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轻笑俏语,让云映绿听得心戚戚的。同情她、伶惜她,就是不知如何劝慰她。云映绿轻轻拥着她,拍着她纤细的后背,拍着。两人都静静的。

“印娘娘,你来…啦!”.门外突地响起小宫女抖嗦的问候,象是说给房里的人听的。

“怎么办,印娘娘是过来之人,一定会看出来的。”.阮若南紧张地问道。床头前还堆着血衣呢!

云映绿沉吟了下,,“你先休息,我去外面打发她。”.这个印妃,真是会挑时间窜门。用袁亦玉爱讲的一句话,“早不来”晚不来,”.分明是瞅准了时候。

阮若南无助地点点头。

“嗯,你家主子这大白天的窝在房里干吗呢?本宫做了冰镇梨汁,让她去本宫的寝殿喝一碗。”.印笑嫣笑意盈盈地拾着裙摆,拾级上来,瞧到小德子站在廊下,故作一愣,“啊

,小德子公公怎么在这?阮妃生病了?”.

“嗯,昨晚有点不适。.”小宫女怯怯地回着。

“到底啥病呀?.”印妃边说边往里跑。她是瞧着云映绿急匆匆进了阮若南的寝宫,好半天没出来,不禁生疑,这才故意跑过来的。

“女儿家的痛经。.”云映绿抬在了门外,神情很冷漠。

“痛经?”印妃两眼滴溜溜转了转,““这不是大病,等生了孩子就不会痛了,以前本宫也痛过。”.

她越过云映绿,就欲往房里去。

云映绿轻轻扯住了她,,“我的病人刚刚服过止痛药,好不容易才睡着,请印娘娘不要打扰她。”.

“云太医,你搞清楚没有,本宫是关心阮娘娘,不是想害她。你这神情,怎么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印笑嫣没好气地瞪了瞪云映绿。

“见不得人的事,我不太擅长,印娘娘应是深谙此道。””云映绿满身的刺突地倒生,毫不相让的反讥道。

“云太医,你这话中有话呀!”印笑嫣止住了脚步,精明的一笑,“你下一个目标是不是本宫呀?.”

云映绿轻轻晃了晃手指,让小德子和宫女都退下,“印娘娘,这里没外人,我们就没乱拐弯了。袁淑仪口口声声说这后宫的女人中,唯有我懂药物,其实还有一人。”

印笑嫣一下变了脸色,“你…你别胡说…。”

“我不是胡说。你的父亲印太医,曾经是后宫首屈一指的名医,深得先皇的赏

识,可惜没能冶好齐王的怪病,被先皇腰斩于午门。哦,那些是伤痛的往事,不要多提。我们在谈药物,你在医生世家长大,耳濡目染,对药物、一般小病症的医冶,应该也会熟

悉吧!印娘娘,你别急着反驳,等我把话讲完,你别动不动就把矛头指向我,其实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愿意伤害别人,才隐忍着不说,而不是我会害怕。你若一再的向我挑衅,印

娘娘,我有爪子的,不管是去刑部,还是内务府,我们就认真较量下。””

印笑嫣脸罩寒霜,“云太医,本宫看你真的是恃宠凌弱。本宫是出身医生世家,但不代表本宫就有害人之心,何况本宫已为皇上生下天蕾公主,在这后宫的地位无人可比。本宫没

必要自降身份,做些鬼事。好了,本宫不屑于与你理论。告诉你,你一个小小的太医想进宫,怕是大臣们那一关就过不去,你就少做梦吧!你请回太医院,不要再在本宫面前出现

。”.

云映绿微微一笑,,“印娘娘,这里好象不是你的寝宫!”.

印笑嫣气急攻心,冲动之下下逐客令,却忘了不在自家的地盘。

她狠狠地瞪了云映绿一眼,转过身,气冲冲地走了。边走边低咒着云映绿,心中哪得牙痒痒的。若不是齐王爷看上了这丫头,她有一百种法子让云映绿死得不明不白。

走着走着,她突地停下了脚步,云映绿怎么对她爹爹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

她惊得捂住了嘴,脚下忙加快,眼中象见了鬼一般恐惧。

她一定要劝慰齐王,千万不能再留下云映绿了,不然真的要坏大事。云映绿知道的事比她想像得要多得多。

云映绿觉着自己有做小人的倾向,和印妃逗了几句嘴,心情突地象变好了许多。她偷悦地弯弯嘴角,转身走进卧房。

阮若南背靠着床柱上,神态木然,手中握了一把剪刀,一下又一下地绞着乌黑的长发。

云映绿愕然地看着,不一会,发丝散落了一地,杂乱、缠绕,密密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第八十三章,话说蠢蠢欲飞

