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这夜的月色实在太好,好得让人只觉得一片花白清亮,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榻上,照得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叹了口气。睡不着觉出去游两圈儿那是她的惯例,于是她抱了件袍子就起来了。

她也是有危险意识的,四下里看看,见悄无声息的这才出来。还特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角落,别碰上跟她一样睡不着觉乱晃的才好。

可是她正猫着腰在灌木丛后边游晃着,一把明晃晃地刀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阿容苦着脸说:“别别别…我不是刺客,我是容雨声!”

“容药令啊,诶…我说谁半夜三更的探进来了,你要不吱声我差点就当是刺客劈了。幸好今夜是我守值,要是碰上不认得你的,那就不好了。”说话的是肖校尉,他一边扶起了阿容,一边让侍卫们都收起了刀。

一听是肖校尉的声音,阿容心下大定:“啊,肖校尉,遇着你了正好。皇上睡下了吧,长青也安歇了吧?”

安排好人继续巡夜,肖校尉这才回头答道:“哪能睡下,京里的奏章还没批阅妥当,皇上这一时半会儿是睡不下的。至于平郡王,似是在和徐少管家商议什么事,这会儿也没睡下呢。怎么,容药令要拜见皇上么,那我这就去通传…”

这话可把阿容吓着了,连忙拉住了肖校尉:“你可别,江山天下为重,还是让皇上留着时间批奏章吧!”

不是去见皇帝的,那就是去找谢长青呗,肖校尉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又说道:“找平郡王啊,来来来,容药令,我给你开路,这天黑路滑的也有个照应。”

…阿容沉默了,难道她就非得找谁么,当即阿容往灌木丛边的石凳上一坐:“我谁也不找,就想清静清静,林妹妹说得对,这偌大的世间就没个清净的地方。”

于是肖校尉也沉默了,一来他不知道林妹妹是谁,二来他不知道林妹妹为什么说这句话,甚至这个林妹妹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也是个问题。

种种问题交结在一块儿,肖校尉望了眼院里的树梢,然后决定还是走吧,万一待会儿惹着这位,她要是凶起来自个儿可接不住:“那容药令,您在这清静清静,我派人守着院外,保证谁也不扰着你。”

“啊,这样最好了。”

可是肖校尉是靠不住的,这个谁里首先不包括的就是皇帝。

且说肖校尉出去了,到前头又绕到周毅山那看了看,皇帝一见他在那儿探头探脑就招手说:“进来。”

俗话说得好呀,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况只是进来,肖校尉麻溜地蹿到周毅山案前施了礼说:“皇上,您吩咐。”

“声声睡着了吗,长青呢?”周毅山张嘴问的就是这句。

问得肖校尉四下里看了看,这话刚才阿容还问过,所以他忍不住想看是不是阿容来过,末了才回话说:“回皇上,平郡王和徐少管家在商议着事,容药令正在西侧院里的灌木丛边上。”

“声声在那儿做什么?”周毅山问过后就知道,这姑娘八成是睡不着爬起来了,她从前就是这样,睡不着了准得到院子里找个地儿蹲着,等到一点光没有一点声听不着的时侯,她再回屋里睡觉。

但是上有问下有答,肖校尉想了想说:“容药令说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还说什么林妹妹说了,这偌大的世间就没个清净的地方。”

这话说得周毅山忍不住乐了出来,林妹妹哪里说过这话,看来她张嘴就乱安座儿的毛病也还在:“下去吧,让人看着院子里,冉过会儿就把院里的灯全熄了,让你带的人都手脚轻些。她是个有灯有声就睡不着的。”

等听完了肖校尉应罢“是”,肖校尉就转身走,走到门口合上门时才醒过味儿来,刚才那话啊…怎么听怎么暖昧哟!难不成,他们那皇上对这有主儿的动了心思,这消息可真是带劲儿。

