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见外了,我一点苦都没有受。更何况,和乾西比起来宗人府不知好了多少,所以,我一点都不苦!”赵承修拉着赵承彦的手道,“二哥快快养好身体,我们一起去文华殿上课,父皇还说让我多和二哥亲近,和二哥学习呢。”

“我的身体…”赵承彦摇摇头,“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大福,如今,我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话落,眼神空洞的看着赵承修。

赵承修握着他的手,道:“二哥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往后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帮您的。”

“你有这份心已经是二哥的福气了。”赵承彦感动的看着赵承修。

赵承修自怀中拿了个匣子出来,低声道:“这是以前太医院给我的,他们说我身体虚让我每个月吃一颗,我舍不得吃本来打算留给母亲的,可是母亲她…现在我把它给二哥,二哥比我更需要。”

“十一弟。”赵承彦红了眼睛,赵承修拍了拍他的手,和赵承彦道,“我还想去一趟宋府,二哥千万给我保密,若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我在您这里,行不行。”话落,朝赵承彦眨了眨眼睛。

赵承彦一怔,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感觉他和赵承修是兄弟的感觉,赵承修肯将他去见宋弈的事告诉他,就表示他是相信他的,想到这里赵承彦道:“你去吧,我一定帮你保密。”

赵承修点头,当着赵承彦的面和小武一起换了内侍的衣服,又和赵承彦调皮的笑笑:“我两个时辰内就回来。”就拉着小武跑走了。

赵承彦摸着赵承修给他的匣子和杜鹃道:“十一弟还是纯善的。”

“嗯,所以殿下和他相处好没有坏处,就算以后…”杜鹃不敢说后面的话,“您日子也好过一点。”

赵承彦看着杜鹃惨淡的笑笑,曾几何时他也和赵承修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巴结着,如今倒好,他变成巴结别人的那个了。

赵承修一路去了宋府侧门外,小武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随即门一打开,小武也不看开门的是谁,就道:“快去通报你们老爷太太,就说…”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截月白色细布道袍,他顺着道袍视线移上去,就看到宋弈淡淡的似笑非笑的面容,小武心里一抖哎呀一声后退了一步。

“宋大人!”赵承修抱拳向宋弈行礼,瞬间红了眼眶,宋弈微微颔首,道,“进来吧,正等你吃饭呢。”

赵承修一愣,跟着宋弈进门,守门的婆子将门重新关上,宋弈已经道:“你既然出了西苑去十王府,以你的脾气肯定会乔装来找我的。”他转头看着赵承修,“幼清也在等你呢。”

赵承修点点头,垂着头跟在宋弈身后,小小的身影几乎被宋弈遮住,他看着自己的脚尖,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宋弈抿着唇,两个人无声的走着,一路到了正厅。

“到了吗?”幼清只看到宋弈进来,却不见赵承修,“不是说他去十王府一定会来我们家吗?人呢?”

宋弈让开,幼清这才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赵承修,幼清顿时笑着道:“殿下快进来吧。”

“宋太太。”赵承彦的鼻音很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道,“今儿特意按着你的口味做的菜,还是我花了重金去偷偷打听的呢,快来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赵承修点点头,随着宋弈进了宴席室,桌子上摆着许多菜,且每一样都是他极爱吃的。

赵承修感动的转头过来,看着幼清。

幼清这才发现赵承修瘦了许多,一双大眼睛嵌在眼窝,又黑又亮,她笑着和他点点头吩咐采芩:“打水来服侍殿下洗手。”

采芩应是。

三个人并着封子寒一起坐了下来,赵承修沉默的吃了饭,便放了筷子,道:“我走了!”站了起来。

“我送你。”宋弈起身要去送赵承修,幼清也随着他起来,和赵承修道,“往后你若再想来家里,随时都可以来!”

赵承修一怔回头看着幼清,点点头:“我知道了。”就垂着头往外走。

宋弈负手跟在出门,走了几步赵承修道:“我一个人在宗人府,好害怕…”他怕害,更怕莫名其妙被圣上杀了,圣上不想他当太子,如果想要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还有赵承彦在,大周不是没有皇子继位。

“那现在呢。”宋弈停下来看着他,赵承修就道,“现在不怕了。”他摇摇头,“我终于明白您当初和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恐惧是来自于自己的意思!”

宋弈点点头,赵承修又道:“我去看完二哥,将太医给我的药送给他了!”

“你做的对。”宋弈赞同的道,“这世上的事不一定非黑既白,就如二殿下,他很清楚局势,也早就没有了争夺之心,你只要和他维持着兄弟情谊,给他安逸的生活,他就永远是你的兄长而非敌人!”

