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西烈堡大开迎接武林群侠的日子。从龙凤镇到西烈堡的路上,都是络绎不绝的江湖人。窦阿蔻瞪大眼睛东张西望,想再找找昨晚上看见的那个人,可路上都是陌生的脸。

她开始疑心昨天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丁紫苏一路上骄傲地享受着少年们投来的惊艳的目光,就是身边这个丫头太给自己丢份了。

走了不多时,西烈堡恢弘的城门已近在眼前。

顾怀璧站在门口,跟着父亲迎接各门派的弟子,正忙得应接不暇,有一双手递过来了两张帖子:“清墉城和百草经。”

顾怀璧心里一跳,忙不迭地抬起头来,直接略过丁紫苏看到了窦阿蔻:“阿蔻!你终于来了!我以为——”

他忽然打住,拉了身旁一个西烈堡的弟子:“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来。”

然后拉着窦阿蔻往西烈堡后园走去:“寻真!快出来,看谁来了!”

唐寻真自厢房奔出,一眼看到了窦阿蔻,一条银鞭就甩过来了:“死丫头!这些日子你死哪去了!和野男人私奔了不成!”

她嘴里不依不饶,人却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窦阿蔻。

窦阿蔻眼圈也有些红:“师兄,师姐。”

唐寻真仔仔细细看了她两眼:“你怎么瘦了?你跟着谁来的?前些日子我们在百草经分道扬镳后,你就没了消息,派出去的人说你家被抄了,怎么回事?咦你的刀呢?你家里人呢?”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得窦阿蔻有些头晕。

还是顾怀璧冷静:“寻真,让阿蔻歇会儿。我们进去倒杯茶,慢慢说。我刚才瞧见她是和丁紫苏一同来的,拜帖也在丁紫苏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窦阿蔻大口灌了一杯茶,抹了抹嘴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被下狱、又碰到徐离忍和丁紫苏的事情说了出来。

唐寻真半天没反应,良久才忽然一拍桌子,跳出来大骂:“娘的那个娘娘腔居然是二太子?!还当了皇上?!”

顾怀璧一把按住她:“坐下。阿蔻的家人还在徐离忍手里,就是不知道他要换什么条件了。阿蔻,朝廷的事我们不清楚,可能还是你先生更了解一些,你先生呢?听听他怎么说。”

窦阿蔻傻眼了:“阿辛不是在西烈堡吗?”

顾怀璧大惊:“没有啊!他和我们在清墉城分手,说是要去置办丁白芷结亲的喜礼,回了紫微清都。而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我以为他和你在一处啊!”

窦阿蔻像是掉进了冰窟,她盼了那么久,赶了那么久,一路上就想着找到阿辛就好了,结果却是这样重重的失望!

窦阿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徐、徐离说阿辛在这里的……阿辛不见了,爹和姨娘又在牢里面……”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把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和惶恐都哭了出来。

顾怀璧和唐寻真对视一眼,前者咳了两声,别过头去。唐寻真蹲下来,拿了手绢替窦阿蔻抹去满脸的泪水,哄道:“阿蔻莫慌。这不是还有我和你师兄么。西烈堡的地盘,看谁敢来动你。”

顾怀璧顺口接到:“丁紫苏才不会怕我们。阿蔻的爹娘都在他们手里,阿蔻就算和我们相遇了,也没什么用。”

窦阿蔻闻言,悲从中来,又哭湿了唐寻真一条帕子。

唐寻真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顾怀璧的嘴缝起来,顾怀璧才醒悟过来,挫败地拍了一下额头,跟着蹲下来哄窦阿蔻:“阿蔻,徐离忍既然说九辛在西烈堡,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不要急,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也许九辛会出现也不一定。”

窦阿蔻渐渐止住哭声,她只是发泄掉近些日子以来的情绪,哭完了,顿时就觉得好过了很多。她心思单纯,性子又乐观,想了想,觉得顾怀璧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自己擦去了泪水,哑声道:“嗯。我等阿辛出现,如果阿辛没出现,我就去找他。找到了他,再去救我爹和姨娘。”

顾怀璧和唐寻真在心里叹了口气。徐离忍当皇上,窦家被抄,窦进财和姨娘被扣住当做条件交易,傅九辛又恰恰在这时消失,这绝不是巧合,说不定是一盘很早前就布下的局。他们谁都知道其中□重重,也许是谁都想不到的进展,可只有窦阿蔻依然这样简单又坚定地相信自己的想法,不知该说她是单纯还是愚蠢。

可若不是她这样简单纯净的性子,傅九辛又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九哥哥

武林大会在西烈堡聚侠台上举行。江湖门派各自占了位置,起头是掌门或派出的弟子,随后是门人。

唐寻真远远地见到窦阿蔻,朝她挥手:“阿蔻!这边!”