就现在这时侯,肖校尉才明白了阿容的意思,可不是嘛,有这两位上心,那这世上还真就没个清净的地方了。

卫朝的风气没那么多条框,姑娘家可以四处走动,夫死再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好姑娘被多个人惦记那也常见。所以肖校尉对此不置评,只要都还没板上钉钉,那他们玩他们的,至于他么当然是旁观着…

本来肖校尉安排了一个时辰内熄灯停烛,可是半个时辰还不到,周毅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绕到了西头小花园儿里。

他抬眼一看,阿容就背对着灯光,全身如同镀着一层脉脉清辉似的,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整张脸都被斗篷上连着的大帽子给遮住了,是以也没看见他来:“小楼!”

听见周毅山喊,阿容就把帽子摘了下来,然后看了周毅山一眼说: “你怎么来了,肖校尉果然是个不可靠的。”

走近了几步,周毅山没有坐到阿容身边,而是在对面的石墩上坐了下来。迎着如银辉披洒的月光,周毅山幽幽地说出一句话来:“小楼,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此话一出,阿容有很短暂地纷乱,但很迅速地整理了了思绪,抬头直视着周毅山来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不知皇上预备把我安在哪一处。”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一个现代人,多是不能接受婚姻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有问题,再加一个就更无法共生了。

这个道理周毅山怎么会不明白,他一听阿容的话就知道,阿容是断然不会再给他机会:“那长青可以吗?”

“其实你们俩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生生世世都出身高高在上,从没受过挫折,不知道什么叫失去与背离。他也同样出身高在云端,但是他受过挫折,失去过也被背弃过。没吃过膀蟹的人,永远不知道螃蟹什么味儿,周毅山,恩怨也好,纠葛也罢就留在从前好不好。”阿容说完后长出了一口气,谢长青说得对,不要回避处之以常。

以后,不能做朋友,也不要相互憎恨,相互回避,他们可以算是这世上最有共同语言的人。遭遇近似,处境近似,只是身份有差距而已。

“我明白了…小楼,我道过歉了吗,辗转再见,总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周毅山只是找不出话来说了,原本预备了的话被阿容这一番话堵了回去,他只好拿这句话来说事。

而听着话的阿容只是笑了笑说:“有心意在就够了,话说你真是变得多了,从前可没这么好商好量的。”

这时周毅山也只是看着阿容笑,阿容说他没吃过磅蟹,他怎么是没吃过,当时失去了她,这螃蟹吃了个足足的量,把别人一辈子才吃得了的。一瞬间就全咽了进去。

只是看着阿容平静的表情,周毅山心知,多说无益,既然她已经拿准了态度来,那么就由着她吧。从前多有不顺她意,而今便顺着她的想法儿规矩来吧。

“前世今生都折腾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商量的,任是石头也会有变化的。”周毅山如此说道。

“周毅山,你这辈子合该与个好本子,你现在可是君临天下了,能干很多事儿呢!社稷民生,家国天下都在你手里,看样子你会很忙。”比从前更忙,阿容开始同情后宫的诸位妃嫔们了。

闻言,周毅山笑出声来“真到了这椅子上坐着,还是照样有很多身不由己,能不能有功且不说,只求无过、无愧于心!”

话说出来,阿容静静地听着,于是更觉得周毅山比从前要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做为你的子民,我期待一个盛世长安!”

盛世长安,周毅山琢磨着这四个字,直到回了屋里才回过神来。

遂望着夜空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这世上最难懂的是人心,人心聚众心齐才有盛世长安,但是一个人的心我都无计可施。况且是天下人。”

这天晚上西头的小园子里很热闹,皇帝走郡王来,那就跟走马观花似的,连肖校尉都不由得同意“林妹妹”的话:“这世上果然没个清静的地方。”

可是谢长青很安静,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阿容身边,陪她吹着冷冷的风,看着漆黑的夜。末了拢了拢她身上的袍子,安置她去睡觉。