月朗星明,淡淡凉风吹走了白日的暑气,一切声响都已远去,夜,默默地静了。太后寝宫的左侧,有一座幽朴的院落,半片围篱后头有几簇修竹,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声

,仿佛细雨润物。在正中的厅堂中供奉着一幅观音菩萨的画像,画像前摆放着虞曼菱的灵位,灵位前香烟缭绕、烛火摇曳。

太后每天都会来院中呆会,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捻佛珠,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院中负责管理的是两位上了年岁的宫女,一左一右陪在太后的身边,各自双手合十,也逐渐进

入忘我的超脱境界。

今夜,厅堂之中另置了一个蒲团,头发已经剃净,卸去脂粉,身穿素衣的阮若南不太习惯地盘腿坐着,双眼直视着观音的画像,秀雅的面容上一片绝然。

夜已深,静得出奇。来人刻意放低了脚步,但厅中的人还是听得清楚。

太后不悦地抬起头,很厌烦被人打扰,一看来人是刘煊宸时,态度才稍微和善了些。

阮若南躬身,跪在蒲团之上,头埋得很低。

“母后,时候不早了,夜里凉气袭人,你身子骨刚好点,早点回宫歇息去吧!”,刘煊宸上前扶起太后,轻声道。

太后看看刘煊宸,又看了看阮若南,心想皇上是有话要对她讲,便点了点头,收起佛珠,转身向观音深深一躬。

“皇上放心,哀家会照顾好阮妃的。”.太后临走时,低声对刘煊宸说道。刘煊宸淡然一笑,把太后一直送到小院外,这才转身。

太后叹了口气,沿着石径正要举步,发现径边的一株木槿树下,还站着一人。

“云太医!”纵使双眼已有点老花,但那纤细的骨架、宽大的医袍,这一身古怪的装束,在宫中没有第二个人。

“太后,今天心口还痛吗?.”虞曼菱的过世,太后悲痛过度,后来虽然平静了下

来,却落下心口窒痛的毛病。云映绿费了很大的心,为她开了一个缓和的方子,昨天开始服用。

太后看着云映绿,想起初见她时,是多么的欣喜,盼望着她能为皇后冶好怀孕,让自己早点抱上皇孙。谁曾料到,皇后却走得如此之早。所有的梦和幸福随着皇后的离世,消逝得

无影无踪了。唯有在佛堂之中,面对观音之时,心才能稍稍安宁。万太后颤微微地握住云太医的手,两人慢慢地往前走着。万太后是很欣赏云映绿的,虽说上次因为质疑皇后的死

因,对她产生一点误会。但她内心中一直认为这个小太医不仅医术好,人品也是极好的。认认真真做事,和和善善待人。无论妃嫔还是宫女,她都一视同仁。这是别人很难做到的

“吃了云太医开的药,哀家的心口今日好多了,你是不是在药中还加了补元气的药草?”.万太后温和地问道。

“太后感觉到了?”云映绿清眸如水,双肩披上一层月纱。

“嗯,哀家感到今日精神不同。云太医,””太后停下脚步,让跟着的宫女往后退

了退,“哀家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宫里受了许多委屈,被妃嫔们所误会,有些风言风语对你也有所中伤,但你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只专心做自己的事,哀家看得真是心疼。说实话

,云太医你这样的医术,在皇宫中有些可惜。老天赐你这一手绝妙的医术,应该惠及到更多人。你进宫是哀家做的主,如果云太医想出宫,哀家会同意的。”

出宫是云映绿很久前就有的一个想法,每当在太医院无聊得发慌,再遇到某个妃嫔无理取闹,拿她与刘皇上说事时,她就很想很想出宫。后宫,浩渺如海洋,要多深有多深,她没

什么好奇心,也不是什么女侠,不想整日见义勇为,更不想陪着别人玩阴谋、心计。

她是个医生,应该救死扶伤。

出宫吧,云淡风轻,远离烦忧,远离是非,远离危险。可是心情为什么雀跃不起来呢?

出了宫,就见不到小德子公公,欣赏不到御花园的四季景色,不知道一心向佛的阮妃过得好不好,不能和杜子彬偶尔同一辆马车上班,还有永没机会看到那本《神农百草经》。。

。。。。刘皇上,她也见不着了吧!

“云太医,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哀家对太医院说一声,让内务府撤去你的官籍,就可以了。哀家知道你家家境富裕,让一个女儿家进宫做太医,完全是因为哀家的私心,并不是

因为银子。现在,哀家再无什么私心了。你年纪慢慢大了,也是要嫁人生子,再进宫做太医也不方便。今年,可真是个多事之年,宫里不知怎的,动不动就冒出个事,哀家现在一

睡醒,就怕公公们慌着个脸,跑进来禀报。云太医出宫也好,你这样淡泊的性子,不宜呆在后宫。想在后宫平安无事,又要被皇上注视,你得象个人精一般,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