窦阿蔻费力地穿过人群挤到唐寻真身边,才发现她占了一个绝好的位置,这边视野开阔,将整个聚侠台都尽收眼底。

顾怀璧站在西烈堡堡主身后,悄悄地朝唐寻真这边投来一眼,然后微微笑了笑,唐寻真嘴里嚷着“死相”,脸上的表情却很愉悦。

窦阿蔻看在眼里,想起下落不明的傅九辛,心里有些酸涩。

西烈堡堡主说了一通话,大意是此次寻宝需要江湖各派同心同力协调合作,希望大家能尽弃前嫌抛去私心,听从堡主分配职责,各司其职。届时宝藏如何分配,端看毫辉城下埋的是什么宝藏,再和各派掌门商议。司幽国在煌朝以西,离西烈堡大约半个月的路程,这半个月的时间就留给各派筹备远行的物资。

他说完,振臂一呼,底下的江湖人士纷纷响应。公孙墨家的门人说毫辉城一定有机窍,没了他们公孙墨家可不行;磅礴门的弟子说五十年过去,说不得机窍都生了锈不管用,还是得靠他们磅礴门的火石炸开地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热切。从前虽也有人探过司幽国宝藏空手而归,但这次整个武林都参与进来,众人是材火焰高,一定能有所收获。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头肯定会被几个大门派分走,但对于小门派来说,捞些金银也是好的。

聚侠台上人人踌躇满志,又都是豪爽的性子,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挑了别派的旧识说是要切磋,在聚侠台上捉对儿厮杀起来。

厉家家主看着这蓬勃热闹,朗声笑与西烈堡堡主道:“顾堡主,依我看,这一回齐集武林人士,司幽国之行必能有所行。听闻毫辉城城主历代相传的名剑楚蚀可破日月,若到时寻到了,不知堡主可否让于我厉家?”

顾堡主皱眉,厉家不是行枪法么,要一把剑干什么。他正想说什么,忽听聚侠台上空传来一声长啸。

这长啸之人内力极深厚,有几个正在切磋的弟子不慎被这长啸动了心神,真气翻腾之下呕出一口血来。

啸声直冲九重霄,石破天惊一般尖利嘹亮,啸声结束后,那人又笑道:“楚蚀是我司幽国镇国之宝,你们说要就要了?也要看尔等有没有这本事!”

顾怀璧皱起眉头,运气调息免受啸声扰动,他尽力想分辨出这神秘之人在哪处发声,细细分辨之下,却只觉得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竟不能根据声音判别方位。

他气发丹田,朗声道:“晚辈不敬,前辈可否现身一叙?偷偷摸摸乃宵小之为,实叫人不齿。”

那声音答道:“不齿?你武林正派齐聚一堂,商量如何偷取别人的财富坐地分赃,倒说我不齿,真是可笑之至!”

在场众人被戳中痛处,脸面上都挂不住,骂骂咧咧起身要找神秘人。

神秘人却再没有出声。顾怀璧眼观四方,忽然瞥见聚侠台西南角有一抹黑影极快地掠过,虽然是十分短暂迅速的一瞬间,但却被他捕捉到了。

“止步!”他蓦地飞身而上,正要去追,忽见百草经丁家所在的位置上飞出了一把银针,齐齐扎在刚才神秘人落脚的柱子上,而后又一抹紫影飞出,极快地追着神秘人的方向而去。

窦阿蔻正看着这变故看得眼花缭乱,忽然身子被人一挟,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

“丁紫苏你放我下来!”她扭头,看到挟着自己的人正是丁紫苏,也是刚才发针的那抹紫影。

“闭嘴!”丁紫苏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顾怀璧,几个起落间又往后飞了几把银针,顾怀璧为了躲这漫天的飞针,渐渐地被甩远了。

窦阿蔻的轻功很糟。但显然丁紫苏的轻功十分了得,挟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不被前面逃窜的神秘人拉开距离。

她一面紧追,一面瞄准了神秘人落脚的树枝,银针把把飞出。

一逃一追了没多久,神秘人在前方不远处猛地一止步,回身骂道:“你这个小女娃!要追老夫到何时?要不是看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女人,我早出手了!”

丁紫苏也落了地,窦阿蔻在空中飞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脚站到了实地上,连忙挣脱掉丁紫苏的胳膊,向神秘人看去。

神秘人穿了一身黑斗篷,从头到脚皆备包得严严实实。窦阿蔻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由一怔。这人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但是精神却很矍铄,尤其有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

丁紫苏将窦阿蔻往前一推,推到了老人那边。

老头子一愣,怒道:“这是干什么?”