这期间一点儿声响没有,但是阿容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稳清静。

“长青,我不跑。”

“嗯,我信你。”

只是这世间事多变,天易改…

185.奇怪的随从与比药小胜

次日里起了,先得去把初试的成绩由双方确定了,再交由总房进行保管。迅速地吃了东西,园子里没见着谁,阿容拍着胸口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到了炼药房时,正碰上双方会事的来开炼药房的门,昨天的那位药师也一早就来了。这时候阿容才在大家的谈话中知道,那位姓孙,在治内外方面是一把好手,这祛湿丹正是他拿手的丹药。

等进了炼药房,药令们凑一块开了炉,开炉过后大家就齐齐整整地看着阿容,阿容把药取了出来自然是平凡无奇的过程。

大家可能猜出点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来,所以一见这过程即顺当又规矩就都不抱什么期待了。

“孙药师大人我的祛湿丹得了,您看是差人来验药,还是等药猴试过后再给病患服用,验看最终的效果?”阿容一边说着一边把丹药递给程派的随行人员。

或许是见阿容信心满满,那孙药师说:“那就试药吧,也不用差人来试,我亲自试,你们再抽一个人来一同试药以证药效。”

说完了,孙药师就看了炼药房里的药令一圈儿,似乎在问谁上来似的。这时候江药令上前一步,说道“那我来试药吧,挨规矩,先试对家的再试自家的,孙药师大人看是现在开始还是?”

那孙药师点头说:“那就准备开始了,还请几位看好门房,莫让外人进来。大比之下自行比试,虽不禁止,但也向来不提倡!”

这点倒不用孙药师来说,早已经安排好了,当下孙药师和江药令就一块试药。江药令服下药后行功化开,孙药师自然也是一样。

祛湿丹只是寻常丹药,所以外人看不出变化来,药效怎么样只有试药者本人才知道。阿容坐在那儿也不急,她倒不是不相信江药师的药不行,只是事儿反正发生了急也没用。

拿这事来一想,阿容又心说:“是啊,什么事都一样,要发生的话急也没用躲也没用,总要发生的。”

这世上果然是一理通百理的,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江药令睁开眼睛来,他已经结束了第一丸丹药的试药,只是这时候孙药师还在化药中。

准备服第二丸药的江药令忍不住看了阿容一眼,他心里还是担心: “这姑娘的药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试试再说,好赖也到这时候了,总也没得再转还。

这第二丸丹药江药令服用的是阿容炼的,一下嘴江药令就感觉出熟悉来了,每个人炼的药都会有极微小的差别。就算阿容造出了新秤来,那精准量也是不如阿容的手,而且也很少有人还会在普通的祛湿丹上,仔细注重到每个部位药效。

所以江药令能感觉得出来,这药绝对和阿容有关系,一圈儿药化下来,高下立辩,江药令睁开了眼。然后他就别有兴味地冲阿容招了招手,等阿容过来了才凑到她耳边上说:“阿容,我一服就知道是你炼的丹药。”

被点破的阿容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说:“江药令大人好味觉,一尝就尝出来了。”

“只是孙药师大人怎么还没醒,难道你给他的药里有什么不同吗?”江药令奇道。

闻言阿容直摇头,连忙说:“没什么不同,都是一炉丹药,还是大家伙儿看着一块取的药,哪儿能有什么不同的。”

正在阿容摇头的时候,孙药师睁开眼睛来了,这下孙药师也冲阿容招手了:“是黄药令吧,你过来。”

人都这么叫了,那就凑过去坝,阿容上前问道:“不知道孙药师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孙药师简单直接又干脆地问道!

