知道名姓?您恐怕是弄错了。”

这是在为之后把事情推给别人做铺垫了。

应凯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见林三少皱眉,也不愿意再听邹青废话,就猛地踹了邹青一脚。

锦衣卫原本就一个个的都是虎背蜂腰,力气极大,应凯这么一踹,连邹青这样的练家子都一时受不住,猛地被踹在了地上,一时没有爬起来。

“别说那么多废话,到底有没有事,对一遍不就知道了么?”应凯冷笑了一声,左右看了一眼,便有两个锦衣卫扑过来把邹青直接架了起来。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被惊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都齐刷刷的去盯着邹青。

邹青还没来得及说话,锦衣卫已经将好几个人都已经给抓起来了。

他趁着最后的机会看了一眼,惊觉这些都是之前在锦绣楼那边替他盯梢的人,心里就霎时间凉了一片。

真的不是他多想了,而是林三少她们早有察觉,是真的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一时之间心里头纷乱如麻,不知道林三少到底知道了多少,为什么会连这些人都准确的能分出来,一时之间又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通知上头的蒋松文。

这么乱了一阵,到了诏狱,他却忽然之间什么都不能想了------四处都是被打的不成人样的犯人的惨叫声,叫的人头皮发麻,他忽然之间便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脚底阵阵发冷。

诏狱大约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地方了。

当初蒋子宁还能支使的动锦衣卫的时候,他曾经亲眼看着过那些锦衣卫是如何对待犯人的,知道他们多的是法子叫人生不如死。

还没从这些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一时之间仓促的双手撑住了地急忙就爬了起来。

应凯优哉游哉的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要往哪儿去啊邹爷?我听说您是个厉害人物,自己私设刑堂这种事儿没少做,那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我们让你来这里,到底多少法子对付你,你说是不是?”他玩味的看着邹青变了几遍的脸色,冷声道:“不如你就老实点儿,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让你让我们都省点儿力气,你说行不行?”

深秋的天气,其实已经很冷了,可是邹青却忽然觉得热,后辈甚至都已经开始出汗,过了许久,他才从这种恐惧的情绪里抽出身来,猛地抬起头看着应凯直着脖子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俗话还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我总算是蒋大人的下人,您就算是锦衣卫拿人,也该有个罪名吧?不知我究竟是犯了什么事,需要劳动您二位大驾…”

都到这样的情形了,他还能想着继续探问消息。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应凯冷笑了一声,先在林三少之前道:“找死!”

他一说完,便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两个锦衣卫经历进来,架住了他开始往木头架子上用绳索绑住。

邹青心里是清楚的,这就是要用刑了,立即便忍不住慌了起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他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被人家抢先一步捏住了脖子卡在手里,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露出半点恐惧来,这些锦衣卫最会见缝插针,但凡是有一点儿害怕,都能被他们趁虚而入。

第1122章 嘴硬

他知道林三少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也知道现在他是六皇子唯一的舅舅,大家都极为尊崇他,可他仍然直起了脖子冷冷的盯着他们:“大人们,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想要压住他,那也得压得住才行。

他知道林三少能耐,厉害。

可是他也同时知道锦衣卫的规矩,锦衣卫可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之前因为出过曹安曹文的事,隆庆帝对锦衣卫的信任度大打折扣,已经许多次三令五申过,要锦衣卫办案的时候,务必需要有一个书记在场,全程记录用刑情况,审问过程。

而除了这个,现在锦衣卫办案,还须得有人同审。

他强迫自己去看林三少的眼睛,似笑非笑:“我知道大人是国舅老爷,眼里谁都看不起,小的虽然人微言轻,可是小的也是知道规矩的,锦衣卫审问,总得有个章程,抓人也总得有个罪名罢?小的虽是奴才,可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奴才,您抓了我,总得跟主人家告诉一声,到底我是犯了什么过错,是不是?!”

真是巧舌如簧。

怪不得蒋松文这么多事都放心交给他去做,他看起来也的确是个能办成事的人。

应凯这回没有先说话了,看着林三少。

林三少向来言简意赅,这回也没有例外,他瞥了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邹青一眼,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挑眉问道:“怎么,你在替我们审案?”

他说完笑了笑,不等邹青再说那些没用的,轻轻拍拍手,里头便有人拎着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老李进来,噗通一声扔在了地上,问他:“为什么抓你,你看看他,心里不就有数了吗?”

邹青被李叔那样子惊了一跳,下意识的竟然想要往后退几步,可是他到底是忍住了,而且手上的镣铐紧的很,也不由得他退,吞了口口水,觉得嗓子有些刺疼,他眨着眼睛偏开了头,决意再也不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探问不出消息,李叔又已经在她们手里,他知道现在情形不妙。

而现在最好的,是能一言不发,等到蒋松文发现他不见,自然会想法子的。

林三少看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一面在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悠闲地看着地上挣扎的老李,一面问他:“怎么,想要等到别人来救你吗?”