赵承修点点头:“我明白了。”又道,“对于父皇,我也知道怎么相处了。”

“可见宗人府没有白住。”宋弈点点头,道,“短短几日你能想到这么多,非常不易!”又道,“这两日张茂省会占卦,你尽量不要去和他接触,也少在西苑走动,只要认真在文华殿读书即可。”

赵承修猛然抬起头来,宋弈又道:“往后再有决策,我会和你商量,请示你的意见!”

这是宋弈第一次和他讨论这些事,以前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所有的事宋弈都安排的好好的,今天宋弈忽然提前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还说以后有决策会与他商量,赵承修一时间五味俱全,半晌点头道:“我知道了!”

“微臣送殿下出去。”宋弈做出请的手势,赵承修愕然,往后缩了缩,随即挺直了腰背负手走在了宋弈前面…

宋弈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欣慰。

三月二十二,张茂省在清晨的例行扶乩中,卜到一卦:“天子运势,需虎蛇护驾!”

虎不知是谁,但蛇圣上却想到了赵承修…

圣上犹疑的看着张茂省,张茂省不敢多言跪在一侧…风声传出去后,单超并着宋弈以及薛镇扬等人纷纷上疏奏请圣上立储!

这样一闹,圣上反而觉得张茂省没有嫌疑,毕竟若张茂省是故意为之,单超等人就应该避嫌等待结果,而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来煽风点火。

幼清看着江淮,高兴的问道:“怎么样,圣上同意了吗?”

“同意了,说四日后立储!”江淮就差手舞足蹈。

因为立储的事早就准备妥当,三日之内绝对来得及筹办!

幼清长长的松了口气,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三月二十五,宦官奉旨在皇宫正殿奉天殿陈设御座香案,并安放好诏书案、册案、宝案。

第二日卯时,羽林卫以及锦衣卫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午门外东西两侧,奉天门外番旗猎猎,仪仗森严,鼓乐、仪仗伺俱迎送册宝至东宫,迎候赵承修。文、武百官身穿官服,分不同品级,齐集于午门外…

仪式繁琐和而复杂,赵承彦以及还在后宫未成年的十三殿下赵承旻也会同时加封,赵承彦封为昌王番属武昌,赵成旻封为福王,番属泉州,二位王爷三月内赴番受封。

圣上看着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等待受封的赵承修,微微笑了笑站了起来,张澜便唱和道:“圣上训勉!”

百官跪地,赵承修也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

圣上负手而立,正要开口,忽然人直挺挺的朝后栽了下去,张澜和钱宁一左一右的扑了过来:“圣上!”

赵承修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就看到圣上硬邦邦的的倒在张澜怀里!

236 昏睡

赵承修册封的仪式才进行了一半,并未受封,所以,他如今还是十一殿下而非太子。

奉天殿中一片哗然,手忙脚乱的将圣上抬到就近的乾清殿中,他已经有二十几年不曾在这里住过,虽依旧打扫的不染纤尘,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太医院几乎全员出动,进进出出慌乱不安。

单超和宋弈以及郭衍、薛镇扬坐在偏殿内,还有人候在殿外,有人窃窃私语,但大多数人皆是垂首立着不敢多言。

单超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人心头都有数,圣上服用了半辈子的丹药,形形色色不知多少,前两年甚至于丹药中毒差点…如今病倒虽很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可惜的是,赵承修的册封,看来只有等圣上痊愈。

真是一波三折。

赵承修穿着华服隔着帘子看着圣上躺在床上,太医围着一圈,喂药施针按压没有人得闲。

但圣上依旧死沉沉的闭着眼睛,不管做什么都毫无反应。

赵承修攥着拳头,心里最多的感受是害怕,圣上不管如何,都是他的父亲,若是圣上也…那他在这个世上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红了眼眶,无语哽咽!

赵承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父皇一定会没事的。”

赵承修回头看了看赵承彦,点了点头。

钱宁跪在床边抹着眼泪,但凡太医要什么,他便立刻爬起亲自去找去办,事事亲力亲为!

时间过的很慢,太阳从正中渐渐偏西落下,于太呈抹着汗看向一边的内侍,道:“可知道宋大人在何处!”

“宋大人在偏殿等候。”小内侍立刻躬身回道,于太医颔首正要说话,忽然钱宁拉住于太医,蹙眉道,“此事,您可要想清楚了!”

请宋弈来看诊是没错,于太医是出于一片忠心,可是不能忘了宋弈是臣子…

圣上的病情还不确定,就断不能传扬出去,以免生乱。

于呈犹豫起来看着钱宁抿了抿唇,道:“知道了。”便收回了脚转身接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如若因此出点什么事,他担负不了这个责任,也受不了千夫所指的压力!