咦…应该是问药为什么不同吧,看来昨天听说的没错,程派炼药还是像以前的连云山一样,并没有因为连云山改了规矩而改变什么。

于是阿容想了想道:“其实这祛湿丹,药效差异的原因很多,药、水、方、炕、炭,每一样只需要微小的不同,就可以炼出不径相同的丹药来。这些自不必我说,相信孙药师大人比我理清楚。”

顿了顿后,阿容接着说道:“主要说这投药次序和封封药口以气养药到次日炉温热时再取药…投后下药便撤火封炉,主要是籍药炉里的药气再一次萃炼丹药。”

在场的连云山的药令们谁对这理论不是熟门熟路,当下各自办自己的事,只是程派的人多有反应不过来:“就因这这两个原因,造成了丹药药效的天差地别?”

“也不能说天差地别吧,只是更药效相对更持久一些,而且更温厚一些。”阿容这会儿又适时地在话儿上退两步,把程派的一些长处 夸赞一番,然后又说了几句客套的漂亮辞儿,顺顺当当地把台阶递给 了孙药师。

几名药令都在后头看着阿容,皆露出疑惑来,大抵在猜这到底是谁 家的徒弟,唯独只有江药师露出了然的表情,在那儿特心知肚明的笑 就在快要各自散场时,孙药师忽然问道:“连云山现在的丹药这么 炼吗?”

“是,只除了一些需要特殊炼制的丹药外,寻常丹药都需要隔夜养 丹。”阿容答完就被人叫了走,黄药师派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

跟孙药师和诸闰药令打过了招呼,她这才跟着来人一块儿离开。 却在离开时听到了孙药师的话,他说道:“怪不得这两年程派的药在量 上不如连云山,原来是差在药效上了。”

这倒只能怪程派固步自封了,也不是程渝知这样,主要是因为程登 临在常年在外,山里的由各药师自行管理,这就造成了他们因着种中处 因由瞧不上连云山的东西。

而阿容跟着人到了山门前时,忽然发现人还不少,甚至周毅山的一 些随从都安排在里头。据说这些人在军队里是都锋营里的探营使,尤 以肖校尉为首,个顶个的都是好观察力好眼力。

“容药令,你跟我一队吧,黄药师大人他们去得远,一路上多不安 全。我们这人多,也没什么照顾不来的。”黄药师这时侯已经提前 走了,剩下的几了人里,阿容一看阿是跟着这肖校尉吧,大家伙儿都整 装了,就她啥也没有看着跟个拖累似的。

正好,肖校尉这边也没带什么,阿容就一人给了个,然后又给了 鱼囊手套,跟他们说道:“这个套在口鼻上,碰到了染了疫症的也可 以避免吸进去被传染,至于手套,你们就套在皮手套里,这样可以防 止碰着传染。”

官兵们听了互相看了一眼,只肖校尉带首先带了头,官兵们一看他 们的头儿都照办了,他们也顺溜吧。

等一起上路时阿容才发现,肖校尉安排了一个身形挺过高大结实 的士兵陪同她,说是护她的安全:“那就麻烦你了,肖校尉想得这么 周到,倒真让我我多余了。”

“这多余个什么,要是没有容药令,我们还指不定能不能发现谁 染了疫症谁没染呢。现在大家伙都忙,抽个疫症的出来也不容易 啊!”肖校尉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阿容身边的士兵。

阿容正打马望着前方,也没注意到肖校尉的眼神落在哪儿:“肖 校尉,眼前就要到文琴山一带了,我记得左侧经深进去就有一个小村 落。要不然我们先去那儿找找?”

于是一行人向左侧径深,七弯八拐的到了一个名叫“文冲”的小村。 阿容当时外山任务接过到文冲坐诊的任务书,所以她记得这里。

文冲多是孤寡,阿容担心的是要是有心人知道这里,会把那些带疫 症的人安顿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再加上老 人小孩儿多,他们又是最易感染疫症的人群,就算那些人没到,也要事 先提一提,让他们好提前预防。

到文冲时,阿容松了一口气,里外外看起来都和从都差不多,有认 得她的人还跟她打招呼:“盛药女来了…”