他闲闲的笑了:“这可不大靠得住啊,你不是说没有名目,为何抓你吗?喏,你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他朝着应凯晃了晃手,应凯便会意的点头,将那两个锦衣卫经历招呼过来,让他们开始念李叔的供词。

李叔的供词里已经极为明白的交代了之前邹青吩咐他去做的事,诸如买凶杀人,诸如转移孔嬷嬷等人的家人。

邹青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李叔也真是个没用的,竟然这么容易便被锦衣卫撬开了嘴。

可就算是这样也同样不能说明什么,他横下了心,冷笑了一声。

现在他就算是说了,以后也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咬紧牙关死也不透露任何东西,或许还能被捞出去,或者就算是死了,那也能给家里人换一个好的前程。

要是说了,那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应凯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不到黄河心不死吗?”

他嗤笑了一声看着咬紧牙关扛着的邹青:“那就让你知道知道,为什么抓你。”

他一说,便咳嗽了一声:“将人都带上来,让这位邹爷认认,看有没有是他熟悉的人。”

话音刚落,暗室的门便又开了,好几个锦衣卫半拖半拉的弄了几个人进来,横七竖八的扔在了地上,便等在一边待命。

林三少便冷冷的问邹青:“认识吗?”

邹青不想去看,可是却又不得不看,被人掰着下巴转过了头,往地上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忍不住面如土色----最坏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这些都是安插在郑王府的暗桩!

除了那个已经投井死的放毒的婆娘,其他的竟然都在这儿了!

卫安是怎么做到的?!

他分明做的非常谨慎了,给的毒是一层一层的人手不同人经手传进去的,每个人传播的途径都不同。

他们挑选人手的时候又很小心,下手收买的都是很难被怀疑的人。

卫安死了,按理来说到下毒的那一层投井了,他们就该查不下去了才是…

“很奇怪吧?”应凯有些得意:“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能抓住这些人?”

他冷笑了一声,面色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真以为寿宁郡主死了?”

什么叫做以为?!

那就是说,只是以为卫安死了,而实际上,卫安并没有死?!

刚才这些人被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还能忍得住,可是现在一听见说卫安没死,他便真的彻底有些失控了,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明明王府都已经发了…”

应凯敏锐的问:“发了什么?发了丧服了吗?”

他叹了口气,见邹青闭口不言了,便啧了一声:“发了丧服又怎么了?替郡主冲冲喜不行吗?”邹青无话可说,眼里因为愤怒和惊恐而带上了血丝:“就算如此,这些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是没什么关系的话。”林三少说话了:“那为什么她们的家人都会在你的人手里?为什么孔嬷嬷要去给你们报信呢?”

邹青脑子转的飞快,眼珠子也跟着飞快的转了一圈:“或许…或许是孔嬷嬷跟老李有奸情,这么大的事,她当然想跟她的姘头讨主意了…至于这些人,我怎么知道?就算是老李指使了他们,那也是老李的事,我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难不成她们每一个人做的事我都要知道?那我也太忙了,各位大人说是不是?”

倒真的是一贯的会狡辩。

应凯哦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那之前炸药的事呢?”

说起火药,邹青的瞳孔便剧烈的收缩-----怎么又忽然提到了这个?

第1123章 猎物

老李除非是疯了,否则的话怎么会连这些事情都一并给抖搂出去?

要是只承认收买郑王府的下人,身上的罪名会减轻不知几倍,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这些都抢着往外说?

何况他做事谨慎,根本就没有把炸药的事情交给过老李,这不是老李说的。

孔嬷嬷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而工部那几个低阶的官员,他们就更不会给自己找事了。

前几天楚景吾追到蒋松文那里要说法,蒋松文就给了他说法,前天已经交出了几个替死鬼了,说是因为火房的人失误,因此炸药有一些是因为天气潮湿而失效了,另外有一些怕会失效,因此急着赶着把炸药送进西苑去,好到时候托词说是炸药都已经送往了西苑使用,来逃避惩罚。

这个说法是站得住脚的,而且也已经给了他们想要的所谓的缘由,连顺天府都只是象征性的查了查,便将这件事情给彻底了了。

楚景吾后来又来找过蒋松文一次,觉得这件事还是有猫腻,可是被蒋松文轻轻松松的打发出去了-----他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个说法,底下办事的人不尽心,出了问题以至于引发了这个意外,他已经将人交给顺天府了,顺天府尽可尽职尽责的审问。

而至于有刺客趁机混在人群里刺杀沈琛卫安?

蒋松文当时便对楚景吾笑了:“世子,您是在同蒋某开玩笑吗?这件事,您来找我,是以为工部有人有这个胆子,竟然敢运送火药炸王府,还同时让刺客去刺杀郡主?!”

楚景吾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蒋松文的话也的确有道理的很,工部的人已经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他们也不过就是想遮掩遮掩自己的过错,想要蒙混过关而已,怎么可能会疯了用工部的东西去炸王府呢?

难道他们都不想活了,疯了不成?