丁紫苏嘴角弯了弯:“这是你家少主的一个故人。带她去见你家少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老人闻言,仔仔细细地将窦阿蔻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狐疑地自言自语:“故人?”

窦阿蔻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那样的眼神太犀利,好像是凌迟一般一块块割她的肉。

老人看看窦阿蔻,他看出窦阿蔻武功不精,最多也是中上的水平;他再看看丁紫苏,这女娃儿虽然轻功了得,但内力不济,也不足以构成威胁。

他皱眉:“好吧。若是少主不认识这个小丫头,别怪我灭口。”

他又看向丁紫苏,心里在盘算要不要杀了她,却听丁紫苏老神在在:“我和你家少主有一桩交易要谈,你要是杀了我,小心你自己的老命。”

老人疑心极重,眼睛在窦阿蔻和丁紫苏之间转了好几圈,才道:“行。我带她进去。”

丁紫苏毫不迟疑,也不想探寻老人最后的落脚之处,转过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林间。

只可怜窦阿蔻,刚被丁紫苏挟着飞了这么远,又被这老头子像拎一只小鸡一般,拎着再度在林间穿梭起落。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从前她被傅九辛抱在怀里飞时,只觉得既刺激又兴奋;可是换了人,她只觉得可怕。

不知飞了多久,老人渐渐地减缓了速度,而后窦阿蔻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到了,自己起来走。”

窦阿蔻睁开眼一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她粗粗估计这里离西烈堡已有了大半日的路程,却不想在这密林深处,居然有一座小规模的行宫。密林掩映下,青瓦白墙隐隐绰绰,隐约还可听见流水飞瀑的声音。

老人推着她,粗声粗气道:“发什么呆?赶紧走。”

他推着窦阿蔻走到行宫门前,在一边的机关上转了几圈,石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里头几个少年正在习武,闻言转向他,笑道:“陈伯回来了?可打听到什么情况——咦?”

他们探究的目光落在窦阿蔻身上,好奇道:“这小姑娘是谁?”

看上去乖乖巧巧白白净净,倒像一只玲珑剔透桂花馅儿的汤团。

那个叫陈伯的转身关了门,笑骂道:“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少主在哪里?”

他们扬了扬下巴:“玉春亭里。”

陈伯点点头,带着窦阿蔻往玉春亭里走去。玉春亭在这座行宫的最高处,青石板的阶梯层迭铺就而上,两旁皆是桃树,偶有风吹来,桃花瓣落了一地,简直仿佛身临仙境。

窦阿蔻无心欣赏这景致,她跟在陈伯后头,越往上走,只听水声愈发清越,清凌凌的煞是好听。

玉春亭一角翘起的屋檐慢慢自桃林中转出,窦阿蔻一眼就看到了庭中那个人影。

她的先生素来不爱穿华衣,如今也是一身素淡,着了青蓝的长衫,交领同色,腰间一条兰色的衣带,将他的身段勾勒得越发挺拔修长。

窦阿蔻眼眶发热,在心里想了很久的人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居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窦阿蔻吸了下鼻子,呜咽着叫出声:“阿辛!”

傅九辛身形遽震,转过身看着窦阿蔻:“阿蔻?”

窦阿蔻扁了扁嘴,呜的一声,扑到傅九辛怀里去,像从前那样搂着他的腰在他的胸膛上蹭脸:“阿辛,我找到你了!”

她没有注意到傅九辛在接她时有一瞬间的迟疑,也没有看到傅九辛脸上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更没有注意到陈伯脸上探究的神情,她蹭了好半天,直到傅九辛轻轻把她推开,才发现出不对劲来。

“先生?”她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改了称呼方式,以为阿辛是因为她没礼数而不高兴。

陈伯笑道:“少主,这是……”

“窦进财的千金,窦小姐。”傅九辛淡淡说,他如是介绍窦阿蔻的身份。

“九哥哥,她就是你说的窦阿蔻?”身边有一个娇嗲嗲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声音很熟悉,窦阿蔻心里一凉,转过头去,果然是她昨夜在龙凤镇河边看到的那个女子,这样的声音她不会错认。

傅九辛没有回答。

女子又问了一遍:“九哥哥,是也不是?”

窦阿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叫她的阿辛九哥哥。

汤圆子

傅九辛转身冲那女子点头:“是。”

陈伯恍然大悟:“原来是窦小姐,那可是我家少主的救命恩人哪。方才有所怠慢,还望窦小姐见谅。”

窦阿蔻浑身一震,少主?这老人方才在聚侠台上用内力传声,说的是司幽国之事,那么阿辛竟是司幽国的后人?