钱宁松了口气,朝圣上看去,圣上闭着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他的心又沉了下去,朝一边立着未动的张澜看去,张澜也正看着他,钱宁走过去站在张澜面前,凄苦的笑笑,张澜忽然出声道:“你做的对!”

钱宁一愣看着张澜,张澜已经不再说话,木头桩子一样立着。

钱宁随即摇摇头,他和张澜斗了一辈子,谁也没有服过谁,没想到最后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澜第一次说他做的对!

其实,张澜也非常清楚,就算是钱宁不拦着于呈,让他去请宋弈,宋弈也不会来的,这种时候掺和进来,圣上若是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到时候宋弈就成了人人唾骂猜忌的罪臣了。

此事百害而无一利!

此刻,赵承修也好,南直隶也好,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多做多错。

“皇后娘娘驾到。”内殿中传来内侍的唱和声,赵承修和赵承彦对视一眼迎了出去,皇后面无表情的跨进了正殿,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位皇子,道,“起来吧!”

赵承修和赵承彦一起来,皇后朝内殿看了看,道:“圣上醒了吗。”

“还没有。”赵承彦答的话,余光看了眼皇后,皇后扫了他一眼,拢着手昂首进了内室,各位太医以及侍立的内侍要跪下行礼,皇后摆了摆手,道,“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众人应是,各自接着去忙。

皇后站在床头,视线落在圣上的面上,打量着眉毛,眼睛,鼻子,还有紧闭的双唇以及暗黄色的面容,散在脑后的头发…摆在床侧的手指…

她都很熟悉,却更加的陌生。

皇后目光动了动,看向于呈,道:“到底因何晕倒?”

“微臣…不知!”于呈羞愧惶恐不已,“脉象平稳毫无病症,微臣查不出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去求宋弈!

皇后点点头,道:“按医理来说,这样的病症应无大碍吧?”

于呈一怔惊愕的看着皇后,皇后目光很淡,但眸底却透着一丝冰冷,他忍不住抹了头上的汗,颤颤巍巍的道:“因不知病因便无从入药,所以,微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再次点头,看了眼钱宁和张澜,又转头过来望着于呈,道:“那就用点心,不知道病症就查查医书,众人集思广益商量一番!”

于呈应是。

皇后拢着手不再看圣上转身出来看了眼赵承彦,视线落在赵承修身上,道:“你随我来!”便接着往前走,出了正殿。

赵承修应是,垂首跟在身后。

皇后出了乾清殿,站在殿前看着外面跪着的文武官员。

众人见皇后出来,余光也都朝她投来。

“圣上病情已稳,并无大碍,但恐要休养几日,这期间朝中诸事内阁几位大人便辛苦一些,各司也都不要乱了阵脚,各司其职!”她淡淡说着,威严十足,“若有一时难定之大事决策,便来问太子殿下,由殿下监国暂代国事,昌王福王协助。”

皇后的前半句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圣上没死对外宣称都是身体无恙,但要调养,可后半句话,皇后指明要太子监国…可是今天册封仪式并没有完成,此时此刻赵承修还不是太子啊。

皇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忽然戴文奎走了出来,当先应道,“臣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有人带头,其它人也就不怕了,随即俯首在地叩头应是。

赵承修抱拳应和,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和母后所望!”

果然长大了,皇后转头看了眼赵承修点点头,便和众人道:“都散了吧,圣上若是醒来会告知各处!”

众人应是。

皇后点点头,转身又进了乾清殿,这一次没有去内室,而只是坐在外面,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外头守着的众位大臣各自起身陆陆续续的出了乾清宫。

西苑中,蔡彰冷眼看着张茂省,冷笑道“你不要告诉我,扶乩之事只是巧合,我虽不懂道学,却也知道你们的伎俩,这点东西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五爷。”张茂省抱拳道,“此事你既不相信,贫道也不想多做解释,此事内情如何贫道心中并无愧,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

蔡彰冷笑起来,笑声狂狷眼神阴厉:“对的起天,对得起地,你现在来和我说这种话。”一顿又道,“这天底下谁都能说这话,唯独你不能!”龙虎山的陶然之也好,还是眼前的张茂省也好,道士做的事他蔡彰太清楚了,什么点石成金,什么修道成仙,那不过是唬弄人的把戏,也只有圣上才会相信。

若真有点石成金,张茂省还用在这里汲汲营营的骗钱,若真能修道成仙,陶然之为何死前无法自救,却落了个惨烈的下场。

不过是骗局罢了。

所以,张茂省借着卦象助赵承修册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定然是张茂省故意为之。

“我倒忘了,当初你来京城还是郑孜勤引荐的,你我能结识也是拜他所赐。”蔡彰笑逼视着张茂省,“如此说来你倒是有情有义之人,与我虚以委蛇私心里还念着郑孜勤的恩情!”