盛药女,足见她来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在她启发了没忘:“是 啊,我过来看看大家,最近有地方在行疫症,大家伙儿可要多小心些。 我留张方子给大家伙,按方到山里采些煮茶喝就行了。”

见文冲没有什么不妥,阿容就打算和肖校尉说,开拔去下一个地 方。但是她跟肖校尉说的时候,肖校尉却忽然抬了手,示意她不要说 话,他自己却高声说道:“容药令,既然这里什么事没有,我们赶紧走 吧,事儿还多着呢!今天还要去好多地方,本来就不没时间耗在儿。”

说完肖校尉就招呼官兵们转身走,阿容虽然不明白情况,但知道 这时候不说话就对了,老老实实地在队伍中间不说话,等着肖校尉下 一步的安排。

“容药令,那文冲怕是真有问题,刚才那认识你的人不时要偏头 看看后面。我刚才就派了人去抄到后头去看,那儿的情况可不太好, 场院里有不少人被圈在那儿了!”肖校尉说道。 阿容一听就皱眉,连忙道:“那这事儿怎么安排?”

“已经安排好了,容药令且稍等片刻就得。”肖校尉说完又看了眼 身旁的士兵,然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时阿容才疑惑,肖校尉今天的态度不对劲啊!

186.没能认出来与曾经的眷恋

事实上,文冲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几个过路的流寇来打劫米粮。再向其他地方去产,他们也没找到什么不妥当的村落。

夜里宿在野外,行军的帐篷搭起来时,正逢上日月都在天空,按卫朝的说法儿这是祥兆。黄昏时分,吃过东西后,士兵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着话,阿容这时候才凑近肖校尉说:“肖校尉,我怎么觉得你们这回人有点儿多啊,这二百余人的队伍,要是分散开多方便省事。”

对于这个问题,肖校尉只嗯嗯啊啊地搪塞着,并不给个准答案。不但不给答案,他还把话题往别处带:“对了,容药令,再过些时候我又能上战场打仗了。”

“怎么,又要打仗吗,不是说边关近来多太平,为什么还要打啊?”

“阿容最不喜欢打仗这两个字儿,好好的又意味着要死伤无数。 只见肖校尉叹了口气说:“这天下哪有真正的太平,我们倒是不 想打,可人家打到家门口来了,我们也不能不理会吧。”

拔了根草在手里,阿容把苹汁子揉了抹在鞋子和衣摆上,这样可以 避蛇虫鼠蚁。对于肖校尉的话,阿容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是啊, 谁不愿意铸剑为犁,放马归田,只是都不得巳。”

“我们这回去边关,平郡王和容药令估计也要同行,到时候还请 容药令多关照了。”肖校尉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透露出很多讯息来,谢长青和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打头 第一件就是婚礼,如果要去边关,婚礼势必要推迟。连云山的事倒是不 用担心,大公主和谢大家都不是吃素的。

那么,这是周毅山安排的吧,不…按说那人也不至于和这样的手 段,他有的是更正大光明的手段,何必背后使这抬。更何况现在的周 毅山需要谢长青帮助,还有很多事是需要谢长青从中周旋的。

三天后回连云山,一路上前没有发生太多事,只除了那个奇怪的士 兵之外,阿容过得算顺利。等回到连云山时,忽有话传来,说谢长 青病倒了。

一听说谢长青病了,阿容没个停歇地就打马进了长青园里,浑没注 意到身后她觉得奇怪的士兵,正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里充满 了各种情绪,最深重的便叫做失望。

“她始终没能认出我来…”周毅山喃喃着道。 要是阿容听了准得说:“废话,不要在我忧心疫症的时候玩捉迷 藏,我没这心思。”

所以皇上,您自恋了,也就活该自我失恋。

回了长青园才知道,谢长青只是感了风寒:“我还以为你跟哪一队 先走了,哪知道你病了,你这人就是这样,病了也不吭气儿。要是知 道你病了,我怎么也得先把你治好呀。”