窦阿蔻茫然地又把眼光转向傅九辛身边的女子。

那女孩子显然不会武,娇娇怯怯地像一朵不胜凉风的白莲,是需要人全力呵护的。

而她风餐露宿,千里迢迢追来此处,满面灰土风尘仆仆,腰间还别了一把大刀。

窦阿蔻第一次感觉到了痛。好像有一根刺扎在心尖上的肉里,拔又不敢拔,怕拔出了就会留下一个伤口自行溃烂。

她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那样柔弱的高雅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先生;她么,只适合漂泊在江湖中耍大刀。

窦阿蔻失落地盯着自己腰间的刀看。

傅九辛顺着她的眼光落到她的腰间,认出了那把刀是煌朝徐离氏的御用尚方刀,他眸色一沉,想问问徐离忍对她做了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陈伯探究的眼神,立时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淡淡地对窦阿蔻说:“阿蔻,你既然找来了,就在此处多留些日子。窦老爷那边,我会传话过去。”

窦阿蔻鼻子一酸,哽咽道:“爹和姨娘他们被徐离关到牢里去了,阿辛,你和我去救他们好不好?”

她恳切地看着傅九辛,眸中有祈求,有希冀,还有小心翼翼的不安。

傅九辛道:“窦老爷是我救命恩人,如今他有难,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施救,阿蔻不必担心。”

这么客套的话,好像她于他真的只是一个熟悉的路人罢了。

窦阿蔻的眼神黯淡下去,像燃尽的油灯,在灭前的一瞬间迸发了最后的亮光,而后陡然就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灰烬。

傅九辛眸色痛缩,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

陈伯道:“窦小姐,如果当初不是令尊救回了少主,今日我司幽国就无主了。你是我司幽国的大恩人,我们绝不会怠慢。请往这边来,我带你去落脚的琼苑,歇一会儿梳洗梳洗,日后再慢慢商量如何救出窦老爷,好不好?”

傅九辛身边的女孩子闻言欢欣雀跃道:“是啊是啊。阿蔻姑娘,琼苑的风景很美的,我本来想住在那里的,但是九哥哥不给我住。”

她说着说着撅起了唇,她的声音本来就软糯娇嗲,如今像只小雀儿一般活泼起来,更显得像初春解冻的溪水,叮叮咚咚的一字一字敲进人的心田。

那女子继续说道:“喏,我现在住在芝兰院里,就在宫中南面,离九哥哥的丹华阁很近的喏。”

“青黛。”傅九辛出声示意她不必再说。

窦阿蔻想,原来这女孩子的名字叫青黛啊,也是一个和人一样美的名字。

陈伯又朝窦阿蔻一摆手:“窦小姐,请往这边走。”

窦阿蔻浑浑噩噩地转身,离去之前朝傅九辛看了一眼,她的先生和曾经无数个相处的日夜里那般淡然,但是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

窦阿蔻住在琼苑里。

这座行宫的每一处似乎都开满了桃花,每当风吹过,那些花瓣就像冰绡裁剪碎了,打着旋儿飘飘摇摇落到鬓边发上。

窦阿蔻趴在窗台上数着斜落进来的花瓣。她在琼苑住了两天,傅九辛对她不闻不问,除了吃饭时能见上他一回,别的时候都见不着。

哪怕是见着了,他身边总有人围着,少主少主地叫。从前他翻账本执笔画丹青的手,如今拿了剑,拿了武林各派的秘辛,拿了司幽国从前的地图——他真正是一个少主了。

那个叫青黛的女子就跟在他身边,笑吟吟的听他们商量一些她不懂的事。适时地奉上茶水点心,温声软语地抚慰他们一天下来的劳苦。

窦阿蔻自认做不到。她连和傅九辛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说些什么话。

她叹了口气,打算出去走走。

住在这里和住在徐离忍的紫微宫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她在这里可以自由走动,而在紫微宫里却不行。可除去这一点,其余的似乎是在重复她从前被禁锢的生活,一样的无聊,一样的无望。

她走出去,绕过一处假山,看到玉春亭里,傅九辛正和陈伯在说些什么,青黛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掰下糕点掷树上的鸟儿。

柳青黛眼尖,一眼瞧见了缓缓踱步而来的窦阿蔻,兴奋地将半个身子探出亭外:“阿蔻姑娘!这边!快过来!”

窦阿蔻脚步一顿,抬头仰望,傅九辛也正自高处看下来,他的目光不过浮浮地自她面上掠过,然后转开了。