张茂省沉默了一刻,道:“圣上如今生死未卜,你我命运也如行在独木桥上,前行或后退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五爷又何必揪着此事不放?!更何况,十一殿下并没有册封成功,他如今还是十一殿下而非太子。”

“放屁!”蔡彰喝道,“我说的是这件事吗,我在说你对我的背叛,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量一下,不问一问我的意见?你当我蔡彰什么人,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从,你可真是越发的胆子肥了。”

张茂省心头突突的跳,他并非是因为害怕蔡彰会将他怎么样,而是害怕蔡彰为什么这么愤怒!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赵承修立储的事,他的反应太为蹊跷了。

难道真如郑六爷所言蔡彰一心想要重开海禁之事和倭国有关?

不会吧,这种通敌叛国的事,蔡彰竟然敢做,更何况,倭国算个什么东西,那种岛上小国能许他多大的利益?

张茂省狐疑的看着蔡彰。

“你那是什么眼神。”蔡彰翻身啪的一声抽了张茂省的脸上,“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记在心里,以后我们慢慢算!”

张茂省捂着脸不敢说话。

守在外面的小药童害怕的朝里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去!”蔡彰瞪着张茂省道,“你去乾清宫把圣上接到西苑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否则,就凭你做的这些事,便足够你死上百次了。”

张茂省愕然,蹙眉道:“多此一事作甚,等圣上醒来,自然会要求回西苑!”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指着蔡彰道,“难道…”他话还没有说完,蔡彰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张茂省的话咽了下去,却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若想活着出宫,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办,还有,这件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便去阴曹地府修道成仙去吧。”蔡彰负手而立,满目阴鹫,张茂省瑟缩着往后爬了一点,蹙眉点了点头。

蔡彰露出满意之色。

圣上昏迷的第二日,郑辕深夜到了宋府,宋弈在书房和他见面,两人聊至天明郑辕方离开。

幼清一早醒来让人做好了早饭在宴席室里等宋弈,宋弈自书房回来她问道:“郑六爷走了?”

“走了。”宋弈在桌前坐了下来,幼清给他盛粥,回眸看他,“你稍后是去詹事府,还是宫中?”又道,“圣上若是一直不醒,当如何是好。”

宋弈接过碗摆在面前,拿采芩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的道:“圣上会醒来的。”

幼清眉梢一挑看着宋弈,宋弈望着她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幼清便道:“你不会要亲自去给圣上医治吧?”

“又胡思乱想。”宋弈给她夹了菜,道,“快吃饭。”

既然不是要亲自动手,那就是郑辕昨夜来说的事,两人不知商量了什么,幼清好奇的看了宋弈没有再问,而是道:“殿下呢,他还好吧。”

“挺好的。”宋弈看了她一眼,“虽事情做起来生疏,但历练几年总能上手的。”

幼清点点头。

两个人吃了早饭,幼清送宋弈出了门,她在家中和封子寒一起晾晒草药,封子寒道:“圣上的病症依我看,恐是服用了什么丹药而至,若不然,不会还醒不过来!”

“您的意思是圣上被人下毒了?”幼清听着一惊看着封子寒,封子寒就笑的深沉的样子,“不排除这种可能,要不然你想啊,于呈虽医术不济,可凭他的本事让人醒过来说句话的能力还是有的,可你瞧他,十八般武艺百种本事都用上了,圣上还是纹丝不动的躺着,这不是中毒了还能有什么。”

幼清看着手中被晾晒的干爽的透着清香的草药发起呆来,这个时候了,谁会给圣上下毒?

宋弈和单超他们都不可能,朝局不稳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断不会这么急于求成的,更何况,这种弑君的事他们也不会做…难么是皇后和郑辕?

幼清摇摇头,皇后当初辅佐赵承煜时都没有做这种事,现在面对的是赵承修,她就更不可能出手了。

那会是谁,又抱着怎么样的目的?

“太太。”胡泉匆匆跑了过来,看着幼清就道,“圣上被抬去西苑了!”

幼清丢了手里的草药,心头有什么飞快的闪过,她看着胡泉问道:“谁提出来的?皇后娘娘同意了?”

“不是。”胡泉摇头道,“是圣上自己提出来的。”

幼清愕然和封子寒对视一眼,封子寒奇怪的问道:“圣上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谁将他救醒的”

“听说是张真人求了上仙,上仙在梦中唤醒圣上的。”胡泉面色肃然,露出恭敬的样子,“圣上也说梦中梦见了太白金星,是他在梦里给圣上医治,救醒的!”