“已经服过药了,你不要太担心,只是不见好。”谢长青眨着眼 ,病中的模样多有几分苍白,这一苍白更更显出神仙模样来了。 看这模样,阿容直叹气,一边写方子一边说:“喂,我说你不是故 意不好,等着我回来照顾你的吧。”

她走了三天,他就病了三天,这风寒可不是难治的病,要搁谢长青 身上就一丸丹药运一趟功的事,他硬生生能病三天。这搁谁也得怀 疑。这位是借病邀宠来着。

邀宠…阿容捂着嘴,心说自个儿喜欢两个字。

“是啊,我的病症书上落了你的名字,我不等你等谁?”谢长青不 会承认,原本只是小咳嗽,硬生生让他拖成了风寒。

要说周毅山的去向他能不清楚,他们这三天干了什么去了哪儿,他 比谁都明白。只不过周毅山使出这出来了,谢长青也由着他去使,正 如他说的那样,他相信阿容,而且也不想给阿容压力。

末了,阿容愣没把身边的士兵是周毅山的事儿弄明白,谢长青知 道了后乐得不行。

“你这话听着就让人想抽你,小小一个风寒,你也能病到卧床不 起,这话可别传出去,让人笑话。”阿容写好了方子后,又坐回了谢 长青榻边,看着他有些凌乱的模样,就随手拿了绦带来给他束了发。 而谢长青就这么侧低着脑袋由着阿容折腾,这时便有一些淡而弥远 的香气,幽幽地从阿容怀里传来,是如三月睛好天时,阳江照在花瓣上 散发出来的暖香一般的气息。

闻着这香气,谢长青就干脆把头往阿容怀里凑了凑,倒没有贴在一 块儿,只是气息交缠在一起,这微带着些灸热的感觉让两人心都一荡。

“声声,昨天我迷迷糊糊的时侯,真想让人把你找回来,可一 想你办着正经事,这时候叫你你也不会回的。”谢长青这话可是别有深意,至于可容听不听得明白,那他倒也不在意,他比较在意阿容接下来会说什么。

而阿容听着这话,有那么点儿挠心:“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听我说你才是正经事儿吧,想听我说不管再怎么正经的事,如果是你出事儿了,千山万水我也会回来吗?谢长青,你骨子里真是个大大的俗人,一点儿也不神仙。”

“是,声声说的都是我想听的,所以我一直是个俗人,一点儿也不神仙。”谢长青一边说着一边笑,因为阿容在说完这些话时,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小粉拳捏着拍了他几下,直令人心神荡漾。

“如果千山万水之后还是个活蹦乱跳的谢神仙,不管是神仙还是俗人,都好。可如果你没法蹦了,我一定诅咒你以后投胎生生世世做牛做马做猪做狗,被人宰被人吃。”阿容说气也不气,就是刚才真被吓着了,以为这位圣人癖又犯了,染了疫症,结果他只是风寒。

抱着阿容,谢长青喟叹了一声说:“怪不得他们说你凶,我看也是。”

又捶了谢长青一掌,阿容说:“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跟师父透透话,看看寒风疫怎么样了,再看看有没有线索。你先歇着,待会儿我给你煮粥喝。”

粥!谢长青想了想说:“那得备肉松,就上回你做的粥我还记得,味道不错,比灶房里的好喝。”

这话说得阿容直接瞪了他一眼说:“知道了,大公子,您歇着,小的这就去给您做牛做马…”

“嗯,行,不宰你。”

…阿容默默望天,心说:“瞧瞧,就这句话儿都想着还回来,这谢长青啊远看既神且仙,近了怎么都感觉有点儿无赖!”