工部的那些低阶的官员一个个都在家里写了折子,说是要命可以,被污蔑冤枉却不行,求隆庆帝和内阁彻查清楚。

写折子他们的折子也就是只到内阁罢了,因为这个,他们还特意去左顺门那里跪着,求隆庆帝发话。

工部的人如此的硬气,自然也就多的是同乡同科看不过眼,指责郑王府和临江王府平西侯太霸道,非得要把这么大的罪名栽赃在工部的人身上,是想要逼死人。

上折子的人多了,一时之间朝中竟然风向都变了,都开始指责沈琛素日便吊儿郎当,横行无忌,这分明就是故意给未婚妻出气,因此想要把工部的人拎出来整死了。

谣言猛于虎,这么一说,原本受害的卫安跟沈琛反而没人关注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只觉得他们咄咄逼人的姿态太过惹人嫌了。

世人多是不喜欢人比自己强势比自己过的好的,身份地位高的人天然就带着原罪似地,凡事只要不容忍退让,好似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行。

这么一来,底下的朝中官员大部分都瞧临江王府和郑王府都不顺眼了。

原本形势是一片大好的。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卫安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大家都只会觉得她死有余辜,死的好,死了便所有的事都没了。

连隆庆帝恐怕都会松一口气,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如今替自己的儿子操心尚且操心不过来呢,卫安的事引发得朝中攻讦,他哪里会不厌烦。

蒋松文是很能揣度上意的,事实上他做的也足够的好。

这个时机,正好是卫安死了也是白死的好时机。

可是卫安竟然没死!

邹青觉得双眼发涩,脑袋发晕,脑海里嗡嗡嗡的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响,听见了炸药的事情之后,瞬间便有些绷不住了。

要是只是收买郑王府的下人,他就算是到最后扛不住认下来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说是担心卫安还是咬着不放找工部的麻烦,所以就专门收买了小厮探问消息呗。

至于下毒?

谁能指证?

毒药进去的每一道程序都是不同的,经手的人不知道下一道经手的人是谁。

就算是全部都能指证的出来,那又能怎么样?

最后顶多是查到他身上,他会把事情都推给底下办事的人,说是底下的人不懂事,想要替他和上头分担压力所致。

他一开始真没有多担心,因此一来便指出了林三少不合规矩的做法,没把他当回事。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炸药的事情让他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厉害,他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阵,嘴唇抖动了好一阵,竟然没能说的出话来。

不管沈琛和林三少他们到底知道什么,知道了多少,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故意耍诈想要诈出他的话来,闭口不说话,怎么都是最好的。

否则的话,一旦真的说漏了嘴,那才是真的要命了,到时候蒋松文不但不可能会再伸手救他,反而会把他的家人也一并处置了。

他不说话,应凯便啧了一声,皱起眉头来冷笑:“怎么,哑巴了?”

邹青被绑在木桩上的手已经开始隐隐发抖,连握拳都有些困难了,可是他还是硬撑着转开了头,硬是不去看应凯和林三少。

摆明了一副誓死不可能说半句话的态度。

应凯很不耐烦了,忽而站了起来将面前的桌子一脚便踹翻了,上前几步又一脚踹在了邹青的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邹青立时站不住了,绑着高高的手也跟着往下坠了坠,肉立即就卡在了绳子里头,钻心的疼。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应凯转过头去看着林三少,挑了挑眉就道:“三少,您近来真是太好性儿了,这活阎王的绰号怕都没几个人记着了,既然这人这么不听话,怎么,咱们就这么放着他,由着他?”

林三少缓缓的垂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哦了一声,慢悠悠的抬起头问他:“那你说要怎么样?”

“当然是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我们锦衣卫近些时候来少动用那些刑具了,都快生锈了,也该活动活动。”

第1124章 心机

应凯呵了一声,看着邹青的脸色,特意凑近了他道:“你既然不怕死,那咱们就别闲着了,来试一试这诏狱的刑具你都尝遍了之后,到底还能不能等人把你救出去!”

林三少向来被人称作活阎王,可是自从林淑妃越发的在后宫身居高位,他便越发的谨言慎行,收敛了不知多少。

反而是应凯,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当年的林三少第二,豁的出去狠得下心,在京城里很是响当当的一个名号。

邹青当然知道他的名声,瞥了他一眼,却仍旧咬着牙不吭声。

应凯便眼看着又要动手,还是林三少喊住了,他看了一眼应凯,慢悠悠的直起了头看着邹青,见邹青眼神躲闪,便道:“急什么,邹爷是个聪明人,你打死他,他觉得没好处,也不会吭声的。”

邹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答话。

应凯便问:“头儿,那怎么办?”

林三少没有回答,拍了拍手,之前钻出锦衣卫来的门打开,又有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经历拎着几个犯人进来了。

之前在地上躺着的那几个王府被收买的奸细都急忙往旁边躲闪,一时之间牵扯动了伤口,痛的鬼哭狼嚎。

可是这些声音都不足以让邹青动一动眉头,叫他惊恐万分终于头一次失态的是进来的那些人!

怎么会?!

他忍不住张口惊呼了一声。

那些都是他之前送出城的人!

那些都是之前参与刺杀了卫安和沈琛的,他连夜送出城去,并且觉得一辈子不可能再能见的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