封子寒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继续翻药。

“那圣上现下如何?”既然人醒了,那就没什么事了,胡泉摇摇头,道,“不,圣上醒来只说了两句话,便又昏睡过去了。”

封子寒咦了一声忍不住到:“说了两句什么话?”这也太诡异了点!

胡泉笑着道:“圣上说的他要回西苑休养,还有一句就是…将老爷调往工部任尚书一职!”

“嘿!”封子寒一脸的惊悚看着幼清道,“他醒过来还不忘给九歌升职?”

幼清脸色却沉了下来,圣上哪是升宋弈的职位,工部是六部中最末的衙门,宋弈即便是升了尚书一职,那也明升暗降!

恐怕圣上的本意,根本就是想将宋弈调出詹事府,不让他名正言顺的辅佐赵承修。

“这不是好事。”幼清眉头紧蹙,看着封子寒道,“这件事太蹊跷了,圣上醒来也就罢了,竟然说了两句话却又昏睡过去。您说,这世上有这样的事吗?”

封子寒点点头,笑眯眯的道:“回光返照!”

胡泉撇过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忍着笑望着幼清,道:“太太您说这不是好事,可是圣上醒过来还惦记着老爷,将他升职了啊。”

幼清摇摇头没有和胡泉解释,而是问道:“那这么说来,圣上已经搬去西苑了?”

胡泉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幼清转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胡泉应是转身要走,幼清忽然喊住他,道,“今天早上老爷走的时候,身边跟着的是江泰还是江淮?”

胡泉道:“是江淮,江泰今日小的还没有看见,估摸着在家里有事耽搁了。”

“那你去将江泰找来见我。”幼清说完一顿又道,“再将方徊和阿古还有十七一起找来。”

胡泉愣了一愣,见幼清脸色很沉,便不敢再多问,点头应是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泰和阿古以及方徊都过来了,幼清在院子里见的他们,方徊道:“十七和十八出去办事了,夫人召见我们可是有事。”

“圣上搬去西苑的事,你们知道了吗。”幼清看着方徊,方徊点点头,道,“早上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幼清没有再解释什么,便直接道:“那你和阿古现在去找老爷,和江淮一起寸步不离老爷,”又道,“江泰我另有事让你去做。”

几个面色顿时肃然起来,方徊知道幼清不是开玩笑的性子,忙和阿古应道:“属下这就去衙门找老爷。”

幼清颔首,两人脚尖点地转眼消失在眼前。

江泰看着幼清,幼清和她低声道:“你随我来。”便带着江泰进了暖阁,江泰出来时脸色极其的沉重步履飞快的出了门。

幼清静静坐在家中,胡泉在院外探了探头看见了蔡妈妈,问道:“太太没事吧?”

“不知道。”蔡妈妈摇了摇头,“你可是有什么事。”

胡泉摇头回道:“太太近日身体虚弱,我方才见她脸色不大好,就有点担心,你一会儿别的事不要管,都陪在太太身边!”幼清第五次药浴已经泡了,接下来便是半个月一次,她身体恢复的便好了一些,人也不似前面半个月那般整日里没什么精神。

“我知道了。”蔡妈妈朝暖阁里看了看,点头道,“你忙你的,太太这边我和采芩守着。”

胡泉点了点头,可还是去将周芳喊了过来,又着人将路大勇和戴望舒都请了回来,他和三个人道:“我眼皮子直跳,把你们都喊回来我放心点。”

“你不喊我们也要回来。”路大勇道,“这两天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家中待着。”

胡泉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

周芳和戴望舒以及路大勇就坐在正院对面的院子里望着这边。

宋弈在西苑门外碰见了正要进去的杨维思,杨维思看见宋弈想当做没有看见,宋弈停下来看着杨维思,问道:“阁老这是要去觐见圣上吗。”

“不然呢。”杨维思一想到幼清让人在杨府门口让他们出的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宋大人好走不送。”

宋弈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杨维思道:“杨阁老可知道前几日倭国商队如何进内海的?”

杨维思一怔回头看着宋弈,眼中满是戒备,他意味不明的道:“宋大人何意?此事你知道?”

“宋某也不知道。”宋弈挑眉看着杨维思,道,“不过,杨公子约莫是知道的,杨阁老可以问问贵公子!”话落,抱了抱拳,转身要走,杨维思快走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阁老自己想吧。”宋弈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大步而去。

杨维思气的直抖,宋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儿子知道,他儿子在家里养伤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