等见了黄药师才知道,大家都没收获,没有找到寒风疫的患者。甚至接到的线索也多是掐指可破的,对此阿容忽然有了主意:“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们,那么我们就发动更多的人去找他们。一片叶子落了,路过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树上总有知道的。”

对于这主意,阿容相信周毅山会有很好的措施,周毅山一出校门主掌的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对于做这样的事,别人没有经验,但是周毅山有超过这个时代几千年的经验。

“肖校尉,这件事怕劳烦你了,请你递个话给皇上,看是否能请皇上给各郡县村发文。”做起这种事儿来的时候,阿容又觉得有周毅山这样一个存在,确实能省很多事儿。看,至少她不用冒很大的风险去跟一个古代皇帝建议,让他这样那样地动员群众。

这样一想,阿容似乎更容易找到应对周毅山时应有的态度,知根知底,可以不必解释太多。相对这个时代的人,他们有更近似一些的人生观、价值观,甚至是世界观。

她说这话的时候,肖校尉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才回道:“是,这件事我来办,到时候再给容药令回话。”

说完事散场,阿容又想起答应了谢长青的事儿,于是顺便就喊了黄药师:“师父,晚上煮粥,您一块儿来喝。”

黄药师也就应了,阿容煮的粥好喝,他也尝过一回二回。既然徒弟要孝顺,那当然由着徒弟办:“行,我待会儿过来,你去看看长青好些了没有,山里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处理呐。”

当屋里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肖校尉苦着脸看着周毅山说:“皇上。您接下来怎么安排?”

但是周毅山却没有回答肖校尉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老肖,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是什么?”

闻言肖校尉悚了,他们这位皇帝一叫他老肖,那就意味着戏肉要来了:“皇上,属下吃过最好吃的家里腌的酸菜,就着香也能下几碗饭。”

“朕其实很久后才想明白,最好吃的是粥,当时不觉得,事后想来犹觉珍贵。”周毅山似是喟叹,又似是回忆着一般,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透着十分的眷恋,这是对曾经的追忆,因为这眷恋已经来得迟了,迟得只余下追忆。

于是肖校尉悟了,那就是他们家皇上想喝粥了,而且恐怕可能也许是想喝容药令煮的!肖校尉看了周毅山一眼,心说:“皇上,您想喝就一块儿去嘛,真直说了难道谁还敢不给您喝不成!”

肖校尉,恭喜你想对方向了,还真有敢的!反倒是你家皇上不敢去尝试,怕被拒绝!

187. 成亲很麻烦与奇怪的公子

能次日大比进行再试,初试炼丹,再试验诊,要求是给接诊的病患出具一张病症书。

当轮到阿容时,她发现那位孙药师就眼溜圆地看着她,她就嘿嘿地问候了声:“孙药师大人。”

“嘿,开始吧。”孙药师今天携同另外两位药师一块验诊,说实话,这些天孙药师一直在找叫黄容的药令,可是连云山总房里对这位叫黄容的药令那叫藏得一个隐秘。不管叫谁去,都问不出个甲乙丙丁来。

她接到的病患是一个头风症的患者,病症书先写望闻问切的细节,再写总述,然后对症施方。阿容见药里有易过敏的药,就问了声:“请问您或是您的亲人,有没有服过舍天冬令的方子,可有出现什么症状?”

“天冬令,什么方子会有天冬令,要出现什么症状?”病患不解地问道。

阿容想了想,用比较直观的方式表达了一下:“疾风丹里就有,要是头风就一定服过这味丹药。服过后有没有感觉喘不上气,耳朵会短时间内听不到声音,而且感觉全身发烫又不出汗。”

只见那人一拍大腿,看着阿容说:“今天算遇着明白人了,药令大人,您看找到底是什么问题。疾风丹本来是对症的,可是我一服反倒更不好,就像药令大人你说的那样。”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就像有些人吃了白蒿兰会浑身起红斑一样,有些药材服了也会有类似的作用。”阿容一边说着一边开完了病症书,然后就递给药侍交到药师们那儿去。

这时那病患又问了一句:“那如果不能服,又要服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